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她完全放松地坐在厨房流理台旁的一张凳子上,因为他们无法决定今晚要做什么而大笑着。“我来列张清单,”她开玩笑地说道,取出纸和笔“到目前为止,你的建议是做ài。”她写下那道建议时,他俯下身子含笑注视她,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做ài,以及做ài。”
“我只提过三次吗?”查克揶揄道。
“是啊,而且我三次都答应了。但是,我们好像应该想想上床之前的事。”
他突然想起先前已经注意过的一件事并赞美她。“你的字迹非常工整,好像是打字机打出来的。”
“这是不足为奇的事,”她含笑回答“因为我曾经花费多年的工夫苦练。在其他十三岁的女孩开始迷你早期拍的那些电影时,我总是待在家里,苦练我的书法。”
他似乎震惊莫名。“为什么?”
茱莉缓缓转过身子,仰首注视他。“因为,”她说道“我在快十二岁的时候还是一个标准的文盲。我认不得几个字,而且除了我的名字外,不会写其他的任何字。”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阅读障碍的疾病?”
“不是,只是因为没有上学。在告诉你我的少女时期时,我略过这一段。”
“故意略过吗?”查克问道,她站起身子,绕过流理台去拿一杯水。
“或许是故意的,但应该是出自下意识的隐瞒。很好玩,对不对?我可以轻松地承认我是个小贼,但是,却不愿意承认我曾经是个文盲。”
“我不了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尤其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她给他一个自鸣得意的神情,令他渴望把她抓进怀里亲吻她柔软的红唇。“你必须知道,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班先生,”她傲慢地说道“而且跟聪明不聪明完全无关。在这个国家里,每五个女人之中就有一个是文盲。她们在幼年失学,有的是因为家里需要她们的协助,有的则是因为她们的家庭总是搬来搬去,或者因为其他的各种原因。在她们赶不上课业的进度时,她们就会认为自己很笨并停止尝试。不论当初的原因为何,最后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她们注定只能从事卑贱的工作,并依附着那些虐待她们的男人,因为她们自觉无能与无助,毫无生存的价值。你无法想象生活在无知中的感觉,但是,我曾经有过那种日子,也仍然清晰地记得。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是,你甚至无法根据住址找到正确的地点。你生活在恐惧与羞耻当中,而且总是必须隐藏这个见不得人的事实。”
“你那时候也感觉羞耻吗?”查克问道,因这份崭新的了解而震惊。
她点点头,喝下一些水,然后放下杯子。“在终于上学之后,我总是坐在第一排,因为,如此一来,在其他小鬼嘲笑我时,我就不必看着他们的脸。我说服老师相信我的视力不佳。”
查克想象她小时候必须面对的情景,感觉强烈的情感在他体内澎湃。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控制它,只能清清喉咙。“你说过失学是造成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你的家人为什么不送你上学呢?”
“我是个多病的小孩,所以一、二年级时漏上许多课程。但是,老师喜欢我,还让我直接升上去。这种做法十分愚蠢,但是经常发生,尤其经常发生在‘乖巧的小女孩’身上。三年级时,我知道我不可能赶上课业的进度,就开始逃学,跟小鬼在街上鬼混。我的寄养父母有其他小鬼要忙,根本没有时间留意我。等到他们发现我根本没有去上学时,我已经四年级,而且完全赶不上其他人了。”
“你就是在那时候学会偷汽车和钱包吗?”
她给他一个难为情的微笑,点点头,开始走回先前的凳子。“几个月之前,我意外地发现清洁工的妻子不识字。我开始教她,她很快带另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又带另一个来,现在总共有七个人,我们必须换到一般的教室上课。在她们刚来上课时,她们并不真的相信我能协助她们。她们长期生活在羞辱与挫败之中,完全相信她们是不可救药的愚蠢。”她轻轻一笑,补充道:“我必须央求李佩姬来上课,如果她无法在春天时认得所有的街道和商店名称,我就必须帮她带一个月的小孩。”
查克等她回到他身边,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隐藏心中的柔情。“这似乎是一大冒险。”
“如果让她这样终老一生,风险会更大。何况,我差不多已经赢了。”
“她已经认得街道的名称了吗?”
茱莉点点头,查克注视她的眼眸因兴奋而闪亮。“噢,查克,你无法想象注视她们开始学习时的那种感觉!她们真的相信自己愚蠢无比,直到有一天,她们突然念出一个简短的句子,她们会抬起头,用那种那种惊异的神情望着我!”她伸出手。“能够教授她们,那就好像亲手掌握了一个奇迹。”
查克咽下那团堵住他喉咙的硬块,强迫自己装出轻快的语气。“你自己就是一个奇迹,莫小姐。”
她大笑。“不,我不是,但我认为高黛碧会是一个。”他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于是茱莉补充道:“她今年三十岁,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图书管理员,但是她从十六岁开始就在倪太太家做女仆的工作。她非常聪明、非常敏感,也非常有想象力,她打算将来写一本书。”查克绽开笑容。“不要笑,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对某个曾经是文盲的人而言,她的表现已经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她随时都在聆听从图书馆借来的有声书籍,这是倪太太告诉我父亲的。她也提到在倪家的小孩很小时,黛碧常常讲故事给他们听,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这就是我们相遇那天,我为什么在阿玛瑞尤的原因。”茱莉坐回凳子上,把注意力转回她的笔记本上。“我在募集款项,想买一些特殊的教学材料。东西其实相当便宜,但是数量越来越多。”
“你募集到款项了吗?”
她点点头,拿起铅笔,转头给他一个微笑,查克再也无法不碰触她,就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并低头轻咬她的耳朵。她大笑,然后把头偏向一侧,用柔软的脸颊轻轻摩擦他的头顶。
这个简单而充满爱意的动作令查克的心情突然一落千丈。因为他想起,在今晚之后,他们将形同陌路。他应该在今天早晨放她走,但是他做不到,不能在她会永远恨他的情况下放她走。可是她在他身边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就会越舍不得放她走。明天送走她之后,他就必须离开美国,但是他至少可以放心,知道她不会再遭遇任何直升机的攻击。
他设法摒除离愁。“不论我们今晚做些什么,都要开开心心地去做,为我们留下一份最特殊的回忆。”他必须用尽每一份表演能力,才能维持脸上的笑容,不让她了解他即将在明早送走她。
茱莉沉思片刻,突然嫣然而笑。“我们何不吃顿烛光晚餐,然后跳舞,假装我们是在约会?我可以盛妆打扮一番。”她不必花费任何力气说服他,因为他已经开心地点着头。
“太棒了,”他立刻同意,并瞥视他的手表“我会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接你,你觉得这段时间够不够?”
茱莉大笑。“我觉得一个小时就绰绰有余了。”
在提出那个提议之后,茱莉突然决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打扮自己,向他展现最美的一面,所以,她花费一个多小时才准备妥当。查克显然特别中意她那头丰泽的长发,她花费许多时间又洗又吹又梳,直到满意为止。然后她穿上一件蓝色的针织洋装,在穿上后才发现背后并无拉链,裸露出背部的一大片肌肤,和前方保守的设计形成强烈的对比,但也因此更显特殊与美丽。茱莉后退一步,望着美丽的自己,并略感犹豫,毕竟,这件昂贵的洋装并不属于她。
然而,她知道她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衣橱里的衣服通通不属于她,而且只有这件洋装最适合她。她咬住下唇,决定就穿着这件美丽而高雅的蓝色洋装。
她找到一双搭配的蓝鞋,虽然略大,但穿起来却很舒服。她对自己的努力深感满意,并最后一次瞥视镜中,觉得她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美丽,她的眼眸闪闪发亮,皮肤也晶莹剔透。她俯向前,涂上口红,然后退一步,朝自己嫣然一笑,再转身走向门口。她会查清楚这里的地址,然后寄张支票给这里的女主人,用以支付她使用的化妆品以及借穿衣物的清洗费用。
她走进客厅时,蜡烛已经点起,炉火也熊熊燃烧着,查克正在开一瓶香槟。她屏住呼吸。他看起来英俊极了!深蓝色的西装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雪白的衬衫形成强烈而美丽的对比。她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想起她以前曾经看过他盛装——那时候是穿着他自己的衣服,她因他失去的一切而感觉强烈的哀伤。她是在电视上看他穿着黑色燕尾服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在他上台领取影帝的奖项时,她曾经认为他是最英俊的男人,既高大又优雅世故。
现在,他像猎物般东躲西藏,而且必须借用别人的衣服,想着今昔之别,她好想哭。
但是他从来不曾抱怨过,也不会期盼她的同情或怜悯。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共度一个欢愉的夜晚,她当然必须摒除这些哀伤的情绪。“嗨。”她说道,绽开灿烂的笑容。
查克抬起视线,专注地凝视着她,香槟溅出玻璃杯外。“老天爷!”他敬畏而沙哑地低语,他的视线缓缓掠过她的脸庞、秀发和娇躯。“你怎么可能嫉妒葛伦克萝丝呢?”
茱莉在此刻了解她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打扮的真正原因:她想成为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甚至超越那些美艳绝伦的电影明星。“你的香槟都溅出来了。”她轻声说道,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低咒一声,放下瓶子,拿起一条小毛巾擦拭着。
“查克?”
“什么事?”他拿起倒好香槟的酒杯。
“你怎么可能嫉妒派屈克史威兹呢?”
他绽开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显然因为她的赞美而开心无比。“我真的不知道。”他开玩笑地说道。
“你挑哪一个歌手?”茱莉问道,他们已经结束烛光晚餐,他正在放镭射唱盘。“如果你挑的是米老鼠,我绝对不愿意跟你跳舞。”
“你一定会跟我跳。”
“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你喜欢跟我跳舞。”
虽然他刻意轻松,茱莉仍然注意到他的沉重与紧张。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们先前讨论过那桩谋杀案,因为她无法忍受考虑另一个可能的解释——他正在考虑送她离开。虽然她渴望待在他身边,但是她很清楚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她手中。她确定她爱他,但她并不知道他对她的真正感觉,只知道他非常喜欢有她相陪。
芭芭拉史翠珊的歌声响起,茱莉再次尝试甩开她的忧虑。查克朝她展开双臂。“这绝对不是米老鼠的声音,”他指出“可以吗?”
茱莉点点头,绽开愉快的笑容。“她是我最喜爱的歌星。”
“也是我的。”查克伸臂环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他。
“如果我有她的声音,”茱莉说道“我会整天唱个不停,并用歌声应门和接电话。”
“她不但独一无二,更是无与伦比。”查克同意。
茱莉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正缓缓滑上她裸露的背部,看到他眼中的火花缓缓燃烧为火焰,并感觉她的体内深处再次开始产生回应的激情,她感觉兴奋与刺激,知道她即将再次体会他甜蜜的爱抚、热情的亲吻以及喜悦的占有。她要充分品尝并延长这一刻,而且意识到查克也有相同的想法。“你认识她吗?”
“芭芭拉史翠珊吗?”
茱莉点点头。
“对,我认识她。”
“她是什么样子呢?我在某本杂志上看过她对为她工作的人并不是非常好的报导。”
查克沉思片刻,设法解释。“她拥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天赋,”他在片刻之后说道“她知道她要如何使用这份天赋,而且不喜欢别人认为他们比她更加了解它。简而言之,她不喜欢傻瓜。”
“你喜欢她,对不对?”
“我非常喜欢她。”
他们随着歌声起舞,陶醉在优美的音乐和歌词中。查克尝试稳住自己,告诉自己在他们分手之后,这份感觉很快就会消失。
茱莉仰首望着他,在望进她的眼眸时,他感觉他的胸膛崩紧。
在那首歌结束之后,她颤抖地吸口气,设法打破音乐的魔咒。“你最喜欢哪一种运动,查克?”
查克托起她的下巴。“我最喜欢的运动,”他沙哑地说道,几乎无法辨认自己的声音“就是跟你做ài。”
她不再尝试隐藏对他的爱意,并允许她的眼眸表达出她的爱意。“你最喜欢的食物呢?”她颤声问道。
查克低头轻吻她的唇。“就是你。”在那一刻,他了解在明天送走她将会比预期中更加困难。他收紧环住她的手臂,把脸埋进她的秀发中,紧紧闭上眼睛。
她伸手碰触他的脸庞,轻抚他的下颚。“你计划明天送我回家,对不对?”她的声音破碎。
“对。”
茱莉听得出他的声音里终结的语气,虽然明知徒劳无益,她仍然设法争论。“我不要离开你!”
他抬起头,他的声音仍然轻柔,但坚决无比。“不要让我更加为难。”
茱莉咽下徒劳的抗议,暂时按他的话做。在他的要求下,她跟他上床;在他的要求下,她设法绽开笑容,在他带领他们俩抵达喜悦的高潮时,她在他怀中低语:“我爱你,我爱——”
他用指尖按住她的唇,制止她再次说出那句话。“不要。”
茱莉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低下头凝视着他的胸膛。她希望他会说他爱她,即使他并非真心真意。她要听他说出那三个字,但是她不能要求他,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拒绝。
寒冽的黎明降临,他们站在车旁。“气象预服不会下雪,”查克说道,瞥视微红的天边,把一个装满咖啡的热水瓶放在乘客座上,他的神情镇定。“你应该可以一路顺畅地返回德州。”
茱莉知道应该如何分手,他已经在今天早上清楚地交待过——没有泪水、没有悔恨。她竭尽全力保持平静的外表。“我会一路小心。”
“不要超速,”他说道,伸手拉高她夹克的拉链并抚平领子“你开车的速度一向太快。”
“我不会超速。”
“尽可能不要被人辨认出来。”他再次提醒她,取下她手中的墨镜为她戴上。“在越过奥克拉荷玛的州界之后,就转进第一休息站,把车子停在那里。设法躲个十五分钟,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然后直接走向公用电话,打电话给你的家人。设法装出紧张与困惑的声音,告诉他们我把你留在后座上,然后又消失不见了。告诉他们你已经获得自由,即将回家。等回家之后,再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
他已经从屋里取来一条围巾并打结,好像她曾经被遮住眼睛。茱莉费力地咽口气,点个头,因为她已经无话可说。至少,说不出他想听的任何话。
“还有没有问题?”他问道。
茱莉摇摇头。
“好。现在,跟我吻别吧。”
茱莉踮起脚尖亲吻他,他的双臂以惊人的力量环紧她,但是他的吻却短暂无比,然后他放开她。“你该走了。”他平静地说道。
她点点头,但似乎无法移动。“你会写信给我吧?”
“不会。”
“可是你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如何,”她急切地说道“即使你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必须知道你安全无恙!你自己说过,他们不会一直监看我的信函。”
“如果我被捕了,你就会在几个小时之内听到新闻。如果没有听到,就表示我安全无恙。”
“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写信给我呢?”她问道,而且立刻后悔莫名,因为他的脸孔变得僵硬而冰冷。
“没有信件,茱莉!在你今天离开这里时,一切就结束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那些话像鞭子般鞭笞她,即使他的语气并不残酷。“明天早上,你会重拾以往的生活。假装这一切从来不曾发生,你应该会在几个星期内完全忘记。”
“你或许有这个能力,我却没有。”她说道,憎恨她声音中的恳求和泪水。她摇摇头,好像要收回好些话,然后她转向车子,愤怒地用肩膀轻拭她的眼睛。“我得走了,以免让自己显得更愚蠢。”她哽咽地说道。
“不要,”他厉声低语,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离开“不要像这个样子。”她仰首注视他深不可测的眼眸,首次怀疑他不像她以为的那般轻松。他把手放在她的脸侧,拨开发丝,严肃地说道:“你在过去这个星期里只做过一件愚蠢的事,就是太过关心我。你的其他言行都正确无比,完美无比。”
茱莉闭上眼睛,抑回泪水,把脸转向他的手,并亲吻他的掌心,低声说道:“我是如此地爱你。”
他倏地抽回手。“你并不爱我,茱莉。你天真而缺乏阅历,根本不知道性与真爱之间的差别。现在做个乖女孩,回到你归属的地方,忘记我的存在。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
她感觉他好像掴了她一巴掌,受伤的自尊强迫她昂高下巴。“你说的对,”她平静地说着,坐进车里“应该是返回现实世界的时候了。”
查克注视她的车子消失在第一个转弯处。在她离开许久之后,他仍站在那里,直到寒风逼迫他记起他只穿着轻薄的夹克。他伤害她只因为他必须那么做,他再次提醒自己并返回屋里。他不能让她再浪费任何宝贵的生命来爱他、想他或写信给他。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是高贵的行为,他必须嘲笑她的爱。
他走进厨房,拿起咖啡壶,准备从橱柜里取出一个杯子。然后他看到茱莉那天早上用过的杯子就放在流理台上,他缓缓拿起那个杯子,把它按向他的脸颊。
两个小时后,茱莉把车子停在荒凉的道路旁边,拿起身边的热水瓶。她的喉咙和眼睛都因为强行压抑住泪水而痛楚,她的脑海一片眩惑,无法摆脱分手时那痛苦的回忆。
“你并不爱我,茱莉。你天真而缺乏阅历,根本不知道性与真爱之间的差别。现在做个乖女孩,回到你归属的地方,忘记我的存在。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他的话仍在她脑海中萦回不去。
她用发抖的手倒出咖啡。他没有必要如此残酷地嘲笑她,尤其他在明知她必须在返家之后立刻面对警察和新闻界时。他为什么不能漠视她的话,或者至少说个谎,说他也爱她,好让她可以拥有某种支撑的力量并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他说过他爱她,她就能比较坚强地面对一切。
“你并不爱我,茱莉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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