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因为此刻,光是想到倨傲地绝尘而去的菲碧,他就感觉自己又老了好几十岁。
“所以说罗,面对这些二十世纪后期的新一代,也就是人家说的什么新人类或时代青年,咱们这些老家伙最好还是心胸放开点,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将一大把花生倒进个精致不足,但拙朴有余的陶碟,阿进端起碟子瞄了瞄。“我说nick,柔柔做这究竟是啥玩意儿啊?我好几次想开口问她,但又怕伤她自尊心”
“嗯,其实她原本是想检只陶壶送给我当三十九岁生日礼物。但因为壶嘴老是检不好,底也会塌下来,所以她决定改做花瓶;但是瓶腰左右总是没法子对称,后来又改成笔筒,但她拉到连老师都翻脸了也没办法完成,于是接受老师的建议,检个盘子算啦。”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nick将他最近染上的嗜好嚼烟草自桌下拿了出来,并且很大方地分给其它人。
“唔,有时候我挺佩服柔柔执着的精神。想想看,她在闭塞的乡下过了封闭的二十五年,然后以初生之犊的勇气只身到台北,把自己嫁给了她的nick叔叔,紧接着又打死不退地连开了这么多的管家中介中心、托儿所、安老院,她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婉拒了nick的烟草,老金落落大方地喝着他溺宠的老婆宇薇私酿的小米酒。
“嗯哼,因为这样,所以我根本不管,其实也不是不去管她,根本是不敢管她。小李,以过来人的经验劝你一句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弯,总而言之只是一句话放开手,或许就会越早达到柳暗花明的境界了。”将烟草放进嘴里嚼了嚼,nick说完后端起杯子,嗓饮清茗一脸正经地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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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连续数天宿醉未醒的状态下,当小李一踏进修车厂,看到身着灰蓝色连身工作服的菲碧时,仍是两眼发光,按捺不住满心激动,身不由主的被两只不安于室的脚给出卖,笔直地朝她而去。
修车厂里的空气弥漫着股很怪异的张力,虽然所有的景况还是一如以往般的被嚣闹的流行音乐、喧哗不已的谈笑所填满,但隐隐约约中却有种几乎遮掩不住的紧张在其间,像是伏身草丛中的饿狼,似乎想在不经意间蓄势待发地一跃而出。
还没有走近那片被辟来置放火凤凰一号的角落,那阵挟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已然跃入耳窝,这使得小李原已没啥好脸色的面孔上,更是阴霾满布。
“哟菲碧,你还需要做这些杂事吗?”倚在车身上,小齐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菲碧。
“小齐,那边那辆车的变速箱有点问题,帮我把它修理吧!”眼见小齐和菲碧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况越绷越紧,马英明立即像花蝴蝶般地穿插进他们之间,想尽办法想拉开小齐。
举起手拨开马英明的手,小齐对拚命使着眼色的小马视若无睹,径自地更加逼近菲碧。
“变速箱的事待会儿再说,我得先跟咱们的菲碧,不现在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喊人家的名字,她现在可己经攀上了咱们的大老板,或许以后就是咱们的老板娘,我看咱们要好好的巴结她,说不定她一时高兴,也会叫老板给我们一辆车,好去参加比赛。”
笔意提高声音的让附近的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话,小齐直视着依然忙碌地擦拭车子的菲碧,等待着她的反应。
“小齐,大家都是朋友”急得满头大汗的打着圆场,马英明来来回回的看着僵在那里的小齐和菲碧。
“谁跟谁是朋友?小马,别太自作多情了,人家或许一直都只想找个有钱的男人,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的踏脚石而已。”恶毒地瞪着菲碧,小齐的五官扭曲道。
即使是面对小齐公然的挑衅,菲碧仍然只是背着他们,忙碌地以手里的抹布猛烈擦拭着引擎盖。
“小齐,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菲碧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又何苦说这种话伤她?”
“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她是个叛徒,我们是一个团队,她背叛了我们,你还要护着她?难不成你跟她”
小齐的话音还悬在半空中,在气急败坏的小马出手之前,小李的拳头早巳老不客气地往他脸上砸过去了。
“你敢这样的侮辱菲碧!你”在猛虎出柙般的第一拳后,虽然小齐已被练过武、会拳术的小李打得飞了出去,但气急攻心的小李并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被小马自后头抱住之前,他那颇具杀伤力的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小齐的脸和身上,而小齐也不客气地一再还击。
在其它师傅们吆喝着荚篇彼此之后,顾不得凌乱的衣襟和淌流不停的鼻血,小李踉踉跄跄地冲向仍背对所有人的菲碧,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扳正。
“菲碧”大骇地将菲碧的拳头自她嘴里拉出来,小李心疼地看着虎口部位那圈鲜红的齿痕。“菲碧,你为什么不开口反驳呢?你明知他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落寞地摇摇头,菲碧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既然不是真的,又何需辩驳?”
“你”涌了上来的激动使小李为之语塞,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总是这么的冷静、优雅,就像燥热骄阳下一方透明清凉的冰块,将他騒动的心,熨烫得平平整整,这个新发现令他感到惘然。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低着头,菲碧猛然抽出她自己的手,侧着身子自他身旁避了开去。
“菲”举起手想唤住她,但见到小齐乒乒乓乓地踢倒一大堆东西,再臭着脸吼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嚷叫声后离去,他也没多大的兴致再讨钉子碰了。
在所有人的特殊眼光中踱进小小的办公室,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他立即在短短的三分钟内得知引起这场混乱的源头了。
阿梅菲碧的妈妈,老辛师傅的妻子,此刻正喜孜孜地坐在他那张旋转椅上,满脸欢快地翻着抽屉里的东西,一抬头看到他,马上亲亲热热地迎上前来。
“我说李先生,噢,叫你李先生就太见外了,毕竟你跟我家菲碧我这样说吧,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再说我们那家工厂裁员,我也被裁到了,所以我就在想,你大概也没有太多时间管这家修车厂,干脆我就来帮你吧!所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说到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懒,有个高高瘦瘦的竟然还说我没资格管他们,哼,我告诉他,等有一天我们菲碧要是嫁给你的话”
急忙伸出手去阻止她,小李狐疑地盯着她。“等等,菲碧要嫁给我?”
“是啊,要不然你为什么要邀菲碧跟你去度假?我才不相信她说的什么去练车,孤男寡女的有什么好练车?我从菲碧小时候起就知道,凭我们菲碧遗传我的外表,要找个有钱的丈夫不是难事”沾沾自喜的说着,阿梅脸上泛起一阵贪婪的笑意。
食指沿着自己的下巴划了划,虽然明知她说的没有错,但小李就是没法子忽略那股翻搅在心底的痛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父亲根本忽视她的存在,而母亲的眼里根本只有钱,而我最心爱的菲碧,却是由此而来。
基本上我并不在乎要花费多少钱财,因为菲碧值得的,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只是,我可没法子忍受任何人把她当摇钱树般的叫卖。但,眼前
当他还在沉思之际,门外冲进条人影,很快地扭住了阿梅的手腕,连连掴了她几巴掌,使阿梅震惊地跌坐在地上,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脸瞪着打她的丈夫;犹气得浑身发抖的辛裕生。
“你你这个女人,我容忍你已经容忍得够久了!你除了会抱怨、曲解别人的意思之外,你还会干什么?要不是你的溺爱姑息,飞雄又怎么会年纪轻轻不学好,成天跟人家飚车玩命,年纪轻轻的就撞死了?现在你又想干什么?连女儿也要卖是不是?我辛家真是家门不串,怎么会娶到你这种女人过门!”颤抖连连地指着阿梅的鼻尖,辛裕生沙哑的嗓子里,有着深沉的悲哀。
“你还有脸骂我!儿子还不是被你的臭脾气逼死的,哼,活该你们辛家绝后,我辛苦了这大半辈子,为的是什么?要是你能多赚点钱,我还需要做工做得这么辛苦吗?现在有人要娶我女儿,我跟他要一点聘金也不过分啊,难不成要我辛苦养大的女儿白白送他?”
“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人家几时说要娶菲碧来着?你自己不要脸,也要给女儿留点余地!”
“啊!如果他不娶菲碧,干嘛要追菲碧,难道他只是想玩玩而已?那我更要替我女儿出头,绝对不放过他!”
在他们的激烈争吵中,小李一筹莫展地看着自己插不上口的局面,感觉有些异样,他抬起头恰巧和门口那个人影的眼神短暂地接触,他讶然地看着菲碧缓缓走进来。
在她眼里或许有过伤痛或是害怕,还是其它小李一时之间说不上来的东西,因为它一闪而逝,等菲碧来到他们面前时,眼里只有毫无生气的死寂,清冷得让他心悸。
“爸、妈,你们不要吵啦,别再闹笑话给别人看了。”转向小李,菲碧两眼中尽是冷漠,像是看着并不存在的远方般的空洞。“我跟李先生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为了要参加赛车,而他提供他车队的一辆车借我而已。妈,你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啊可是”气愤地扯着女儿的长辫子,阿梅还想再争论几句,但被丈夫辛裕生拖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小李虽然很想将菲碧纤细得像是要被万千愁绪压垮的肩拥进怀里,但顾忌外头那些好奇且带有刺探意味儿的眼睛,他迟疑地抿了抿唇。
“抱歉,我妈妈她搞错了,很抱歉。”低声地道着歉,菲碧低着头地往外头走。但小李的话唤住了她握在门把上的动作。
“菲碧,我并不在乎要给你母亲这间修车厂,或是我其它的财产,只要你快乐就好。菲碧,只有你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在哪里,只要你想找我,就一定能找到我,我等着你。”
“不,我不会去找你的。”咬着下唇,菲碧强忍着那阵因违心之论所引来的酸涩滋味。“抱歉,我要去练车。”
“你就一定要赢是吗?”
“很多时候,赢固然不代表一切,但若输了就全完了。尤其是牵涉到原则问题时,很难说谁输谁赢。”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好好的去练车吧!”
菲碧的前脚才刚踏出大门,小李已经迫不及待地拎出一瓶烈酒,边喝边不是滋味地咒骂nick的啥“放开手”的鬼理论,真是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