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立枪于地,右手扶剑,面容一派平静不露山水,但他那副英俊眉眼顾盼之间,却是气势凌绝,使人生出无限压迫之感。
他在等。
在等丈八、孔莲他们,只要这几个人被救出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祁寒紧握的双拳,垂于身侧袖中,站在五尺开外凝望着他,一瞬不移,陪他静静等待。
然而便在这时,一个部卒突地站起身来,“嘤咛”一声,扑向圈子内围。
祁寒吃惊之下回头,见一个年轻的部卒扯下了头巾,长发披散着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身周几人将他围住怒目相视,手中刀刃寒光闪闪。
何童手底一名亲兵见机最快,见事情有异,立刻斥道:“此人无状,欲冒犯首领,还不快将他拿下挟走!”
几名部卒听了,立刻架住那人打算拖走,谁知那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喊道:“浮云头领!奴家总算等到你了,请为奴伸冤做主!……”
此言一出,人人震惊。那人语声嘶哑娇软,竟是个女的。
祁寒嘴角一抽,这又是怎么回事,太平教的兵卒中竟然藏匿着女人?
那女子大声鸣冤,赵云身为头领,便不能视而不见,只道:“将人带上来。”
部卒将那女子带上,祁寒打量一看,那妇人身材纤瘦有致,长发凌乱却有光泽,穿的是普通部卒的甲衣,鞋裤之上还有两个破洞补丁,虽然男扮女装,却也颇有几分清秀姿色。
秦长老不知是否想讨好赵云消罪,立时上前怒骂:“哪里来的无知妇人,敢女扮男装混在我军之中,还妄想蛊惑头领生事,我看你是找死。”说着唤过左右,要先痛打一顿。
那女人登时哭道:“妾乃高阳县女闾(妓所)中人,女扮男装藏身浮云部中,实有深重苦衷,不敢存心不良。妾素知浮云头领匡扶正义,为民做主,只盼有一日能见到头领,替我伸冤做主……”说罢,掩袖啼哭,呜呜咽咽地好不凄惨。
周遭部卒都愣住了,见那女子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眼泪将污糟抹黑的脸冲出两道雪白,都是心中一动。纷纷暗想,弱质女流,却随军旅奔波劳累,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如无奇大的冤屈,必不至此。浮云部卒都是些热血男儿汉,见这女人哭得凄凉,心中都起了恻隐之心。
秦长老却仍呵斥:“头领归来大喜之日,焉容你这鄙妇在此哭哭啼啼?没得扫兴!左右,快将她带下……”
部卒们一听,俱是冷哼不满,都将目光投向赵云,望他能主持公道。
赵云抬眸,冷然看了那秦长老一眼,后者顿时收声缩了缩脖子。
赵云心道:“你又何必作态。且不管你们设下了何种阴谋算计,我照接便是。”
便将目光一转,落到那女人身上,清澈的眼瞳里看不出情绪,道:“你既呼冤,当众道来即可。”
那女人闻言面露喜色,慌忙擦泪屈膝行个大礼,一边将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她名叫蒻姬,乃河间府高阳县县丞的独生女儿。其时县内爆发瘟疫,太平教中有一队人马前去援济。半月之后,瘟疫事缓,她父亲便杀猪宰羊,拿出家中存粮大宴宾客,犒劳这些“英雄”。谁知便在那一夜,那伙人的头目利欲熏心,杀害了她的父母,玷污了她,更带兵将她家钱粮财物劫掠一空,使她沦落女闾中人。
半月之前,她在妓所遇见一名浮云部卒,碰巧发现那人衣角的祥云图案,与当初那伙人的标记一致,她这才想尽办法,甘冒奇险,扮成男装混入浮云部中,想伺机寻到那伙仇人。今日突然见到了浮云本人,她便不顾一切冲了出来。
听那女人泫然而泣讲完这些,周围便翻起阵阵低议之声,有些语声莫名尖锐。祁寒眉宇一凝,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便见那女人拭泪,向赵云盈盈拜倒,道:“……浮云头领,那一夜天色昏黑,贼人头目辱我于暗室,我……我实未看清仇人面目。还请头领为蒻姬做主,寻出那一伙伤天害理之人,以教规严惩,替我死去的父母讨回公道。”
听了这话,登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这件事要依教规处置,蒻姬口中的那位领头之人,祸害无辜抢夺钱财,杀人父母辱人子女,便当是死罪无疑。
说话间,那女人见赵云冷然望着她,竟浑然不惧,仰头与他对视。泪水朦胧中,一双黑亮透光的眼睛闪动不已,凄然道,“浮云头领,你可知道当时那一伙人,到底由谁统领?”
赵云心中一凛,却是面不改色,道:“兴平二年三月,高阳县瘟疫成灾,浮云部奉命持先师符水、医仙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