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同行

    传说鬼是人死之后的精魂怨念所化，飘忽来去，无声无息。于是就有许多人怕鬼，其实人都不怕，还怕鬼做什么。想来人类对未知与黑暗是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和恐惧的吧。我要说的就是一个与鬼同行的故事。（友情提示：如觉得不吓人者，请读后再仔细回想一遍）——题记

    殷浩，山里人家，猎户出身，不知听了多少山精鬼魅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们无一不是穷凶极恶嗜血残忍的。殷浩常常想世间到底有没有鬼，这么几千年来也从无人见过，尽管许多人言之凿凿，却大多禁不起推敲，想来也是大人们杜撰的成分居多，目的无非就是让小孩子们听话，晚上不要乱跑乱窜害他们操心罢了。

    因此，殷浩对狐妖鬼怪神魔精魅更多的是充满了好奇，常常戏言——若是能抓住一两只鬼，我就发大财了，到时办一个“鬼怪世界巡回展”天天坐着收门票，下半生也就不愁了。殷浩说这话的时候大抵也是相信世界上并没有鬼的吧，可是后来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一年，殷浩十五岁，在镇上读初三，因离家太远，通常月底才回家一次。有一次月底，照例放假，殷浩因参加学校组织的篮球联赛耽误了时间，离校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时候了。

    时值八月，天干物燥，崎岖迢遥的山道上，成群结队的蛐蛐跳来跳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谁紧跟在身后的脚步，踩着他的脚印，存心戏弄。山风浩荡，白日里挺直峭拔的树木被夜着了色，枝摇影曳，崔嵬狰狞，森然搏人。还有那些三三两两攒聚在一起，大大小小胡乱排列着，好像是怕了寂寞似的坟冢，在夜里沉静得仿佛随时都会炸开，就那般龇牙咧嘴，面带嘲讽和讥诮，无声的沉默着。顿时教人无端的惶急了起来。

    夜，生发了许多奇思怪念，儿时听来的鬼怪故事复苏过来，愈发的清晰生动起来。殷浩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身后沙沙声不断，好像跟随的脚步也随之快了。

    “谁？”殷浩霍然回头，冀望以声音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可他那声呼喝突兀的在山道上空荡荡的回响，愈加显得幽深和寂寥，在几分诡异莫名的气氛中，人心都跟着空荒荒的了。进？退？殷浩两股战战，腿如灌了铅，犹豫着，迟疑着，却始终踏不出脚步。

    正当他胆气尽丧，焦灼不安的时候，另一条小道上大步走来一人，声音爽朗，殷勤相邀：“前面那位小哥是谁？我是鲤鱼村的王大石，可是同路？”由于正是月底，天上无星无月，夜色幽深，只能模糊的看见来人身穿的一件白衬衣，面容却仿佛被夜色融化，看不真切。

    殷浩大喜，鲤鱼村与他所在的磨子村隔河相望，倒真是同路，恐惧登时消解了不少。那王大石原来在镇外一家采石场工作，也是月底回家，因临走时结算工钱，也就耽误了时辰，才夜里赶路，不想正巧遇上了同样晚归的殷浩。

    王大石的名字，殷浩隐隐听大人们提起过，也就没放在心上。那王大石似乎对磨子村颇为熟悉，说些殷浩父辈的事件，竟然知道的相当详细。二人一路闲话，到了村口分手的时候，那王大石突然叫住殷浩：“几年前我还欠你父亲二十元钱，这不由于在镇外打工，没有找着时间，就拜托小哥给你父亲带回去吧。”

    “好的。”殷浩伸手接过，手指碰到了王大石的手，觉得有点冷，也没怎么在意，就走了。

    进了家门，父母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情。只听母亲说道：“王大石的媳妇明天改嫁，我们家送什么礼好？”

    父亲沉吟道：“王大石与我多年交情，他媳妇带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也着实不易，何况还为他守孝了三年呢，就尽量多送一点吧。”

    “王大石好端端的，他媳妇改什么嫁？”殷浩推门进来。

    母亲疑惑的问道：“你认识王大石？”

    “不就是那个在镇外采石场打工的王大石么？他和父亲还是发小吧。”殷浩说道。

    父亲点头：“我们确实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四年前他老婆难产，还是我借的他20元钱到镇上做手术哩。可惜，唉”父亲叹口气“我这兄弟命不长，三年前在一场爆破中被石头埋住再也没有出来，可怜啊，据说他当时只穿了那么件白衬衣。”

    “什么？”殷浩面色煞白，伸手就往裤兜里掏去，拿出来的却是一张二十元钱的冥币，那冥币甫一见光便化成了纸灰，在半空里细细飘洒。

    自此以后，殷浩再不轻易取笑鬼神，更不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