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珠没哭,只是握着吕玉琢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你不要怕,也不要哭。”
“我不怕,也不会哭。”吕玉琢轻轻地点点头。
自从听闻了她爹的故事,吕玉琢便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更甚唐承念。她深深觉得,能够拥有这般英武的父亲,是她的荣耀。他敢反|抗武人,敢为了救白岚珠牺牲生命,如今,她怎么能在这些与她的杀父之人有关系的武人面前,恐惧,害怕,流泪?
该害怕的,应该是这些做下丧心病狂之事的行尸恶鬼!
吕玉琢想,她要学她爹,长大以后,保护她娘,再不能让娘亲受辱!
武人不知道就在自己的背后的小姑娘在想什么,他提起刀,是为了对准吕高志:“你既然是里长,便为我的同伴赔命吧!”
这是什么规矩,什么道理?
吕高志吓得也像刚才的白岚珠一样,动都不敢动,然而,他还有一张嘴。
“为什么?”
“你抓不住她,便是一错。”武人仍然举着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就为了这?
吕高志总算是明白被人泼一身莫名脏水,究竟是什么感觉了。苦涩,还有恶心!
他哭笑不得,可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样被武人杀了吧?
“大人,我刚刚不是禀告过您?我们已经知道她往哪个方向逃了……我们去追,不用您出手,我们一定将她追回来!”吕高志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谁知,武人居然十分固执。
“你们追不回来!”仿佛料定一切。
吕高志欲哭无泪,“大人,请您相信我们!”
他万万料想不到,他自己才刚刚萌发出物伤其类之感,他自己就成了那个应该被同情的。如今,他居然还从旁边的连惠瑶与白岚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同情。同情?同情他?是啊,什么都没做,就被莫名其妙地当作了泄愤之人,他冤枉不冤枉?被冤枉原来是这种滋味。
吕高志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可是,此时此刻,他还能怎么做?
也正是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被杀,会下意识地反|抗。原来,被人杀死,会如此不甘心,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岚珠会反|抗,怪不得,当年白岚珠的夫君会反|抗,可笑他竟然还说得出为了桃源乡,死也不足惜的话,如今听来,可笑得很。谁甘心为了桃源乡疑死啊?
这样的死,岂不是太好笑了?
一个武人,拿着一柄武器,毫无顾忌地冲入桃源乡里来,大肆杀伐,明明他才是错的,他们竟然还口称大人,对他敬畏有加。只因为……害怕。为什么他们不反|抗?桃源乡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反|抗?他们没有武器,可以自己造!白岚珠的夫君,拿着扁担,也敢上去,一人一块扁担,难道打不死人?可是,如今的桃源乡,在他这个里长的率领下,早就已经没了血性。
面对一个人的疯狂杀|戮,他居然要求所有人关门闭户,居然要求所有人委曲求全。这样的死,不仅可笑,还可悲啊!他们成了什么?吕高志终于明白,他在一天之前,对唐承念说的话叫什么,那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不落到自己的头上,如何能明白这件事是多么恐|怖?面对那么疯狂的武人,为了救白岚珠,唐承念敢出手救人,又是多么勇敢?
而他做了什么?教养顺民,教这么大的桃源乡里人,全部都成为了傀儡。
现在,一切的报应,终于全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只能领死,因为这是武人的命令。
可是……难道他真的只能领死吗?
到得此时,吕高志终于知道,他真的不甘心啊!
“大人,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她引出来的!”吕三宗在一旁,为了救吕高志,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病床上的白岚珠,“要杀就杀她吧!”
“不许你污蔑我娘!”吕玉琢也怕吕高志被武人杀了,谁知道吕三宗竟然祸水东引,迁到了白岚珠身上,她当即忍耐不住,跳了出来,拦在了吕三宗身前,“你走开!”
吕三宗根本不搭理小小的吕玉琢,可是,武人也同样不搭理他。
武人举起了刀,显然,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正是面前的吕高志,他非要杀桃源乡里最重要的人泄愤不可。他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他根本不认为桃源乡里的人敢反|抗。不是吗?至于他的同伴,也不是桃源乡里的人杀的,他相信这一点,因为,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眼看着刀就要劈在吕高志头上,吕三宗猛然扑向吕玉琢,他抓起幼小的女孩,朝着刀下扔了过去。他不能让自己的爹死,他相信,只要刀见了血,武人就会满意。那,就让别人见血去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