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动容。</p>
唱了一阵后,估计老人有点儿累了,便想歇息一会儿。唱孝歌比不得其它歌唱形式,唱完即完。唱孝歌告一段时,得“扫歌堂”。</p>
只听得老人唱道:</p>
一根丝帕哟——</p>
那五尺长,</p>
借你丝帕嘛——</p>
扫歌堂哟。</p>
……</p>
那歌堂坐了哟——</p>
这大半天,</p>
收了歌堂嘛——</p>
好吃烟啰。</p>
吴思富坐在火堆边,被老人的孝歌吸引。小时候,他跟随父亲到别人家“坐夜”,听过老人们唱孝歌,咿咿呀呀的唱腔仿佛千篇一律,歌词内容也无留意记。今日坐在火堆边,听老人唱了一阵,细细理会歌词大意,甚是感动。</p>
他又同老者聊了聊,问及老人是否有歌本,想借来一看。老人说,这些孝歌都是在生活中积攒起来、一代一代口耳相传下来的,简单得很,只要记性好,有乐感,一学就会。</p>
吴思富不由感叹,这民间艺术真是瑰丽多彩。这些民间艺人,仿佛无师自通,他们从生活中来,又回到生活中去;在劳动中思考、积攒,竟创作出如此丰富、动人的民间艺术,实在让人感叹和敬仰。</p>
吴思富又问老人,你会唱喜事上的“哭嫁歌”吗?老人说,会唱。因是汤老头灵堂,老人不便演示。吴思富心想,这个老人,真是一位少见的民间艺人。得空时,一定得好好向他请教请教。</p>
5点过后,天渐渐阴沉下来,夜幕开始降临。屋后的竹林开始起雾,归巢的鸟儿在山林间叽叽喳喳地叫着。</p>
丧宴开始。左邻右舍中在家的老人、小孩陆续到汤老头家的地坝里坐席。地坝边一口大铁锅冒着滚滚热气,烧白、肘子、孢汤肉等,在大蒸笼里早已蒸熟。</p>
大人小孩围满一桌,帮厨的大嫂端着托盘往各桌送菜。传统的十大碗、凉拌猪耳朵、油炸花生米、耙胡豆等下酒菜,一一上桌。老人孩子们各自取了碗筷慢慢吃起来。</p>
这时,汤老头的亲戚请的锣鼓唢呐又有4班陆续赶来“坐夜”。每一班到得灵堂前行礼“报到”后,便退到地坝边,轮番吹奏敲打,颇有相互比试的架势。</p>
吴思富跟着吴三叔学了一段时间,对锣鼓唢呐的敲击吹打的手艺亦略知一二,他认为其中一班的锣鼓就敲打得非常不错,锣鼓敲打的点子合拍、精准,无可挑剔,听起来很舒服。</p>
“高手在民间。”吴思富不由叹道。</p>
坐席的邻里乡亲吃完第一轮后,汤老头的儿子便招呼着锣鼓唢呐班入席。锣鼓唢呐手本为同道中人,可即使坐一桌吃饭喝酒,亦互相不招呼、不言语;因他们相互都不知对方手艺如何,怕话多失言,丢面子。</p>
吴思富想,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不可言状的规矩。</p>
吃完饭后,汤老头的儿子汤小鹏又一一招呼大家歇息。地坝里的蓬布早已搭好,旺旺的树疙瘩柴火燃了好几堆。锣鼓唢呐及汤老头亲人便一圈一圈地围起来“守夜”。</p>
蒋小翔将一条红塔山牌香烟递给吴三叔这一班,又摸出一盒中华烟给每人递了一支,便挨着吴思富坐了下来。</p>
吴思富见蒋小翔年纪不大,便同他攀谈起来。经聊天,得知蒋小翔原来在县畜牧局工作,难怪抽的烟都是中华烟。</p>
蒋小翔觉得,现在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吹唢呐赶白事场子的不多,便笑着问吴富思:“兄弟什么时候学会这门好手艺的?”</p>
吴思富讪讪地应道:“刚学会。”</p>
蒋小翔觉得,才学几天,就吹得有模有样,看来还真是个人才。不过,才学几天敢出来赶场子,胆量不小。便随口赞道:“兄弟真是个人才。”</p>
“唉,哪里是人才。混口饭吃而已。”吴思富一脸沉重。</p>
“现在会打锣鼓、吹唢呐的人不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少。”蒋小翔一本正经地说道。</p>
“如果不是我父亲前不久去世,我三叔才不会叫我来凑数。”吴思富诚恳地说道。</p>
“原来是这样。你父亲得什么病?”蒋小翔随口问道。</p>
吴思富便将父亲生病以及家里目前的状况简要地给蒋小翔说了一下,颇有对出来吹唢呐赶白事场子无奈的解释。</p>
五班锣鼓唢呐的人抽了一阵烟,歇了一阵气,便开始轮流敲打吹奏“坐夜”。一时间,“呛呛呛”、“哩啦哩哩啦”的锣鼓唢呐声在山沟里热闹、喧腾起来。</p>
蒋小翔又跟着表兄到灵堂里忙其他事了。</p>
过了一会儿,蒋小翔趁锣鼓班一轮完毕,又来到吴思富跟前跟他聊天。他觉得吴思富虽然身有残疾,但谈天说话中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势,不由对这个男人心生好感。说道:“哥子,你电话多少,咱们加个微信。”</p>
吴思富随即将自己电话告诉了蒋小翔。他心里纳闷,这人要我的电话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