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在等待机会,我知道她也爱我。却又顾忌着佩青。那时,狂热的情,使我完全没想到太太、儿子,我只是挤命在追求,追求那我从未得到过的爱”沉默良久,他才接着说:“一天早晨,我突然看不见她的影子,一封辞职信安安静静躺在我桌上,当时,我只觉得仿佛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昏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辞而别,我爱她,却从来没侵犯过她,甚至我不曾对她表示过,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我整个心像发狂一样。外表还不敢露出什么,简直痛苦得情愿去死,我曾去她家找她,她已离家,家人对她行踪守口如瓶,我每天在街上逛,希望能奇迹般的碰到她,我自己都想像不出,她会对我这么重要,不见她,整日失魂落魄般,其实,或这就是初恋,只是我不懂就在这个时候,佩青又怀孕了,就是小瑾!”
他不再说下去,径自走去斟来满满一杯酒。更多的酒精,使他脸更红了,眼中又燃起一团火,颤动得令人心碎。
“后来呢?”亦筑着急的追问“后来呢?”
“还会有后来吗?”他自嘲的笑“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后来?台湾地方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要想找一个存心逃避的女孩,无异是大?陶耄遥乙膊桓艺遥诵呐迩嗌硖迨只担也桓掖碳に墒牵恢琅迩嗄睦锾吹姆缟蛘呤情诺牟淮嵌鹨鹚囊尚模喾教讲椋终毂莆医彩祷埃冶凰鸬檬ダ碇牵苟运腥习砰牛笠谎圆环3成涞帽戎交拱祝业笔迸录耍晕嶙龀鍪裁瓷凳拢诙焖瓜蛭姨岢隼牖椤Γ峄楹笪掖用还惶旌萌兆樱牖椋艺笾坏茫砩厦患由钏嫉木痛鹩a耍床恢馐撬蕴轿业模姓饷匆桓鲂幕畹奶一褂惺裁窗旆ǎ烤驮谖掖鹩牖榈牡碧焱砩希迩嗑妥陨绷耍涝诶柙埃苍嵩诶柙埃 ?br>
亦筑眼中闪动着疑惑,或者,她认为佩青是个傻女人,她不知怎样面对丈夫,为自己建造幸福的婚姻,但是,她不敢说,因为,她不知把自己换成佩青时,是否也会这么做。
“后来找到榕了吗?”她问。
之谆摇摇头,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一定会奇怪,我不曾找过榕,并不是因为对佩育的愧疚事实上,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一手造成一切。而是我忽然感觉到怀疑,我和榕是否真有爱情?或者只是我的幻想?榕的出走,是为了逃避破坏我的家庭?我从来未曾对她表示过,她也没有,我没有理由肯定她对我有爱情,当时,我竟怕再见到她了,她离开,我至少还可保持一份幻想,是吗?”他说。
“你靠幻想活到现在?”她皱起眉头。
“没有幻想,我会更孤寂!”他喝一口酒“小群个性特别,小瑾仇视我,她总认为是我害死佩青,儿女都不愿接近我,我只能让繁忙和应酬来充实我!”
“别忘了你还有许多女朋友!”她开玩笑的。
“别再提女朋友,使我惭愧!”他摇摇头。
“这就是你的梦和全部故事了?”她打趣的“有一件事,如果榕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样?”
“我不会怎样!或者她根本没爱过我呢?”他说。
“我说如果她爱你呢?”她固执地说。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拥往她“现实比幻想更美,更实在!”
“你的爱情并不专一呢!”她笑着跳起来,看看表,惊叫:“天,听故事听到十点多,我要马上国家,明天还有课,真糊涂!”
“你还没吃晚饭呢,记得吗?”他好笑地说。
“别吃了,妈妈一定以为我变得不知道时间,你现在走,好吗?”她恳切的望着他。
“走吧!我让财婶淮备些东西在路上吃!”他体贴的。
十分钟之后,他们离开了林维德的别墅。亦筑拿着一块三明治,胡乱的往口里塞,身边的小食物篮里还有鸡腿、沙拉、水果和一小瓶酒。
天很黑,没有星,没有月,公路两边的树掩去了路边人家的灯光,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开路灯?或是坏了?汽车前面的灯,只能照到几丈距离,之谆的车子又开得那么快,亦筑开始担心起来。
“看不清前面的路,怎么办?别开那么快了!”她说。
“怕什么?看天空吧!没有树叶遮盖的天空,对正的地方必是公路!”他豪气万丈地说。
她不说话了,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吧!
亦筑抱着—叠书,轻快的向校园中迈去,想着两天来和之谆共处的甜美时光,她心情特别开朗,神情特别焕发,满脸洋溢着青春、动人的光彩。
校门口,雷文倚墙而立,像有所等待。
“嗨!雷文!”亦筑高声打招呼“等人吗?”
“等黎瑾!”他愉快的笑,坦白地说。
“很好,该请吃糖了吧!”她打趣。
“你不也是吗?”他不示弱的“昨天黎群陪你做完礼拜之后,去哪里玩?”
“胡扯,”她脸红红的,却沉下来。“我不需要人陪我做礼拜,更没跟他去玩!”
“怎么回事?黎群不是去找你的吗?”他惊异的。
“他有去找我的自由,我也有做我自己事的自由,不是吗?”她说。
远远一部黑色轿车开过来,是黎群兄妹来了,亦筑看看雷文,扮了一个鬼脸,说:“我先走了,免得误会!”她快步没入人群中。
黎群和黎瑾一起下车,司机马上把车开走,黎瑾迎上前,问;“刚才我好像看见亦筑,是吗?”
“她先走了,可能有事!”雷文不介意地说。
“是你们约好的吗?”她看着雷文,脸色很难看。
黎群看妹妹一眼,也不理雷文,匆匆向校园走去。他自然也看见了亦筑,他不明白,为什么亦筑总要痹篇他?难道亦筑也喜欢雷文?
人群中,他看见亦筑走在前面,她走得很快,似乎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他叹一口气,放慢了脚步,丢下要追上她同行的念头。他在想,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他要重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有几个女孩子,可能和黎群是同系的,她们对他点头打招呼,他视若无睹,那些冷漠,那些骄傲,那些不耐烦,都回到他脸上,好像每一个人都得罪了他似的。
在理学院大楼门口,一个很秀气的女孩拦住了他,那女孩在笑,笑得很甜,两个浅浅的酒涡更增抚媚。
“黎群,微积分习题借给我对一对,好吗?”女孩子细声细气的问,像很有教养的样子。
黎群皱皱眉,满脸不耐烦的抽出一本簿子,冷漠的扔在那女孩手上,扬一扬头,大踏步而去。
女孩轻轻叹口气,捏紧了他的簿子,慢慢跟在他背后走进教室。
男孩子的心真难理解,似乎在他们眼里,全世界只有一个最完美的女孩,舍此以外,全不屑一顾?枞悍丫幕虢咏嘀芍从行矶嗯11虢咏兀?br>
他孤独的、沉默的坐在一角,在教室里,他是个漠然的旁观者,他不关心任何人,也不在意别人对他如何,朋友两个字,对他是陌生的。他来到课堂,只是为得到书本上的知识,孤独的童年生活,使他不知道怎样合群。同班的男孩子多半不睬他谁愿意去理睬一个满脸傲气的人?虽然他的心是善良的。女孩子却悄悄的仰慕他,他就是那种所谓有“灵气”的男孩,他的一举一动,他那又深又冷的眼睛,都成为她们谈话的内容,他越沉默,女孩子对他越热烈,尤其是徐晓晴。
徐晓晴就是刚刚拦住他,藉口借习题的女孩,她斯文,秀气,有教养,虽说不上十分美,却有一种柔弱得使人怜爱的神韵,尤其她那对眼睛,总是迷迷蒙蒙,像在做梦。她有个良好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教授,一个哥哥已在美国拿到了博士学位,她本身在学问上智力过人,女孩子学物理本是十分困难,她却能保持每年都在前三名之内。然而,感情上,她却充满了幻想,她曾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白马王子,那该有华伦比提的眼睛、亚兰德伦的脸孔、狄保嘉的深刻、葛雷哥来毕克的风度,还有当黎群出现时,她马上放弃了华伦比提、亚兰德伦,她不必再幻想,不是吗?她所幻想的王子不就在眼前?她对他微笑,她对他含情注视,她悄悄的走近他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白费,他冷得像座冰山,顽强的屹立不动,他甚至不耐烦转头看她一眼。她该失望,但是她不,越难到手的东西越珍贵,她小心的守候在一边,她能等待,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含笑走向
她。
她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眼角偷偷瞄向他,他正看着窗外,侧面的线条比正面更吸引人,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他从不开口,总是想,他脑袋里装满着什么?他还这么年轻不应有什么挫折,那么是梦?也许是幻想?哦她心中一震,为什么她从没想到,像他这样的男孩,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是了难怪他对她这么冷淡,毫不重视,他是有女朋友的,那女孩是谁?
“习题!”黎群忽然转头,无头无尾,冷冷的向她伸出右手,他似乎早知道她在身边了。
“哦!”她定一定神,双颊飞上了红云。“等一等,我还没对完,行吗?”
他不置可否的收回右手,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快速的翻动着习题本子,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失神?想着那些无聊的事?黎群就在身边,他会以为她是怎样的女孩?
“好了,谢谢你!”她小声说,把本子递到他面前。
他头也不回的拿回本子,像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她不由轻轻叹口气,暗暗对自己说:“算了吧!徐晓晴,你还不明白他是有女朋友的吗?你还在等什么?”
忽然,一个冷漠的,使她几乎跳起来的声音说:“徐晓晴,中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她睁大了眼睛,这真是他沉默、冷漠的黎群说的?他邀请她一起吃午饭,是吗?几年了,她做梦都想着这一刻,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没空?”他再说。脸上有一抹浅浅的、近乎嘲弄的笑意,狂喜中的晓晴却没注意。
“不我只是很惊奇!”她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去吗?”他淡漠的笑“去学生中心?”
“好!”她笑起来。笑得像—朵初绽的百合。这邀请来得太突然,却也正合其时,不是吗?她都几乎预备放弃了。
教授进来了,他们开始上课,黎群、晓晴都是用功的好学生,但他们今天都心神不定?枞和蝗痪龆ㄕ饷醋觯易隽耍恢蓝圆欢裕馐撬悸呛蟮牟街瑁闹心哪钭牛挥猩撕θ耍?br>
晓晴呢?她简直无法安静,教授在讲什么?她只看见教授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她心中已被黎群的邀请充满了。这邀请虽来得太迟,但来迟的梦或者更美呢?她满眼柔情的偷看他,他正皱着眉,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副沉思的模样,他也在想她吗?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四节课过去,那真像上了四十节课?枞汉掀鹗椋酒鹄矗担骸白甙桑 ?br>
当他们并肩走出教室,全班同学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黎群和徐晓晴?是真的吗?但,无论如何,他俩却在这种不信、惊讶和有些妒忌的眼色里,离开教室。
“同学都在看我们!”晓晴小声说。
“让他们看吧!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他淡漠地说。
“什么事使你想起邀我一起午餐?”她问。
“如果你不愿意,你尽可以不答应!”他不置可否。
“你实在很怪!”她摇摇头,眼光望向远处的天际“四年来,你记得你说过几句话?你那么沉默,我想一定有原因!”
“你记得我说过几句话吗?”他有些捉弄的“我的沉默并不伤害人,是吗?”
“你怎么知道不会伤害人?”她含有深感的。
“如果有伤害,也是那人自找的!”他毫不动容。
“你和我想像不同!”她叹一口气。
“你把我想成怎样的人?罗米欧?”他嘲笑的“事实上,你的想像改变不了我!”
“你骄傲得惊人!”她语气强硬—点。
“是吗?”他看她一眼,这个娇弱的女孩,使他不忍心再说那些凌厉的话“或者是你没看见我不骄傲的时候!”
“你也有不骄傲的时候?”她也看着他,四目相投,她心中—震,急忙痹篇“我会有机会到吗?”
“如果你要看,或者有机会!”他说道“我不喜欢女孩子转弯抹角地说话,女孩子要坦率些才好!”走进学生中心,乱哄哄的已有许多人,黎群站在门口,锐利的眼光四下搜寻,很失望,他没有发现他所期待的,轻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叹口气,他带晓晴去他那惯坐的角落里。
“你似乎很喜欢角落,无论在教室或在这里!”晓晴机警的注意到了。
“在角落里我有一种不被人注意的安全感,而且,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去搜索我所向往的!”他说:“吃什么?”
“蛋炒饭吧!”她说。
“两客蛋炒饭,一个酸辣汤!”他吩咐侍者“很抱歉,我点了酸辣汤,希望你能吃!”又对晓晴说。
她有教养的微笑,然后说:“你所向往的是什么?搜索到了吗?”
“你想知道?”他沉思着。“我搜索的是:内在的,隐藏的,难被人发现的,说是矿吧!可以说发现了,也可以说还没发现!”
“你的话颇费思量!”她垂下眼帘,脸上有微晕,很微妙的,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她以为他在说她。
“你这样贸然答应我的邀请不会后悔?”他问。
“我以为你的邀请来得太迟!”她大胆的看他。
他不由—震,再也讲不出话。他不希望有伤害,不论是对任何人,看来,似乎无法避免了,他开始警惕。
“别误会我的邀请,只是普通的像别的同学一样,我只希望自己能合群些!”他费力的解释。
“我并没有误会!”她的脸色黯淡下来,事情并非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那就好了!”他意态消沉的。
突然,学生中心门口走进来一个高高的、苗条的、开朗的、大方的女孩,她穿了一件米色毛衣,一条咖啡色裙子,脸上洋溢着一片愉快神采。她的进来,使吃午饭的同学都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若说是她的美,倒不如说是她那强烈的青春气息和少女的清纯气质,她是亦筑!
她一进来,就看见了黎群和陌生的晓晴,她装做没看见,漫不经心的找座位,事实上,她在考虑该不该过去。若那女孩是黎群的女朋友,对她来说,是个喜讯,至少减少了心理负担。
黎群早发现了亦筑,她对他无异是颗最亮的明珠,他马上有了精神,冷漠的眼中,闪动着炫人的异采。这突来的改变,晓晴不会看不出,循着他的视线,她也看见了亦筑,马上,她也为亦筑的潇洒大方所吸引。
“她是谁?你认识她?”晓晴问。
他一震,马上警觉的收回视线。
“方亦筑,我妹妹的同学,”他装得淡淡地说“我以为她是在找座位!”
“为什么不请她—起来坐?”她说。并非她过分大方,而是她聪明的想从亦筑身上发掘些什么。
“好,我去叫她!”他站起来朝亦筑走去。
不知道他对亦筑讲了一句什么,她笑了,视线随即投向晓晴,然后,随着他走回座位。
“徐晓晴,该是学姐,是吗?”亦筑大方的先打招呼,第一眼,她就喜欢这娇柔的女孩。
“亦筑,你在门口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晓晴也说。很奇怪,两个女孩子之间并无妒意。
“吃什么?亦筑!”黎群问。
“牛肉面!”亦筑自己吩咐侍者,又转向晓晴。“以前没有见过你,你很少来这里吃午饭?”
“我家住在学校对面,中午多半回家!”晓晴细声说“你呢?总来这里吃?”
“不,有时我回家,有时我在校外小店吃米粉,有时来这里,不一定!”亦筑说。她不看黎群。
“女孩子的心意总不是一定,变来变去,于是,一心一意走一条路,在固定地方吃饭的人,永远跟不上了。”黎群插口说。说得相当明显。
台间突然有短暂的沉默,亦筑料不到在晓晴面前黎群会这么说,其实,黎群并非故意,他只是忍不住就说了,看见两个女孩疑惑的神色,他非常后悔。
“哦,忘了说黎瑾和雷文去对面大华吃广东菜,他们叫我一起去,我不想做电灯泡,但是”亦筑耸耸肩“到这里来也是一样。”她笑,笑得晓晴脸都红了。
“怎么这样说?”晓晴娇羞的“我们可不是”她看了黎群一眼,再也说不下去。
“你去过他们的黎园吗?好大,好美!”亦筑说。
“黎园?”晓晴眼睛发亮。“没有!”
“让他带你去,在碧潭旁边,还有后山的桔子熟了,满山都是,看来好舒服啊!”亦筑加强语气,她只是想掩饰刚才黎群的失言。
黎群默默的坐着,再也不出一声,他不看亦筑,也不看晓晴。他带晓晴来,本来只想看看亦筑的反应,谁知更伤了他的心,亦筑竟非常高兴,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得这么惨。
“是吗?真的吗?”晓晴看黎群,满脸盼望。亦筑的话,使她对亦筑再也,不怀疑。
“其实并没有什么,”黎群勉强说,神色颇为不耐。“是亦筑夸大其同。”
“是我夸大还是你不肯带晓晴去?”亦筑不放松的笑。
“亦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黎群发恼“你难道不觉得过分?你不后悔?”
亦筑神色一凛,她几乎忘了黎群不是开玩笑的对象,爱开玩笑的是另一个人之谆,黎群的父亲。真的,她在做什么?是过分了一些。
“抱歉,我说着玩的!”她看黎群,认真地说。
侍者正好送来亦筑的牛肉面,令人尴尬的谈话就此结束。亦筑低头专心吃面,黎群和晓晴也不说话,气氛变得十分沉闷,沉闷得令人难受。
匆匆吃完面,亦筑放下自己的面钱,抱歉地说:“很对不起,打搅了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会儿一起走吧!”晓晴毫无心机的。
“不了,反正不同路,再见!她看黎群一眼,很快的跑开。
“我喜欢她,开郎,大方得像男孩子!”晓晴望着亦筑的背影“气质很好!”黎群沉思着,脸色又阴沉下来。
“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奇怪得没有人懂她”过了一阵,他说。忽然看见晓晴不解的神色,改口说:“你愿意去黎园吗?星期六放学后我们一起去!”
“你终于邀请了我,”她摇摇头“我以为黎园只是口头上谈论的名字。”
“徐晓晴,”他皱眉说:“我们只是同学,你不必期望我过高!”
晓晴呆了一下,他为什么这样说?暗示些什么?
“我不曾期望过你什么!”她缓慢的,口吃地说。
“这样就好,走吧!”他扔下两张钞票,催着她离开。
校园里阳光耀眼,是深秋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下,人类很容易抛开一些烦恼。
“徐晓晴,看你的样子该是独生女!”他连名带姓的叫。
“不,我有个哥哥,大我六岁,但他在美国!”她说:“你呢?还有个叫黎瑾的妹妹?”
“嗯!”他点点头“告诉我,为什么在教室里,总有一对眼睛悄悄的跟随着我!”
“你”她脸红得像柿子“说谁呢?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吗?”他捉弄的“她功课比我好,却总要借我的习题或笔记去对,你说是为什么?”
“你真恶劣!”她假装生气,柔媚的娇态,十分动人。
“好吧!”他停下来,又深又黑的眼睛停在她脸上。“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黎群”她吃惊的退后一步,他问得这么直率,这么大胆,她受不了。
“回答我,是或不是!”他近乎虐待的,在亦筑身上所受的冷落,他要在晓晴身上得到补偿。
“你不能这样问的,你知道吗?”晓晴挣扎一下,说:“喜欢与否,我不会说出来,我要放在心上!”
“我要知道!”他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告诉我,我不要你放在心上!”
他的凝视使她的心发颤,她早已喜欢不,爱上他,又何必吝啬不说呢?这不是她早已渴望的吗?犹豫什么呢?喜欢,爱一个人,并不羞耻,是吧!
“你要我怎么说?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眼光如醉,声音如梦,小小的脸上布满红。“为什么你一定要问?”
“我不知道,你说,我要你说!”他不顾一切的。
“我”她舐舐发干的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很久了,我已经喜欢你,我注视着你,搜寻着你,只是你不看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也没想到今天我只是在等,盲目的等!”
“是吗?”他满意的笑一笑“现在你怎样?我不但看了你,而且还约了你!”
“我”她微张着唇,有些委屈的。
“我会吻你,不是现在,星期六吧!”他毫不在乎地说,他对她说吻字,似乎是种施舍。
“黎群”她难堪的。吻,对她来说,是神秘的,罗曼蒂克的,充满柔情的,但他竟那样说出来,他是怎样的一个男孩?除了爱,她开始有点怕。
“哦”他怔一征,发现了她脸上的极端难堪,他皱皱眉,刚才说了些什么?似乎很模糊,他竟有些记不得。“别想了,我讲着玩的!”他微有歉意的。捉弄像她这样一个女孩,于心何忍?
他默默放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那些不耐烦和冷漠又都回到脸上,他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个徐晓晴。
她暗暗叹一口气,眼中更显迷蒙了?枞撼私材切┢婀值摹6谷四咽艿幕爸猓褪浅聊窖绕鹄矗樵杆祷啊?br>
可怕的沉默,有时真能令人室息!
远山,近水,傍晚的碧潭,美得像幅画。行人渐疏的堤边,坐着一对使人羡慕的年轻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雅致秀逸,他们肩并着肩,喁喁细语,愉快的笑声围绕在他们四周,那是雷文和黎瑾。
“黎群真怪,居然带了个徐晓晴来黎园,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亦筑!”雷文说。
“有什么好怪的?天下就只有亦筑一个女孩?哥哥难道不能喜欢别人?他告诉过你,他喜欢办筑的吗?”黎瑾撇撇嘴。
“他虽没说过,我可看得出,”雷文说:“我想一定是他在亦筑那儿吃了瘪!”
“废话!”她不以为然“方亦筑有什么了不起?凭哥哥还会吃瘪?只有你,一天到晚亦筑、亦筑的,好像只有亦筑最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追她?”
“我不是有了你吗?何必去追她?”雷文笑。
“如果没有我呢?”她颇认真的。
“那可说不定了,亦筑是个好女孩呀!”他开玩笑。
“哼!”她冷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开。
“跟亦筑在一起,会使你愉快、无忧,她讲的话很够深度,听来舒服,而且她不做作,不像一般女孩子!”他不曾注意她的不愉快,继续说。
“她既有那么多优点,你根本不该来找我!”她突然站起来,板起冰冷的脸。
“什么话,小瑾!”雷文顺手握住她的手,她用力摔几下,摔不开他,满脸不屑的把头扭向一边。“你怎么会为这小事又生气,我根本随口说的!”
“随口说的!”她转回头,盯着他,说:“随口说的话才最真实,我早知道,你和方亦筑中间不简单!”
“小瑾,你可要凭良心!”他叫起来“我和她再简单不过了,我一向当她男孩子看待,而且,她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呀!你还不信任她!”
“再好的朋友在这方面也得分清楚!”她坚持的。从开始,她就怀疑雷文和亦筑,至少,她以为亦筑喜欢雷文。“方亦筑不接受哥哥,你知道为什么?为你!”
“我!”雷文跳起来,”可能吗?这个笑话未免太大了!”
“一点也不笑话!”她不屑地说:“我了解方亦筑,我知道她喜欢你这一类型的人!”
“你了解她?”雷文大笑起来“你恐怕连自己都了解不清楚,十足还是个小懊,只会瞎妒忌,亦筑和我一清二白,以前我约她,她都一再拒绝,你真不该误会她!”
“讲实话了吧!”她苍白的脸上有一妹妒火“你约她,可见你们之间有事!”
“小瑾,你可知道是多久以前?亦筑是我进t大第一个认识的人啊!”他再叫。
“第一个认识就了不起,是吗?这叫一见钟情嘛!”她冷笑的讽刺。
“我一见钟情的是你,记得那喷水池有雾的早晨吗?”他拉着她一起坐下“别谈亦筑了,谈谈别的,免得浪费宝贵的时间!”
“别谈她也行,你以后不许理她!”她看着他,浅浅的笑意在嘴角扩展,古典美的脸十分动人,虽然是个无理的要求,他也屈服在她的笑脸之下。
“好,不理就不理!”他拥住她“如果她找我呢?”
“你可以躲呀!”她笑意更浓。她渐渐发现,微笑攻势似乎更有效些。“看见你们在一起我就不舒服!”
“好,好,都依你!”他轻轻吻她“只要你高兴!”
她满意的笑了,她自小遗传的狭窄心胸,猜忌,小心眼,强烈的占有欲,使她无法再继续和亦筑的友谊,不只亦筑,是除去雷文之外的任何人。她不但把自己关在自筑的塔尖里,也要雷文一起进去。爱情的迷惑使这毫无心机、不爱思索的男孩就范于一时,但谁知道能否永远关住他?真正的爱情,绝不是这样的。
“你爸爸近来很少回黎园,是因为我吗?”他问。
“别提他!这风流成性的老家伙!”她脸色马上变了,口吻绝不像对父亲。“不回来更好,仗着有钱又漂亮,几乎忘记了他已经四十三岁,他一定又认识了什么不正经的女人!”
“你怎能这样说你父亲?”他惊讶而不同意的“你对他再不满,至少他总是你的父亲,而且,你母亲死了十多年,他有权交女朋友,谁规定四十三岁不能再有爱情?”
“爱情?他也配?”她尖刻的,美丽的脸有些扭曲“他如爱过我妈妈,今天就不能再花天酒地,虽然我妈妈死了,他的爱情应该陪葬!”
“爱情应该陪葬?你以为今天是十七世纪?”他嚷着“老实说,我不觉得你爸爸有什么错,男人就该这样!”
“好,你想学他?”她恨恨的“你可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些什么人?舞女,酒女,歌女,交际花,没有一个正经女人会看上他!”
“小瑾,你不必这么激动,”他拍拍她,笑一笑“你应该设法去了解他,不该仇视他,四十几岁的人需要什么?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温柔的太太,但是他没有,难道他不应该找寻吗?舞女,酒女,歌女,交际花并不都坏,她们也是人,有什么不同吗?难道她们天生注定不许有爱情?我看得出你爸爸涸普虚的样子,他在找填补的方法!”
“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温柔的太太,”她咬着牙说:“你可知道是他自己毁的?”
“什么?我不明白?”他睁大了眼睛。
“你当然不会明白,”她冷冷一笑“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我妈妈,就是被他的风流成性所气死的!”
“是吗?”他不信的“我看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看他不是,但事实如此!”她不屑的“他以为他够漂亮,够潇洒,以为自己是情圣,对照亮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完全不负责,他死有余辜!”
“小瑾,你知道你在讲谁吗?”他制止她。善良的个性,使他不能忍受女儿如此对父亲。“你好像在讲一个杀母仇人,你不能这样!”
“杀母仇人,哼!”她冷哼“难道他不是?”
“他杀死你母亲?”他吓了一跳。
“也差不多了!”她看看潭木,满脸都是恨。“他和妈妈是青梅竹马的伴侣,他们的婚姻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婚前,他对妈妈还不错,婚后,生了哥哥,就完全变了,先是花天酒地,每晚喝得大醉回来,后来,竟变本加厉和工厂一个女职员恋爱起来,偏偏这个女职员是妈妈的最好朋友,你说妈妈怎能忍受?内心痛苦使身体越来越坏,终于在生了我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你说还不等于是他杀了妈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他问。“我”她一楞,慢慢说:“我看了妈妈许多的日记。”“你妈妈的日记?”他皱起眉心“如果她真是这样写,你也只能信一半。”“为什么?我相信妈妈说的每一个字!”她眼中水雾迷蒙,声音哽住“你不知道妈妈有多么可怜,简直是一本血泪史,唉!有钱又漂亮的男人,多半靠不住!”
他沉思一阵,不理她对男人的揶揄。
“我不是说不信你妈妈所写的,”他慢慢地说“我只是觉得,不能凭片面之词而定罪,你父亲必有他的苦衷!”
“苦衷!他还会有苦衷!”她尖锐的笑起来。这笑声和她眼眶中的泪水极不调和“他的苦衷是没有更多漂亮女人上他的钩!”
“别这样说,”他摇摇头“不去了解而先指责,我想你会后悔的!”
她不响,神色奇特的注视着远方,过了许久,许久,才用—种听来让人难受的声音说:“了解吗?他何尝给我机会?”
“哦!小瑾!”他拥住她,他想不到这看来简单的三个人组成的家庭,竟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原谅我说的那些话,我只是不了解你们的事!”
“别谈了,”她吸—口气,淡漠的摇摇头“这些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我不该再提出来,我应该设法忘了它,无论如何,我已经长大,不需要再依靠谁,我也能过独立生活,随便他怎么做吧!”
“我相信他会为自己安排以后的生活!”他低声说。
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潭中的水位上升了,正是涨潮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有一抹深深的凉意,今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回去了吧!有点冷,是吗?”雷文温柔的扶起她。
暮色中,两个相依的人影,慢慢走下河堤,潮水,更高,天色,更暗了!
黎园中的灯光,在巨大的园林遮掩下,显得微弱而黯淡,呼啸着的夜风,吹来阵阵寒意和下意识的战栗,雷文拥着黎瑾快步的往屋中迈进,踏着枯干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使人听来极不舒服。
“黎园真太大了,让我独自在这里走,我会害怕!”雷文坦白地说“你呢?”
“我不怕,”她淡淡的笑“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或者会继续住下去了,直到我老了,死了,怕什么呢?何况,妈妈的灵魂安息在这儿,说我陪着她或她陪着我都行!”
“你还打算住一辈子?你不愿嫁给我?”他笑着,想驱散害怕的感觉,她提起妈妈的灵魂,不是吗?
“谁说我一定嫁给你了?而且你不能来这里住吗?”她说。
“没有理由丈夫住在太太家的,不怕给人笑话?”他摇头。
大厅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却只有晓晴黎群所谓的女朋友孤单的坐在那儿。
“咦?哥哥呢?”黎瑾诧异的问。
“哎他说进去有点事!”晓晴神色有点尴尬。
“我去替你找他出来!”黎瑾说。
“不用了”她阻止“我就要走的!”
“走?你敢独自走这又黑又大的花园?”雷文夸张的叫着“我都怕呢!”
“不我不怕!”晓晴低声说。
黎瑾看着文静、柔弱的晓晴,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同情和怜悯,她虽不肯承认,也明知黎群在暗暗爱着亦筑,晓睛真傻,她闯进来做什么呢?除了折磨和痛苦,她又能得到什么?
“你们坐坐,我进去有点事!”黎瑾说。
也不等他们回答,她匆匆走进去。
站在黎群的寝室门口,她有些犹豫,她一向不管黎群的事,兄妹洒感情虽不错,却不很接近,如果她推门进去,该怎么开口?
她轻轻敲了两下门,顺手推开,出乎意料之外的,黎群竟躺在床上,两眼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晓晴要回去了!”她颇不满,这是对女孩子的态度?
“是吗?”黎群一动不动“让她走吧!”
“天那么黑,哥哥”黎瑾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她是你请来的啊!”“她自己愿意来的!”他皱皱眉,有些不耐烦。
“你真预备不理她?让她这样离开?”黎瑾问。
“麻烦!”他慢慢从床上起来“麻烦!”
她心里发冷,男孩子对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就是这样?他一点也不顾惜对方付出的感情,连敷衍都为嫌烦,那么他为什么要招惹她?莫非有原因?
“哥哥,有件事我想问你!”她靠在门上,阻住出路。
“什么事?”他慢吞吞的披上一件外套。
“关于亦筑的!”她吸一口气说。
“她与我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提她?”他暴躁地说。
“你还不承认,为什么呢?喜欢一个人并不丢脸,何况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婉转的。
“笑话,你们看出了什么?”他冷笑的掩饰“别自作聪明,谁又喜欢谁了?”
“亦筑!扮哥,告诉我,亦筑怎么对你!”她不放松的紧紧盯住他眼睛“我们是兄妹,你骗不了我!”
他呆怔一下,脸上的神色急骤的在变化,有点愤怒,有点惊讶,有点被揭露心事的窘迫,更有些失措。兄妹俩就这么对峙着,过了许久,他长长的嘘一口气,平淡地说:“你别把自己估计得过高,我并不像你所想的,”他轻轻推开她,拉开门,径自走出去“我去送徐晓晴!”
黎瑾摇摇头,尾随着黎群出去。他连名带姓的称呼着晓晴,和他对亦筑的态度,何止相差十万八千里,他苦苦隐瞒着,对他有什么好处?
“小瑾说你要回家了,是吗?”黎群问晓晴。
“是的,”她嗫嚅的,委屈的“不必麻烦你,我自己可以走,我认识路!”
“哥哥特别来送你的!”黎瑾故意说。
黎群也不理会,拿起晓晴的外套说:“走吧!十分钟后会有班车!”
晓晴自然明白黎瑾刚才为她做了些什么,她感激的对黎瑾和雷文打个招呼,随着黎群出去。
迎面一阵已有寒意的冷风,晓晴打了个寒噤,她想穿上外衣,看看黎群已走开几步、她只好抱着衣服,匆匆赶上前。
“刚才我并不知道黎瑾去叫你!”她低声说。
他冷冷的嗯了一声,并不问答。
“我想我今天不该来的,打搅了你,并使你麻烦,”她舐舐唇,继续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傻!”
“谁说你傻了?”他看看她“你并没有打搅我!”
“但是你看来不高兴!”她说。
“我高不高兴是自己的事,与你的来不来无关,你用不着多心!”他说得很冷淡。
“是我多心吗?”她摇摇头。
昏黄的路灯,照出她脸上一片迷茫。她看过许多书上写的,她自己曾幻想过无数次爱情,该不是这么苦涩,但她尝到的,竟是如此,是书上的不对?是幻想的错误?或是目前的不是爱情?她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说过我喜欢女孩开朗些,大方些,不拘小节的,你最好别说那些酸酸的话!”他皱着眉说。
“开朗,大方得像那个叫方亦筑的女该?”她聪明起来“你喜欢她?”
“你的联想力够好,”他呆了一阵之后说“如果我喜欢她,难道我会带你来黎园?”
她轻轻叹一口气。他带她来黎园似乎是种恩赐,这种恩赐,她情愿不要!下午她来时,他带她在园里转了一圈,到后山看了果园,然后带她回大厅里。一杯果汁,陪她过了一个下午,他呢?说声有事,回到房里再也没出来,也不知他在房里做什么,把她扔在孤零零的客厅里,这是哪种恩赐?
“你似乎很不满意我?”他问。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小声说“如果有,也是我自找的!”
到了车站,他们不再讲话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可讲的,不是吗?黎群那么冷淡,那么不耐烦,好像是她得罪了他。
“明天你几点钟去学校?”他突然问。
“八点有课,我总是七点五十分去!”她说。有丝不解。
“那么,我七点五十分在校门口等你!”他说。
“等我?”她惊喜的,几乎不能相信。
“等你!”他冷漠的点点头。男孩子等女孩子是件罗曼蒂克的事,偏偏他说得丝毫不带感情,冷冰冰的“七点五十分,对吗?”
“好吧!”她吸一口气。他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男孩,既然爱他,就该忍受一切。
汽车来了,她第一个上去,晚上的车涸普,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谢谢你送我,黎群。”她对车窗外的他说。
他挥挥手,冷漠的脸上泛出一个难见的引人笑意,虽是一闪即逝,然而,她半天来所受的委屈,似乎在他的一丝笑容里找到补偿。她心申一刹那间充满了难言喜悦情绪,甜美的笑容从嘴角边溜出来,车开了,她仍不停挥手,她对车外那冷漠的人,竟有说不出的依恋。
爱情,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女孩子的心,也很微妙,难以捉摸得像天上的云彩!
鲍路局车消失在黑暗的公路上,黎群才长长的吐一口气,像刚放下一个重担,疲乏得不想移动。
晓晴的柔情,晓睛的忍耐,晓晴那张受委屈的脸并非没有感动他,他外表冷漠,内在的感情却纤细得像根发丝,一碰就断,他想对晓晴好些至少别这么冷,但是,他做不到,亦筑的影子填满了他的心胸,对亦筑的情拉紧了他每一根纤弱的神经,他怎能再爱第二个人?他是那种绝对专一的男孩,尤其在感情上,他付出的感情,虽没反应,似乎落在大?铮欢薹ㄊ栈亍唬俏蘖k栈兀陌母星椋涫悄敲茨模畹模从镁x怂娜Γ?br>
他慢慢越过公路,走回往黎园的小径,小径上再无他人,只有自己孤单的影子伴着他,或者,他就是命中注定是孤单的人呢?
鲍路上一部疾驶而过的漂亮汽车,车里有两个愉快的人,他们在笑,笑得幸福极了,是之谆和亦筑
黎群完全没看见他看见了又如何呢?
摄氏四度的低温下,人们都躲在家里不愿出门,街上的行人脖子也都往大衣里缩,今年冬天特别冷,冷得人人喊受不了,一个美好的假日,伤佛因为天气太冷而减色。
“今天真冷,刚才出门,我还以为耳朵会冻掉呢!”亦筑抱着一个椅垫,缩在沙发的一角,夸大地说。
“这里可冻不掉耳朵,你以为在北方?”之谆在壁炉里加木材,烧的是枯松枝,有一阵阵松枝清香气味。
“这么冷,今天别出去了,”亦筑看着熊熊火馅,若有所思的“我情愿烤烤火,看看书,听听音乐。”
“阿巴桑今天请假,你能不吃饭?”之谆加完木柴,坐到她旁边“你总不爱去人多的地方,难道怕人说你有个老男朋友!”
“不是,”她摇摇头“我有个什么男朋友别人都管不着,这是我自己的事,对吗?”
“那你怕什么?”他问。
“我怕碰见你以前的女朋友,”她脸红了“还有我不知道是否该让他们知道!”
“他们?谁?”他不懂。
“黎瑾他们!”她低下头“有时侯,我真怕碰见他们,尤其黎瑾,她总用怀疑的眼光看我!”
“是你多心,她怎能知道,她终必知道的!”他说。
她不响,出神的望着火,她看来有些矛盾。
“你在想什么呢?”他拍拍她“起来,我们出去吃饭,去汉宫楼上吃蒙古烤肉。”
“蒙古烤肉?”她抬起头。
“嗯,吃过吗?”他拉起了她“小东西?”
“没有,”她摇摇头,有点担心“人多吗?”
“地方不大,人也不会多,尤其不会有熟人,”他说,叹一口气“其实你不该担心的!”
“我不担心,”她神色一整“我担心什么呢?”
“那么行了,穿上你的大衣,我们走!”他说。
她听话的穿上大衣,把那米色的椅垫放回沙发上,突然问:“什么时候你想起把客厅改成咖啡色和米色?”
他得意的笑一笑,笑得很好看。
“你不是说蓝色不好吗?而且冬天来了,米色和咖啡色会觉得温暖些!”他不置可否的。
“你讨好不了我,”她笑“我现在又喜欢红色!”
他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胸前来。
“今晚我就改成红色,只要你真喜欢!”
她不笑了,她只是开玩笑,想不到开玩笑他也那么认真,她并不想捉弄他。
“别说了,我讲着玩的!”她心里感动,她从来不曾觉得他对她不认真,却再也没有现在觉得他那么认真了。
“别跟我讲着玩,”他点点她鼻尖“明天你看见此地变成红色就来不及后悔了!”
他们愉快的走出花园,之谆慢慢的开着车,他开车时神情悠闲而潇洒,亦筑忍不住从反光镜里偷看他。
“又偷看,难道镜子里的我不同?”他在镜里捉住她。
“不我在想,你那些女朋友从此没到过你的家吗?”她胡乱地说。
“你说呢?你又怀疑什么?”他说。
“如果她们来,你会怎么对待她们?”她再问。
“怎么对待?”他笑起来“我说,‘对不起,我快结婚了,你们请吧!’行吗?小东西!”
“只怕她们不信!”她说。
“不信吗?我把你带给她们看!”他故意的。
“好啊!我变成你的挡箭牌了!”她不依的“我才不见她们呢!”
之谆不答腔,汽车“嗤”的一声停在第一饭店旁边,一个衫褴褛的孩子抢着替他们打开车门,之谆摸出十元钞票塞到那孩子手里,孩子咧开嘴笑起来,一溜烟跑开。
坐电梯到十搂,再走一层小楼梯,他们进入那装璜并不考究,却让人坐得很自在的蒙古烤肉店,有几桌人已经在吃着笑着,好像是哪里来的华侨,还有几个外国人,果然不见熟人,亦筑放心一点,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烤肉的吃法懂吗?要自己动手的!”之谆说。
“别为我担心,一桌子菜都做得出,还怕不会吃烤肉?”亦筑笑着说。
侍者为他们预备了碗筷,他们一起走到圆形的大烤炉边,熊熊的火,替他们驱除了寒意,冬天吃烤肉,实在是一种享受。之谆选了野猪和鹿肉,亦筑只要野猪肉,和着葱,他们很有兴致的替自己烤起来。
一对漂亮的年轻人笑着从门口进来,很自然的选了亦筑他们旁边的位置,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显得十分高兴,他们根本不注意旁人,更不会看到远远烤炉边的亦筑。
然而,他们熟悉的笑声引动了亦筑,她悄悄转过头去看一眼,脸色马上变了,她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她最怕碰到的人,黎瑾和雷文。
“好了,你的行了,烤得太久会不嫩!”之谆提醒发呆的亦筑,他没有看见雷文他们。
“你知道吗?他们来了!”亦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
“谁?”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是小瑾!”
“该怎么办呢?”她不安的。
他皱皱眉,事情到了这一步,当然只好面对现实。
“我们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说偶然碰到!”之谆说“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妥!”
亦筑点点头,无奈的端起一碗野猪肉,走向黎瑾的桌子。骤见亦筑,黎瑾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来这里?再看见之谆,她脸色变了,敏感的,她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雷文毫无心机的叫:“黎伯伯,亦筑,你们也来吃烤肉?”
亦筑把碗放在他们桌上,问:“一起坐,不打搅吗?”
“当然不,”雷文说。他早巳忘了答应黎瑾不再理会亦筑的事“欢迎之至!”
之谆也端了碗过来,他装得十分平静,十分自然的坐在黎瑾对面,一点也不理她难看的脸色。
“今天真巧,先碰到亦筑,又碰到你们,”他说“大概运气要来了!”
黎瑾不说话,冰冷的眼光不停的在之谆和亦筑脸上巡梭,她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事,但他们神色却镇定而自然,难道他们真是巧遇?她有点怀疑,而且很想揭穿他们的秘密。
“这样看来,真巧得像作戏了!”她瞄了亦筑一眼。她实在应该是个柔和温婉的女孩,偏偏她猜忌,狭窄的心胸,使她的神色完全破坏了脸上的古典美。
亦筑低着头,装做专心吃烤肉,一块肉在嘴里咀嚼,久久不能下咽,黎瑾的话使她心脏几乎缩成一团,她知道黎瑾精细过人,她必已料到。
“下午还有什么节目呢?”之谆问雷文。
“哦,还没一定,看场电影或去打保龄球,”雷文说“我倒想去跳茶辣,你们去吗?”
“不我还有事!”亦筑快速地说。
“什么事?重要的约会?”黎瑾笑着,然而,她的笑容十分尖锐,不笑或者更好些!“或是给孩子补习?”
亦筑挺一挺胸,她像是被黎瑾尖刻的话所激怒,她和之谆相爱是正大光明的,年龄的差别,绝不是问题,虽然之谆是黎瑾的父亲,她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
“你从不在乎我是有约会或给孩子们补习的,是吗?”亦筑虽然在说气话,仍保持好风度“我是有另外的事!”
雷文拿起碗叫黎瑾一起去烤肉,他们离桌后,亦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舒服一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之谆看着她。
“她已经知道了!”她叹一口气“她一看见我们就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我们并没做错什么!”他小声说。
“但是,她的眼光使我觉得好像做错了很大的事,”她摇摇头“她太聪明,也太敏感!”
“她完全象她母亲!”他叹口气。
“你知道吗?她似乎是在妒忌呢!”她说。
“或者吧!”他不愿深谈,也不会忘记黎瑾曾赶走过他宴会中的女宾,她是妒忌得过分,变得不正常了“一会儿该怎么走?”
“我不知道,至少要分开!”她说。
“那么你先走,我远远跟住你!”他匆忙地说?孜乃且讯俗磐牖乩戳恕?br>
“我是个肉食主义者,五十元一客对我太使宜,小瑾和亦筑是女孩子,恐怕不合算!””雷文吃着烤肉。
“你知道什么?亦筑吃起肉来比你更凶,什么女孩子不合算!”黎瑾冷笑说。她的心理幼稚得像孩子,她是想塌亦筑的台。
“什么话?我不信!”雷文天真的叫。
“我是比较喜欢肉食,因为我怕甜食,但说我比雷文吃得更好,未免夸大!”亦筑明知她心理,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黎瑾也学会了幽默?”
黎瑾脸色更难看,她希望把亦筑打垮,但是,看来失败的仍是自己,对方并不在乎,
“女孩子吃得多好些,我最讨厌的是那种假装吃不下的!”之谆微笑着说。
“当然,女孩子最好都是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对吗?”黎瑾明显的讽刺之谆。
“也未必,”雷文不知趣的“就算她有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也得看看那张脸,像母夜叉也不行!”
“你最噜苏!”黎瑾没好气的推开盘子“什么事都要你多嘴!”
雷文平白被骂,傻傻的盯着黎瑾,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满子诩是肉,那张漂亮的脸扭曲得很可笑。
“又生什么气?来,我替你再烤一碗,好吧!”他说。
“不吃了!”黎瑾气恼的。
“小瑾,雷文是好意,公众场合,别让他下不了台!”之谆提醒她,他看见雷文涨红的脸。
“公众场合,”黎瑾冷哼“你带着年轻的女孩子在公众场合好看吗?”
“小瑾!”之谆低喝?孜暮鸵嘀汛粼谝槐撸澳阋丫辏愀妹靼滓恍┦吕恚阒滥阍诮彩裁椿埃俊?br>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话,”她毫不退缩的瞪着之谆“我也知道正讲中你的心病,是吗?明明是你带亦筑来,你扯谎说碰到,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黎瑾”
亦筑和雷文一起阻止。
“小瑾”
“让我说,”黎瑾眼里是又冷又仇视的光芒“坏女人玩多了,你动脑筋动到我的同学身上,你真卑鄙!”
之谆的脸色全变了,再好的忍耐力都不行,当众被自己的女儿指责,他怎能忍受?
“我希望你考虑你自己说的话,并记住,我是你的父亲!”他铁青着脸,手都在抖。
“我永远忘不了有这么一位出色的父亲!”她冷笑,脸孔扭曲得十分怪异,令人看了心里发冷“一位风流成性,害死我妈妈的父亲!”
“小瑾”雷文不安的叫。
之谆霍然站起来,举起右手,作势欲打黎瑾,雷文和亦筑已吓呆,不知道这对父女竟如此水火不相容,亦筑手快,一把施住了之谆,使他的手无法打下去。
“你还想打我?”黎瑾傲然怒视“你配吗?”
之谆的手停在半空,他的脸由白变红再变白,会笑的眼睛不再有笑容了,盛满着一种痛,悔,忏,恨,爱的复杂光芒,脸上的肌肉不听指挥的抽搐着,整个人似乎马上要倒下来。大家都僵在那儿,妨佛时间都静止了
过了许久不知道有多久,之谆晃一晃,醒了,他再看黎瑾一眼,转身大踏步而去,留下亦筑,留下大衣,留下汽车的锁匙
黎理咬咬牙,敛尽眼眶中欲出的泪水,她并不想这么做的,只是那么不由己的就说了,说得那么冷酷,那么绝情,她伤害的不止是之谆,还有亦筑和雷文。
“你方亦筑,”她扬一扬头,目标转向另一方“你看上他什么?名誉?地位?金钱?还是那大把年纪?他已四十三,而且是我的父亲你怎么不追上去!他走了,扔下你走了,知道吗?”
“够了,够了,小瑾。”雷文的脸色,极度不满。“你疯了吗?你气走了你的父亲,还要伤害亦筑?”
“伤害亦筑,这话说得多亲热,她是你什么人?告诉你,她看上的是我父亲,不是你,”黎瑾神态不正常“你说,方亦筑,你到底看上了我父亲的什么?”
亦筑平静的,自然的收拾之谆和她的衣服,拿了汽车锁匙,平和的,毫不动气的,有些惋惜的看着黎瑾,用一种令人惊讶的口吻,说:“我没有看上他什么,你该明白,我不是那样的人,”停一停,轻视的笑一笑“我和他的事,你永远不会明白,懂吗?你永远不会明白!”
“你”黎瑾显然被亦筑的神色击倒了,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雷文,麻烦你先付付帐,你知道我身上不会带这么多钱的!”亦筑继续平静地说“之谆以后会还你!”
“好!”雷文呆怔的答。
亦筑再看看黎瑾,从容的一步步走出去,她那镇定的态度,即使黎瑾也为之心折。
她走下那层小楼梯,走进电梯,然后再走出第一饭店。远远的,她看见之谆呆立在汽车夯,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也不说什么,温柔的替他披上大衣,又用锁匙打开车门,才平静的,关怀地说:“回去吧!免得着凉!”
之谆顺从的坐进汽车,慢慢的把车滑到马路上,他开得很慢,似乎满怀心事。
“别再想了,对你没有好处,黎瑾她只是一时冲动,你该原谅她,她还是你的女儿!”她婉转的劝解。
“我原谅了她太多次,或者,是我对她太过纵容,才会有今日的后果!”他自嘲的。
“她对你的误解太深,我想你应该让她有机会了解你!”她说。
“你不懂!”他摇摇头“她妒忌我身边所有的女人,或者说,我们父女间的感情不正常”
“不会的,你想得太多!”亦筑心里其实很乱,刚才黎瑾也着着实实的伤了她,只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这只是徒增烦恼的事“黎瑾这么做,她心里一定更不舒服!”
“跟她母亲完全一样,”他深沉的叹息“我怕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怎能这样说?她是你女儿啊!”她惊讶!
“那个孩子,那个叫雷文的孩子,如果真爱她,倒也罢了,就怕”他自顾自的说。
“别说了,绝对不会的,”她抢着阻止,历史重演,多可怕的事“雷文真爱她!”
“但愿如此!”他落寞的格头。
汽车平稳的滑进他家的花园,停在落地长窗外面。
“今天怎么开车进来?”她奇怪的“你总停在门口的!”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拥着她走进去。
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仍然低落,他不开口,亦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脱下大衣,他独自走到小酒吧,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一些酒洒出来,他也不理会,再倒上一杯。亦筑忍不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神态,她很担心,走到他身边,轻轻托住他拿酒杯的手。
“我想,酒并不能使你心里更舒服些!”她看着他。
“你知道吗?酒已经是我十多年的朋友!”他说。脸上有一抹被酒精刺激得不正常的红晕。
多么无奈,多么令人惋惜,又毫无希望的话!这十多年来,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只是在麻醉自己,忘却自己,隐藏自己。她除了叹息,更同情他了。
“这个朋友对你无益,知道吗?”她反问。
他自嘲的笑笑,握着酒杯坐进一张沙发。
“我想着一件事,”他看着杯中黄色的液体“小瑾的话也不是全不对,她提醒了我!”
“什么意思?我不懂!”她皱皱眉,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他想一想,似乎是件难启口的事。
“记得吗?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你不曾叫过我,称呼过我,”他颇为犹豫的“如果你愿意叫我黎伯伯,似乎并不迟!”
“你”她怔住了,他怎能如此说?黎瑾的几句话,就能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那么,爱情叫什么?这世界还有爱的存在?
“亦筑,”他不看她,想使自己能更理智些“对我来说,任何打击都不会发生作用,我已受过太多,但是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伤害?”她迷蒙的“你知道什么是伤害吗?那不是黎瑾的话,而是自我折磨!”
“亦筑”他有些激动。
“如果你们把我看成一个孩子,你说错了,”她自顾自地说“一个女孩子的成长,只是一刹那间,你懂吗?当爱情来临那一瞬间,我已成长,不再是孩子,如果我们之间曾有过爱,你不该说这样的话!”
“亦筑”他再叫。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对着他,眸子里有一抹令人心折的光辉“这微妙的,模糊的,难捉摸的感情,我不知道怎么下定义,但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的,又有恩慈,爱不是妒忌,不张狂,不自夸,不作害羞的事’,我想,这该是爱的真谛!”
“亦筑,听我说”他再说。
“如果你觉得必须,我可以马上离开,永远不再回头,”她再一次打断他“但是,有一件事必须税,我永不后悔我所做的事!”
“亦筑,亦筑,你别说了”他放下酒杯,双手抓住她的肩“你的话,使我受不了,使我惭愧”
“若是我能选择,”她慢慢的,静静地说“我第一次称呼你时,我愿叫你之谆!”
“哦!亦筑!”他激动的拥住她,怎样的一个女孩!他对她说了什么?他真傻,不是吗?他终日寻寻觅觅,握在手里的幸福竟想放弃,他真傻啊!
“哦!之谆,之谆,我能这么叫吗?我能吗?我可以吗?”她闭上眼睛,一颗小小的眼泪从眼角偷偷溜出来“我已经叫你了。是吗?”
“亦筑,亦筑,亦筑!”他拥得她那么紧,那么紧,像怕她在一瞬间消失似的。他那么激动,似乎是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年轻人。
时间静止了,说话是多余的,他们的心连得那么紧,那么密,什么话能比沉默中的了解更好。
经了许久,好久,他们分开采,之谆脸上再也没有沮丧,只有大片的幸福光辉。亦筑像个害羞的小熬人,躲在沙发的一角。
“你知道,小瑾的话使我生平第—次觉得羞愧,觉得自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与其你要离开,不如由我先开口,是可恶的自尊心在作怪!”他笑着。
“你怎能总是你觉得,你觉得的?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生活过惯了,你永远不会替别人着想,”她斜睨他“你怎么知道我会离开你?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
“我只是担心,”他摇摇头“可能是中年人的自卑和优虑吧!”
“如果要有自卑的,应该是我,”她说“刚才黎瑾问我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地位,名誉,金钱。”她摇摇头,有些小不屑的“我回答不出,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想过,爱情不该有条件,不是吗?”
“好一个爱情不该有条件!”他笑。
“或者,我的爱情观念近乎柏拉图式的,”她微微脸红,她很少这样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即使是对淑宁她的母亲“但是,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天真些,注重精神些,不也很好吗?”
“你回答不出小瑾的问题,那么,回答我的,”他颇认真的“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她低下头,微有羞意“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亲切,或者说是命运吧!”
“命运已使我受过—次痛苦,但愿这次命运对我慈祥些!”他说。
“命运对善良的人永不亏待!”她说。
他端起酒杯,忽然看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慢慢的放下来,说:“以后不再喝酒,但是我很饿,刚才被小瑾一吵,简直没吃饱!”
“去厨房找东西吃吧,我也许能为你弄些好东西!”她跳起来“跟我去吗?”
他站起来,跟她一起进去。兴致完全恢复了!亦筑,一个永远使人愉快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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