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耗了一夜,身心疲惫,现在坐在颠簸晃荡的马车里,脑子也似乎更加混沌了。晨初降了大雪,大军行进得更加缓慢,原先两日的路程现在却变得特别地漫长。脚下的炭炉驱不走狂妄的恶寒,矮几上红黄荟萃的京郊野味杂酱面现在也令人不厌其烦。我撑住额头虚弱地靠在篷壁上,跟随车身微微的震动频率,摇头晃脑地恹恹yu睡。
“我能不能进来?”正打着瞌睡,蓦地卷帘一翻,一颗大脑袋便钻了进来。
我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没声好气地一口回绝“不能。”
“可是外边真的好冷”他搓着手,又眼巴巴地瞄了瞄坐垫旁暖烘烘的手炉。
看着他浓密乌长的睫毛上凝结的冰霜,又看了看他冻得紫红的双手,我的心不jin柔软起来。这个人哪轻率而细脉,狂妄而深情,时而自私无赖得令人发指,时而又深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轻描淡写地撇了一滴入衬,却怎么也浆洗不去。思念半晌,终于松口道“上来吧不过我要睡觉,不许吵我。”
“好的好的!”幽怨立即转变成窃喜,沈楚迅速将马鞭扔给车夫就嘻嘻哈哈地进来了。他环顾一下左右,又看了看小案上他特意献宝的的汤面,不悦地皱眉道“怎么还没吃?”
“没胃口。”我又往毯子里蜷了蜷。
“这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哪有力气骂人?”沈楚说着便蹲xia身子,然后固执地端起粗糙的瓷碗便凑到了我的嘴边,假装恶狠狠道“喏,快点吃掉!不然以后都不给你做杂酱面吃!”
“唔,不要!”我嫌恶地偏过头,飞起腿来便踹了他一脚。沈楚仓惶地后退,混乱躲避间汤汁泼洒,瞬时便溅了他一身。他抓狂地低hou,手忙脚乱地撇着衣物上的油渍,稍事拾掇过后才怨怪地抬头,时不时地瞄上我两眼“不吃就不吃嘛,何必要动手动脚呢?”
我大大地白了他一眼,径自靠在角落假寐。自昨日提审过后沈楚即被勒令军罚五十军棍,杖责完毕留军务处托管待训。起先我是没打算理会,可是回营后思索半晌,仍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于是乎我便私下抬出左玉炀的名号出来悄悄活动,结果却很是奏效。刑军队长先是万分参悟地卖了我面子,点头弓腰热情万分,嘘寒问暖地不甚热情。不但行刑时少打了二十大棍,最后还亲手将人犯交到我手里,美其名曰大化教育。然后,刑军处奏请假释犯人以观后效,再然后,这小子便彻底恢复了本来面容,一瘸一拐地赖上了我。
其实心里也多少明白,沈楚这家伙绝非泛泛之辈。认识他至今,他的身份可谓是讳莫如深、变幻莫测。他貌似贩走的商人,又好似奔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也许更有可能是欧阳谦所指的什么后党余孽。即便这次火烧军粮跟他没多少关系,但迟早一天,若等来垂涎已久的所谓猎物时,他的心则蠢蠢yu动了也说不定。思忖半刻,我烦躁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便蔫蔫地歪倒在一旁。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沈楚停止了嬉闹,慢慢蹲xia身来安静地伏在我脚边。
“真的需要我救么?”我闭着上眼睛,暗想他费尽心机暗藏的能耐。即便是活tuo逃匿也根本难不倒他,此番杖罚更是不足为惧了。看他受讯间嬉笑嗔骂,一副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样子,不需我出马,他定会更快一步逃tuo。
沈楚咧开嘴笑了笑,未置可否。他干脆闪到一旁坐下,然后抢了毛毯的一边也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我大怒,刚yu坐直了过去与他抢夺,却不料太阳**倏地一紧,脑袋里突然像是搅浑了一般晕眩,遂立即跌坐回来,只顾得上急促地c花n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