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应该杀了你”“可是你没有。”
“是”我颤抖地药唇,泪忍不住潸然“那是因为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残忍!”
扎耶见我落泪,神色突然间仓皇无措,淡然的表情中也瞬间参杂了一丝局促。他默然起身,抚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蹒跚的脚步突然停住“他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吗?”
我征了片刻,因不知其目的,所以只好顺着心意回答“是。”
斜弱的双肩倏地一落,似乎是陡然间卸下了一些什么。扎耶没有回头,只是身形稍稍晃了晃,然后便沉默地低头,不再说话。我费解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削的背影,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忌惮什么?还是在筹谋些什么?若不是介于其中的纠葛恩怨,我甚至会曲解他此言所包含的深意。我警惕地蹙了蹙眉,然后悄悄喟叹,下一刻已疲倦地阖上双眼。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我早已是思想迟钝、麻木不仁,怕是无力、也无心再去窥测他人的心理了。
渐渐地,注意力慢慢集中到不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神秘莫测,却在瞬间埋葬了我爱情之光的山林我蓦然凄笑,心揪一般地难受,呼吸也开始变得疼痛“他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再入谷林,斑点光影缀缀浮动,湿雾锁着绿黛,叶尖承着露水,到处都呈现着丝绸般柔和的寂静。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狼顾左右,不敢有丝毫地懈怠。
“古娄已复命撤退,你无须顾忌。”扎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瞬间平复了我紧张的心情。我不由轻吁一口,悻悻地直起身子,然后开始闲作地观察起周围的地形来。
顾及眼下,周围全是高大挺拔的橡柏树群,一棵累着一棵,齐腰的矮丛则是由若干闾棕组成,肥大的枝叶反复交叠、纵横交错,凌乱、更无规则。参天大树下全是若干粉白色的星樱花,星醉弱瓣微拢,细细碎碎的连成一片,只是因寄居在此阴暗潮湿之地,很难见到阳光,也从无盛衰开败的花期。从枝叶高处透下的岚风正慢慢地驱赶着雾气,渐行渐远时,视野也更加开阔。我沿着花迹浅浅地走着,这一路素白似乎在瞬间唤醒了曾经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那亲切无害的笑容也似乎随花儿一齐绽放,零星的片段如同翩跹的蝶儿一般始终在眼前萦绕,一点一点地跳跃着、逐渐弥散在眼前的芬芳,于是心似乎重新注入了鲜活的血液,美好过往也逐渐变得清晰。
渐渐地,走过这一片心旷神怡之地,前面的光线似乎越来越强了。我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山坳处明显有一掊松动的黄土,平地上却是突兀地栽了一棵干瘦的歪脖树,那愈渐下弯的弧度几近贴合着地面,似乎正与新土之下安躺着的躯体惺惺相惜着,悄悄掩盖了那一片令人哀伤的气息。
扎耶非常应景地顿了顿,然后慢慢移开了身子“到了。”
闻言,我的心徒然一沉,呼吸也立即紧窒,眼眶中不知何时集聚了一些雾气,世界万物似乎又回归到了原始中的黑暗。这一处空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当孤独无限放大,眼前荒芜一片时,我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残忍地封闭了即将翻涌而出的无限酸涩。斗争了许久,我还是摈弃了诸多胆怯与惧怕,于是颤抖地轻吁一口,然后拎起怦怦跳动的心,继续踩着错冗杂沓的脚步蹒跚前进。
光线越来越强,我终于看清了那一片陌生却又感觉异常熟稔的痕迹。踉踉跄跄地扑近了,我含泪跪下,低下头,手抚着每一寸黄土,都仿佛触直接能摸到他的灵魂一般。记忆深处每一刻过往的片段,他的fang浪不羁,他的顽劣搞怪,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弥足深情那丝丝镌刻的印象都仿佛淡淡的墨痕一般越来越清晰地沉淀在心底,我微微笑着,将脸颊慢慢地贴了上去,用最最轻柔的声音呼唤着“亲爱的,我来了”
枯树上一片树叶迎风跳动,仿佛是感应到了我的问候。
“下面冷不冷?不然,我带你离开可好?”正倾诉着,峡谷间倏地起了一阵阴风,伴随着天空的一声闷雷,手中的土粒顷刻间呼啦一下全被吹散,最后仅剩的一点沙砾也渐渐地从指缝中漏去。我惊叫一声,倏地,不知是哪一根敏gan的弦被撩起,脆弱之心彻底地崩溃,大颗大颗的泪亦如喷涌的泉水一般突然流泻不止“不是说好了让我等你么?不是说好了不见不散么?你呢?人又在哪里?”我怨怪地控诉着,一面不依不挠地用手挖起了眼前的土,任由悲催的泪迷蒙了双眼“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快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听到了没有?!”
我发疯似地刨着,细嫩的手指已渐渐被粗糙的硬土磨得通红,可是我无法停止手中的动作,只知道麻木而机械地重复着、重复着,似乎连自己也无法阻止了。天倏地变了,北边一个红闪瞬间将黑云掀开一块,不肖片刻,头顶上又乍然劈开一道亮闪,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了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湿漉漉的衣衫粘腻在身上,脸上、眼里到处是水,分不清是雨、或是泪。
“沈楚!是你吗?是你在回应我吗?”我仰头,欣喜地高声呼喊着,任由大雨无情地冲刷。乌云铺天盖地而来,又一阵狂风急追其后,干枝树叶横着飞,黄土漫沙四下走,风、雨、土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是灰茫茫、冷飕飕,一切东西都似乎裹齐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