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弹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到长笛声早已悄然落进了钢琴间隙里,它们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和谐地谱写着离开,还有那首曾为离开而写的诗。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大胡子吃惊地望着门外突然出现的江南,望着她握在手中的银色长笛。
这么晚了,她怎么来了?她又怎么会握着长笛与他一起合奏这首曲子?
“你”“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所以过来告诉你告诉你和珊瑚一声。”
她要走了?来打声招呼?“哦!”大胡子应着“要喝点东西吗?去我那儿坐坐吧!”不等她答应,他领着她上了三楼,那是他住的家。地方不大,除了洗手间和卧室,只剩下一间连着厨房的客厅。
大胡子纯熟地清洗着茶壶,径自安排她喝洞顶乌龙。
“我不喜欢乌龙茶的。”因为生病的关系,这些年来江南极少喝茶,她一般都喝白开水,所以她认定自己不喜欢任何茶。
“尝尝吧!你会喜欢的。”他替她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些被做成糖果状的奶酪,放在她面前。
江南瞧瞧这些造型可爱的小奶酪,再看看他满脸的大胡子“大胡子叔叔,你不会喜欢吃这些东西吧?”
“不可以吗?”谁规定长得粗俗的人就没资格吃做得精细的食品?这不是歧视又是什么?
还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江南从不吃这些高热量高糖分的东西“我不喜欢吃这个的。”
“你还没吃,怎么知道不喜欢?”他硬将一颗小奶酪塞进了她的嘴里,毫不在乎她的牙齿硌了他的手指“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明明是第一次吃?为什么那种香气和甜味让她有种熟悉的错觉,再喝上一口洞顶乌龙,浓郁的芳香和奶酪的甜味混合到一起,感觉有点怪,可她却不排斥。
“你经常这样吃,大胡子叔叔?”
她仰望着他,他该如何告诉她,他从不吃这些东西,冰箱里却总是冷藏着“你喜欢这些东西吗?”他探问。
她摇摇头,又点点“还不错,没什么特别的偏爱。”
她不拒绝,却也不是情有独钟。大胡子有点失望,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还是暂且换个话题吧!“你即将去哪儿读大学?”
“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江南喝着茶,手里抚摩着那把她用了两年半,抛弃了半年的银色长笛“我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学长笛呢!”
“啊?”
“不行吗?我不能再回到这里学长笛吗?我想学好了以后跟你合奏,不可以吗?”她用凄凉的眼神望着他,聪明地利用上自己苍白的面色做掩护,她倒是知道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做武器精明的丫头。
有生意上门相信身为老板的珊瑚决计不会将她推出门外,可大胡子惊愕啊!“你怎么会留在这里读大学呢?你不是一直说要考去外地的重点大学学医嘛!”她还拒绝了他的推荐,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读音乐学院。
江南自有她的打算“我留在这里的大学也可以学医啊!我选择的就是医学专业,我只是对音乐专业不感兴趣而已。”
又是一种错位!“她”可是认定长笛为一生的事业,不像江南,也不像他。
“我倒是觉得拿音乐作为一生的事业是种不错的选择。”大胡子忽然很想和她聊聊,沉寂许久的心有了一个出口,那就是她。
“从小,别人就说我有音乐天赋,他们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想做好,想成为一个世界级的音乐大师。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我也只成了一个教孩子弹琴的钢琴老师。”天意!全是天意,半点不由人。
江南嗍了嗍手指上残留的甜味,忽然冒出一句:“你跟成晔的经历挺相似的。”
“人家是音乐家,我这个钢琴老师怎么跟他比他比我长得帅多了,迷倒万千女性,你大胡子叔叔我到现在连个媳妇都讨不上。”
他的眼里依稀的惭愧可骗不了江南“你这满脸的大胡子能遮住你的容貌,可遮不住你与身俱来的吸引力。到底是女性看不上你,还是你压根不想娶老婆?你可要说清楚哦!”这都让她看出来了?喝了口茶,大胡子忽然很想逗逗这个小丫头“那你愿不愿意嫁给大胡子叔叔呢?”
“喂!”她叫他,用那小女儿娇嗲的声音“别故意称呼自己‘大胡子叔叔’好不好?用这种身份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听上去很变态嗳!”她捡起一小块奶酪搁在舌头底下,感受着它慢慢融化,融出满口的奶香。
她似乎很享受这份甜品,不知道是不是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呢?大胡子猛地扑上去,将她压倒在自己身下,用那微带调笑的语气说道:“小妹妹,你知道吗?大胡子叔叔可以做出更变态的举动。”
他等着从她眼中看到恐惧。
江南偏不!
她迎合着他的目光,静静地等着他下一步的举动,她甚至甚至有点期待。
天杀的!她为什么不慌叫着夺门而逃呢?她如此安静地等着他更变态的举动,反叫大胡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成。
是他!是他失算了!
要就此撒手吗?这太没面子了。要再进一步吗?万一她仍旧不怕,那他又该怎么办?
“嗯”他支吾着。
谁能给他找个台阶下?他的一双手臂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欲要向前心余力绌、欲要后退又不对心意。女人,真是麻烦啊!尤其是江南这种小女人。
小女人的想法自然是他这个老男人无法理解的,还有更绝的等着他呢!
江南忽然抬起身子,死命拽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被她这么一拽,他顿时疼得顺着她手心中的力道,在她的左侧脸颊处印下一吻,很浅,却温温地润着她的肌肤,还有那早已失去温度的心。
“我也可以很变态的!”
“江南,你走慢点啊!”大黄追在江南后面,手里拎着她的长笛,肩上背着她的包包,眼睁睁看着她快步走在他的面前。
到底是人高马大的动物,长腿随便练练跨栏,就赶上了江南“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心脏不好,走慢点啦!”
“我很好,没有哪里不好。”这些日子心脏的感觉好得不得了,让她有种那颗心脏一直都属于她,属于这具身体的感觉“倒是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慢?”她鄙视他“快点快点啦!琴行就在前面,待会儿我要进去办点事,你先回家吧!”
又去琴行?从高考结束那天开始,她几乎每天都泡在琴行里,这么好玩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是加入大学的音乐社团,又是报名参加汇报演出,现在又来琴行。你不就是想让琴行的老师帮你指导一下嘛!”大黄自以为很了解她似的“你的心思,我一猜一个准。”
错!大黄怎么也猜不到,她加入音乐社团,报名参加汇报演出的目的就是要让琴行的大胡子叔叔帮忙指导一下这是个因果颠倒的想法。
江南选择让大胡子叔叔指导的曲目正是离开,她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到了!拽过大黄手里的长笛和他肩上她的包包,她飞快地闪了进去。既然江南这么喜欢琴行这种地方,大黄自觉自己也该对这种承满高雅艺术的殿堂有所了解,不如进去转转,就当是参观。
两个人一前一后闪了进去,目标明确:江南要找大胡子叔叔,大黄要跟着江南。
“这下你开心了吧!”
“我有什么开心的,你别乱说。”
“她又回来啦!你还不开心?江南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这个当老板的最开心,没想到你在那儿用胡子挡着嘴巴偷着乐,最开心的人显然是”
“珊瑚、大胡子叔叔,我来了!”江南不早不迟,恰好卡在这个当口闯进了大胡子的钢琴琴房。
见着她,珊瑚首先抿嘴笑着离开了“今天不是上课的时间,显然你不是来找我的。还是去找你的大胡子叔叔吧!他比较期待你的到来。”
咦?这话里的味道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大黄拧着眉望着珊瑚的背影,想追问却又说不出口,难啊!
“找我有事?”大胡子对自己的多此一说实在头痛得很。她几乎天天来找他,有没有事,他心里会不清楚吗?
江南开宗明义:“我们音乐社团想排练一出节目用于演出,我觉得那首离开很适合我们来演,你能不能把钢琴曲谱写出来,我这儿有长笛曲谱。”
她要合奏这首曲子,大胡子没有多言,拿了张空白曲谱慢慢地写起来“什么时候演出?”
“下个月吧!”江南笑嘻嘻地凑过去“排练的时候还请你过去做我们的指导,行吗?”
明明是她已经决定的主张,再来征求他的意见,这丫头忒精了点,让人害怕。大胡子状似玩笑地说道:“你不会别有所图吧?”
江南沉着应答:“我排练一首曲子用于演出,我能有什么企图?又不是商业演出到时候我送你票,你去我们学校欣赏一下你的教学成果。”
他默不作声,仍是认真地写着钢琴部分的分谱。她趴在钢琴前,微笑地看着他。
大黄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交叠的画面很美,美得他都不忍破坏。慢慢退到门口,他的脚不经意间撞到了什么,想道歉,有一只手却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你会破坏了这么美的图画。”
珊瑚轻声说着,望着江南的眸光里尽写着羡慕“你不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很美吗?”
大黄被捂着的嘴巴一个劲地向下晃悠,正因为美,他才不忍涉足破坏。
珊瑚的手慢慢滑下,眼中只剩感慨“原来美也是需要成全的。”
大胡子的疑惑同样需要一个人来成全,他思量了许久,也疑惑了许久,终于在傍晚时分决定去做这件事。
找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医生,对方显然已经不认识他了。
“我想知道当年琉璃的心脏移植给了谁。”
他一语道破他来的目的,也让医生想起了当初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病人家属“你是”
“我知道当初是你摘下琉璃的心脏,亲自护送到另一家医院,交给那边的外科医生做移植手术。我只想知道接受琉璃心脏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虽然胡子掩住了他大半张脸,可光是那双眼睛威慑性就很强了。明知道他是非追问到结果不可,但医生还是秉持着原则不肯松口“我不能告诉你接受移植的那位病人姓名,这是要保密的。”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我又不是要你提供详细资料,我只是想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接受移植的是一个女孩,所以我才会决定留在这座江南小城。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街角与那个女孩不期而遇,我希望还能再度听到琉璃的心跳声。要知道,那颗活着的心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只有它能救我离开这里。”
大胡子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大堆医生听不懂的话,不管他说什么,医生就是认准了死理,坚决不透露病人的姓名。
“我只能告诉你,那个女孩的情况很好,如果没有意外她可以安好地活下去,带着琉璃的心感受这个世界。”
“她叫江南吧?”
他话一出口,医生猛然一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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