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听到了某种怪声音,但身体实在过度疲累,使得她下不了床去察看;甚至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在作梦,但怪声音连着几天出现,让她无法将之视为梦境;可是,如果不是梦,而是那些从井底爬上来的、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怪谈类
心里不禁一阵发毛!唉,她不会那么歹命吧?白天要全副武装面对一个恶魔,不要晚上还跑出一个恶鬼来騒扰她啊!唉唉唉
“早安。”清朗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她隔了一秒才意识到那个声音的存在,并且是对她发出的。
猛然转头,所有睡意啪的一声立即在瞬间消散,她瞪大了眼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颜之介,他他他对她道早安?世界末日到了吗?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餐厅桌上,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笑笑说道,就又看回自己手上的书。
她骇极,整个人吓得动也不敢动。他他他他竟然如此和颜悦色?而且竟然还为她准备了早餐?天啊!天啊!世界末日真的到了吗?她还没立好遗嘱哪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墙边靠靠靠过去,深怕下一秒陨石会从头顶砸下来。
过了三分钟。窗外鸟鸣清亮依旧,夏风也照常徐徐吹送,世界和平得跟童话世界里的没两样她咽了咽口水,确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蹑手蹑脚离开墙边,轻轻缓缓地往颜之介走去。
她站到他旁边三步距离的地方,惊恐地瞅着他。
发现她的举动,他抬头,有丝惊讶。“咦!你怎么还没去吃早餐?”
“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很好啊。”
“真真的吗?”
他浅笑反问:“我看起来不好吗?”淡淡的笑容显得优雅而绅士。
当然不好!她在心里大叫--他不可能这样笑!不可能不想尽办法折磨她!包不可能像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一样温和有礼!
她好想大叫,却只能勉强开口回答:
“很咳,很好。”眉间紧紧锁着,眼中盛满惊恐,说话时还不小心岔了气。
“那就快去吃早餐吧,你应该饿了。”又笑了下,看回自己手上的书。
她又看了他一眼,身形才迟缓移动,脚步像陷进泥泞沼泽似,艰困地拖离这诡谲之地。
“喔,对了。”他忽然出声。
她在门边迅速回身,脸上闪进期待--要出难题给她了吗?对嘛,会设计她、虐待她的才是颜之介嘛,快快快!坑讵一堆工作给她吧,不要再吓她了。
“我等会会去补一下眠,你看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午饭不用准备了。”
期待的脸庞瞬间又掉入恐怖的黑暗之中,颓然点头,转身走进餐厅去了。
定到餐桌前,瞪着早餐,愈想愈不对劲瞇眼,用叉子小心拨了拨火腿又捞起炒蛋闻了闻。“该不会有下毒吧”
然后她猛然想到--天啊,她竟然变得如此神经兮兮!这一切都是颜之介害的!打从认识他以来,她每每必须全副戒备地面对他,以防他凌厉的攻势,每日脑海中想的都是该如何与他应对、该如何化解他的刁难,没想到竟然因而被制约得这般神经质。
“气死了!”忍不住一叉戳向烤土司,送进嘴里狠狠咬它一口,边吃边含糊自语:“真是气死了”
一整个早上,她难得清闲地度过,算是这半个月来最轻松的时光,然而心头隐隐潜藏着的不安却教她不时心惊胆颤,怕这又只是一个暴风雨前的宁静。
丙不其然。中午过后--正确来说,是颜之介一觉醒来之后。当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蓝媚儿一看见颜之介的表情,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又立时进入备战状态
“你很闲嘛。”他懒懒微笑。
她关掉电视站起身,静静看着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他一屁股坐上沙发,像个老太爷似地发号施令:“我饿了。”
她不置一词走进厨房去端午餐--她要是真相信他之前所说不用准备午餐的指示,那她就不配当女佣了。
捧着一份餐点从厨房跨进客厅时,不经意瞥见颜之介正按压着额头。她脚步微顿,发觉他的神情似乎相当疲惫,而且还隐隐有些痛苦的模样。他不是刚睡了一觉吗?还是失眠了等等!发觉自己不经意间竟蹙起了眉头,她古怪扁嘴,她干嘛那么关心他?!
不再多想,她定到他面前将餐点放在桌上,发现他转瞬间又恢复成欠揍的恶劣表情,彷佛方才的痛苦神情只是她的一场幻觉,心里一阵怪异,但她无暇细想,他已经笑得恶劣,手指向窗外开口说道:“有没有看到?”
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天气很好。”
他仍笑。“所以草长得很好,都已经高得可以盖过人的尸体了。”
她扬眉。“所以?”
“何不趁着天气正好,去把外面的草皮整理整理?”
她当然知道要锄草,但问题是那么一大片草地叫她独自整理是很辛苦的事耶。更何况现在是正中午,就算山区气温较平地低,中午的太阳却毒辣依旧,要虐待她,非得挑这种时候吗?
她不抱希望地问:“有除草机吗?”
“当然有。”
她惊喜,微笑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不能高兴得太早,问:“是可以用的吗?”
他笑得优雅而无害。“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结论是她仍得顶着大太阳,拿着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唯一可用的工具--一把小镰刀,一小撮一小撮地慢慢割草。
在夏天中午恶毒的太阳底下,草像是怎么也割不完,汗却一直不断滴淌而下,蓝媚儿终于忍不住烦躁大叫:“真是有够恶劣!”
她已经把颜之介早上的怪异态度归列到梦游症状去了,现在这样像恶魔般的他才是真实的他;虽然教她气得牙痒痒,但不讳言,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她还是习惯看到恶劣又欠人管教的他。
但是,习惯归习惯,她的身家性命还是要顾--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得躁郁症,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不再那么嚣张对!最好能找到他的把柄,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有把柄,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换成是我把他踩在脚底下呵呵呵,到时我就是女王了!呵呵呵”就见她一边割草、一边挂着怪异的笑容,心里幻想着自己成为女王,将颜之介当奴隶使唤的画面。唉,可悲的自我安慰
但事实上她也知道,要找到他的把柄其实非常困难。从她上工以来,除了载她下山去采买食物之外,他根本足不出户。而据她的观察与发现,如果扣除恶劣的一面,他其实是很闷的一个人。他的生活枯燥无味得像苦行僧,说好听点是简约主义奉行者--每天规律的吃饭睡觉生活,连走路的路线都不会相差太多,这点从她清扫地毯时清楚看出的走路痕迹即可证明。
他完全不理会自己生活路线以外的事物,确实遵行自扫门前雪定律,荒废的地方就任其荒废,所以这栋别墅才会像完全没有人在住的样子。而他自己的东西也少得可怜,第一次进他房间打扫时还以为那里也是问空房,除了没有灰尘外,完全不像有人住饼的痕迹。
他每天除了待在房间里,就是出房间来丢难题给她,她甚至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不事生产的家伙!”边想边骂了出口。
曾经,她还在猜他是不是写小说的,不然哪有人哪里都不去净关在房间里的。她还曾想过,就算真有人生来就是个坏胚子,他也不像。那般简约生活的人不可能会勤劳到那么爱去踩别人的尾巴玩,他的恶劣绝对是后天养成,说不定是因为受过什么伤害导致现在的个性而且他会对她那么恶劣,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刚巧跳进他的世界罢了。
“唉真倒楣。”又叹了口气,埋头割草,抬头望了眼自己整理过的大片草地,忽然发现别墅侧边紧邻的灌木丛的生长姿态似乎有些怪异
她抹去汗水站起身,好奇地走向灌木丛,发现竟然有一条人身大小的通道痕迹。大概是因长时间少有人走动,灌木枝哑茂盛丛生,以致路径非常不明显,要不是她距离这么近也看不出来,更何况是这种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小角落。
人说好奇心杀死猫,但偏偏人就是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她左右看了看,拨开灌木丛,慢慢走了进去。
编木丛是软性枝橙,所以还下至于多难走。约莫走了几分钟,她估量大概是整栋别墅长度的距离,拨开最后一丛枝叶,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乍然开阔的景象,低语:“哇,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这里似乎是别墅的后花园,虽然久未整理致使杂草树藤比前庭更加繁茂,景象更加荒废,但看得出若经过整理,必定是座相当美丽的花园。
“咦!”她发现在花园后方竟还有一栋白色小屋,造型典雅,应该是某种工作用途的小屋。别墅是依山而建,没想到别墅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她还以为除了前庭就再没其它庭园了。
她举步往前,沿着修筑而出的花园造景穿过一排排花架藤柱,发现脚底下有一道人行走的痕迹连接主屋与小屋;转头一望,发现别墅主屋二楼竟然有一道楼梯可向下连通花园。她想了想,楼梯尽头的方位应该是颜之介的房间,在清扫他房间时她的确注意过有那样一道状似门扉的装潢,她曾经动手开过,却怎么也打不开,所以她就把它归类到装潢的部分去了;现在想来,说不定颜之介都关在房中的想法并不正确,他极有可能是到这里来了,那那栋小屋里到底有什么呢?
“哼哼哼”她眼睛倏然闪亮。“说不定里头就有他的把柄”
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能性,这可是她翻身的大好机会。事不宜迟,她加紧脚步走向小屋。
踏上小屋前的平台,这才注意到小屋竟然没有任何一扇窗户。她试着转动门把。没上锁,她又惊喜又小心翼翼地缓缓推开门,门内光线昏暗,她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发现里面只有一架钢琴。
原来这是问琴房。但颜之介来这里做什么?他又不是颜之怀,他会弹钢琴吗?又张望了会,举步打算跨进屋内一探究竟--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冰寒低问。
“吓!”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把心脏吓得从嘴巴跳出来,悚然转身,看见颜之介正站在平台底下,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她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睛,就见他缓缓步上台阶,冰冷冷地绕过她,动作轻缓,却隐含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将小屋的门关上并按下锁扣。
偏头眄睨她,低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是从那里来的。”她已经退到三步外,指着她来的方向诚实道。
他看了眼她指的方向,低缓道:“以后不准再到这里来。”
看着他阴寒的脸色,她难得顺从的点头。“知道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没有恶劣的表象,却隐含着更深层的负面情绪,像怀着某种憎恶和恐惧似的。更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他绝对是少惹为妙。
“知道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马上回去整理草皮!”她迅速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感觉他正在瞪她心里不禁发出哀叹!她知道他恶劣又善变,但也没必要一天之中就“一脸三变”给她看吧,不是只有政客才会那么善变吗?
哎,真恐怖,她今年到底接了什么样的暑假打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