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湖水在初秋的夜里已经显得有些凉意,但是显然并未造成杜狂夜的困扰,他仍旧维持着每晚到湖里泅泳的习惯。
夜色中,只见他精壮的手臂规律地拨动着湖水,臂膀的肌理时而紧绷偾起、时而放松静止,他并不是体型壮硕魁梧的男人,却让人看见他随时蓄满的力道和气势。
身为国际暗杀组织的首领,杜狂夜已经鲜少亲自出任务了,除非在他穷极无聊或是对方难得能引起他嗜血念头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骠征牧场,这个能让他栖身的宁静地方。牧场之所以对外营业,贪的不是那点钱,而是因为不想让岳宗象和倪申恩太无聊。总得给那两个闲人找点事做,否则那两个家伙缠也缠死他!
泅泳的双臂停缓了下来,杜狂夜在水中翻身浮仰在湖面上,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不远处的木桩码头上。
她今晚没来。
为什么?是因为梁河诠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他的禁地,忽然明白了这儿不是她能来的地方吗?哼,她会这么乖巧柔顺那还真是稀奇了!
杜狂夜不承认自己在等待她的到来。
今晚异于往常的多游了几趟是因为他想消耗一些体力以便晚上好眠,可不是在等候梁河诠的出现。又翻了个身整个人沉进水面下,几分钟后杜狂夜猛一抬头在静谧的湖水中扬起一阵水花,打破了如魔镜般光洁沉静的湖面。
懊回去了。
上了码头、捞起毛巾,杜狂夜信步走回自己专属的小木屋。当他的身形转入树林之际,他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停住了步履,他侧转身,看见梁河诠纤细窈窕的身形正朝码头的方向轻盈走去。
剎那间的一瞥,他望见月光下她那写着淡淡愉悦的美丽容颜彷佛闪耀着一种神秘的美转过身,杜狂夜神情继续冷漠地走回自己独有的私人领域。
沐浴饼后的他枕躺在黑暗中准备就寝,闭上了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自从梁河诠踏进骠征牧场、闯入他的生活之后,失眠与沉默似乎更热切而频繁地来拜访他了。
杜狂夜向来不是一个会自欺欺人的男人,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心情起伏究竟所为何来。
推开薄被起身下床,他在黑暗中走到矮柜前拉开第一个抽屉,拿出一本年代久远的陈旧古画册轻轻翻阅,即使不开灯他也能将每一页画册上的图画看得分明。
不,应该说他早已将所有画面刻划在脑海里。
世界这么大,他却已经彻头彻尾地将它绕了一圈。反正他是个孤儿,四处游走无牵无挂。以前是哪里有饭吃,他就拖着同是孤儿的岳宗象和倪申恩往哪儿钻,后来在因缘际会下成了杀手,吃饭温饱不成问题,他却为了出任务而走遍了全世界。
所以当他在敦煌,古代俗称的西域地带看到这本几乎散烂的古画册并且买下它时,连杜狂夜自己都感到震惊。
杀手不需要读书,他们只要会开枪杀人就好。
可是这本年代久远的画册却深深地触动了他!
书里叙述一个将军在一座圣山殉情的传说,简单朴实的画风没有夸张的色彩渲染,斑驳泛黄的书页显示着它的久远。当他看见它时,它正被丢在一篓即将被旧书商拿去当纸皮回收的篮子里。
他也很惊讶自己居然会注意到它,尤其当他刚结束了一个任务倦累至极之际,他需要的不是书,而是一张床和几罐啤酒。
可是,他却遇见了这本画册。或者应该说,他遇见了这一个曾经流传在古代西域的传说。
阒静中大掌缓缓阖上了书册,杜狂夜往后靠倚在椅背上,闭上眼叹息。
在他脑海里有如跑马灯般流逝的画面,穿著铠甲、威风剽悍的男子,跪在地上悲恸嘶吼的背影和他抱着爱侣尸首一跃而下、宁愿粉身碎骨的决心杜狂夜已经分不清楚,脑海中的影像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几世前残存的记忆?
黑暗中,他睁开了双眼,凝视窗外湖滨的方向。
都是因为梁河诠,是她的出现惹得他无法入眠!
不可讳言的,当初是她脚踝上的那一圈胎记吸引了他的注意。渐渐地,他开始困惑了,因为自己对她的强烈感受让他既陌生又迷侗。其实当时他将她留在牧场里,不是为了要和她发展出什么感情关系,他是想向自己证明,眼前这个女人并没有值得他特别关注的地方。
可是
最后被迷惑的,却是他!
梁河诠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偶尔对他傻笑、偶尔不知死活地跟他耍耍脾气,结果他却为她困惑、被她吸引了。
这种莫名其妙涌来的感情,该如何形容?
一时胡涂,还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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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狂夜推开相思咖啡厅的大门走了进去,里头除了负责咖啡厅营运的小林之外没有其它人。
他俊脸冷沉地走进吧台后头,取下玻璃罐放进一颗相思豆。
这时,岳宗象突然拍开了大门兴匆匆地跨了进来。“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杜狂夜抬头睇了他一眼“找我什么事?”
“是河诠啦!”
听到这个人名,他倏地扬起飒气眉宇。
岳宗象撇撇嘴角“差别待遇。刚刚对我不闻不问的,现在听到河诠的名字马上全神贯注。”
杜狂夜冷眼睇向他“废话说够了没有?”
耶,心情不太好哦?“老大你知道吗?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原来咱们牧场这一次接待的客人,其中有一个叫董立的男人是河诠的初恋学长耶!”
杜狂夜神情冷淡,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老大,你不好奇吗?不想出去看看那个董立长什么样?”
“我看他干什么?”
岳宗象搔搔头,杜狂夜意料之外的淡漠反应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我以为你会有兴趣嘛,其实我刚刚已经先去偷看过了,原来河诠的初恋学长是科技公司的高级主管耶!哇塞,那种人不都是年薪百万吗?而且更难得的是啊,那个董立还长得挺人模人样的,条件不差啊!”杜狂夜俊脸冷漠地替自己倒了杯黑咖啡。“年薪百万很多吗?”
“对哦。”这点钱对老大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放了下来,杜狂夜走出吧台越过岳宗象打算离开相思咖啡厅。
岳宗象窃喜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老大,你还是决定要去看一下吧?”
响应他的是一块迎面而来的抹布。
岳宗象连忙将它从自己脸上抓了下来。“呸呸呸!”
“刚刚抓在手里忘了放下的。”杜狂夜嘴角微噙,半回身慵懒睇看他狼狈的模样。“拿去拧一拧。”
俊脸上的淡淡笑容只维持到咖啡厅门外,冷峻的眼神瞟了瞟不远处的营地,听见那一阵阵似嘻笑又似喧闹的嘈杂声,不知道为什么,杜狂夜的心情没来由地烦躁起来。他快步往反方向走去,人还没走到马厩前已经听见他的专属骏马“驰征”开始躁动起来。
呵,这个机灵的家伙呵!
矫健地跨上了驰征的马背,不需要杜狂夜下令牠已经有如一道疾射而出的闪电似的自个儿奔驰了起来。
这畜生和他一样呵,关不住、静不得。
驾驭着驰征在他私人的领域中纵情狂奔,放肆享受与风争速的快感,杜狂夜刻意不去想梁河诠,不去理会她此刻和董立在一起,不去想他们两人现在在做些什么。身为牧场招待的她,这会儿多的是机会和她的初恋学长回忆旧情吧?
不,他一点都不在意!瞧,他甚至没有去想这些事。
由此证明,梁河诠根本不在他心里!
“再旁旗一点!”他大喝,胯下骏马立刻嚏嚏加速、英姿勃发。
再快,还要更快!快到让他无暇去想梁河诠、教他把脑海里所有属于她的影像通通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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