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读皇甫嵩的梦江南“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心绪尽起,辗转不能寐,遂起,整理旧作而成。——题记
诗人会写诗,写诗的诗人来到了江南。金风,细雨,江南,江南仿若女子的秀眸,有着醉人的风情,多桥多水多船,还有数不完的青山,剪不断的牵绊。
诗人有梦,诗人的梦中有浪子的悲伤游子的离愁;诗人有情,诗人的情是女子轻蹙的眉峰顾盼的眼波;诗人有爱,诗人的爱是化雪的春风御寒的酒浆
然而,诗人老了,老去的诗人犹如迟暮的美人末路的英雄。诗人已写不出恸人肝肠惊才绝艳的诗篇。到了江南,便是为了守候一朵灵魂的种子,洁白的期许,开出一朵旷世的莲花。虚幻,如梦,纠结,成伤。这样的道理,诗人何尝不明白,但漂泊无依的宿命注定了他要为诗而活,为诗而逝,献祭他的灵魂作为对上天最虔诚的供奉。
写诗,是一场独面内心与天地的舞蹈。那么,就让我在人生的最后一场独角戏里苦撑着散场吧!诗人想。
诗人的窗外是一片竹林,碧风吹重竹,管弦醉风雨,诗人的悲伤添了三分,离愁多了三分。奔腾的诗情找不到豁口,郁积在胸,诗人知晓,还差一个契机。但他却有了预感,孜孜不倦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曲终人散,独自离开。
江南好,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孤倦的诗人依然固执地写着他的诗。笔势已然凌乱,握笔的手犹自坚定。
可怜容销金镜减,伤怀成流年。流年消逝,岁月催人,诗人的额头被时间压成了石灰岩,诗人心底的苔藓蔓爬了多年,诗人的面上满是岁月雕琢的痕迹,浅浅的车辙碾过诗人的梦,江南的梦。时光,沦陷,圈圈,画成了年轮。
江南的春到了,细雨如丝,绿水如缎,诗人撑着伞漫步,看到了断线的纸鸢。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清梦明月之下,小桥流水之上,老去的诗人抬起浑浊的双眼遥望北方,北方阴沉的天底下,倚门远眺的女子,干涸的眼眶深陷,盼不到南归的大雁,寄不了泪写的红笺。春风如雨雨如暮,一生相误眠也愁。良人未归,知否,在你寻梦的远方,还有个人在为你守望。如果江南是你的梦,那么你便是我的梦,夜夜相聚,夜夜离散。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诗人厚重的情感郁积在胸,灵魂身处蓦地萌发了一粒火的种子,沧桑的风呼啸而来,火种腾地炸开,在岁月的洪流中燃烧,在诗人灼热的呼吸间燃烧,在诗人汩汩的笔尖燃烧如一生只开一次的花,一世只碎一次的玉,诗人燃烧的灵魂幻作了绚丽的诗篇
碧玉簪,凤箫管,心随游丝转。弦断惊风雨,落日枕愁眠。绾青丝,怯流年,照镜贴花残。关山魂梦隔,翠色深深寒。胡天明月,不照江南。这一生,为了我的梦,太多的失去与错过,想来,那雁雪纷纷,梨花打门的北方,才是我永远的期许与守候吧!
原来早过了梦见梦的年龄,就不该有这样非份的念想,头白的诗人斟满了风雪,马蹄答答驶进了苍茫的黄昏。
人人尽说江南好,江南只合使人老。江南误我,我误江南。梦里梦外,再不到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