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云朋马上听出言外之意“交情不浅是不是指暧昧关系?别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敏敏也不会同意。我真的很生气,佳洛和我夫妻那么多年,竟对我那么没信心,宁可听信一些三姑六婆的胡说八道!”
“我可没那个意思。”信威不受云朋怒气影响,仍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案子也接得太突然了。不只没意义,又和黑道扯上关系。谁知道会不会妨碍到你未来从政的计划,况且对我们俞庆的形象也不好。”
“这件事和程子风完全无关,从头到尾我都是冲着和敏敏的交情。”云朋说:“事实上,接这案子后,我感慨很多。记得以前我誓言要扶助弱小、伸张正义吗?如今我倒成了有钱人的御用律师了,常忘了自己良心在哪里,也许我未来要多接这种案子才对。”
“云朋,我不认为这是好想法,你已经爬到这地位,很清楚金权的力量,你再和何敏敏那种层次的人混在一起,除了沾一身腥,不会有什么名堂的。”信威理智地说。
“她那种层次?哪一种?你又了解她多少?信威,我一向认为你聪明过人,心胸磊落,怎么口气也像佳洛般不明事理呢?”云朋不以为然地反驳“只因为敏敏出身贫寒,有流氓哥哥、朋友,就低贱了吗?别忘了,我也是来自那里。但你们含金汤匙出生就高尚清白吗?你很明白,其中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敏敏是我见过少数性格高洁的女孩之一,她不求我,我也会主动帮她的。”
“好、好!”信威知道云朋的牛脾气又来了,忙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以后你若有这种侠义精神,最好和大家商量一番,每件事都要有正面的意义价值。你得承认你是太莽撞些,不是吗?”
“的确,我应该找别的律师帮忙。”云朋懊恼地说:“若非我的名气太大,舆论对这小新闻也没兴趣。再加上程子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真教人有得想。敏敏在国内待不下,只好到美国避风头去了。”
“你也该去洛杉矶去安抚一下佳洛了吧!”信威乘机说:“佳洛为了陪孩子念书,和你分隔两地,情绪总会不稳,你又制造这些消息,总要哄哄她,让她安心,以后老董那儿也好交代。”
“她那儿,我倒不担心。”云朋看他一眼“我只在意你的想法,老董都听你的。朋友那么多年,你表面轻轻松松的一套,背地里又不知耍什么诡计。这件事真到此为止?”
“你停了,我就停”信威笑着说,露出一个酒窝。
“我早就停了,是你们庸人自扰。”云朋边走出门外边说。
“对了,这次去洛杉矶待久一些,也算度假,别急着回来。”信威在他身后说:“事情总要静一静。”
“照你说的。”云朋耸耸肩离去。
信威坐在皮制大椅上,望着摩天楼上的蓝天,沉思许久。云朋左一声敏敏、右一声敏敏,语气全护着她,弄了半天,他还搞不清云朋和她的牵扯,真就客户加朋友那么简单吗?信威直觉是,这里头还有文章,云朋还隐瞒一些东西,只是信威不好再问下去,免得弄拧了佳洛的事。
他再想一想,便按了沈小姐内线,简洁交代:“帮我找一家可靠的徵信社来,愈快愈好。”
信威方和父亲吃饭回来,席间提到云朋的事,信威草草带过,并未惹出什么风波,但手中这只牛皮纸袋,却让他忧心忡忡。
他一人独居在七十坪的大公寓里,与云朋、德威都在同一区内,父亲喜静,与母亲住在阳明山的别墅。他习惯寂寞,也享受寂寞,与他给人交游广阔的印象不同,众人都以为他无宴不欢、无友不乐。其实他最喜爱夜深人静的独思,最怀念远山白云,净心地与天地同在。或许是该到山上去度假的时候了。
电话铃声急急地响着。
“喂!”他不喜欢这干扰,声音有不耐。
“信威,你真的不过来吗?”莲怡娇柔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耶!”
“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信威说,隐约可听到音乐及人声笑语,似热闹非凡。
“收到了,也戴上了。这条钻石项链真美,很多人都问在哪儿打造的呢!”莲怡软软地说:“别说又是沈小姐去挑的吧?!”
“当然,我哪有那种品味。”信威笑着说。
“人家宁可你亲自挑,管什么品味。”莲怡娇嗔地说:“喂!我生日呢!你竟不来,多没意思!”
“你把屋里的人请走,我就来!”他说。
“怎么好意思嘛!”莲怡说:“他们都是这组戏的工作人员和一些好朋友,都不能得罪的。”
“大概还有一些记者在场吧!”信威鼻子哼一声“我可不愿明天一早上报,成为你们打广告的一部分。”
“人家是真心诚意,你却扭曲事实!”莲怡不依地说:“你上报纸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
“不但我不能露面,你也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信威说:“你愈隐约其辞,新闻界就愈抓紧不放。帮作神秘,你懂吗?所以为了你,我更不能来。”
“喂!喂!”电话中出现另一个声音“俞公子呀!别把电话线烧断了,要不要我亲自出马,去迎接大驾?”
是江羽翠,莲怡的死党,在影视界亦是一线红星,花边新闻不断,每次见面,都对他眉目传情,立意明显,信威可不愿惹她。近朱者赤,莲怡已渐与她气息相通,或许他愈早脱身愈好。
“不了,你好好给你知心姐妹庆祝吧!”信威简短地说:“我还有事,不谈了,再见。”
一挂电话,他马上将她们丢在脑后。倒一杯酒,有关何敏敏的资料摊在桌上,薄薄一叠,为首的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中并立三人,在一排矮旧脏乱的违建前面。左边是个高瘦的年轻男人,留小平头,眉眼不善,额际的一道疤,更看出他的好勇善斗,是小混混一流的人物,下面标明江世雄。中间是个留学生头的女孩,有些圆胖,不到廿岁的样子,叫江盈芳。右边那女子,注明是何敏敏,信威不禁要多看两眼。照片拍得不太好,光线太强,焦距不对,但仍可看出她长得十分秀气,气质也比另外两人好太多,一朵浅浅的笑,可以笑到人家的心坎里。
一朵出于污泥的莲花。比莲怡更高、更雅、更厉害。
徵信社的人说,由于时间紧迫,查到的资料并不多,尤其何敏敏廿岁以前,似有人故意掩去前迹,非常模糊。只知道她的生父很早便过世,母亲林秀平改嫁江世雄的父亲江阿坤,又生下一个女儿江盈芳。他们一直生活在贫民区中,如今母亲、继父都已身故。江世雄亦死于血案,江盈芳住友人处,何敏敏则在加州的柏克莱。
有关血案的说法,则一半采云朋的、一半采社会新闻。这的确是何敏敏为了帮江世雄还钱债引起,但她和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才是可怕的致命处。
信威倒不关心这些。令他震撼的是最后一页报告,何敏敏出身贫贱,竟能到柏克莱念书,并衣食无忧,在台北及柏克莱都各有一栋房子。更教人不能置信的是,这大笔的学费、生活费、房子费用,全由张云朋律师供给,张律师还常去探望她。
这位徵信社调查员倒很有编故事的天分,他把何敏敏形容成一个不甘贫困,用淘金手法努力向上爬的女子,先是利用异父异母的江世雄,江世雄扶不起来,又搭上北门帮的少党主。鼎鼎大名的张律师一来,少党主刘家志自然要下台一鞠躬了。
这女人实在不简单,有大脑又有手腕,哪是莲怡或江羽翠扭腰摆臀所能比的?!
只是云朋为什么那么尽心帮她?若是怜她出身、爱她志气,有惺惺相惜之感,但他又如何出得起这种大手笔?云朋说她是老客户,莫非后面还有人撑腰?是北门帮的程子风?以程子风的财力,要帮自己或义子刘家志养多少个情妇都没有问题。倘若如此,云朋为何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何敏敏是他见过性格高洁的女子之一?若非云朋被美色冲昏头,自己也成了入幕之宾的一员,就是这何敏敏实在太狡猾、太奸诈,把她身边的男人都耍得团团转,一个为她死,一个为她坐牢,一个为她不顾前程。
想到此,信威突然对何敏敏好奇起来,他在红粉堆中打滚多年,什么南国佳丽、北地胭脂没见过,就没遇见这样的女人,难怪连云朋也逃不过,竟然拿柏克莱学位来唬人。莲怡大概作梦也想不到这一招吧!美貌、智慧加上企图心,信威再仔细看照片,依然看不出个端儿来?锩娴暮蚊裘簦佳壑淙绱说海伦湃绱怂鼐唬贩14彩乔宕恐逼樱悦琅抖嗉愕乃静痪醯盟泻吻愎愠侵病疃嗑褪撬奖吣悄ㄎ12Γ褚恢痔粽剑比胨耐罚圃诙运担何业耐弦延腥徊还怂阑畹牧晕铮愀依绰?
信威是最爱探险、刺激的人,年轻时代,去追山猫、灰熊的事都曾做过,和那一票贵胄子弟大剌剌地与自然斗法。如今经时间的粹炼,由斗自然到斗金权,他有了深藏心机的内敛外表,但里面那跃跃欲试的天性仍未消失。他必须去会会这个何敏敏,找出她真正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佳洛的婚姻、云朋的前程,也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云朋已去美国三天,不知目前情况如何,信威拨个电话过去,是佳洛接的。他开头就笑着问:“怎么样?云朋演的负荆请罪,你还满意吗?”
“不怎么样。”佳洛说:“你教的招数还不够。我还加了罚跪的戏码。我可不像你那些女朋友,哄一两下就好。”
“我和云朋都从不哄人的。”信威说:“他和我的女朋友们都可以做证。”
“你少来搅和了!”佳洛急急说。
“那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吗?”他问。
“本来就很清楚了嘛!”佳洛用逞强的口吻说:“我原就不怀疑什么,只不过多问两句,你也知道你那死党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偏偏我也这样。他先低头了,我还能说什么。”
“别太让他,小心他得寸进尺,偶尔治治是好的。”信威话中有话地说:“他在吗?”
“嘿!云朋是来度假的,别又派他差事。”佳洛说:“时差还没调好,就去旧金山探望客户,你有良心点!”
旧金山?他可没叫云朋出任务呀!旧金山与柏克莱只有一桥之隔,难道他去看何敏敏了?果真如此,云朋真是鬼迷了心窍,一点嫌都不避,不像他一贯精明的个性。
“过两个礼拜是老妈的生日了,你一定要赶来呀!”佳洛没注意到他的安静,接着说:“重头在你和智威,届时很多名门淑女、华埠小姐都会来,都是我们长期筛选下来的,个个才貌双全,包君满意。”
“又来了!”信威故意叹一口气。
“对了。”佳洛又赶忙说:“报纸影剧版上,那个王莲怡说的某大企业俞公子,是不是你呀?你真的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那种新闻,你也相信?!”信威有点不高兴地说:“好好管云朋的事,少来管我。”
“是老妈紧张,今晚她铁打电话去问你!”佳洛说。
“好了!谢谢警告。”
币上电话,信威并不担心王莲怡的事。他满心还在何敏敏身上,问题要解决就趁早,他脑中有个计划已渐渐成形,但在行动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先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