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娱乐商互相交换怀疑的一瞥,今天报纸娱乐版的头条新闻不是看看杜非的表情,不再说下去。
“好吧!”劣谟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们住的酒店,是吧?我们会替你留房间。”
“不是替我,是替我们,杜非和周信义。”杜非说。
“是,是,当然,当然。”娱乐商直冒汗,这杜非真难伺候,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叫人摸不着头脑。“我们酒店见,酒店见。”
杜非情绪不好时赖得理人,那个小珠儿真莫名其妙,原本的一腔高兴都被那娱乐版的头修新闻给打散了!他现在只想早点上飞机。
“去问问可不可以登机了?”他没好气的。
“可以,已经可以了,”小周马上回答。“刚才我已经听见广播。”
“走!我们进去。”杜非拎起旅行袋。
他只穿了牛仔裤、t恤,他才不理会什么记者招待会,让自己舒服最重要。
入闸时,他似乎看见珠儿正远远的瞪着他望,罢了,这个女孩子已是“过去式”他不会再回头一顾。
“我看珠儿不会如此罢休。”小周忽然说。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她没那么容易放手,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红,更有利用价值的人。”小周说。
杜非冷笑一下,说:“下次见到她,我会问她到底姓啥名谁。”
小周摇摇头。
“我们要不要跟着飞机直去新加坡?”他问。
“为什么?你想变空中人球?”杜非说。
“跟着任倩予啊!”小周说。
“我答应过参加义演,就算做‘人版’也得去,”杜非说:“牙齿当金,讲话算数。”
“然后呢?”小周望着杜作笑。
“然后?”杜非用力给小周一拳。“你这小子比猴子还精,我什么事你都知道,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清楚。”
“任倩予这次一定很意外,来回我们都跟着她。”小周笑。
“你查清楚了,她是后天经曼谷回台湾?没有错吧?”杜非不放心。
“错不了,错了你杀我的头。”小周挤挤眼。
“杀你的头就行了吗?”杜非大笑。“若是错了,我把你碎尸万段。”
办好一道道的手续后,他们坐在空桥处的候机室,空桥的门已开,表示随时可以上机。
“上去吧,杜非,可以早一点见到任倩予。”小周说。
杜非有丝犹豫,又有点担心的模样。
“她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像自语。
“上了飞机就知道了,不是吗?”小周推他走进空桥。“若需要勇气,通知我。我给你。”
“你这小子。”杜非笑着摇头。
走过长长空桥,走上飞机,站在机舱门边的不是倩予,杜非有点失望,不会是倩予骗他吧?对着那笑得好温柔的日籍空姐,他竟没有反应。
杜非买的是头等位,进去就看见自己的位置,但没有倩予,只有个空中少爷在预备饮料。杜非想问,又怕那空中少爷是日本人,不懂杜非唯一的语言国语,只好勉强忍住。
好不容易等所有旅客上齐了,关了舱门,但是,仍没有倩予的影子。刚才他在经济位那边张望了一阵,也不见倩予,他这次上当了,是不是?倩予根本不飞这班飞机,倩予故意这么讲来捉弄他的,倩予
扩音器里传出悦耳又熟悉的声音,是用国语在报告“飞机已起飞,绑好安全带,请留心看救生衣的穿法”啊!倩予,是倩予的声音,原来她在飞机上,原来她没有骗人,原来啊!她在飞机上。
杜非喜出望外,她在飞机上就好办,他总能见着她的。过了大约十分钟,飞机已升到固定的高度,空中小姐、少爷们又开始工作,他这才看见倩予。
她穿着日航的空姐制服,苗条而端庄,她正拿着一盘湿纸巾给客人。感谢天,她是头等舱的。
倩予来到杜非面前,看见小周又看见杜非。
“啊你们。”她非常惊异。“昨天没听你们说要坐这班飞机?”
“心血来潮,跟踪你的。”杜非眯着眼笑。
“你总爱开玩笑。”倩予摇头,把纸巾递给他们。“你去泰国义演,报上这么说的。”
“报上不只说了这些。”杜非自嘲的笑。
“是啊!小珠儿那段很精采。”倩予笑得毫无芥蒂。“你们坐一坐,我派完纸巾再来。”
她平静、自然又大方的模样,令杜非看得发呆,这样的女孩,值得他再追一次吧?
是!他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他要再追倩予一次,成不成功他不计较,但一定要这么做,否则他这一辈子一定死不暝目。
五分钟之后,情予又来收回纸巾。
“怎么没看见其他义演的明星们呢?”她问。
“他们坐‘中华’的飞机。”小周代答。
“哦”倩予眼光一闪。大明星是要特别一点的。
“不,杜非要痹篇那个珠儿。”小周说。
“周信义”杜非喝止他,脸也胀红了。
“小俩口闹意见?”倩予眨眨眼,又走开了。
杜非很懊恼的盯着小周。“你是在做什么?帮我或是害我?”他压低声音。“我想说什么,难道自己不会说?”
“我只想帮一点忙。”小周傻呼呼的笑。“你又不出声,当然由我讲啦。”
“你最好闭口。”杜非说:“要不然我扔你下飞机。”
“好,好,好,我从现在开始做哑巴。”小周举手做发誓状。“还要不要我换座位?”
“滚吧!”杜非笑。
小周站起来,换到最前排的空位上,还忘不了回过头对杜非扮鬼脸。“现在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你也不必担心我乱说话,打搅你们了!”他说。
“我快受不了你了,周信义。”杜非说。一对外籍老夫妇望着他直笑。他连忙坐正,却不敢回报笑容,他怕言语不通的尴尬。
又过一阵,倩予推着摆有各种饮料的餐车过来。“喝什么?咦?周先生呢?”她张望一下。
“我赶他到前排去了,”杜非笑。“倩予,你可不可以在曼谷停留一晚?”
“我想不行。”倩予轻描淡写的。“我的班次已排好,非到新加坡不可。”
“明天呢?”杜非再问。“在新加坡停留一夭。”倩予笑。“放心,我不会打搅你和珠儿的。”
“你也真相信我和珠儿?”杜非沉声说。
“为什么不信?”倩予替他倒了一杯香槟。“珠儿很适合你。”
“我根本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这四年来。”杜非说得好吃力。
“总是女孩子喜欢你,不意外啊!你是大明星。”她说。
“倩予”
“你知道今天的机师是谁?”她笑。
“别告诉我是大泽英雄?”他叫。
“我和他是一组的,常常同班机。”她说。
“你知道吗?我有劫机的冲动。”他半真半假的。
“小心,我们机上有两个空手道、柔道高手。”倩予说。“还想要什么,通知我。”
她推着餐车正想走,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很紧,很紧。
“倩予,我决定再来一次。”他说,郑重、严肃、认真得空前绝后。“不论你同不同意,我已决定,我要从头开始再追你。”
从头开始?
能吗?
在新加坡的酒店里,倩予累得只想休息。
用完晚餐,她就回到房里,预备蒙头大睡,哪儿也不去。事实上来新加坡起码一百次,最初,还有兴趣逛逛、看看、买买,到了现在,真是什么兴趣也没有了。就好像她在太熟的台北,从来没想到要去逛街、买衣服一样。
虽然很累,她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睁睁的望看另一张空床她的同伴另一空姐的。不禁有点后悔没跟她们出去了。
扰乱她的当然是杜非突然转变的态度。她知道他是故意换到她这班飞机的,她知道他是有意接近她!他不是说决定再来一次但是,可以吗?可以吗?今天的情况已完全不同,母亲的坚决反对,当年往事在她心底的阴影,再加上他层出不穷的诽闻,她对他完全没信心,这怎么可以再来一次呢?
她又从脖子上抽出那条金链,望着镶着杜非相片的鸡心,心中又隐隐作痛。
当年没有受伤害是假的,她忍受着一切痛苦、屈辱,离开家,到未婚母亲收容所待产,她不能让她的事令父母没面目做人。她以为她一辈子就将这么无望的过去,整日面对的都是些不良、无知少女,她们有些自甘堕落,有的被骗被卖,都有着痛苦辛酸往事。只有她她怎么说呢?她自愿到这地方,她和她们不同,她痛苦的日子过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她简直是恨杜非了他难道一点也不关心她?关心她腹中的孩子?他应该可以找到她,即使他没有能力负责,至少他该关心,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
肚子越来越大,越令她觉得羞耻,她的精神也开始不能平衡。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来了。母亲泪流满面的把她从那地方带出去,给她一个全新的环境。父母为了她不惜搬家,全然陌生的邻居令她没有精神的压力,母亲的谅解与爱心令她的伤痕渐渐复元,然后,生下了百合,母亲又负起全部责任,鼓励她再念书。
是母亲改变了她的生命,令她不至于一辈子活在无望中,今天的一切是母亲所赐予,她不能再一次伤母亲的心,上次母亲见到杜非,竟像见到鬼魅一样。
母面永远不会原谅杜非的,是吧!
她轻轻叹一口气,把玻璃鸡心坠放进衣领,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四年来,杜非依然在她身边,杜非的相片在最接近她心的地方
杜非,唉!杜非。
电话铃声起来,她顺手就接了。
“倩予?这么早就上床?”是大泽温文、关怀的声音。“想不想到楼上夜总会坐坐?”
“啊不了,我已经换好衣服休息,”倩予拒绝得婉转。“我们不是明天一早要回台北去东京吗?”
“是,早晨九点半,”大泽说:“倩予,你今天的神情和平日不同,你有心事。”
“心事?没有啊!”倩予笑。“你怎么会怀疑我有心事呢?我很好啊!”“美智子告诉我,头等位上有个男人一直缠着你,她说好像是你认识的。”大泽终于说。
“这个美智子,”倩予摇头,却也不怎么在意。“大泽,你一定没想到,那是杜非。”
“哦!是他?”大泽显然呆怔了一下。“他在新加坡?”
“在曼谷下飞机了!”倩予大笑。“我说过,杜非是我儿时的朋友,他要去曼谷义演。”
大泽在电话里有一阵沉默。
“倩予,我妒嫉你和杜非是儿时的好朋友。”他说。
“大泽,你开玩笑。”倩予一震。
“我说真心话,”大泽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及你和杜非那么长久,不是吗?”
“你孩子气。”倩予吸一口气。大泽极少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露骨,他是成熟的、含蓄的,今夜他怎么会突然沉不住气了?
“不是孩子气,”大泽轻轻叹息。“我有威胁感。”
“杜非威胁了你?”她故意说。她是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却故意装做不懂。
大泽没有直接答覆,又停了一阵,他说:“倩予,你愿不愿意做九月新娘?”
倩予大吃一惊,连话也说不出了。
九月新娘,大泽是在求婚了,是吗?这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拒绝大泽!不、不,他是她身边最好、最靠得住的男朋友,也有好背景,但答应他,她心中又有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大泽,很意外,我没想过这件事,太突然了、太快了,你不觉得吗?”她困难的说。
“你可以不必马上回答我,”他是善解人意的。“一星期之后,我们再次在台北碰面时,你再告诉我。”
“大泽”她有点感动。他是个好男人,答应他是会有幸福的,她知道,可是“我告诉过你关于百合的事,你考虑过吗?”
“那是问题吗?”他笑得好平和。“你的女儿当然也就是我的女儿,我爱你,倩予。”
倩予鼻子酸酸的,第一次,有男人正正式式向她求婚,不计较她的过去,爱她的女儿,她真的感动。
“无论如何,大泽,我感谢你这么对我说,”她的声音哽住了。“你给我信心和勇气。”
“你是值得的,倩予。”他只这么说。
倩予努力的抑制了心中的波动,使情绪稳定下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倩予吸吸鼻子。“我从来没说过关于百合父亲的事”
“那不重要,真的,”大泽马上打断她的话。“重要的是你和百合的幸福,是吗?”
倩予点点头,再点点头。
“我几乎忍不住想答应你了。”她说真心话。
“我不想你在感情冲动时答应我,你好好考虑一星期。”他是那样的宽厚。“夫妻相处该是一种信任。”
“既然不想去夜总会,你就休息吧!”大泽说:“其实我也已经上床了!”
“上了床的人还想去夜总会?心野。”她笑。
“不主要的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坦白的。“你若不在,我睡不着。”
“大泽,你知道一件事吗?”她说:“这两年来,你实在影响我很大,我也变得宽厚,温文和平静了!”
“很高兴你这么说,真的,”他开心的笑。“这表示我很有希望了?”
“事实上,我身边没有其他比你更好的男孩子。”她说。
“杜非呢?”他问。
“他不算,他只是儿时的朋友,”她马上说。既然大泽不想知道百合父亲的事,她就不必节外生枝了。“就好像士廉、心颖他们一样。”
“我从来不担心士廉,我感觉得出,你们之间没有情感关联。”他说。
“你真那么在乎杜非?”她笑。“那岂不太傻了?”
“也许我傻,但今夜我有勇气向你求婚,实在是因为他。”他坦白的。
房门在响,是同民的日籍空姐美智子回来了吧?
“好,我们明天再聊,我反锁了门,美智子进不来。”她从床上坐起来。
“替我谢谢她给的情报。”他说。“晚安。”
放下电话,倩予就这么赤看脚,穿着睡衣奔过去开门,一边用英语说:“抱歉,美智子,门反锁了,”她拉开门。“我正在”
门外站着的不是美智子,不是能想像的任何人,不是应该在这儿出现的竟是杜非。
“你!”倩予傻了、愣了。“怎么会是你!”
杜非摊开双手,视线凝定在她脸上。
“既然你不能在曼谷停留一夜,那么我就来新加坡。”他说。是诚恳的。
倩予征一怔神,醒了,马上为身上的睡衣而窘迫,她不能这样子见他,还有她急切的看一眼胸前的玻璃鸡心,她已收好。
“你等一等,我换衣服。”她的心又不安又乱,杜非怎么突然来了呢?
“站在门口等?”他笑了。
“你进来,我去浴室换。”她迅速拿一件衣服闪身奔入浴室。
她听见杜非进来和关上房门的声音。
她感觉到心跳得好厉害,脸上又不试曝制的发热,杜非竟然追着来了,这这换好衣服,她好费力的令自己稳定,才慢慢走出去,杜非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我不能在这儿招呼你,”她考虑着说:“聊天也不方便,我的同房美智子就要回来了!”
“飞机上那个短腿的日本妹?”他说。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吗?”她不高兴。“无论如何她是我同事。”
“忘不了,大泽英雄也是。”他笑。
她看他一眼,拿起皮包转身往外走。
“其实你不该来的,你知道这没有用。”她说。
杜非不响,跟在她背后走。
“我也住这酒店,房间不大好。”他说。
“你可以换酒店。”她不客气的。
她无法对杜非好像对大泽一样,假装也不行,见了杜非,她只想折磨他。
“不行,你住这儿。”他笑。
她只带他到楼下咖啡室,很光亮,很没情调的地方。
“为什么不去夜总会?”他坐下。马上,四面八方有人望过来,他是杜非,全东南亚的人都认识。
“没这必要。”她说。
“对我友善一点嘛。下午在飞机上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他说:“记得吗?”
“你来得大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她说。
叫了饮料,他仍是凝望她,望得她有想逃走的念头,杜非的凝视好霸道。
“刚才我在门外,好像听见你在跟人讲话,”他停一停,又说:“但是房间里又没有人。”
“我正在讲电话。”她淡淡的。是友善了一点。
“谁!大泽英雄?”他笑。
“是他。”她坦白承认。
“他实在是近水楼台,机会太好。”他说。
“他人好。”她不以为然。
“我人不好,我有自知之明,”他笑得可恶。“可有别的方法补救?”
“你的义演呢?现在才十一点,别告诉我演完了!”她说。她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七点钟开场,我第一个出场,”他不认真的。“出过场就算数了,我反正是站出来表演‘人版’的。”
“你做事还是那么不负责。”她轻叹。
“有什么办法呢?要来新加坡见你呀。”他说。
“正经一点,杜非,”她皱眉。“现在不是孩子了,我不能接受你这种态度。”
“友善一点,友善一点,”他又说:“你要知道,泰国皇后的宴会我都不参加就赶来了呢!”
“那怎么行?人家是皇后。”她说。
“我派小周去,给足面子。”他开玩笑。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杜非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能像他,也没有人可以改变、影响他,她也不行。
“好了,你该告诉我了,来新加坡做什么?”她问。
“不是说了吗?来陪你,”他笑。“我不来,大泽英雄的机会就更多了!”
“我明天一早就走。”她说。
她是了解杜非的,他的不正经、吊儿郎当之中,有他的诚意在。
“我也订好了你那班飞机,一起走。”他笑。胸有成竹的一副得意状。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她叹息。
对杜非,除了叹息还能怎样?
晋江文学城netslacker扫描钱堃校对钱堃、ivyspace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