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淮的电话,天还很早,他这会应该没有出半岛豪门,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伴着简迟淮的轻笑声,“喂。”
“简迟淮……”她舌尖发麻,唤完他的名字,竟不能完整地将后半句话说完。
简迟淮走动的脚步声传到褚桐耳朵里,好像是在下楼梯,“是不是想我了?”
她闭了闭眼睛,清晨的阳光穿透进来,褚桐朝窗外看去,艳丽的蔷薇花夺目绽放,每一寸每一处,均是完美无缺的风光,只是她的心被沉浸的冰水中,无人能救赎,“简迟淮,你猜猜我在哪?”
“海边?”江意唯之前说,会和褚桐去,没想到,海边只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褚桐喉间轻滚,“我在西城的青木园。”
那边的脚步声停住了,男人的呼吸仍旧不疾不徐,简迟淮眸光浅眯,“你去那做什么?”
“玩啊。”
“是吗?”简迟淮斜倚着栏杆,“那好玩吗?”
“好玩,”褚桐泪水从眼眶内淌出,悄无声息滑过她嘴角处,随着说话时嘴唇的蠕动,能尝到里头的苦涩,“但是,我在这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简迟淮心脏也是提着的,只是他心存侥幸,觉得不会那么巧,偏偏触及到那一层上面去。
“简迟淮,我看到了一个活着的姐姐,你说,好不好笑?”
男人剑眉咻地蹙起,眉宇中间紧紧纠结,事已至此,既然心照不宣,也没什么好装的了。褚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在这等你,你过来吧。”
“嗯。”简迟淮没有说别的话,淡淡应声。
褚桐仍旧攥着自己的手机,江意唯担心她,给她发了不下十条短信,褚桐提起力气回过去,“我没事,别担心。”
李静香捂住脸痛哭,褚桐朝她看了眼,潭底冰凉一片,“你和爸都知道是吗?你们居然都知道,可唯独瞒着我一个人。”
“桐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
“谁在逼你们?”褚桐说出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想到爸妈面对简迟淮时的怯弱,她轻吸口气,“简家吗?”
李静香双眼通红,屋内的几人就在不远处站着,把她们当成贼一般地防着,褚桐觉得浑身不舒服,更别说姐姐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妈,我问您,姐姐到底是住在这呢?还是被关在这?这个问题,您总能回答我吧?”
李静香只是哭,有些话,难以启齿,褚桐心烦气躁的不行,“您说啊!”
不远处的佣人过来,“别吵吵嚷嚷的,待会你们要还不走的话,我会打电话告诉先生。”
“不用你动手,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褚桐抬起小脸看向她们,“你们嘴里的先生,是我丈夫。”
佣人吃惊地张大嘴,然后什么都没说,回到几个同伴身旁,“这下好了,本来还想瞒着先生,没想到她是先生的老婆,待会,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就是说,先生在这养小老婆的事,穿帮了?”
“可不是吗?”李姓佣人面露鄙夷,“听这话音,是亲姐妹俩,先生娶了妹妹,藏着姐姐,这姐姐受不住刺激,不就被逼疯了吗?”
对于这边的窃窃私语,褚桐就跟没听见似的,心里乱成一团,简迟淮过来最起码要一两个小时,她抑制不住胡思乱想,各种可能性都蹦到了她的脑子里。褚桐无意识搓揉着双手,她知道即将要去面临什么,可却又害怕面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踏过了一个世纪,直到……
“先生来了。”一名佣人高声说道。
李静香垂着头不敢抬起,褚桐抿紧唇瓣,嘴唇上已经能感觉到干裂,她们口中的先生,她方才认为的先生,一点点都没有出乎意料,果然是简迟淮。
男人身形修长,从玄关处进来,也没换鞋,远远看到褚桐坐在沙发内,双肩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力量,只是一双眸子仍旧有神,正狠狠地盯着他。站着的几个佣人齐声同他打了招呼,“先生。”
简迟淮未作理睬,走到沙发跟前,朝着李静香和褚桐看了眼,他将车钥匙丢到茶几上,发出的哐当声令李静香浑身哆嗦下,简迟淮扯松领带,坐到褚桐对面。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褚桐手掌握紧,终是沉不住这口气,“为什么我姐姐会在这?”
简迟淮搭起长腿,眉目清冷,他让那些佣人先退下,这才看着对面的人说道,“褚桐,你之前猜得没错,你姐姐的一个肾,是给了俪缇,这样的地方最适合给她休养身体,有什么不好?”
“两年了,休养身体?既然只是给了一个肾,为什么都要骗我,说我姐姐已经死了?”褚桐看向旁边的李静香,“妈,你们跟外人也是这样说的,姐姐两年前,就在所有人的眼里死了,还有,她为什么会发疯?为什么会自杀?”
李静香自然不敢说话,褚桐眼圈再度被逼红,目光直直扫向对面的男人,“简迟淮,你倒是跟我说说?”
简迟淮眼见她这样,他不由喉间轻滚,那么理所应当做过的事,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褚桐轻咬下唇瓣,再度泪眼朦胧,“到底还有什么是我没看透的?到了这步,干脆都告诉我吧。”
“褚桐,没人亏待你姐姐。”
褚桐要的,却不是这样冷冰冰的话,家人家人,要的自然是陪伴。褚桐站起身来,朝简迟淮冷冷看了眼,“好,既然这样,我把我姐姐带回去,我照顾她。”
只是,她脚步还未迈出去,男人便出声阻止,“不行!”
她越听越觉不对劲,“为什么不行?”难道,简迟淮和姐姐之间真有什么不成?褚桐转身面向他,“你给我个理由。”
“她不可以离开。”简迟淮话语沉淀,“这个约定,你爸妈最清楚,当初,也是所有人都答应的。”
李静香起身,去拉褚桐的手臂,“桐桐,算了。”
“什么叫算了?”褚桐真是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两人,“妈,那也是你的女儿,凭什么让人这样关着?”
李静香欲言又止,简迟淮眼中含有厉色,今天的事被发现,他心中也是愤怒不已,都怪他自己,想着她心情不好,跟江意唯出去肯定没事,如果他早就让人盯着的话……
李静香坐回沙发内,褚桐浑身无力,却还是强撑着站在那,“简迟淮,如果你不放人,我就报警。”
男人眼眸浅眯,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蔓延上危险,“褚桐,你姐姐的一个肾,外加下半辈子的自由,换我跟你结婚,这个理由,够不够强大?”
“什么?”褚桐如遭雷击,狠狠盯向对面的男人,泪水几乎是同时溢满眼眶,“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娶了你,你姐姐就必须在我给予的这个地方,过完她的下半辈子,当初谁都没有异议,怎么才过两年,又要反悔了?”简迟淮口气冰冷,听不出丝毫的温度。
褚桐看向旁边的李静香,她摇着头,上前拉住妈妈的手,“妈,你们真的同意了?让他们简家把姐姐一辈子关在这?”
“那又有什么办法?这是你姐姐自己做得决定,那个肾,也是她瞒着我们卖给简家的……”
褚桐听了,一阵阵心凉,身体像是刚从冰窟里钻出来,她一屁股坐进沙发内,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所以,简迟淮你跟我结婚,不止是因为我姐姐的肾,居然,同样赔上的还有她的后半辈子是吗?可是,为什么?她在不在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俪缇接受过肾移植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只有你姐姐消失,这个来源消失了,就算以后露出蛛丝马迹,也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让别人拿捏得住。”
褚桐胸闷气短,瞅着简迟淮,“就算你收买了所有人,俪缇有天终究会结婚,她的丈夫难道会不知道吗?”
“她身上的疤,总有天会清除,到时候,我会替她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我不允许我简迟淮的妹妹,被人说三道四,况且,当初两家人已经达成共识,你姐姐在这,我也不会让人亏待她。”
简迟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钻进褚桐的耳朵里,她呼吸越发急促,“仅仅因为这个理由,是吗?”
简迟淮毫不回避,“是。”
“在段吏弘的婚礼上,我看到的那人果然是我姐姐,既然那时候她能找到婚礼现场,就说明还没有疯,那她手腕上的伤,以及现在这幅模样,全是最近才发生的,是吗?”褚桐越往下想,越是觉得难以接受,“简迟淮,如果我执意要带我姐姐走呢?”
“你带不走。”简迟淮眼中满是笃定。
“她都已经疯了,你还要关着她做什么?就算让她出去,她也说不出什么来,简迟淮,那是我姐姐啊,是我亲姐姐!”褚桐难以抑制,怒吼出声,简迟淮朝她睨了眼,“褚桐,那难道我给你的这段婚姻,你不幸福吗?”
他意在说,他们的结合尽管是意外,但到目前为止,这样的状态多好?可听在褚桐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姐姐这样,我该开心是吗?然后跟你回去,一边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一边自欺欺人,说我姐姐也过得很好,是吗?”
“褚桐,这件事,你本就不该知道,你以后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好。”
褚桐转过身,大步朝着楼梯口而去,李静香不敢拦着,简迟淮却是一个箭步起身,他上前攥住褚桐的手臂,她回过身冲他吼道,“放开我!”
简迟淮干脆从她背后抱紧她,将她用力箍在自己怀中,站在门口的男人和一名佣人见状,走了过来,“先生。”
“去,到二楼把褚小姐带下来,你们带着她坐车先走。”
“是。”
褚桐听到这,几乎要疯掉,她有气无力地挣扎,“简迟淮,你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姐姐带去哪?”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不该让你爸妈过来探望,褚玥晴这个人都已经从你们褚家的户口本上消去了,你不也早该接受了吗?”
旁边的李静香听闻,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两人身旁,“迟淮,你别这样,别把晴晴带走,就让她住在这,如果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她肯定会害怕,不适应,别这样……”
“你放开我,简迟淮!”褚桐使劲全身力道挣扎,“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把我姐姐带走!”
可她的力量,哪里及得上他啊?褚桐被牢牢困死在他的怀中,楼上,传来褚玥晴的尖叫声,褚桐鼻尖一阵发酸,眼泪簌簌往下掉,“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不公平,简迟淮,你要什么,你都拿回去好了,让我把她带回家好不好?”
拿回去?她说的是什么?难道,是他们的婚姻吗?
简迟淮听闻,手臂越收越紧,甚至是无意识的,褚桐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被挤碎掉,简迟淮下巴抵着褚桐的头顶,现在说什么让他拿回去,休想。简迟淮抱紧她,只有这样,才感觉到她真实地在自己身边,他不要别的,他要他,也不用回到从前,回不去了。
那名高大的男人带着褚玥晴下楼,又不敢用力,生怕弄伤她,只能攥着她的手臂,一路上,褚玥晴都在挣扎,褚桐看得心痛不已,朝简迟淮不住用力,“放开我,松开!”
褚玥晴跌跌撞撞下楼,男人欲要将她带出去,褚桐失声叫道,“姐,别走,我是桐桐啊!”
褚玥晴挣开那名男人的手,对方当着诸人的面,也不好强行逮她,只能一路跟着。褚玥晴快步走向两人,褚桐心下一喜,“姐姐,你认出我了是不是?姐!”
褚玥晴站到简迟淮旁边,朝两人看了看,忽然伸手,去拉扯简迟淮抱着褚桐的手,褚桐朝身后的简迟淮说道,“放开我。”
男人松了手,褚桐欲要过去抱着姐姐,却看见褚玥晴往后退了步,她偎在简迟淮身侧,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昭示自己的主权,一根手指都不肯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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