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相撞,秦颜只是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望着带头在一列武官前着一身麒麟蟒袍的大将军出神。
“把人带上来。”
平板冷厉的声线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上,如同一纸革杀令,所有的人噤若寒蝉,恐怕触怒了天子的威严。
两名身着囚服的男子被羽林军拖上殿,蓬头垢面,除了同样臃肿的身材,完全跟乞丐无异。他们看着宝座上冰冷庄严的黑衣君王,虽然惧怕,迫于求生的本能不停的哭喊着皇上饶命。
秦颜从侧面偷偷看了他的神色,脸上果然覆了一层冰霜般的笑意,他沉声道:“掌嘴。”
两名羽林军一前一后,对着他们的脸一阵猛抽,不过片刻就打得口吐血沫,他却笑了,衣衫错落,他从御座上起来,一边踏下台阶一边道:“这便是朕的国之栋梁,百姓的父母官,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赈灾的银款,果然很好,冲这份气魄就该让你们粉身碎骨,万死难辞了。”
朝堂越发显得安静,群臣连大气也不敢出。到最后两名犯人连呻吟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大殿上只有空旷的抽打声和他的脚步声,他不喊停,只是一步步的走近浑身发抖的罪人,直到他们眼中所有的惊惶畏惧痛恨后悔渐渐焚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色。
“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他头也不抬看着地上的人问道。
被问到的大臣们一瞬间便有了三呼万岁时的默契,跪下齐呼:“任凭皇上发落。”
“既然如此。”李绩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犯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好胆量,朕倒要看看在你们之后谁还能有这份胆色。”
李绩是笑着对两名犯人说的,可秦颜却觉得整个朝堂一瞬间似乎都窒息了般。他摘下挎在腰间的宝剑,将掌中的长剑轻巧的向上一拖,剑柄在一道寒光中抽开,‘嗡’的一声清啸,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抽的剑,而剑身已经出鞘,在他手中泛着清白色的冷光。
看来这个动作他已经驾轻就熟。
李绩将拿剑的手放下,食指按住剑柄,剑尖抵着地面,垂直,风起时,袖摆向两边荡开。他手中剑光先落,剑身亦步亦趋穿颅而下,刺骨的撕裂声清晰的回荡在大殿里。果然是一把宝剑,抽出时鲜血飞溅,滴上了他黑色的冕服,剑上倒不沾一滴血,干净利落。
秦颜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没有给对方一丝求饶的机会剑身的一半被隐匿在他黑色的袖摆中。他笑着对两人道:“朕今日亲自送你们上路,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没有挣扎的机会,话音刚落,李绩将剑举至头顶,袖袍,用同样的动作再次举剑杀人,眼里微微有流光窜过。
尸体很快被羽林军拖下去,喷薄出的鲜血被殷红的地毯掩盖,看不出那里曾经躺过两具尸体。
李绩收了剑,提着它转身踏上宝座,秦颜闻到了叶合香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她终于明白他为何爱穿黑衣,因为再艳丽的颜色到了黑色面前,也会沉淀得一丝痕迹也不剩。待他坐定,秦颜再也不敢拿自己的目光去看她,只是微低着头,敛目。
“不要怕。”
李绩突然伸出手,只不过他的手此刻已经完全拢在了袖中,想是上面沾了血,他不着痕迹的将手覆在了她隔了一层衣服的手背上,轻声道:“有朕在这里。”
秦颜的手一直在抖,从李绩的杀气暴露时就未停下,根本控制不住,她还是不敢看李绩,错过他的目光,想乘他不注意,偷偷将手撤出去。
李绩将剑横置在膝前,道:“此事暂且告一段落,监察史严密督察,若查出有人再犯,立斩不误。”
“皇上英明。”
又是三呼,秦颜清晰的听到李绩冷哼了一声。恰此时有人在殿外通报说南越世子晋见。
“宣。”
秦颜一直正视大堂,目光刚好能够看清楚大门,倒不是她有多么好奇这位南越世子是何方神圣,只是因为她除了正视大殿,无法再用其他的姿势取代。
“宣,南越世子进殿”
随着一声尖利的传唤,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外,天青雪蚕捻丝长衫,头束紫金冠,面如冠玉,目如星辰,行动间优雅恣意,倒象个翩翩佳公子。他步伐从容,到殿前朝李绩微笑着拱手道:“南越世子赵辰君见过陛下。”行礼时不亢不卑,倒有些象知己相酬。
秦颜倒是听说过南越这个国家,国土虽小,但国力强盛。先皇还在时,曾大举侵犯中原边境,几次被镇压下来。南越处于中原边境,若不收服,等到有他国叛乱,与之联盟,我朝将会腹背受敌,实在是一个隐患。中原在前几次战役中已经劳民伤财,而南越更是大伤元气,后来两国使者便共同促成了联姻的协议,结成联盟,以达到与国同心的目的,好在现在中原国富民强,南越休养生息多年也没有再造次。
先前嫁去南越的皆是皇族公主,上一位便是先帝的胞妹华伦帝姬,这样算起来,殿下这位赵世子倒跟皇帝是亲戚关系了。
秦颜一边想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下的赵辰君,眉眼间确实有些相象,只不过李绩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显得冷情。而赵辰君就显得可亲许多,笑时如春花照水,应当是一个极温柔的男子。
仿佛感受到了秦颜的注视,赵辰君在李绩同大臣说话的空隙,不着痕迹的朝她点点头,弯起的眼角里露出浅浅的笑意。
秦颜眉心微蹙,移开目光,心道自己又不认识他,他对着自己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