道:“羽林唐涛见过大将军!”
郅都打量他片刻,向来冷峻的面庞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吾还记得你等一众羽林卫昔年在雁门城楼所言,现今果已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唐涛惊喜交加道:“大将军还记得末将?”
郅都颌首笑言道:“昔年羽林卫助吾于雁门抵御匈奴时,不过区区百余人,你亦在其中,距今不过未满八载,吾又非耳目昏聩的老朽之人,岂会不记得?”
唐涛闻言,只觉胸中涌起几分酸涩,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反倒不知该说些甚么。
便在此时,郅都身后站出一人,挥拳狠狠捣在唐涛胸前,朗声道:“多年未见,怎的还是这副闲散模样,莫非是海匪做得太过欢喜?”
“易言……”
唐涛倒退两步,抬眸看去,眼中的讶异瞬间化为惊喜。
两人从进入羽林卫便是搭档,彼此扶持着历经大战,是换命的交情。后因易言心思细腻,擅长谋略,比个性洒脱的唐涛更适合领军,在羽林扩编时被拔擢为军候,操练新兵,两人这才分处不同部曲。
五年前,唐涛被遣来南越做细作后,更与易言彻底断了音讯。
旧日袍泽重逢,自是激动不已,唐涛亦是迈步上前,朝易言胸口重重捣了拳。
郅都见状,不由失笑道:“待得把将士们安顿好,你二人再叙旧不迟。”
唐涛忙是应诺,领着郅都及水师诸将入寨,并吩咐麾下羽林卫和海匪们好生安置和犒劳陆续登岸的大汉将士们。
海匪们皆是震惊不已,他们虽已知晓自家大头目是汉军细作,亦知近日会在此接应汉军水师,却万没料到会是这般大的场面。
千艘巨舰,近十万兵将,这特么是要灭了南越国啊?
怪不得大头目近来让他们不断去劫掠乃至花重金置办不少酒肉吃食,还广置营帐,原来是为这大军预备的。
他们本道水寨里存着的酒肉足够吃年余的,现下看来,不出数日,便会消耗殆尽。
惊愕之余,他们心里亦不免欣喜万分,大头目竟能与汉军将帅谈笑风声,来头必然极大,绝非寻常细作可比。他们跟着大当家混,又接应了汉军水师,那日后若论功行赏,指不定能洗白了海匪的出身,混个一官半职的。
这年月,若是有门路,有活路,谁愿做朝不保夕的盗匪啊?
汉军水师此番虽是奇袭,但因从郁水入海口到番禺城尚有二百里水道,想要完全隐匿行踪是不可能的。
依刘彻的谋划,无非是打个时间差,让南越各地军伍来不及增援番禺罢了。
郅都亦领会了陛下的意图,决定先让将士们在岛上稍歇三日,养精蓄锐后再沿郁水北上。
现下南越的多数兵力已尽数征调,前往五百余里外的龙川增援,待得他们知晓汉军奇袭番禺,再班师回援,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耗去半月有余。
即便汉军泄露了行踪,南越诸军也来不及回援了。
安置好水师将士后,唐涛便亟不可待的拽着易言,让他讲讲近年的境况。
易言倒是全无隐瞒,尽数娓娓道来。
唐涛被派来南越后不久,易言便随着羽林校尉公孙贺奉旨为匪,做了淝陵水寨的白虎坛主,剿灭了淮水沿岸乃至洪泽的诸多水匪寨子,又协助横海将军荀世清洗了豫章水师。
随公孙贺返京复命,戈船将军因渎职而被查办,横海将军荀世又改为执掌豫章水师,陛下因汉中水师无人执掌,便是将易言破格拔擢为新任的戈船将军,主掌风帆战列舰队。
去岁陛下之所以让世家大族雇佣战列舰,从辽东郡的海陆码头往返接运捕奴队至朝鲜南部,除却要以此重创朝鲜,更是要掩人耳目,为南下奇袭南越国都番禺城预做准备。
唐涛听得艳羡不已,非是羡慕易言官居高位,而是羡慕他能指挥那千艘巨舰,横行海疆。
他早年可没少见识高爆弩箭的威力,更在西北边塞亲手扳过机括,炸得城外的匈奴蛮子哭爹喊娘的。
那些甚么战列舰上尽皆搭载着高爆弩箭和燃烧弹,若是尽数抛射而出,那场面得多带劲啊?
“待此番功成,我回京向陛下复命后,也不要甚么封赏了,日后就跟着你这戈船将军横行海上吧?”
唐涛做了半年多的海匪头目,个性又本是洒脱不羁,对大海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舍之情,还真不想回到以骑兵为主的羽林卫了。
易言举樽笑道:“若真能如此,我自是乐意再与你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