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臣正在向几个高级职员及部门经理讲述新开发的企划案,这个案子是他整整筹划了近半年,耗尽将近三亿的计划,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的结晶。
“我打算采取苏州式的庭园和西班牙式的建筑手法,总之,必须把这个案子打成我们的代表作,所以”他一眼见到忧心仲仲站在门口的李秘书,马上快步走向她。
“什么事?”他爬梳头发、松松领带地问。
“小薰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李秘书尽量委婉地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到什么程度?”璞臣浑身一震,连手中的白板笔掉了都不自觉。
“交通警察说是因为对方喝醉酒才撞上他们的,另一个开车叫李孟达的男孩子倒是没受什么伤。因为车子是朝小薰那边撞上的。”李秘书娓娓道来并看着璞臣宣布散会,匆匆忙忙的穿上外衣,无头苍蝇似的就往外冲。
“璞臣,小薰在长庚,林口长庚。”李秘书提高声音对着已走到电梯旁的璞臣说。
“嗯,我知道了?蠲厥椋惺略貱all我的大哥大。”璞臣说完也不待她回答,马上钻进电梯中。
加护病房、加护病房,这个字眼在他脑海中愈来愈大,使他的眉头也愈皱愈紧。
一路上他拚命似的闯红灯、超车。超速照相的闪光灯亮了又亮,别的驾驶人一再的鸣喇叭抗议,但是他连理都懒得理他们。小薰、小薰正在医院的加护病房中,我一定得尽快赶去。
走到熙熙攘攘的大厅,他随手抓了个穿黄背心的义工,问清楚方向后,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里冲。
“小薰?小薰?”他一把抓起孟达,后者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而慧中是一脸惊惧的看着他。
孟达向里面指指,布帘围住了,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帘下可看到几双穿着白鞋的脚,在忙碌的走动着。
“怎么发生的?我才离开她不到两小时”璞臣试图冷静下来,但是他实在办不到。
“是我的错,我不该开太快的。”孟达懊恼地说。
“孟达,警察说是那个人喝醉酒,不是你的错。”慧中强烈的护着他说。
“如果我开慢一点,应该可以躲开那辆车的。小薰就不会”孟达还是自责地说。
“如果,如果,现在再说那些有什么用?如果我的小蒲公英有什么差错!天啊!璞臣简直不敢想像失去小薰,自己该怎么办?就是为了那句誓言我一定会回来这些年来,他努力的强身,拒绝不计其数的名门闺秀,为的就是等他的小蒲公英长大,而今
“小蒲公英?你叫小薰小蒲公英,那么你就是”孟达恍然大悟地说。“那个送她蒲公英坠子的生病少爷?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对小薰太了解了,又这么的关心她!”
“不错,我就是十年前住在蒲公英之家旁边的那个人,我早就认出你了。你没认出我吗?”璞臣黯然地问。
“没有,你跟十年前差很多,你不说我还真拼不起来。”孟达摇着头说。“谁会想得到呢?”
这时医生拉开布帘走了出来,护士则忙着调整点滴或是帮小薰量着血压,小薰的眼睛绑着厚厚的纱布。
“医生?”璞臣抢上前去问医生。
“她的眼睛受到撞击,肩膀跟腿上的伤,缝线拆了以后就好了。我担心的是她的眼睛。”医生沉吟地说。
“眼睛?最糟的情况是什么?”孟达恐惧地问,璞臣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只是屏息的等着医生的答案。
“完全失明。”医生沉重的宣布后,即被广播系统呼叫走。
“天哪,我毁了小薰的一生了。”孟达的脸成了灰色的跌坐在椅子上。
“孟达”慧中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我急着要带她去找约瑟爷爷”他忽然抬走头。“约瑟爷爷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老天爷,我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我弄瞎了小董的眼睛?”
璞臣心如刀割的看着小薰躺在病床上。在她胸口,那个小小的蒲公英坠子仍然安稳的躺在她胸口,但似乎也失去往日的光泽了。
他在心中暗自下个决定。“你不用去说,由我来说。这是件无可避免的意外,由我去向约瑟说明一切,况且你要忙着跟慧中订婚的事,这件事我来做。”
“但是,我”孟达不解地望着他,这跟他有何相干。
“去忙吧,慧中,你照顾小薰,我去告诉约瑟他们。”他分配好一切工作后,马上趋上前去,在小薰耳畔轻轻的说句话,随即出去。
“撑下去,小蒲公英!”他在开车往饭店的路上,仍不住的低语着。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打搅府上?”约瑟听到他提出的方法后,不太赞成地说。
“不会的,我会雇个护士和佣人煮饭洗衣的。况且她是跟我住在郊区,很清静的地方。慧中以前也常去那里玩,这样慧中有空也可以过去陪陪她。”璞臣急切地说。
约瑟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孩子,她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璞臣掏出一张微微发黄的照片。“约瑟,还记得我吗?当我快失去求生意志时,是小薰让我看活下去的欲望,约瑟,请让我有机会回报她所对我做的一切。”
约瑟摘下老花眼镜,仔细地端详那张照片。“啊,是了,你是那个养病的年轻人。你现在变得强健多了,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约瑟,谢谢你。”璞臣感激地说。
“不要谢我,孩子,我只是依上帝的旨意。只要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上帝的眼中。”约瑟睿智地说。
小薰奋力的想睁开眼睛,这是哪里?如此的黑,看不见任何的灯光。她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喉音,手和腿都好痛,有人在她手臂上打着针。
“好,小心一点,别碰疼她的伤口了。”那是璞臣的声音。
“孟达,你那边高一点,慧中,你帮忙把小薰身上的被单盖好。
“小心一点。”璞臣一路上发号施令着,小薰约略的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滑动的床上,好像走了很多路,曲曲折折的。
“好,小心。”然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我在哪里?她惊慌的想起来。有人握住她的手,那是双很温暖的手,厚而有力。
“小董,你出车祸了。眼睛受伤暂时看不到东西,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静养。”璞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霎时让她安心不少。
她不自主的又伸手去找她的蒲公英坠子,但是一移动,手臂有如针刺般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发出呻吟。
有双手把她的手掌撑张开来,将那个蒲公英坠子放在她的手中,她迅速的握紧它,仿佛它能给她力量似的。
“孟达?孟达?”她小声地呼唤着,但是却听不到回答。
“孟达”
“孟达陪慧中去选家具了,痛吗?”璞臣体贴地问。
“痛”泪水不听使唤的掉下来,璞臣见状连忙将她抱在怀中。
“嘘,不哭,你很快就会好了。”璞臣轻声地说。“医生交代你要多休息,尽量不要掉眼沮,免得影响了眼睛的复原情况。”
“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小薰伸手触及厚厚的纱布,恐惧地问。
“没什么,只是不巧去撞到,过一阵子就会好的。”璞臣强迫自己装出轻快的语调说道。
“真的?”小薰循着声音的来源仰起头。这是个很奇特的感觉,你可以知道是有人在身旁却看不到;使人有种脆弱感,有些像婴儿般的无助。
“嗯,当然是真的。现在我们要走了,你准备好了吗?”璞臣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你要带我去哪里?”小薰有些惊惶失措的低声叫了起来,两手牢牢的抓着璞臣的衣襟。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璞臣像是保证地一再说。
“小薰感到自己腾空的被抱了起来,在充满男性气味的胸膛中她感到有股说不出的依恋感。似乎是经过了很多道门,因为她可以听到好几次的开门关门声。
空气中有股甜甜的花香传过来,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正在吱吱啁啁的叫着;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使她不由自主的想伸展身子去沐浴在这种优闲的气氛中。
“这个房间空了很久,我前此日子找人清理过,你就先住下来,有问题再告诉我。”璞臣将她放在床上,将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
“这是哪里?”小薰伸手触及的就是冰凉而柔软的床褥,她疑惑的抬起头。“这不是我租的宿舍,也不是孟达的家,到底是哪里?”
’
“你只要安心养伤就好了。待会儿陈嫂会过来,还有她的女儿陈小姐,她们母女俩在我家已经做了二十年了。陈嫂的女儿叫文伶,文伶是个护士,她们会照顾你的。”
“这是你家?”小薰诧异的问。“你的家?”
“不是我家,是我的房子。还有没有问题?”璞臣温柔地抽出张面纸拭去她额上的汗珠,一边自责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小薰试图在脑海中理出个头绪,这是他的房子,那我在这里干什么?我受伤了为什么要到这里养伤?孟达应该不会不管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休息一下,我去交代文伶一些事。”璞臣为她盖好被子,即匆匆忙忙的走出去。
小薰默默的躺在床上,品尝那种突如其来的孤寂感。她小心翼翼的握住胸口的蒲公英坠子,手臂上的刺痛有如几万只针正在戳着她一样。我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告诉自己时意识逐渐的不清楚
“爷爷,我会照顾小薰的啊“为什么要让她给外人照顾她?”孟达像只暴躁的野兽般来回踱着步,而约瑟和安娜仍是一脸的平和,似乎无视于孟达的烦恼。
“我们现在要忙你跟慧中的喜事,没有时间去好好的照顾小薰,等你们的婚事办完了,再去将小薰接回来也不迟,我实在不懂你在生气些什么?”约瑟淡淡地喝着慧中泡的乌龙茶。
“我没有生气!”孟达不悦地蹲在约瑟面前。“问题在于璞臣并不是蒲公英之家的人。他是个陌生人;我不放心把眼睛看不到的小薰放在他身边。他是个陌生的男人,我不放心。”
“孟达,璞臣不是个坏人!”慧中急急的为璞臣辩解。“他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他不会伤害到小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薰不能由我照顾她。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孟达喃喃地说。
“孟达,小薰的事就此打住,我相信璞臣那孩子会给小薰最好的环境。现在我们只要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你和慧中即将来临的婚礼上,知道吗?”约瑟拍着孟达的头说,他不时和安娜交换着神秘的眼神。
小薰凝神的听着向着房间而来的脚步声,她到这里已经住了好一阵子,闲来无事她只有利用猜脚步声来打发时间。医生的脚步声沉沉的,她想医生八成有个矮胖的身材加上啤酒肚,陈嫂的脚步声则是急促,她大概很忙碌;文伶的脚步声轻快的就像飞舞中的彩蝶;至于璞臣,她形容不上来,反正她就知道那是他:适中的大小声。
璞臣真的非常体贴的照料着她,这点使小薰相当的迷惑;难道他对每个部属都这么的关怀倍至,抑或是因为慧中和孟达的关系?她问了好几次,但他总是笑着岔开话题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一一她怀疑自己弄得明白吗?
“在想什么?”璞臣的声音传过来,还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塞进她怀里。“小狈来罗,小心别被它咬了!”
“你又买玩具给我?”小薰笑着将脸贴在玩偶身上。“你迟早会宠坏我的!”
璞臣笑而不答的看着她,这个景致在他梦中不知已经出现几千万次了,他的小蒲公英再次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即使她眼上仍蒙着纱布胶带,但她确实是他的小蒲公英,他念念不忘的小蒲公英。
他已经愈来愈习惯她的陪伴,她的清脆笑语是他每天在办公室中最想念的;而她情绪低潮时是他心疼的理由,察知她对玩偶有种不可自拔的喜爱后,他习惯每隔一阵子就为她带只小玩偶回来。希望藉由玩偶,能转移她对自己眼睛的注意力。
她常常追问他医生的答案,但是他怎能告诉她连医生都没多大的把握?想到这里,他微微蹙起眉。
“璞臣?璞臣?你在吗?”小薰微偏着头连声叫唤,不安的揉着绒毛狗的耳朵。
“我在这里,怎么啦?”璞臣坐在床沿问她。
小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啦!我只是想问你,孟达跟慧中的婚礼哪天举行?”她轻轻地说。
“下星期日在教会,我会带你去观礼的。”璞臣说完马上又沉默卞来。他不知道届时小薰眼上的纱布能不能拆掉,最重要的是:她还看得见这花花世界吗?
“真的?那”她小心翼翼的选着措辞。“那是不是到那时候我的眼睛就可以看见了?我已经休养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拆掉纱布呢?”
“小薰,我们明天再请教医生。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想休息了?”璞臣动手扶着小薰躺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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