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浅水天夙玉菊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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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天夙谷?</p>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看。</p>

    崖谷下面并不是我所想的黑漆漆一片。</p>

    里面有光。</p>

    淡淡温柔的暖色光芒裹挟着朵朵在晚风中摇曳的清雅玉菊，就像是大地在轻轻呵护着一种浸透生命力的未知和希望。</p>

    菊花怎么会发光呢?</p>

    “是月光么？”我抬头看天上的明月，“都说玉菊山的菊花最是清雅，原来竟不只是指它的花色和生长环境。”</p>

    玉菊，玉菊，它的花瓣就像一块极品玉珏，明亮的月光洒落在它身上，晕晕染染一层薄纱。</p>

    既不刺眼，亦不暗淡。</p>

    岑曦摇头。</p>

    “你再仔细看看。”</p>

    我疑惑，便低头又对着那片美景琢磨了一番。</p>

    这一琢磨，倒让我看出来几分不同。</p>

    “原来还有溪水在作妖！”</p>

    那缠绕在花海间的小溪流就像是一条条银色的镜带，镜带上影射的月色缭目朦胧，隐隐放光。</p>

    玉菊在镜带的光芒里摇曳生姿，美态万千。</p>

    岑曦还是摇头。</p>

    也不对?</p>

    我百思不得其解。</p>

    左看看，又看看，实在看不出其中的玄妙来，我干脆豁出面子，直接问他。</p>

    “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p>

    岑曦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示意我坐过去。</p>

    我瞅了瞅他，抱着毯子坐在了他身边。</p>

    岑曦用手指指着一处光亮，对我道“你就盯着那一处看，不许眨眼。”</p>

    我把视线挪过去。</p>

    “看出什么来了么？”</p>

    我摇头。</p>

    “再看！”</p>

    我继续盯着那团光亮，就在我的眼睛酸痛得要流泪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那团光亮很是快速地跳动了下。</p>

    见我神色有异，岑曦道“看出来了？”</p>

    “为什么……”我惊讶“它怎么会跳动的?”</p>

    若是月光映射，那么月光不会跳动，花朵上的光芒怎么会跳动呢?</p>

    岑曦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他稍侧了侧身，然后抽出我紧抱着不松手的毛毯。</p>

    “你干嘛！”我急道。</p>

    岑曦白了我一眼，将毯子展开，披在了我身上。</p>

    额……</p>

    我尴尬地移开视线。</p>

    “身子是你自己的，若你不曾善待它，它也不会善待你。”岑曦将我身上的毯子拉紧了些“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尚未来得及做，不是么？”</p>

    我没说话。</p>

    岑曦自顾笑了声，把手收了回去。</p>

    “浅水天夙玉菊幽，晚风拂面月虫留。你见到会跳动的光，便是《天夙谷》里说的‘月虫’发出的。”</p>

    “月虫?是指萤火虫么?”</p>

    “不是。”岑曦摇头。</p>

    “那是指什么?”</p>

    岑曦一手支着脑袋，侧躺了下来。</p>

    “‘嫦娥奔月’的故事听说过没?”</p>

    我觉得我这颗聪明的脑瓜受到了侮辱。</p>

    “不就是后羿射日后，王母给了他一颗长生不老药，结果后羿的徒弟蓬蒙心生歹意，要偷仙药，嫦娥为了不让他得逞，自给儿给吞了嘛，三岁顽童都知道的玩意儿，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不服气。</p>

    “我在三岁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岑曦扬了扬嘴角“若不是太傅教导之余提到了《天夙谷》，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故事。”</p>

    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p>

    我默然。</p>

    身为一国太子，岑曦生来就要背负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仅将他的生命挤占的满满的，甚至还要吞噬他的情感和太多的痴心妄想。</p>

    我不敢说这个位子他坐得不舒服，但我明白，无论舒服与否，他其实没有别的选择。</p>

    悲惨的童年……呵，谁不是呢？</p>

    岑曦没听见我开口，他也不在意。</p>

    望着崖谷里团团簇簇的光晕，他道“其实对于‘嫦娥奔月’的传说，还有另一个流传不多的说法。”</p>

    “传说，当时嫦娥情急之下吞下仙药后，她的身子越变越轻，渐渐飞出了窗外。窗外有一棵生长了百年的桂花树，树上有一只就要成仙的夏蝉。嫦娥飞天的时候，她的裙带飘落在桂树上，恰巧将这只蝉也带上了月宫。”</p>

    “远古之时，月亮上其实是没有光的。这只蝉因感念嫦娥对后羿的思念之情，便化身为一盏灯，照亮了月宫，也照亮了黑夜里的凡间，让嫦娥能时时刻刻看见她心爱的人。”</p>

    “‘月虫’指得便是这只月蝉，但它不是居住在广寒宫里，而是玉菊的花蕊之中。它的体态很小，你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p>

    “可在月光缭绕下，它散发的光芒比月光还要温柔。”</p>

    我静静听他说着，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终归于寂。</p>

    “青枝，人生的路有千千万万条，你会不会后悔自己选的这条路?”</p>

    我没回答，只想了想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十分调皮，不喜欢练字，也不喜欢读书。”</p>

    “我最喜欢的是打架。天天打，日日打，看见不顺眼的人就是一拳头，看见不顺眼的事，我也要冲上去打一架。若不是下人们护着，若不是魏应侯府的名头压着，恐怕我早就死了。”</p>

    “岑曦，你信不信，其实我比你好不了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