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婆,火气都上来了,连她自己正处于晕船的虚弱状态这码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咻地挣开耿玮的怀抱,站在慕容娇娇面前,背脊挺得直直的“我才不是乞丐婆。”下巴还故意抬得高高的。
“瞧你这身破烂样,不是乞丐婆是什么?”慕容娇娇傲慢的说,故意忽略小竹那绝美的姿容。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花小竹也是堂堂百花山庄的三小姐,竟然说她是乞丐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千金大小姐”看她不骂她个狗血淋头才怪。
小竹正想开口骂人,身后的耿玮先出声道:“慕容姑娘,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姓花名小竹,可不是什么乞丐婆。”他的口气微愠。
慕容娇娇愣住了,旋即高声笑了起来“哈她哈她是你的未婚妻?哈别笑死我了。玮哥哥,你是可怜她吗?她根本像个乞丐婆,怎么会是你的未婚妻,你不用为了顾及她的自尊,便假意说出这样的话,这种乞丐婆根本不值得同情”
小竹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大小眼”竟然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辞“喂!喂!喂!脚姑娘。”小竹戳戳她的肩“我有得罪你吗?还是做乞丐的得罪过你?我虽然是穿得随便了点,但恐怕还不够格当乞丐婆,况且,这乞丐婆也不是随便人能当的,你难道没听过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名号吗?”
慕容娇娇矫揉造作地拍拍小竹碰过的地方,满脸嫌恶,提高声音夸张道:“笑死人了,乞丐婆就是乞丐婆,哪来那么多理由条件可说。穿得随便了点你好意思说你只是穿得随便了点?你这哪叫随便了点,瞧瞧你,啧啧,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头发像是三天没梳似的,这身衣服又像是从破布堆捡来的,好好的姑娘家却穿得像野孩子,我们家随便一个丫环都穿得比你像个人样!”
小竹简直气炸了,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批评她,她要是不给这个“千金大小眼”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是她吃的软柿子。
小竹劈啪说道:“我这叫个人特色,你懂不懂?这也难怪了,像你这种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土包子,是不会懂得外界的流行风潮。我虽然不穿女装,但也知道你现在穿的罗裙是过时的,现在京城的姑娘们早就不穿这种土包子裙了。”她信口胡说一通,反正她也没到过京城,谁晓得京城流行什么东西。
慕容娇娇是这一带富商的掌上明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而且非常注重外表的穿著打扮,一向走在流行尖端,只要她穿着她爹从京城带回来的新衣,附近的姑娘家莫不争相仿效。放眼汉江一带的流行,几乎是以她为重心,现在竟然有人指着她的新罗裙说“土”!这教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这个乞丐婆竟敢说我是土包子?你才是烂泥里捞起来的破瓶满身的土气”她已完全不顾名门闺秀的形象,破口大骂起来。
小竹反正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现在更是骂得一点顾忌也没有。“哈哈!我要是烂泥里的破瓶,你就是沼泽里的泥巴又是土味,又是臭泥味”
“你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妙了起来,看得周遭的人一愣一愣的,连附近的船只全都靠了过来,一探究竟。
雹玮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迷惑样,这两人的战火到底是因何而起,他已经想不太起来,不过,照她们现在吵架的凶狠样,倒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瞧这两个女人一副咬牙切齿,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他要是再不出声劝阻,难保她们不会打起来。
雹玮清清喉咙,大喝一声“停!统统闭上嘴。”
吵架吵的正热烈的两人,被这突来的大喝吓了一大跳,停了嘴,呆呆的看着耿玮。
雹玮这才稍稍感到满意,倏地转过身去,对着围观的众船行礼道:“各位乡亲,散戏了,戏演完了,请大家早点回家去吃饭,以后有空再来坐,慢走啊!不送了,小心点划,慢慢划啊!再见,再见”他还一一挥手致意。
待众船散尽,耿玮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小竹和慕容娇娇叹气说道:“这下子,你们两个在汉江上可出名了,恭喜,恭喜。”
小竹和慕容娇娇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
慕容娇娇毕竟是出身富家,马上明白自己刚才出了多大的洋相,窘得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真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她怎么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原形毕露,这要是传了出去,教她以后在汉江上怎么威风得起来,真丢人。
小竹从小就是“出洋相大王”以前在百花山庄时,就常被师父当着众人的面修理,早就不知道“羞愧”二字怎写。只是看耿玮脸色不太好看,她好歹要装个样子,免得把他气死了,她以后还得当寡妇。
小竹绞着衣角,悔声道:“人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嗓门这么大,愈吵愈大声,害得慕容姑娘也跟着我一起吵,乱没气质的,我真是太不应该了,你骂我好了,不然你打我,罚我不能吃饭,或是把我丢入江里喂鱼”她一副楚楚可怜样,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的,就是掉不下来。
雹玮最不忍见她这副可怜相,走近她搂她入怀,柔声道:“我像是暴君吗?你既然知错了就好,我不会罚你的。”
慕容娇娇对小竹虽然仍是没有半点好感,但见小竹已先认错,她也不愿太小鼻子、小眼睛的计较,让人家笑她没肚量,况且,她家的一干奴仆全都睁着眼在瞧她,遂道:“玮哥哥,小妹方才失礼了。”她千娇百媚地施了个礼。
小竹在心中对她大扮鬼脸。
慕容娇娇继续说道:“毕竟小竹妹妹远来是客,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该对她这么失礼。小竹妹妹,姐姐跟你赔礼了。”她又施了个礼。
谁跟你是姐妹,又不是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小竹心里虽这么想,但仍然十分恭谦的还礼“哪里,一切都是我的错。”此刻的她温柔秀气,与刚才的野丫头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两人的转变,看得耿玮啧啧称奇,尤其是小竹,他从来就没想到她还会有这么柔顺有礼的一面,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她,他认识的花小竹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慕容娇娇见小竹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识相的顺着台阶下“玮哥哥,小竹妹妹,打搅你们太久了,我想我该告辞了,明日两位若是有空,再请两位过府一叙。”今天看在耿玮的份上,先放这个花小竹一马,等她回去想好点子,再好好“照顾”她一番。
原来慕容娇娇也是表面做做样子,心里头对小竹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慕容姑娘,请等等!”小竹喊住了她,一脸腼腆“方才我真的太无礼了,实在是对不住你。”说着,伸手入腰袋摸了一阵,摸出一个草心扎成的娃娃,上头漆着漂亮的朱漆,娃娃的衣裳还滚了金葱边,看来颇为精致美丽。小竹有点不好意思,迟疑地捧着草娃娃,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娃娃,我想送给你,就当作是赔礼,请你一定要收下。”
“这”慕容娇娇诧异的看着小竹手上握着的草娃娃“你要把它送我?”她没想到小竹会有这么友善的举动,而她方才竟还想着日后要报复小竹。思及此,她不禁满腹惭愧。
慕容娇娇的惭愧神色全落入小竹眼底,小竹得意地偷笑两声,但想到“诡计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旋即敛去嘴边不小心露出的两小朵奸笑,代之而起的是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
小竹抿着嘴,语带失望“慕容姑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愿意原谅我?还是你嫌小竹自己做的娃娃粗糙土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是装出来的。
慕容娇娇哪里知道自己正面临江湖第一“演戏”高手,最会“假仙”的花小竹的“小小”诡计。她已经被小竹的致歉行为感动得一塌糊涂,还安慰小竹,道:“没的事,你这娃娃做得委实精致。”她愈看愈觉得这娃娃漂亮,还很结实。
“那你会收下罗?”小竹的乌黑双眼充满着殷殷期待。
任谁都无法在这种眼神下说“不”不忍辜负她的好意,亦不忍见这张美丽的小脸蛋上布满失望,慕容娇娇收下了这份赔礼“那么,小竹妹妹的心意,我领会了。”
“谢谢你,谢谢你肯给我这个赔罪的机会,谢谢!”小竹上前紧紧握着慕容娇娇的双手,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这太夸张了吧!有必要感动到这种地步吗?耿玮觉的很难把眼着这两个“感情好得像八百年没见面”的女人,和刚才那两位剑拔弩张、泼妇骂“江”的恰查某联想在一起,她们是同一个人吗?确定是吗?
小竹才不理会耿玮满面狐疑的表情,高高兴兴地送慕容娇娇上船,含笑挥手,直到慕容娇娇的画舫驶出一段距离。
“嘿,成功了!”小竹高兴得像是捡到黄金万两“哟呵,简直太容易了!”她蹦蹦跳跳的。
不对劲,小竹的反应太不动劲。耿玮满头雾水,开口问道:“小竹,什么成功了?”
小竹没理他,哼着歌,逛到船尾,摇起桨来“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她愈摇愈快。
船像箭一般快速地在水面上行驶。
雹玮没准备,脚下一个踉跄“小竹,你在做什么?逃命也不用摇得这么快,你不是还晕船吗?”她摇得太快,害他站不稳。
“都好了!”小竹抽空回答他,手上的桨丝毫没停过。
“都好了?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奇怪了,晕了三天都没听你说好过,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好了?”耿玮嘀咕着,搔着头往船尾走去“怪怪的”
啊!耿玮的脑中突然闪过以前被小竹捉弄的画面。
赔礼!那个娃娃!他怎么没想到!从小竹的腰袋中掏出来的会有什么好东西,难怪她不晕船了,这小妮子只要有人可整,就精神百倍。
“小竹!小竹!”耿玮快步走往船尾,正欲找小竹兴师兴罪。
啊江面上蓦的传来一阵高亢凄厉的惨叫声,是慕容娇娇的声音。
远远望去,可以见到慕容娇娇的超级豪华画舫上正乱成一片,她大小姐正在发雷霆。
雹玮瞪着小竹,问道:“你到底在那个娃娃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他一副逼供的狠样。
小竹咬着唇,装出—脸无辜嗫嚅道:“只是一点墨汁”
“墨汁!”耿玮的眼睛倏地瞪大。
“再加上一点特制臭粉”
“臭粉!那个臭得像臭狗屎的臭粉?”耿玮真难以置信。
“再加上一点我吐的八宝粥”
“还有八宝粥!”喔!老天,他心脏没力了。
小竹还没招完供“她要是一不小心,压到机关,就会从草娃娃的肚子里喷出来”
“还会喷!”耿玮已经不敢去想象慕容娇娇现在狼狈的模样。
小竹怯怯的点头。“这个机关是我在百花山庄做的,我也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雹玮板起面孔教训她“你喔!”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骂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不是吗?”耿玮冷冷的道。
“我是存心的。”反正“悲剧”已经酿成嘻!慕容娇娇的悲剧。
雹玮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我真是拿你没辙,走开吧!”
“做什么?”小竹抬眼偷瞄他。
“换我来摇桨呀!照你这种速度,没多久就会被慕容家的船追上,我可不想着你被活活的剥皮。”
小竹撒娇的搂住雹玮的脖子,绽出甜美笑容“你是共犯喔!”
雹玮苦命的摇着桨“我是鲁肉饭。”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