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缓缓移向他,便能瞧见他眼眸虽闭,可眉头紧蹙,似有忧心之事。
幽幽薄光下,他散发而眠,脸色甚差,眼处有着淡淡暗黑。
“重美哥。”她试图叫了一声,可李重美未有醒来之意。
见此,李重吉淡道:“别叫了,他暂时醒不过来。”
“重吉哥,你……什么意思?”
面对李惠明的问话,李重吉再三踌躇,才道:“先前他大闹孔府丧礼,惹得圣上大怒,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便不再追究。父亲禁了他的足,他却趁深夜,想要夜探禁宫,所幸被暗卫发现,才又免去祸灾……之后,父亲便让人给他下迷药,别再惹事,特别是在此多事之秋。”
还不止于此,目光放到整齐的盖着被子入眠的李重美,心底浮现了个不好的猜测,便伸手掀去薄被,入眼景象果如她猜测一般。
细绳紧缚在他身上,铁制锁链锁住他的双手双脚,教他想动亦动弹不了。
望着李重美这般被紧锁于榻上,莫名的,李惠明的心底些许窒息,声音颤抖:“重吉哥,这……为何?为何要这样对重美哥……”
面色微变,李重吉又重新给昏睡的李重美盖上被子,又牵着她离开轻月院,再次嘱咐守卫,绝对、绝对不要听信李重美的谎话时,才带着恍惚的李惠明离开轻月院。
一路上,李重吉并未有任何解释,只是将她送入阁楼后,因阿薰不在,便调选了几个丫头侍女伺候她歇息,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看得出李惠明与李重吉之间的凝重气氛,丫头侍女只遵着李重吉的吩咐在外厅忙东忙西,谁也不敢踏入内厅,更不敢偷听俩人的对话。
“你也见到重美了。”看着她恍惚模样,似还未从方才略残忍的景象回过神来,李重吉不再多说:“此事,便到此为止,你好好歇息。”
言此,便拂袖转身,还未踏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李惠明幽幽道:“重吉哥,你也有深爱之人吧?”
脑海里顿现一抹蓝影,紧抿唇,李重吉冷然道:“从未有过,你切莫在胡言乱语,更别想去解开重美身上的绳索。”
到底是自个儿亲生妹妹,只消一眼,李重吉能看的出来,她想解开紧缚在重美身上的绳索。
“重吉哥,你不想让重美再去找宋王妃,以免惹上祸端,这……我知道。”她盯着李重吉的背影,甚是认真道:“可你以铁链锁他、绳索缚他,这与囚犯又有何异?”
李重吉不语,静默。
“若是……若是有一天,你得知你深爱之人即将下嫁他人……”
“别说了!”李重吉猛地回首,俊脸薄怒,教李惠明心一颤,可下一瞬李重吉便恢复温和模样,似方才动怒是她的幻觉,便柔道:“无论之前抑或是将来,我都无深爱之人。惠明,你懂吗?”
微垂眼,内心纠结片刻,李惠明抬眸凝视着李重吉,反问道:“重吉哥你已二十有五,又为何迟迟不谈婚嫁之事?比起我,你才是最应成亲的,不是吗?”
“又或者,你心底有人不想成亲,所以才十分上心我与翟光邺的婚事,藉此理由推迟自个儿的婚事?”
如她所料,李重吉再次陷入沉默,而她亦在等着李重吉的答案。
好久,李重吉转身回眸,朝她道:“婚姻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能遇到好女子,我自会迎娶。这点,你倒不必担心。”
“好了,今天你定是累极,先上榻歇息吧。”
言罢,李重吉拂袖离开,不再看她。
望着李重吉离去背影,她唇边淡泛出无奈的笑。
“洛阳闺秀不乏贤淑贵女,你话里的好女子究是何模样?又或是在你心底,好女子的标准只有一人……”
这个答案,也只能李重吉自个儿心里知晓了。
再说翟光邺离了李府,便直接回了翟府。
到翟府时,天已微微亮,他无意惊扰他人,便悄悄溜回自个儿卧房,换上官服后,翟光邺才发现他的卧房如临走时一模一样,想必是茗衣多番打扫的结果。
正想着,他欲推门而出,门却从外面推开,翟光邺抬眸,就瞅见茗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想必是他突然出现,教茗衣吓了一跳。
在茗衣未开口之前,他倒是先把自个昨天回府的事说了一番,见茗衣依旧恍惚,他淡笑整了整衣袖,推门便离。
“对了对了!”茗衣忽然出声,见他回头,便道:“前阵子,族长大伯来洛做生意,顺道来探望你说是受老夫人之托,问问你今年是否回濮过年了,你不在,我也不好答应,只告诉大伯,一切等少爷你回信……”
翟光邺蓦地停顿扣袖的动作,侧首道:“……我会回去,你替我回信吧。”
言罢,便推门而离,而茗衣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追出门,朝着翟光邺大喊:“少爷,你不能每次都让我代笔啊!我的字好丑,绮仙小姐一看就看得出来……”
“茗衣,闭嘴。”没想到数月未见,话唠只增未减。
茗衣虽服从翟光邺的命令,乖乖闭嘴,目光看着翟光邺离开身影,还是忍不住的小声呢喃:“老夫人将我从濮州派遣来伺候你,就是想让我好生照料少爷您啊!你说远在濮州的老夫人要是得知,你每次回家书都是让我代笔……那我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