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磨出来的。那时他以为是太平一时兴起,便依了她的话。但现在……她要让他,代替他在奏章上落笔成文?
薛绍微微地抿了一下薄唇,俯身凝望着她,低声道:“……你看着我。”
太平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绍沉声问她,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宛如凝汇了浓郁的夜色。他俯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东宫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而且我却能够模仿你的笔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字字地诘问她,语气隐隐地有些凌厉,目光也骤然锐利起来。这些年薛绍一直对她温和有礼,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尤其是在她怀孕……他紧紧地抿着薄唇,目光微微放柔了一些,颓然道:“等此事终了之后,我便废掉自己的左手。”
“薛绍!!!”太平陡然一惊。
她顿了片刻,慢慢地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莫要让我对这个世界失望。”
薛绍低头凝望着她,薄唇紧抿,面色有些苍白。
她握住他的左手,逐一亲吻过他的指腹,低低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也最最信任的人。如果我连你都要猜疑……薛绍,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你扪心自问,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么?“
薛绍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不会,却如同被哽到了喉咙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绍。”她低声轻唤着他的名字,眼中微微地透出一些笑意来,“你连私动我的印鉴都不会去做,又哪里会冒我之名,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薛绍,我是真心实意地信你,也请你莫要辜负我的心意,好么?这个秘密……我保证,这世上唯有你我二人知晓。”
唯有你我二人知晓八个字,刺得他心底微微一痛,又微微地泛起了一丝甜意。他抱着太平,怔怔地有些出神,似是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又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太平信任他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将许多隐秘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去做。但是……但是模仿她的笔迹……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微微地有些发愣。
“薛绍。”太平轻轻吻啄着他的手心,低声说道,“做我的半身,好么?”
薛绍骤然一僵,继而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自从得知太平怀孕之后,他便一直都很轻柔。太平在他怀里挣扎片刻,便无奈地闭上眼睛,由他去了。
“你为何要如此……”他艰难地移到她的耳畔,哑声说道,“为何要如此?”
“如果有朝一日,我想要谋害你的性命,或是借你的势胡作非为,完全是轻而易举。阿月,你要我做你的半身,你……你疯了。”
他哑声说出那最后的三个字,五指深深地插/入她的长发里,眼中有如风暴攒聚。
太平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处,低声说道:“也唯有你一人而已。”
薛绍的心性如何,秉性如何,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值得她全心全意地托付,那也唯有薛绍一人而已。她看了他整整两世,也信了他整整两世。
而薛绍他从未辜负过她的信任,过去不曾,现在不曾,至于将来……
她轻轻吻啄着他的唇角,又低唤了一声薛绍。她的夫君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大有君子之风,如果真要去做一些伤害她或是仗势欺人的事情,恐怕连他自己心中那一关都过不了。
“薛绍。”太平低低地说道,“我信你。”
这三个字远比世上任何一句情话都要有效,而且是出自一位身处高位、必须要时时猜忌的储君之口。他低低地喘着气,吻啄着她的耳垂说道:“等你得闲了,便也学一学我的笔迹好么?”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需得要礼尚往来才好。”
薛绍手中的印鉴符契,远比太平手中的兵权要多的多了,而且他姓薛,将士们更乐意听他的话。这些年薛绍替她在边关征战,多数是凭了这个薛字的功劳。太平一怔,然后浅浅淡淡地笑了开来:
“……好。”
她依偎在薛绍怀里,看着薛绍在奏章上一字字写下评述,然后用火漆封好送回到长安城里。太平懒懒地蜷缩成一团,握住夫君的手按在小腹上,轻声说道:“你说这回是男是女?”
虽然有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在,但太平依然乐此不疲地想要让他去猜。
薛绍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和地说道:“无论是男是女,都好。”
他听太平说过,这回应当是一位小女儿,而且是眉目极像太平的小女儿。那样玉雪可爱的一团,只要稍稍一想,便令他生出了无限的期待。
太平轻轻嗯了一声,偎在薛绍怀中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