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将在他的世界里掀起漫天风暴。他有这样的预感。
很难说他欢迎或不欢迎这样的风暴,许是生活对他而言已经逐渐失去了意外与刺激,他开始渴望寻求一点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她会为他平淡的生活带来惊涛骇浪,所以才想要亲自栽培她为自己的接班人。
对她,他有一种掌握不住的感觉。就如同他会忍不住去想像那在她舌尖回旋的香摈会是怎样的滋味一般,他发现自己也常忍不住去揣测潜藏在她那对灵动多变的眸子后究竟是怎么样的思绪。
那绝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因为这样,即使明知她和酒都会为他平静的生活带来麻烦,都是他不应该碰的东西,他仍然抑制不住想接近她的莫名渴望。
或许他对她也可以像酒一样,将所有的种类、产地、年份都研究透彻了,也用脑子记住它们品尝起来该有的滋味后,便比较容易抑制心底那股奇异的渴望。
是该这样的,孙逸在心底说服自己,只要他将她研究透彻了,看清她每一个思虑与情绪,他便可以放开对她的莫名执着。
总有一天他会放开的。
他想,身躯一个漂亮的回旋,健美的双腿用力踢了下墙,笔直往游泳池的另一端游去,优美的姿势有若海中矫龙。
当苏锹韵再睁开眼时,她震惊地发现竟然已经是早晨了,夏季明透的天光已从她昨晚忘了拉紧的窗帘缝隙霸道地侵入,浮掠一地灿烂光影。
她忽地坐起,直觉地瞥了眼线条俐落。一眼即看出是依着当今极简主义风潮精心设计的腕表,不敢相信现在竟已是将近七点的时分了。
天!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晚?
她一向五点半起床的啊,利用半个小时整装打扮,再花一个小时瞪着note波ok萤幕,咀嚼着早餐与全球金融行情,一面在脑?锝醒杆俚淖橹敕治觥?br>
然后在七点半,当她坐在公司每日固定的晨会会场时,便能侃侃说出对当天市场走势的看法。
这是她一向的生活规律啊,为什么才来到这里第一天早上,她便破坏了自己一向的规律,睡到七点才起床,而且对昨夜华尔街之外全球金融市场的动静一无所知?
懊死!
她跳下床,冲人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接着拉开衣橱,随手挑了一套套装。
象牙白的dkny套装,穿在她身上如同专门为她制作那般完美俐落,充分展露她窈窕的身材曲线,却又不失一个证券分析师该有的专业与自信。
她搅镜自照,对镜中自己完美的专业形象感到满意,接着转身,提起搁在梳妆台上的note波ok,笔直走出卧房。
凭着记忆,她来到以银白色简约线条为设计主轴的餐厅,果然见到铺着白色桌巾的方桌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美式早餐,她在方桌的一角坐下,抬眸梭巡,却见不着一个人影。
莫非孙逸已经用过餐了?
但餐桌上却还是整整齐齐摆着两副餐具啊,可见他还没用过早餐。
那他上哪儿去了?
苏巧韵疑惑着,却决定暂时不管,打开note波k,接上餐厅墙边的网路线,萤幕上开始跳过一行行全球即时金融行情。
法兰克福工业指数。伦敦金融时报指数、。日经二二五指数除了各地股市表现外,还有各国汇率升贬,美元对马克升值,日元对美元贬值,英镑连续数日走软
接下来是全球各主要期权交易所行情,nysex、cbot、symex、tiffe、liffe
这许多交易所各式各样衍生性金融商品的报价,一般人见了早眼花撩乱了,但苏巧韵却依然能心平气和。
饼目不忘的记忆力与精细填密的组织力是她的两大优点,也是她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内便荣升为dlj首席产业分析师的主因。
她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记忆资讯,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资讯,接着在脑?锵治觥5比蚋鞯氐慕鹑谑谐呤普鲈谒院#镄纬梢桓龀魏螅攀撬14庠谂u贾そ凰yse)挂牌的各家企业股价表现的时候。
第一个攫住她注意力的,自然是她近日强力推荐的qualcomm。
她欣慰地发现从她酒会那天在孙逸面前推荐这支股票后,不到一个月时间,qualcomm的股价已经从每股一百二十六美元升到一百五十六美元。
不算一个太惊人的涨幅,但苏巧韵相信,假以时日它的股价肯定会直线飙升,如果整个大环境配合的话,甚至可能达到每股四百美元以上的高价。
而这个天价很可能便会在今年第四季圣诞节前后出事。
“早安。”一个清脆爽朗、精神奕奕的男声忽地拂过苏巧韵的耳畔,她心脏一阵狂跳,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回过头,毫不意外这声带着淡淡北京腔调的问候是出自孙逸之口。
那个几乎令她辗转整夜的罪魁祸首
“早安。”她怔怔地瞪着他垂落额前、潮湿的黑色发丝,那绺发丝该死的竟增添他清秀面庞几分性感气息“你头发湿了。”
“我晨泳去了,刚刚冲完澡。”他微笑,比了个手势,接着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原来他刚刚冲过澡,难怪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一念及此,她忽地咬唇,气愤自己竟有一瞬像个花痴般为他刚刚淋浴饼的性感模样失了心神。
原本水红的樱唇被她咬得接近苍白。
“你还没吃?”他语气微微讶异的问,星眸则不赞成地盯住她面前的银白色ibmnote波ok。
苏巧韵回过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前,才发现方才因为太专心于金融行情,搁在面前的早餐根本一点没动,就连咖啡也才喝了一口而已。
孙逸看她一眼,猿臂一伸攫去她的note波ok,拨下插头,关上萤幕。
苏巧韵瞪着他几近霸道的举动,怔然。
他神情却依然淡然“吃早餐吧,没听说过吃饭皇帝大吗?”
“可是我”冲口而出的抗议被他夺去她咖啡杯的举动压下,她愕然,半晌才记得自唇间逼出一句“你做什么?”
“这杯咖啡都凉了。”他说,语气居然蕴着淡淡的责备意味“我替你换一杯。”
他替她换咖啡?苏锹韵圆睁星眸,瞪着堂堂华尔街之神拿着她的咖啡杯起身,走到与餐厅只有一个玻璃酒柜之隔的厨房,倒掉冷却的液体,再走回,亲自提壶为她斟了杯温热香醇的咖啡。
“喝吧。”他将英国威基伍出品的高级骨瓷咖啡杯搁到她面前,性格的嘴角翻飞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johnson煮的咖啡很棒的。”
她怔然,像中了魔咒般端起咖啡杯,顺从地吸了一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
“好极了。”
“试试蛋卷。”他热切地建议道“滋味也挺好的。”
她怔然颔首,举起银质刀叉,切了口蛋卷放人嘴里,人口即化的好滋味令她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叹。
“真的很好吃!”她赞赏着,禁不住又尝了一口。
看她满足又感动的神情,孙逸唇畔微笑加深,星眸跟着绽出一道璀璨辉芒。
苏巧韵抬眸,发现自己被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锁定了,芙颊不禁微微发热“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只是浅浅地笑“看你吃得如此满足,真会让人也忍不住心动起来。”
她闻言,心跳忽地加速,感觉到他语气中半是纵容半是嘲弄的意味,颊畔不觉渲染一片嫣红“这东西是好吃嘛,你自己不也这么说吗?”
“是挺好吃。”他轻轻颔首,跟着也低下头,静静品尝起丰盛的早餐。
苏巧韵低垂星眸,俏俏窥视他纯熟俐落的动作,不一会儿。心神被他修长优雅的手指吸引住了,飘然远去。
待她好不容易重新召回心神后,却发现那对深不见底的墨潭正睇着她,潭面潋滟着粼粼波光。
她全身发烫,血液直往脸颊上冲,心跳狂野,咬得紧紧的唇一句话也逸不出来。
倒是他好整以暇地开了口“想什么?”
“没什么。”
“真的?”
她咬紧牙“真的。”
他却笑了,低低轻轻地,喉间滚出淡淡嘲弄的意味。
她颦眉,无法忍受这样被嘲弄,冲口而出“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真怪。
笑声消逸“怪?”
她扬首,毫不畏缩地迎视他轻挑着阴飞不畏缩地迎视他轻挑着眉的面庞,倔强的言语依然清晰迸落“我不信你每天早上都这样。
“游泳,优闲地喝咖啡、吃早餐,完全不看报纸或注意市场消息。”她瞪他,语调难掩气愤“你这样怎么算是一个基金管理人,怎么带领旗下的分析师?”
他望她,湛眸掠过一道好玩的光芒“忘了吗?我不是基金管理人了,我已经退休了啊。”
她一窒“你真要退休?”
“是。”
“为什么?”她简直不能置信。
“为什么不?”他悠闲反问。
“因为没道理啊,你是那么有权有势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切?”苏巧韵秀眉紧颦,微微激动“知道大家怎么叫你吗?华尔街之神!我们当你是神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你领导整个市场啊。”
“所以呢?”
她一愕“所以?”
“我领导了整个市场,我说什么市场就跟着做,然后呢?”
“然后?”
“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她再度重复,虽然痛恨自己像只鹦鹉般老是重复他的话,但她真不了解面前这男人究竟想些什么。她只能怔怔地重复他的话,瞪着他平静淡然的面庞,等着他的解释。
孙逸淡淡一扬嘴角,先是举杯吸饮一口香浓的咖啡,才从容开口“金融,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玩意儿。政治、经济、产业、科技,时代的巨轮固然是靠着这些领域的变革与进展而推动,但若没有资金,这轮子就算前进了,也会卡死在沟渠中。”他一顿“金融,掌握的就是资金的流动,在金融市场中,人类发挥了最高的创造力发明了各式各样的金融商品,满足了供需两方,投资,融资,西方的力量既是相辅相成,也是互相拉锯,虽是并肩的轮子,却被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拉扯。”
苏巧韵怔然,听着这从未听闻的一套理论,是惊异,也是新鲜,她闭眸,在脑?镅杆偻嫖端镆菀环杂铮ソジ芯踝约核坪跤行┝炻浴?br>
“所以我们便是负责观察如何令这两股力量均衡,同时帮助它们继续前进?”
“嗯。”孙逸颔首,望向苏巧韵的星眸中闪着赞扬的灿光“这就像一个最精巧复杂的游戏,我们观察期货与选择权合约价格的波动,发现它们与现货市场有交互作用的关系,但谁是真正的先行指标?央行说要降息,是为了刺激景气。降低失业率,但可能因此付出通膨的代价。那么市场究竟该怎么反应呢?资金会从债市流到股市吗?还是干脆由美国流到欧洲,甚至亚洲市场任何因素都可能对资金流向产生微妙的影响,而我们便是要在这其中进行
思考与分析,找出资金真正的流向。”他顿了顿,再次啜饮咖啡,浓密的墨睫微掩,似是进入某种深思、“这种猜测分析的过程相当有趣,刺激,富有冒险意味,如果预期
对了,除了大量的利益外,还能有种成就感。”
她懂了“可是你再也得不到这种成就感了。”
“没错。”他微微一笑,语气虽是平静,却掩不住一丝淡淡怅然“对我而言,这一切已经失去了乐趣。”
“因为你不再需要猜测,不再需要预期,只要你开口,资金便会跟着你说的话流动,市场潮流完全是依随着你的。”她轻声他说,总算恍然。
敝不得孙逸想退休了,当一个人不再需要预测市场动向时,他的分析便失去了意义。
当一个人总是游戏的赢家,并且可以肯定自己永远是赢家时,还有继续从事这项游戏的必要吗?
“太无趣了”她轻淡地说,唇间逸出长长的叹息,心底不觉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