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寸寸寒月寸寸光

马善之，你这个月的赋税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再交？难不成你是嫌现在活得太舒坦了，想随哥几个到牢里走一遭么？”</p>

    “各位大人。”马善之勉强赔笑道“刚刚过了寒冬，不少病人都因为雪灾而没钱治病，医馆里的药大抖赊了出去，实在是没有钱进账，恳请各位大人能留个情，再宽限几天吧。”</p>

    “我可没空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领头的官吏根本不想跟人客气“一句话，这税你今个儿是交，还是不交？你若不交，可别我们心黑，砸了你这个破医馆。”</p>

    马善之闭了闭眼，他想张口再求求他们，可他明白，这几个畜生根本不会为之有所动容。</p>

    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住眼里的潮湿，道“你们砸吧，我没钱。”</p>

    “好小子，有骨气。”领头之人目光一厉“兄弟们，给我砸，给我狠狠地砸。”</p>

    “呯!”“啪!”“哗啦!”</p>

    柜台上放着的瓶瓶罐罐全被几个官吏扔到了地上，柜子上放的水盂研钵也都被砸了个粉碎。</p>

    “滚开!”一个官吏觉着我挡道，伸手就要来推我。</p>

    马善之见此，急忙就要来拉我，他对着官吏大骂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是个病人!”</p>

    马善之的话音还没落下，医馆里就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啊!”</p>

    孙沪冷着脸收回手，不屑地撇了一眼抱住右臂在地上直打滚的官吏。</p>

    “大胆!你这个刁民!”领头的官吏瞧见了此事，立刻恼火起来，叫嚣着和其他几个官吏拔出剑就冲了过来。</p>

    孙沪冷哼一声就要动手，我伸手拦住了他。</p>

    “公子？”孙沪不解。</p>

    我没理他，扬起笑就迎了上去。</p>

    “哎呀!”我指着一处大喊“这三百两银子时谁掉的？”</p>

    本要来砍我的官吏纷纷止住了脚步，领头的官员眼最尖，一下就看到了柜台旁角落里的一张银票，那张银票上赫然印着三百两几个大字。</p>

    领头的官兵瞧了我一眼，脸上有了笑意，他亲自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银票，回头对马善之道“你看，这不是有银子嘛，何必藏着掖着让我们浪费力气呢？”</p>

    “大哥，我的手。”那个被孙沪折断手的官吏见领头的没了要追究的意思，立马出声提醒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p>

    “闭嘴。”领头官员没有关心他的伤势，反而呵斥了他“我们是来收税的，难道是来打人的么？来人，把他扶起来，我们走。”</p>

    “大哥……”那人不服。</p>

    领头的官吏一把拉起他就往外拖，边走边低声呵斥“你个不长眼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扔出三百两的人能招惹么？回去咱分了这个钱，你折的这只手臂也不算亏!”</p>

    一群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孙沪望着此情此景，不由感慨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p>

    我一脸肉疼地摸了摸自个儿身上的钱包，只觉得人生前途一片昏暗。</p>

    我这才刚领了几天的俸禄啊……</p>

    “您没事吧？”马善之满脸歉疚地看着我“实在对不起，本来您来这儿是为了看病的，没想到竟出了这等事。”</p>

    我佯装淡定地摆手“无事，一点事都没有。”</p>

    孙沪看我，嘴角止不住抽搐了下。</p>

    “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根本不是收税的时候，况且我大芩一直是一年一次赋税，怎来的按月之说？”我问。</p>

    马善之叹了一口气，他将几张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公子先坐下吧，此事……还请容我先想想。”</p>

    我看他，见他神色闪躲，便听从他的话坐了下来。</p>

    “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我问。</p>

    马善之来回踱了两步，犹犹豫豫道“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p>

    孙沪道“马大夫，您要不也坐着吧？”</p>

    马善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在我旁边，打算告诉事情，不过再说之前，他十分谨慎地向我们确认身份“你们真的是圖州来的商人么？”</p>

    孙沪点头“我家公子乃圖州云氏，是云笙云公子的表亲。”</p>

    “原来是云公子的表亲!”马善之半惊半喜。</p>

    我看他，问“你认识云表哥？”</p>

    马善之道“半个月前，我在一处地方遇上过云公子，他可帮了我不少忙。”</p>

    “原来表兄与您还有这番缘分。”我笑道“如此，我们也算是半个亲友了。既是亲友，您不防有话直说，晚辈自不会向旁人多嘴的。”</p>

    马善之沉吟了会儿，最后一咬牙道“便同你们说说吧，免得在这儿吃了亏。”</p>

    “其实这件事在我们江南这一片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只是人人怕祸延自身，故不敢多言。”</p>

    “本来我们江南也同旁处一样，一年仅一次赋税，且所缴赋税也并不是很多，然自从五年前新任总督大人来到江南，我们……”马善之深吸一口气，哀叹道“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就算是举步维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