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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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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

    “给他下哀的美敦,否则马上掉头走。”

    “我爱他。”

    “咄,能爱他,也能爱别人,有什么失系。”

    正印笑得弯下腰“宁波,我佩服你。”

    宁波也笑了。

    正印的男朋友叫袁康候。

    年纪比较大,有点工于心计,正印请他到家来吃饭,他也愿意,带来水果糖果。

    宁波本有话说,可是鉴于前几次对正印的事参与失败,这次特别沉默。

    饭后见果篮中有石榴,便掏出来慢慢挖着吃,先在白色麻质台布上补上一块毛巾,以免桌布染上石榴汁洗不掉。

    正印吃芒果,赤裸裸用手抓着,汁液淋漓,不可收拾。

    两人作风截然不同,奇是奇在姐姐没感染妹妹,妹妹也不去改变姐姐,和平共处。

    袁康候深觉纳罕。

    电话铃响了,宁波去听。

    正印问:“是妈妈吗?问她为何爽约。”本来今晚她也应当在场。

    宁波抬起头“是姨丈,你到书房去讲好了。”

    饭厅只剩一下宁波与袁康候。

    静寂了一会儿,袁康候打破沉默“我觉得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一个人的直觉有时可以十分准确。

    宁波答:“是。”

    “你不妨直说。”

    宁波看着他“你若伤害正印,还需过我这一关。”

    袁康候一听,大奇“正印毋须你保护,她已经二十四风,她会对自己负责。”

    “你呢?”宁波微愠“你有何道德水准,你何故背妻别恋?”

    袁康候吟嗽一声,对方若不是漂亮的年轻女子,他也有话要说,但对着江宁波,他只能答:“我已在办离婚手续。”

    冷不防宁波哼一声“你们都那样说,然后一办十年的都有。”

    袁康候叹一口气,然后解释说:“我的情况不一样,是女方提出投诉。”

    宁波呵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有何不妥?”

    袁康候啼笑皆非“我没有毛病,只是双方个性不合。”

    “当初为什么没发觉?”

    到这个时候,袁康候忽然十分愿意回答宁波的问题,他答:“那个时候,我们比较笨,谈恋爱的时候,老是想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结果变得自欺欺人。”

    宁波点点头,是的,早些年的确流行把真性情隐藏起来,对方要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婚后松口气,大家除下假面具,渐渐露出狰狞真性情,终于因了解分手。

    袁康候说:“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的作风是甫相识先摊牌,把个人所有的劣点缺点全数清楚,先小人后君子,慢慢才女掘对方的优点,往往有意外的惊奇。”

    宁波微笑着点点头,社会风气的确不住在进步中。

    袁康候咳嗽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宁波扬声:“正印,讲完电话请出来,我们寂寞。”

    正印闻声走近,有点大梦初醒的样子。

    宁波讶异问:“姨丈对你说什么?”

    这时候袁康候才相信电话真由正印案亲打来,不是其他追求者。

    正印坐下来,一脸不置信的样子“爸找我诉苦,说妈妈已找到对象,要论婚嫁了。”

    宁波的嘴巴马上张大,明知有碍观瞻,硬是合不拢去。

    袁康候识趣地问:“我是否应该告辞?”

    正印马上说“也好,你先走一步,稍后我再与你联络。”

    袁康候告辞。

    两姐妹面面相觑,过半晌,宁波说:“是应当祝贺阿姨找到伴侣的吧?”

    “不!”正印握紧拳头“外头不晓得多少坏人贪图她的身家,她会人财两失。”

    这并非过虑。

    正印提高声音“不行,她的财产原本由我承继,现在我下半生的生活堪虞,宁波,你来劝她。”

    “由你发言才好。”

    “不,她听你多过听我。”

    “我该怎么开口?”

    “你是谈判专家。”

    宁波吞一口唾沫“我真觉困难。”

    “试试看。”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宁波只觉头皮发麻“好好,我尽力而为。”

    这时方景美女士开门进来“客人已经走了吗?”

    正印朝宁波打一个眼色“交给你了。”取饼外套“妈妈我要出去,你和宁波慢慢谈。”

    “谈,谈什么?”

    正印已经匆匆忙忙开门离去。

    宁波只得说:“阿姨,坐下来慢慢谈。”

    方女士笑笑“呵,你ffl知道了?”

    宁波硬著失皮“是,由姨丈告沂我们。”

    “于波,你也反材叫?”方女士微微笑。

    “我根本不知采儿去豚。”

    “我已找到伴侣。”她奈口征突。

    宁波清清喉晚“材方可靠吧?”

    “我并非寻找歧宿。”’

    “他舍骗你叫?”

    方女士笑笑“我有什么可以损失?”

    宁波咳嗽一市“正印的意思是,你的财。”

    “她的嫁妆我早已力她各下,不用袒心。”

    宁波已要元活可泯。

    方景美缓缓呷一口荼,村外甥女悦:“你母余四十八步,我四十六,在你们眼中看来,这种年妃,也算是耄耋了吧?”

    “不,”宁波辨泯“是一生中最好最成熟的。”

    “树榭你,照你看,我皮否追求快千尺?”

    “使垓,”’宁波据突答“在自由世界里,人美有校追求快采。”’

    “不沱身分年妃性别?”

    “正确。

    “迄么成,你是站在我这一迤?”方女士笑吟吟。

    “你快采?阿姨。”’宁波先要弄清楚这一占

    “是,我快采。”’

    “那么我为你高兴,他一定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物。”

    方女士想一想,忽然缓缓说:“我们的性生活,非常和谐。”

    宁波怔住,虽然是时代年轻女性,她却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谈过这个问题,包括正印在内,真没想到阿姨会首先提出采,她稍微有点震惊。

    半晌,宁波才得体地说:“那真的幸运。”

    阿姨仍然微笑“我也认为如此。”

    她这样说,宁波猜到已经算是低调处理,她此刻的感情生活一定非常愉快。

    换了是江宁波,也会趁中年空档寻找生活情趣,她由衷地说:“阿姨,我站在你这一边。”

    她阿姨缓缓落下泪来“社台风气总算开放了,今天我的所作所为,已不算犯罪。”

    是,再妒忌她的人也不能派什么帽子给她。

    “我得多谢你姨丈,若不是他替我打好经济基础,我何来追求快乐的自由。”

    这是真的。

    中年人择偶条件想必比她们更复朵,顾虑也一定更多,心民空虚鱼不要祭,生活享受上了去下不来,若不是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怎么出去谈恋爱?

    不要说别人,宁波的母亲就没有这种心情与机会。

    只听得阿姨说:“被异性追求的感觉真好,”停一停“上一次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外婆一直不喜吹邵某,认为他会变,那时女子婚姻起变化真是麻烦透顶,许多人一生就被亲友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这种风气幸亏都熬过去了。”

    宁波想一想说:“你还是要小心。”

    “我会的。”

    宁波打量阿姨,她并没有穿得更年轻或是化妆得更浓艳,显然控制得很好,宁波放心了。

    阿姨站起来“我要出去,这个家,你多多帮我打点。”

    她随即换上一袭黑色直身的跳舞裙子,容光焕发地朝宁波挥挥手,出门去。

    宁波羡慕不已,多好,晚上不用限时回来,第二天早上又不必赴上班,中年恋爱是纯享乐,爱结婚随时可以结合,爱分手大可理智分开。

    电话铃响,正印紧张地问:“怎么样?”

    “你可以回来了,阿姨已经出去赴约。”

    “你没说服她?”

    “三言两语如何叫人放弃追求快乐?”

    “你岂止毫无作为,你简直是帮凶!”

    “你怎么知道?”

    正印蹬足“我太了解你了,我马上回来。”

    正印匆匆赶回,向宁波问罪:“我谈恋爱你则百般阻挠,何故?”

    宁波正在翻阅书报,闻言冷笑一声“你条件还远不如你妈,不可同日而语。”

    “我有青春。”

    宁波瞄她一眼“略具一点剩余物资而已。”

    “我妈打算结婚?”

    “没有的事,她准备享受人生。”

    正印缓缓坐下来“这我赞成”又马上站起来“不会再生孩子吧?”

    “即使是,又怎么样,她自生自养,与人何尤。”

    正印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是她以高龄身分一命换一命,谁管得了她。”

    “我爱煞婴儿,你呢?”

    “我也是,他们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东西,哭起来尤其趣怪,抱起他们,一整天的忧虑都没有了,真是一岁有一岁好玩,两岁有两岁趣致”

    “别把话题扯远了。

    正印说:“对,那人是什么模样的?”

    宁波温和地反问:“有失系吗?或许只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子,可能只是一名江湖混混。”

    “他可会伤害她?”

    “相信我,一个人的心不能碎两次,阿姨不会有损失。”

    “她可会失去钱财?”’

    “放心,你不会熬穷。”

    正印终于坐下来,自嘲说:“看样子我要和我爸多接近,喂,制衣厂赚不赚钱?”

    “你看你。”

    正印举手投降“天要下雨娘要嫁,我没有办法。”

    宁波忽然问:“正印,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否像雷殛一祥,接着想哭?”

    “我怎么会知道?”

    宁波问:“你不是恋爱专家吗?”

    “我又没吃豹子胆,不敢那样自诩。”

    “已经二十四岁了,再碰不到那个人,也许永远碰不到了。”

    正印看她一眼“谁叫你躲在一家小小制衣厂里不见天日,你应到外头来见识见识。”

    “据说是命中注定。”

    “对,他到了时候会来敲门。”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两个女孩子吓一跳,然后笑作一团。

    年轻真是好,无论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

    门外不过是送薄过来的人。

    过了年,宁波开始着意,在厂里在路上在外头的会议室,看到异性,总加多两眼,看到同性,也额外留神,她的结论相当令自己沮丧。

    她对正印说:“原来像我这样才华盖世,闭月羞花的适龄女子在大都会中比比皆是。”

    正印安慰她:“不比人差就好,何用鹤立鸡群。”

    “还是你聪明,一直打扮得艳光四射。”

    正印摸摸面孔“也不行,一天不化妆,就像白天的拉斯维加斯。”

    “最近我的脸也黄,是这个都会的空气与水质不妥。”

    “怪无可怪,总得怪社会。”

    第二天一早,宁波预备上班,阿姨起来了。

    “宁波,有事商量。”

    宁波看看表“我打个电话回厂,告诉他们要晚一点。”

    “你卖了身了你。”

    宁波赔笑“可不是已找到好归宿。”

    阿姨坐下来“正印向我预支嫁妆。”

    宁波一怔,有这样的事?还没听说。

    “她看中半山一幢比较宽敞的公寓,叫我置给她,据说有朋友要搬进去同住。”

    宁波讶异“什么朋友?”

    “你都不知道,我更莫名其妙。”

    “我去问她。”

    “你对她说,请客容易送客难,年轻人做朋友,最好各管各,谁上别沾谁的光。”

    宁波觉得事情严重“我会尽坑谠她说。”

    “我已经劝得声泪俱下,可是现在我在正印面前已没有说服力。”

    “不会的。”

    “因为我的形象已变,我已由一十弃妇变为享乐的女子,故失去所有同情分。”

    宁波笑笑“鬼才要这种同情分。”

    她披起外套出门去。

    马上吩咐司机到正印的公寓去。

    她拼命按铃,穿着毛巾浴袍出来的却是一名陌生年轻男子。

    “正印呢?”

    “上班去了,你是谁?”

    宁波生气,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与他单独相处,只冷笑道:“我是她前夫,她没告诉你?”

    说完了蹬蹬蹬离去。

    回到厂里,不到三十分钟,正印电话来了。

    “你是我前夫?”咕咕笑。

    “那男人是谁?”

    “朋友。”

    “正印,卿本佳人,缘何滥交?”

    “寂寞。”

    “那个他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对,那个袁康候。”

    “回到他妻子身边去了。”

    “荒谬。”

    “你别管我的事,别做我妈的烂头蟀。”

    “我不赞成贴大楼与人同居。”

    “我得安置我的孩子。”

    “什么?”

    “你年底要做阿姨了,宁波。”

    宁波手一松,电话听筒仆一声掉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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