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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在沾上他的血一瞬间,坚硬的黑剑在一瞬间崩裂成了碎片。
咔擦,那是仅存的剑柄也裂开的声响。
利威尔皱着眉,看着手中的剑柄碎裂沙化成了砂砾,簌簌地从他指缝里掉落。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鬼玩意儿不能用来伤害那个什么王的后裔?
现在的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
嘁,那个该死的老家伙。
他忍不住在心底如此咒骂着那个作为他先祖的存在。
脑中的咒骂刚过,忽然身前影子微微一动,几乎是本能,利威尔反身一脚重重地砸在那个人的腹部——
那只是残留的虚影,沉重的靴底在空中一掠而过,而那人却是在一瞬间轻盈跃起,落在古堡裂开的窗口。
金瞳的少年屈膝单跪在窗台上,一只手的手指夹着那一片染血的剑刃碎片。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下来,晃得人炫目,将少年的脸隐藏在光芒之中让人看不清。
他深深地看了下方的人一眼,那目光说不清是在看利威尔还是在艾伦。
而后,他转身,轻盈跃向天空的身影像是展翼的鸟,转瞬已不见了踪影。
艾伦站在青石地面,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称呼为什么的那个人消失的地方,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抬手抓住胸口,身体的最深处像是破了个洞,空空落落的,没来由的难受。
恨?
觉得被欺骗而愤怒?
并不是。
只是难受,在和金色瞳孔对视的瞬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沉沉地压在心头,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那并非是故意,而仅仅是无意识中散溢在空气中的气息。
而就是那一点泄露的气息,就足以强烈到连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人都会被那种沉重所感染侵蚀……
………………
……
狂风呼啸而过,掠起少年鬓角浅黑色的发丝飞扬而起。
崩裂了一半的破败钟塔,他站在碎裂的塔顶。
正午时分明亮的阳光撒了他一身,他金色的瞳孔在额发下仿佛发出光一般的熠熠生辉。
他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手中剑刃碎片,他远眺的目光像是在看着脚下的大地,又像是穿透大地投向遥远的过去。
……
【米卡沙,还有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
【好。】
一诺千年。
他的一句话,锁了那个人的灵魂两千年。
……
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拇指大小的剑刃碎片被他的手指陡然捏得粉碎。
连同隐藏在剑刃中那一股古老到几乎腐朽的力量,也在他指下粉碎。
“……到结束的时候了。”
少年的声音转瞬就被刮来的狂风撕裂。
他伸出手,剑刃的粉末从他指尖撒落。
…………
【阿克曼的后裔将永远守护你的血脉。】
我不在乎所谓的代价。
因为那是我将血脉传下去唯一的意义。
……
“三笠?”
金发的少年一把扶住身体突然晃了一晃差点摔倒的好友。
“怎么了?是刚才受伤了?”
“不……不是。”
黑发的少年按着头,眼底露出困惑而又带着几分惊异的神色。
“身体……好像有什么消失了……”
“哈?”
“我……说不太清楚……”
三笠皱着眉,说的有些含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有一种轻了许多的感觉。那就像是压在身上的石头突然消失,让他整个人一瞬间都解放开来的奇异感觉。
还有……一种从身体最深处渗透出来的某种说不出的涩意……
与此同时。
无论是大地最深处的裂缝里肤色苍白的人们,还是如普通人一般生活在大地之上的人。
传承着阿克曼姓氏的那一群人。
在这一刻,都有了一瞬间的怔然。
那只是一瞬间,快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那种说不出道不出的感觉已转瞬即逝。
快的让人觉得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而就在这一瞬间,阿克曼一族传承了千年的使命在此终结。
…………
少年的手伸在阳光之下,他的手指上,染着鲜红血迹的剑尖碎片一点点沙化。
那明亮的细小砂砾簌簌地从他指尖掉落,然后融化在空中。
他展颜一笑,三分率然,十分明亮,岁月仿佛未曾在他的笑容里留下丝毫痕迹。
一如千年之前,那个纵马立于千军万马之前的青年。
一笑如光。
我的战神,千年之后,我还你自由。
——【第四部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