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看着我激动的说。
“彩玲,这要是开往巴黎的列车就好了。”
我“扑哧”的笑出了声,他此时的神情就好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
“我在巴黎歌剧院唱歌,你在巴黎美术院画画儿。”
“咱俩是不是高兴过头了啊?”
“四宝,你会永远爱我吗?”
我看到他的脸在一瞬间严肃起来,挂满的笑容即刻划上了休止符。继而他抑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微笑着对我说。
“彩玲,你咋扯到这个上头来了,我从来没有往这个上面想过,是不是你误会了。”
“你真的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点点、一瞬间都没有?”
“我很敬重你,我一直把你当哥儿们。”
“是因为我丑才把我当哥儿们吧,我不觉得自己丑,就是有点古怪。”
“难道男女之间非得用爱情来表达感情?”
“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深的感情只能是爱情。”
“我没那么高的境界,我挺庸俗的。”
我感觉自己眼睛里一片火热,路过的乘务员用异样的阳光撇了我们一眼。黄四宝不再说话,低头看着什么。我们都没再说什么,抑或他还再说过些什么,那也不是我心里想要的话语。火车进站后,我只是提着行李一个劲的向前走着,待到拐角处,回头怎么看也没有看到黄四宝的身影,原来这一次,这条寻梦之旅的道路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4、
推开歌剧院管事人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中翻腾着许许多多的情节,我在这里渴求过,哭泣过,伤心过。我试着不去回想那些过往,可它们就像蛇缠住了树枝一样,缠在我的心扉。
“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来考咱们剧院的。”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院里现在不招人,现在人员都超标了,你去试试其他文艺团体吧。”
管事人是一个胖女人,衣着鲜丽,耳朵脖颈上都佩戴着金光闪闪的首饰,她迅速说完这些话后,开始低头整理办公台上一叠叠的资料,不再看我。
“您还是先听我唱唱吧,就当我是卖唱的。”
“唱也没用,我们剧院自己的演员,几年都轮不上排一出戏,现在文艺团队这么不景气。我可以毫不客气的告诉你,我们绝对不可能进人,你想都不用想。”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停顿都没有,熟练的像是背一首诗一样。她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去放进身后的书柜。我不再去管她,放下手中的行李,深吸着一口气,开始了我的演出。
“现身艺术,现身于爱情,我衷心的爱护一切生灵。为何”
“好了,知道你的水平了,事实上你去年就来过,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她急匆匆的出门,仿佛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双手僵持在半空中,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仿佛在对我说“滚吧,滚吧”我步出门外对着楼梯间那个刺耳的声音,继续高歌。
“为何,为何,上帝啊,为何对我这样残酷无情。”
5、
回到学校里后,那天傍晚,我没想到,黄四宝这么快就又来找我了。他喝的烂醉如泥,顺着门就倒在地上,一截身子躺在门外。皮夹克和牛仔裤上沾满了尘土,嘴里嘟嚷着的骂着难听的话语。不用想也是知道的,他再次落选了。我把他扶到床上,他难受的辗转反侧,我试着不再去看他,跑到门外。微弱的灯光打在地面上,四面一片黑暗,我感到一阵一阵的压抑。那天夜里,后来我们发生了关系,醒来后,黄四宝已经不见了踪影。
春天仿佛已经快要过去了,我的心情却一扫过去的阴霾。见到同事们偷偷的议论我,我也不再耿耿于怀,而是过去亲切的向他们问好。上课后,我还格外的叫学生们唱我最喜欢的一段歌剧——慕春,我缓缓的向他们诉说着,仿佛在和他们分享着我美妙的心情。
“要用心体会歌词的内容,就好像这首歌的名字一样,羡慕、向往、渴望春天的到来,大家听我唱一遍。——那温柔的春风已苏醒,它轻轻的吹,日夜不停,它忙碌的到处创造”
“王彩玲,王彩玲,你给我出来”
这时黄四宝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我似乎又看到了四宝的脖颈上显现出了一条条暴起的青筋。同学们的脑袋纷纷的转到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我徐徐的起身,出门,下楼,来到操场。
黄四宝跑近我的身旁,抓住我的衣服,拖着我走,教学楼上站满了同事,还有些调皮的跑出来看热闹的学生。
“你不叫是想跟我做那事吗?咋样?爽吗?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我没办法克制我个人,我厌恶我这种感觉,我厌恶,我厌恶”
黄四宝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抽打着自己的脸,忽然停下来,睁大眼睛盯着我,双手微微把我提起。对我说。
“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让我觉得,你强暴了我。”
黄四宝把我甩翻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校门。我久久的睡在地上,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我好像没有了意识,听不到背后议论纷纷的各种声音,觉得一切都已破碎了,这个春天,让我觉得仿佛像寒冬一样,明明天没有下雨,我却像一只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
6、
我终于离开了这座城市,在这个春天的末尾,回到了老家。还带回了一个孩子,在福利院领养的一个孩子。孩子天生便是兔唇,待到她6岁的时候,我带她去县城做手术。走过医院的大堂时,恍惚中听到了有人叫我。
“王老师,王老师”
我返过头,是黄四宝,他留着板寸,西装革履,手揽着一位漂亮女郎的腰。
“王老师,你闺女啊,都这么大了。”
“是啊,6岁了。她叫王小凡,平凡的凡。”
“平凡好啊,好好好”他说,他身边的女人撇着眼睛上下的打量着我,拽着黄四宝的衣角,俯到黄四宝的耳边,说着什么。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我已然不记得是谁先借口说要先走,或许是我们同时说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黄四宝,我依稀的记得,这次简短的碰面,也是春天。
7、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到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总是很失望,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