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羡慕,很想认识她,知道她姓甚名谁?青春几何?家住何方?上学还是工作?每当我们迎面而对的时候,我就想给她打个招呼或者点个头,可是每次我们都是擦肩而过,各奔东西。原因很简单:除了老伴,我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位“练友”说过话“练友”们也没跟我说过话,连电视上都教导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可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优良传统啊!
一天早晨,我和老伴晨练回来,老远就发现一大堆人围着我们住的那个单元往楼上看,我家就住在那个单元的五楼。
哎呀不好!是不是着火了?我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往楼跟前跑,但既不见烟雾又不见救火的人。是不是今天窗户没关好进了盗贼?可是我家的窗户紧紧地关着,而六楼的窗户却敞开着,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身边的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大清楚,只听说从六楼上跳下个人。
“摔死了没有?”我不由地心里一惊。
“从六楼下来的,那还能摔不死?我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拉走了。”一位老大爷补充说。
“是不小心摔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匆匆赶来的老伴也着急地问。
“谁知道呢?”老大爷摇了摇头。
“是个女的,挺年轻的,穿一身红色运动服。我刚到这里打扫卫生,就见她从窗口里嗖得一声跳了下来。”一个穿浅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那个晨练的红衣女子?滨河路上那道最亮丽的风景?我突忽然想起今天晨练的时候没有见到她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身强体壮的马华,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英年早逝;一代影后梅艳芳,影片刚拍了一半就突然香消玉殒
可是我转念一想,穿红色运动服的人多了,又不是她一个,人家活得活蹦乱跳的,怎么会跳楼呢?再说她如果真的和我住在一个单元里,我们两家仅一楼之隔,我怎么从来没碰见过她?尽管我和邻居们从不交往,邻居们和我也不交往。我甚至不知道住在对门的那家人姓甚名谁?干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住在城市里的现代人,都各自生活在自己百十平米的“格子”里,谁也不会去关心别人如何工作?如何生活?大家都似乎习惯了鸡犬相闻之声,老死不相往来。
第二天我和老伴去晨练,仍然没有见到那个红衣女子,第三天还是没有见到她
黄河岸边:胖老头依旧挺着大肚子对着黄河吹喇叭(抑或是吹什么号);河对岸,瘦女人依旧伸长脖子对着黄河吼长江
桥头花园:“电灯泡”依旧搂着空气跳独舞;疯婆娘依旧唱着大悲大喜的歌
大榆树下:那具躺在椅子上的“僵尸”依旧一动也不动,偶尔眼皮耷拉一下,说明他还是个活物。没人知道他从那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死吧!可是他总是死不了。
滨河路上,那位奔跑起来像一团火一样的红衣女子却再也不见了,滨河路上那道最亮丽的风景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是一段活蹦乱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