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在这里歇息,我去找师兄。”
南鸿子还是交给释沣对付最好。
“慢着。”
曲鸿叫住陈禾,瞥一眼远处越来越多的修士们,还有那些修士为了方便,随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临时歇脚的小洞府呀,成排连串,从竹楼雅居到琼宇楼阁,乱糟糟一片。
“这么多人,你知道上哪找?”
曲鸿不是要留住陈禾,而是故意这样为难小徒弟,释沣的去向他清楚着呢。
“知道,浣剑尊者来了,师兄在那里与他商议。”
“你…猜的?”
陈禾默默看曲鸿一眼,然后诚恳的说:“浣剑尊者是六个时辰前来的。”
“你打坐练功的时候还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曲鸿震惊。
“知道啊,师兄走之前,不是对我说清楚了么?”陈禾忍着笑,煞有其事的说,“他那不是叮嘱您,也不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跟我说话呢。”
“……”
“不止练功的时候能听到,就是我睡着了,有人在我旁边说话,尤其说我坏话,我一准知道。”陈禾眨眨眼睛,“师父下次可要注意,不要故意背着我跟师兄说话。”
“我说什么了?”曲鸿反驳。
陈禾想了想,还是开口:“你问师兄北玄派旧事,当年血染冰峰,师兄赶回来时只见到满地尸体的事,师兄已经跟我说过了,师父你不要怕他将这事藏在心里,久念成魔。”
曲鸿这会真的彻底相信陈禾修炼时能听到旁人对话的事了。
只是提到过往,他神色难免沉郁:“你就知道我让释沣说这事的意思?”
“哦,我猜的。”
不等曲鸿说话,陈禾又道:“因为我也这么想。”
曲鸿:……
“事情藏在心里,总不是好事。”陈禾点点头说,“师兄有两件事看不开,一个是师父你,一个是他两个徒弟,仔细来说这又是同一件事,都是当年过往。”
曲鸿有些发愣,像是第一次认识陈禾似的,又把这小徒弟仔细打量了一遍。
“如今师父安然无恙,但死去的师侄,以及诸位同门,却是无可挽回的。”陈禾沉下声,神色严肃,“我很担心,待他年师兄飞升,这将成为心魔,阻他仙路。”
曲鸿张了张嘴,又闭上。
“如今师兄修为日益精深,也许飞升就在这十几年内。”陈禾忧心忡忡的说,他惦记着这件事很久了,如今深信南鸿子,这才肯吐露一二。
“想要化解师兄这个心结,极为不易——时不待我”
陈禾想起自己修为差释沣太多,要是这会儿有前世离焰尊者的本事,试着下黄泉通幽冥,好歹也是个办法。
“没错。”曲鸿连连点头。
只是问题来了,抓紧时间也没用啊,他现在悟道未成呢。
曲鸿瞅着这势头不对,皱眉想着别释沣的心结还未解,陈禾光是担心就得成执念了,他转过身,揽着陈禾肩,意味深长的说:“小徒弟啊,你这番肺腑之言说得为师茅塞顿开,只剩一个疑问。”
“嗯?”
“咱俩到底谁是他师父?”
“……”
曲鸿一脚蹬向陈禾,笑骂:“快找释沣去吧,做小徒弟就要有被疼宠的小弟子的样,这是你操心的吗?你只管被师父骂受释沣袒护,天塌下来当被子盖,每天吃吃睡睡练功法就成了,有你什么事啊。”
陈禾灵敏的闪身避过这脚,正要反驳,忽听曲鸿低声说:
“你不是离焰,他什么都没有,而你有师父师兄呢。”
陈禾僵住,没躲过曲鸿伸过来的手。
曲鸿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再说你这样吧…天塌下来还真砸不着你。怎么突破元婴期时没长个呢?”
陈禾深深调息了一下,这才黑着脸走了。
曲鸿笑呵呵的目送小徒弟走远,然后笑意一点点消失,负手看着远处废墟出神,连气息都变得沉滞。
陈禾绕了半个圈,看着曲鸿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情,心里明白,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数,镖局那么多人的死,曲鸿能放得下,却看不开。
——本来不该死去的人,没了。
因果何在,善恶何存?
陈禾沉默的站了很久,才悄悄退开,去找释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