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水面上轻荡,四周晨雾弥漫,清风微凉,几只鸥鸟横翼飞过水面后停在岸边柳树梢上,静静地伫立著,一如站在甲板上的两人。
简翼目光灼热的紧盯著站在船舱门前的喜儿,动也动不了。
他还处在梦中吗?眼前温柔婉约、飘逸沉静的女子是他的喜儿、他的妻吗?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要救他才离开他的,难怪他观察她几天,她的眼神终是迷离得像是找不到方向,有时甚至于还会流露出一副绝望,厌世的面容,让他惴惴不安。
她还是爱他的他的喜儿,他的妻。
心中的感情汹涌澎湃,疯狂地冲击著理智,分开近两年的思念与误会的冰释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动
清凉的微风带著晨雾的湿意轻拂在他脸上,他却是不知不觉。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她,心中只有对她的澎湃激情。他必须要拥抱她、亲吻她,才能一解积压在他心头的相思之苦。
他缓缓地朝她伸出双手,却一个突兀的猛然一顿。
视线顺著眼角余光滑向他原该断了的那只臂膀,可此刻他的手完全如初,别说断了,就连一点伤都没有!
他呼吸一窒,蓦然抿紧唇瓣,眯起双眼。
他在干什么?竟然连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楚!
想他堂堂简家庄少主,身负简家六十六处票号的管理之责,几万人甚至于几十万人必须靠他吃饭,他必须步步为营、事事小心,以处变不惊、切合实际的态度与方法处理一切事宜才对。
结果呢?他竟然为了一场梦差点乱了心智,还差点做出非礼金家小姐的下流事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简翼生气的忖度著。
而他朝她走来的瞬间,喜儿便屏住了气息。
她望着越走越近的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梦中的吻和他倾尽一切气力的拥抱。
他是她的翼吗?是否也跟她梦中的翼一样对她一往情深?
虽然他们在梦中分离了近两年,他更因为她将他独自抛下而充满不谅解,甚至还带著恨,但是她一将实情托出,他便毫不犹豫,深情的、炙热的迅速将她拥进怀里狂吻著她。
他对她的爱并没有因为时间、距离与误会而淡化,只有因为思念而更加浓密。从他的怀抱与他的吻中,她深刻的感觉到他爱她一如她爱他一样的深切缱绻。
她的翼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已为她心动。但那毕竟都只是在梦中发生的,现实中的简翼呢?眼前的他是否也对她有一点心动?
他停在她面前,目光停在她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如磁如电。
他展开双臂,像在梦中要拥抱她入怀的模样。她屏住气息,有一瞬间几乎分不清此时此刻究竟是身在梦中或是现实之中。
他的拥抱并没有降临,她微带不解的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却见他沉敛著深不见底的黑眸,表情礼貌中带著疏离的缓慢转头望向东方。
“太阳快出来了。”他忽然开口道。
喜儿不由得随著他的话声转头向东方望去,只见那里赤潮乱涌,一轮朝阳磅礴欲出。
她茫然的又将目光拉回到他脸上,怎知却见他双目闭合,一派安详宁谧的浸沉在朝阳温柔的抚触里。
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她的幻想吗?
他并没有目光灼热的凝望着她,更没有伸出双臂企图拥抱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她自己的幻想。
是吗?
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尽头冉冉升起,华光一点一滴的普照了整个大地,也照出她一脸酡红羞惭的面容。
天啊,她在做什么?
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竟然对著一个男子发春梦!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出来呢?
喜儿咬紧唇瓣,双目圆瞠往后退去,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一心只想趁他双眼紧闭时,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不逃离,所以压根没想到这是一艘飘荡于水面上的船,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落水的,尤其是她还待在甲板上。
“哇!”一声惊叫,她的脚跟踢到船舷,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顿时倒栽葱般的住船舷外跌了出去。
扑通一声,喜儿落水了!
当她发出哇的一声时,简翼已睁开了眼,但他才转身找到声音的来源,还来不及飞跃而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船舷后了。
“喜儿!”
他惊叫一声,身影似箭离弦般的冲向她落水处,想都未想便扑出船舷,跃入水中,把惊吓得面无血色、惊恐至极的她揽进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柔声安抚著一边不断呛咳著,一边将他视为浮木般紧揪著不放的她。
船板上传来一连串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全都是被连续两次巨大的落水声所引来的船工。
“发生了什么事?”有船工问。
“有人落水了!快点拿绳子来!”探出船舷的船工回头叫道。
“你们有没有事?”一名船工面无血色的紧张问道,大抵已认出水中的两人是谁。“小姐,您撑著点,绳子马上就拿来了。喂,动作快一点!是小姐,落水的是小姐呀!”
一听见落水的人是小姐,整艘船的人顿时都动了起来,有人冲进船舱里去通知老板,有人不由分说的跳进水里想救小姐,有人拿来绳子、绳梯,甚至于船桅想要救人,总之,一大清早的甲板上因为这事吵闹非凡。
简翼一手揽著被吓坏的喜儿,一手抓住船工丢下来的绳子,借力使力的奋力一跃,瞬间便带著她跃回甲板上。
两人同样浑身湿透,像两只落汤鸡似的。
简翼因为有功夫在身,虽在这三月初春时节落水亦不觉得寒冷,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身体犹若羽毛般轻柔纤细的喜儿而言,那可苦了,只见她面无血色,嘴唇已冻成紫白色,全身更是抖动个不停。
简翼神色大变,惊恐万分的便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朝船舱里冲去。
途中,闻讯的金大富神色匆匆的冲了出来,身后紧跟著婵娟和另一名婢女。
“喜儿,爹的乖女儿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呀!”婵娟泪涟涟的叫道。
“你们先别挡路。”他迅速的说:“婵娟,小姐的舱房在哪儿?带路!还有你,快点去准备热水来,快去!”
婵娟和另一名婢女马上衔命而去,金大富则心悬爱女安危而继续手忙脚乱绕著已陷入昏迷中的女儿猛打转,嘴上还不住的自言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喜儿呀,爹的乖女儿,你张开眼睛看看爹呀,别吓爹”
“金老板,船上有大夫吗?”简翼问。
“大夫?”金大富一脸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显然还处在慌乱之中,好半晌才倏然摇头“没有。”
“那你快去命船夫在下一个渡口停靠,金姑娘必须就医。”
“好,好,我马上去,马上去。”又担心的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女儿一眼,金大富这才转身而去,步伐有些的踉跄。
“少庄主,这里!这儿便是小姐的舱房。”婵娟推开卧舱中的一扇雕花舱门,急匆匆的说。
简翼马上将喜儿抱进房里,抱到床上去,然后毫不犹豫的动手想脱掉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少庄主!”婵娟一见状马上瞠大双眼,惊叫出声。
他浑身一僵,缩回停在她衣襟前的双手,倏然转身走向婵娟。
“替小姐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他命令著,然后走出舱门,并背著身将舱门给拉上。
站在舱门外,他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翼少主,喜儿呢?”金大富匆匆走来,一脸忧心与着急的朝他问。
“舱房里。”简翼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沉郁的回答。
金大富闻言,马上伸手去推门,打算进舱房去看女儿,怎知简翼却伸手扣住他的手。
“翼少主?”他抬头看他。
“婵娟正在替金姑娘更衣。”
金大富怔愣了下,随即颓然的垂下手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满脸忧愁的溢出一滴泪水。
简翼抿紧唇瓣,心情因他的话语而更加沉重、自责。
他恨自己没来得及在她落水前救起她,更恨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竟然还让她发生这种意外。他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呀?可恶!
“啊,瞧老夫一慌起来就乱了分寸。翼少主,谢谢你再度救了小女一命。”金大富抹去眼眶中的老泪,感激的朝他作揖。“还有,你全身也湿了,快点回房去换套乾衣裳,免得生病。老夫已命属下替少主准备热水。”
“我不碍事。”在未确定她没事之前,他根本就无法离开。
“老爷,热水来了。”婢女小翠领著两名提著热水的船工匆匆走来。
不确定房内情况如何,金大富于是命小翠先行进入舱房去看情况。
不一会儿,她推开门房向老爷点了点头,那两名提著热水的船工便在金大富一声令下,将热水提进房内,一会儿又提著空桶子出来,舱房的门再度关上。
“翼少主,你先去换衫吧。”金大富再次开口“这扇房门一时三刻是不会再开了。”
简翼知道,只是放心不下,离不开而已。
不过终究他还是对金大富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房沐浴包衣。待换上一袭乾爽的衣裳之后,这才走上甲板去等消息。
他不敢回到她房前,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虽然现在才这样想是有点儿迟了,但是理智回笼的现在,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感情用事了。
现实是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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