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番老者问过之后便沉默了,一旁的新特却又不合时宜地开了腔“呵,据说那火药的前身便是紫镜国民间惯用的飞天烟火,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样,过几日便是舍弟的婚期,不知紫镜王是否可以舍一些烟火来助助兴呢?”
闻言,卡洛斯的脸立刻黑了。他抿紧了唇,长长的睫帘低垂,原本湛蓝柔润的眼睛也在顷刻间变得那么地空透和寂寥。他下意识地向我寻来,乍然相视的瞬间,眼睫倏地一闪,却似忌惮到什么一般又迅速调转开去,看得出他此刻的欲言又止怅然若失。曾经灰白的空间里慢慢浮现了那一刻曾经沧海难却、令人心痛却无能为力的爱,于是我的心也跟着逐渐黯然。
沈潇见此势态,暗急地瞥了卡洛斯一眼,遂赶紧替他代言“呵,这个是自然。为贵国王子新婚尽绵薄之力,我主将不甚荣幸!”
王子新慢慢皱起眉头,用颇为揣度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我。渐渐地,似乎是瞧出了什么端倪,于是轻薄的唇微勾,接下来的话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都说圣天国盛产美女,本王子原本是不太相信,只懂得一味地标杆我族粗犷女子。而自有缘见过弟妹,才方知这世上何谓女中极品。恍惚间,哪怕只是看那一目春水流动、脸若娇花羞怯,欲语还休时那清波流盼的一颦一笑,便足够动人心魄了。哈哈!我的扎耶兄弟确是艳福不浅啊,有机会本王子也得去圣天国走上一遭,以便好好地欣赏那街头巷尾、戏台雨阁里暗藏的风情才是!”他说的是我么?欲语还休?眼波流转?呵,我虽体型娇小相貌柔美,可动作还是很大大咧咧的好不好?假!太假了!难怪扎耶会呸他虚伪做作,果然说起谎话来即使闪了舌头也不会主动承担责任。他定是料定了我听不明白,才故意说得如此肉麻吧。但是,目的何在呢?
恭维扎耶?不像,因为没这必要。拉拢我?不可能,我势单力薄毫无作为,根本入不得他的势利眼。那么,他只是抒发一下心中感受,权是单纯地也想娶一个圣天国的媳妇回来?我低头思忖,若有所思地取了面前的水晶杯喝水,眼角余光却是丝毫不落地瞥见了扎耶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
“嗯,听说紫镜王与我这新弟妹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噗——”含在口中辗转了好些时候的水全体喷洒出来。匆匆抬眼顾及左右,根本没有办法坦然应对群众纷纷送来的探询眼光。我赶忙举手掩唇,仓惶地抬起袖子擦干了唇角的水渍,然后悻悻地放下了口杯。该死的!一定是他安排了哪只鬼潜伏在圣天国,这才透露了底细!我不动声色抬头看向他,心中不由暗恼。如此私密之事都能探听得到,看来这小子也绝非泛泛,断不能小觑。
新特眼里的笑意逐渐加深,而此时,扎耶脸上的阴云也愈加地波谲深沉了。
卡洛斯发觉苗头不对,遂立即回过神来,旋即应付自如道“本王这几年周游列国,与各国国君均曾有过交涉,而贵国王妃前身乃是圣天国宫中近身女官,相见乃是必然。”
新特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然后再看了看身旁一直沉默的扎耶,言辞间别有用心夹枪带棒地,于是暗讽的意味更强了“啧啧!据本王了解,我这未来弟妹可是一代名妓出身。现在看来,原来不光是扎耶受污浊了,连那庄重巍峨的圣天皇宫都是那样地乌烟瘴气呢!”
“新特!你闭嘴!”南子王后隐忍了许久,终于听不下去了,随即出声喝止。
“哄——”全场哗然,无论是信或不信,人们皆是交头接耳喁喁细语的动作神态。如此,即便不是事实,却也因谣言顺其自然地因成事实,并且逐渐弥散、扩大,最后断然落锤、尘埃落定。
我心痛地闭上眼,不愿看众人此刻的表情。
冷静,一定要冷静。在此关键时刻,心中污点不期然被人拿来说事,所以难免会有一些难过,也许还夹杂着难以言查的委屈。稍稍思忖了下,便突觉新特的做法有悖常理,他先是糖衣炮弹的鼓捧吹嘘,跟着便是如此赤裸裸的打压诋毁。那么,此番到底又存的是个什么心思呢?
直到扎耶奋力拍案、干脆爆吼一声跳起来对峙时,我才突然明白了他内里欲求的真正用意。
他要破坏扎耶的婚礼!他要彻底毁了我!然后间接地毁了扎耶辛苦铺设的储君之路!尽管时机不佳,手段龌龊,哪怕点滴收获微乎其微,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原来利益回归原点,动机就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