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更猖獗了。雨线如同银丝一般从天上倾斜下来,于洞檐逐渐汇聚成一排水滴落下,地上还有若干聚集而来的雨水,由上而下规律地走成了一条甬dao,自然区隔了这洞内的风景。外边风雨交加、水天一片,里面安和静谧、篝火温眠。我瑟瑟地抱紧双腿,呆呆地看着眼前簇簇跃动的火焰,思绪渐渐飘忽,于是又慢慢追溯起甜mi的往昔来,心几近冷峻愀然。
“喏,换一身衣服。”倏地,扎耶抛过来一身干净的衣裳。我颤颤巍巍地向后缩了缩,想也未想便狠狠地将衣物再抛还给他,然后干脆闭上眼假寐。
“你!”扎耶气忿地瞪眼,却是碍于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无从fa泄。他郁猝地低头,慢慢将火堆中多余的树叶挑开,径自思忖了半晌后才悠悠然地起身,接着冷笑一声道“这样湿寒催加的天气,你若再这样自弃自残,我便能很快地渔翁得利了”
我一怵,慢慢蹭着,却是不经意瞄见了扎耶微露的笑意。心倏地一凛,虽万分气恨,却又不得不信服他的激将能力。身ti乃革命之本,我若真轻jian了这条性命,岂不是真的白白便宜了那小子?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然后再稳妥地将钱袋掖藏进怀中,药药牙把所有的愤懑与仇视暂时掩埋在心底,不信手拈拿,不随意系挂。
“把头发先撸干了,还有先把衣服换了。”扎耶将叠好的衣服摆到我旁边的石墩上,兀自侧首瞥了我一眼,冷肃的眼里似乎掠过一丝羞赧,然后便规规矩矩地偏首退到了三米开外。
我迟疑地看了看身旁的这堆衣物,一件长白的同色外褂,一副沾了血渍的兔毛背甲,一套稍厚的麻衣对襟,都是刚刚才烤干的系身衣物。而扎耶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虽故作一派坦然之态,但从那微微瑟抖的肩膀便可体会到他此刻的寒冷。我这才恍然,原来他是将自己的装束全体贡献了出来。不过,他如此深明大义是何用意?他此刻莫名殷勤的善意行为到底又是何目的?是太内疚?还是要博得同情?或是为乞求原谅?我蹙紧眉头,百思而不得其解。
“怎么,湿衣裳穿在身上很舒服么?”扎耶局促地单膝跪地,往石垄里又添了一捆干枝,于是火便烧得愈加地旺了起来。
我径自白了他一眼,哼,不会说人话的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既然他这么乐于奉献、舍己为人,我若是再不接受,岂不是暴殄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好吧,穿就穿!穿了你的,暖了我的,让你没得穿,最好冻死你!我恶狠狠地磨牙,然后轻解狐裘圈颈搭扣,悄悄散了发间的细绳,最后才哆哆嗦嗦地向火堆靠拢了过去。
刚准备解nei衣第一颗**时,我突然警惕地抬头“你出去!”
扎耶闻言大窘,却碍于如此场面无法多言,只好悻悻地起身远走了几步。于洞口立定,站好,佯作疲惫状倚靠着参差不齐的壁缘,最后才懒懒地回应道“妥了。”
我颤抖地轻吁着,将泛有血色浮光的赤焰稳妥地系牢,然后才慢慢tuo了身上早已湿透的nei衣。除去袜套,再迅速换上干爽的衬衣,然后再套上扎耶最后一刻才甩手扔来的围脖,终于才感觉到迟来的丝丝温暖。等换齐了衣服,我拿起脚边的纱衣一点一点地揉搓着细碎的黑发,适才有时间与头绪好好地分析起现状来。
目前,除了白九能作一时护卫之用,也许就剩下我手中的唯一筹码还能相应地制衡到他。扎耶却总是一派无谓淡定,貌似我就是那盘中菜、锅里肉,虽说不像猫捉老鼠的游戏那般无聊,可他总是那样一副瓮中捉鳖、势在必得的态度,总是让人不爽。而现在,他的行为更让人难以捉摸了,阴谋与暴力并进,残忍与怜悔交融,这样的相处模式并未循规,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和动机。唉!总之这小鬼头潜力无限,这一场斗智斗勇下来,也许我毫无胜算。
而眼下,尽快赶去北里是正道,当务之急更是要尽快tuo离扎耶的严防布控。怎么办呢?干掉他?似乎没这胆量。逃跑?似乎又不够理智。原本是应该恨的,很恨很恨,可不知为何,对于他我却始终恨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的年幼无德?也或许,是因为他几次三番的舍命相助我怔怔地看着那个萧索的背影,一时间思绪失控、毫无念想,于是便渐渐地发起呆来。
“喂!你好了没有?”恍惚着,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催促,我顿时回了神,于是也没声好气地大声回应“没有!”少时,突然又觉得少了些什么,遂赶忙用狐裘围脖遮住前胸,立即又仓促地补了一句“你没我的允许,你不许回头!”
扎耶郁燥地抓了抓头发,倏地,却是又不合规则地突然转身。他眯起眼,肩膀微微颔着,动作中含带了一丝威胁“本少为何要受你摆布?你是什么人,可以这样对本少呼来喝去?”
“因为你欠我一条命!因为你欠我的!”我药了药牙,不甘示弱地回敬。
扎耶刚yu辩白,却一时无理词穷,于是只好气哼哼地继续往石垄中添柴加火。我怨忿地瞪了他一眼,赶忙拽过脚边的一堆衣物,迅速起身,然后逐个地将湿衣晾在了火堆旁的架子上烘烤。不知是因为刚才太过激动,还是由于起来时太猛,总之肚子突然间又来了一阵难以察觉的抽痛。我僵在当场,当慢慢地感受到腿间持续泻出的潮涌时,我终于再次郁猝地闭上眼睛。唉,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啊老天爷,难道你就是这般不待见我,非要陷我于如斯尴尬境地吗?
给读者的话:
近日推——紫鱼:宁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