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酌,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白居易有诗云:“厌听秋猿催下泪,喜闻春鸟劝提壶。”北宋欧阳修鸟啼云:“独有花上提葫芦,劝我沽酒花前倾。”
提壶鸟啊,莫非,你也善解这缘自杜康的文化风情?
不管怎么说,叫着“提壶卢”之声的提壶鸟,它已成了诗词中酒文化的一道温情脉脉的风景。
眼下青光正好,提葫卢在柳阴深处鸣叫:“提葫芦!提葫芦”
朋友来了,你不打算提葫芦吗?
六
乡村。秧苗长势正好。
黄昏或入夜,白腹的秧鸡又开始叫了:“姑恶——姑恶——”因此,秧鸡又名“苦恶鸟”相传是由被虐待的媳妇幻化而成,每日苦鸣以控诉恶婆婆。于是诗人便借用其声来控诉封建礼教下婆婆对媳妇的虐待。陆游有诗云:“君听姑恶声,无乃遣妇魂。”苏轼又反用其意“姑恶,姑恶。姑不恶,妾命薄。”
童年在乡间度过,每每听到秧鸡的叫声“姑恶——姑恶——”却不解其意,只是寻着声音悄悄摸去,大抵想逮住它,拿回家去让母亲给做一顿美餐。然而这样的痴念终于没有实现,秧鸡像是有灵性似的,不等人靠近便扑棱棱飞走了。莫非苦恶鸟真是承袭了受虐待媳妇的灵性,遇到灾难自然有了逃避的先觉。稍过一会儿,秧田的另一边,它又开始叫了“姑恶——姑恶——”
这样的乡间黄昏,庄稼人自是不解它的鸣声有何寓意,但姑恶鸟总是以它的鸣声,声声催促因劳作而疲倦的人们入睡。
每到夏天,姑恶鸟的鸣声就在我的记忆里回荡。那叫声,仿佛来自遥远的从前,从神农氏教人稼穑就开始了
七
黄鹂,该是文化资历很老的鸟儿吧。它一展翅膀,很轻盈地就飞进了诗中、画中。人间四月天,草长莺飞。莺,每到油菜花正旺的季节,它们成双飞来歇息在河边柳树上,一身纯净的金黄,叫声尤其悦耳。我一直认为它就是诗画中的黄鹂,我不是鸟类专家,姑且这么认为。
唐韦应物独怜溪涧有诗曰:“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来溪水上涨,细雨萧萧,嫩柳软草中绯红点翠,黄鹂婉转声声鸣,那该是怎样一幅绝妙的“春鸟图”啊。“两个黄鹂鸣翠柳。”哦,黄鹂总是痴情的鸟儿,成双的在春夏的大舞台上纵情演唱,不为功利,只为歌吟生命之美,自然之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几点碧苔,几声鸟鸣,打破萧瑟冬天的封锁,春的韵律便开始在山川、田野、天空、丛林等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奏响起来了。
黄鹂,你为人间景致、文化的神韵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八
老人们喜欢养画眉,自是因为它叫声悦耳。
人生到了晚景,心性恢复平静,尘世的光阴已不多了。在这样的日子里,更需要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去面对生活。听听鸟鸣,听听尘世里真正的“高山流水”极抒情的,极本真的,没有功利与擂台,没有奖杯与排名
听鸟儿的鸣声,如浴经声佛号,慢慢底进入禅境“月照空山,水流花开。”
鸟儿的鸣声,需要我们洗净耳朵,用一生的时间去倾听。
2008-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