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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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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了。

    小英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离我三尺说,你坏,你欺负人!我说,我娘说了,小伙子想摸姑娘家的脸,就是对姑娘家好。

    其实这是鬼话,我娘哪里跟我说过这话。

    我这是借口说了心里话。其实我还想牵她的手,亲她的嘴,不过这些鬼话是不能说的,即使借我娘的嘴也不行。小英红着脸跑了,我追她的时候听到了运河里吹来的风,这种风里带着一种新鲜的青草的气息。我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她。小英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你说对我好,怎么个好法?我说,一辈子陪你讨饭!一辈子陪我讨饭!小英笑了。我也笑了。我们的笑声都飘在河里吹来的风里了。

    “农忙季节我就像掉了魂似的,我娘给我派活的时候我老也听不见。我娘看出了我的心思,每次晚饭后总要给我两个饭团。我飞也似地跑到渡口,大声叫喊‘摆渡’,艄公在我这边的时候我也喊。那个老头老叫我傻小子,我也不理他,我没心思理他,我看到对岸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夜幕中飞向渡口。

    “我到死也忘不掉那个月亮很大的夜晚。小英把我送回渡口的时候总拿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好看,一闪一闪的。我也看她,石头绊了脚我差点摔倒,英莲飞快地把我扶住了。我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很暖和,跟我娘的手完全不一样。我抓着她的手比抓着两个饭团还要紧张,我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我真想抱住她,我真想亲她的嘴。摆渡老头的黑影让我什么也不敢做。我恨死这个糟老头了。

    “第二天这个糟老头给我带来的消息让我差点揍他,尽管我知道事情与他没有关系。老头说,小英和她娘天亮前走了。我当时是把老头提了起来,老头像块老泥巴掉在地上时,我看到他的衣领抓在我手里。老头语无伦次的讲述让我几次想出拳。不过我还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晚上在我回家之后不久,糟老头在他的草屋里听到了他恩人的声音。这个恩人就是我们队的队长,当年队长吃了糟老头唯一的一只老母鸡之后就把摆渡的活儿派给了他,当时队长是酒气熏天地拍胸脯的。那天晚上糟老头一听就知道队长又在酒气熏天地说话了,因为队长的话中频繁地出现了“得”字。队长说,女人,老子是队长,开门,开门。糟老头听到两个女人用力顶门的尖叫声。队长说,老子是队长,今晚想和你们睡觉。这时庙里静了下来,糟老头估摸两个女人已把那个废石磨挪到门后了。糟老头听到队长天亮前甩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子想和谁睡觉就和谁睡觉,除非你们滚出老子的地盘,好好想想,老子明天再来!

    “听完糟老头的讲述,我疯了,追了几里地,哪里见得半个人影。我估计娘俩是在天刚亮的时候逃命似地跑掉的。我回村时队长正蹲在村口的老樟树下抽‘蓝西湖’。我疯了,抄起一块老石头,照着村长后脑勺死劲一击,我只听到我娘隔着棉裤打我屁股的一声闷响,队长就倒下了。我看到有些脑浆洒在路上,就像我娘扔掉坏鸡蛋时的情景一样。

    “我从重庆回来已是五十多岁了。政府说我老实,从死缓改为无期,由无期改为有期。其实我是傻了。也许我更像死了一样。我拼命劳改,我的嘴巴只用来吃饭,他们叫那些罪犯向我学习时叫我发言,我像根木桩一言不发。他们就说向木桩学习。

    “十年前我回村时我娘早死了。村里人全都到村口迎接一根木桩的到来。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怜悯,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他们的严肃表情多年以前我在柳公庙里见过。我终究已成了木桩,木桩是死的,再也没有发芽的机会。

    “我就像木桩一样在村里走动,后来在村里人的鼓励之下我又学会了说话。但我还是忘记了笑。几个大学生回村,说我这是笑神经瘫痪。其实我自己知道,我这是心死。有人对我说,现在交通这样发达,你就去找找吧。我说,当年追都追不回来,现在还能找回来吗?

    “我的祖屋塌了,我就搬到庙里来了。村里讨论决定,柳公庙的部分香火收入开支我的生活。我老了,头发也白了,香火一熏,老爱打瞌睡。远近的香客拜柳公的时候我常在菩萨旁边打瞌睡。我知道这样很罪过,但瞌睡虫来了挡也挡不住。我知道这样一瞌睡下去醒不过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说着,老者打了一个哈欠,把眼睛闭上,像是睡着了。我和朋友不忍打搅他,蹑手蹑脚地溜出庙门。

    “小英!”

    朋友说:“你听到了吗?有人叫小英!”我这位朋友刚好也叫小英!

    透过缭绕的香火,我们看到,屋檐下的老者和大堂内的“柳公”一样肃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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