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郊的客栈相对比较简陋,餐点也甚是清淡,晚晌时伙计只送来了几碗小米稀饭和十个玉米面窝窝,我简单地配了点咸菜吃完就赶紧歇下了。饮了热食,腹痛的感觉稍稍轻了一些,可是滞赘感依然存在。仔细回想似乎还不到日子,隐痛较以前更加激烈,而且只那么一阵儿就突然截流了,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
郁闷揣测了一番,刚准备阖眼入睡,窗外一阵轻浅悠扬的笛声突然飘了进来。那婉转清脆的乐音不期然敲开了心扉,一脉又一脉地,渐渐撞进了意识基底那一寸最柔软的心房。
以前并不十分爱好竹笛,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就莫名地爱上了。不是因为对音乐的偏爱,也不似文人sao客对琴乐风雅的热衷,只是单纯的喜欢,喜欢那纯粹的、似乎能超tuo一切的空灵美感。喜欢它永远能够乘风而来、随风而去的飘逸和自由,就像干涸许久的大地需索雨水一般,它也能够在瞬间灌溉人的心田,肆意掠过,酣畅无比
长夜漫漫,到底是哪位仁兄还无心睡眠呢?我从僵硬阴湿的长塌中解tuo出来,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那一扇纸栏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妙似仙羽、美不胜收的画面。
漫天星辰下,花喜魁独自伫立于后舍的水榭旁,花羞叶盛间,一身白袍胜雪。夜风忽起,带起了那根长长的发带,银蛇一般径自妖娆地在夜空中尽情起舞,清隽出尘。宽袖趁风鼓起,纤细xiu长的玉指灵巧地在笛上来回跳跃,偶有几许顽皮的发丝缠绕,却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专注。
我懒懒地倚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那优美的景、优美的人,雅酌赏析亦渐入佳境。
“怎么下床了?”兀自陶醉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叮咛,紧接着,一双细致的大手在眼前交叠,肩头蓦地又多了一件外衣。
我扭头,看到沈楚关切的眼神,嫣然一笑道“睡不着,听着屋外有乐声,便过来看看。”
“那也要注意寒凉啊!”沈楚温柔地叱责,又捎带着给我紧了紧系带“这里可不比云雾山的气候,你身ti刚刚才好些,现在最经不起折腾了。”
“笛声太过凄美,仿佛透着一股黯然销hun的气息,所以不知不觉地便被吸引过来了”我自知理亏地笑了笑。
“哼,就数这家伙邪性子最多。”沈楚低哼一声,然后不以为然地瞄向窗外,语言间微泛着酸意“自己不睡还整得别人也睡不着,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怎么?你也是被那笛声给闹醒的?”我好笑地看着他。
“不是,是扎耶那小子呼噜声太大,简直让人无法安睡!”沈楚嫌恶地皱眉,随后又略微顿了顿。少顷,他飞速抬眼看了看我,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然我今天先和你挤一晚上,可好?”
“不好。”我断然拒绝“今天不方便”
“我不是”沈楚大窘,耳根立即赤红,再下来的声音更是微弱蚊蝇“勿须多想,我只是习惯了和你一起,就是单纯的相拥而眠罢了”
“那也不行!”我很快打断“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别人?哪里有别人?”沈楚故意仓皇地看了看四周“我与你是众人面前拜了堂的,怕得了哪个别人过来说闲话?”
“谁与你拜堂了?”我愁眉检索,仔细一思虑才明白他说的是青龙寨抢亲的那档子事,于是很快就调整了思路“不对,那是你这个大坏蛋故意设的骗局,根本算不得拜堂。”
“我不管!总之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无论是形式上或是本质上你都已是我沈家的人了,由不得你不承认!”沈楚言辞振振,然后更是野蛮地搂过我的腰,强势地宣布他的zhan有权。
“我承认了也没有用,法律又不承认”话刚tuo口,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咳!这个时代哪里有什么婚姻法嘛!男权社会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定了女人的终身。花街走市、嫁衣傍身,彼此牵过红绸再行过三跪九叩之礼就算是成婚了,即便是感情破裂而离婚,那也只有男人掌握休书的主动权,又哪里由得了女人同不同意。唉!我那微薄又可怜的,鲜花钻石都具备的结婚梦啊,似乎更加渺茫和无望了
我哀叹一口,只能撇开方才的理由转圜道“总之我不会认可就是了!”
“为什么?”沈楚拖过我的手轻轻摇了摇,立即摆出一副弱弱又可怜的小狗表情“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何又不愿嫁给我?”
“这是两码事”我挣开他的手,刚想好好地理一理与他之间长期混乱不堪的情感关系,不料窗外飘渺的笛音戛然而止,却是又打断了我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