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dquo;做一个快快活活的小男孩,亲爱的。你爸爸身体稍微好一点,你就该回家了。”
“好的。”安绍尼说,他十分肯定在这样一个童话般的地方,他会不由自主地做一个快快活活的小男孩的。所以他看着妈妈驾车走时,心里只有一点点不自在,就那么一 点点,绝不会再多了。
但是到了晚上,安绍尼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毕竟不是一个十分快乐的小男孩。因为躺在黑暗里的床上就是躺在黑暗里的床上,它其实跟外面有多少神奇的钟,有多少吃饭摇铃的天鹅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倒是谁在隔壁房里,谁在楼下,谁在楼上。在隔壁房间里的不是他自己的妈妈,甚至也不是巴巴,而只是哈那赫姨妈,对她他并不怎么熟悉。
安绍尼无法入睡,尽管他努力地作了种种尝试。而且他还止不住脸颊上滚下三滴眼泪来,尽管他想忍住不流眼泪并作了更大的努力。在第四滴眼泪淌下来以前,他听到床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尽管他没有听到过地板上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安绍尼,你下来尽你的责任。”
安绍尼抬起头来看,只见一个修道士又高又瘦的身影站在床边。那修道十穿着一件长长的棕色袍子,腰里系着一根绳子,一对善良的眼睛在头罩里朝外张望。
“什么是我的责任?”安绍尼问。
“我的钟坏了。你是不是帮帮我让它重新走起来?”
“我能看看钟的部件吗?”安绍尼问。
“当然可以。”那修道士说。
安绍尼马上就下了床,跟在修道士身边走出房门,走下楼梯,走到了大教堂的草地上。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或阻拦他们。安绍尼注意到他的伙伴走起路来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因为修道士的袍子非常长,安绍尼看不到他的脚,但是有一些金色的闪光从袍子底下透出来,因此他好像走在一片亮光里。
“他一定有一双金脚,”安绍尼心里想,于是他大声说,“你的名字是不是亮光脚彼得?”
“那是我的名字。”修道士说。
“你造了那个神奇的钟?”安绍尼说。
“是的,如今我得把它重新造一造了,因为它被打破了。”
“谁打破了它?”
“那些武士在打架的时候打破了它。他们打架打得太厉害。他们中有一个,据其他几个说,他总想打破那钟,所以他们都出来阻止他,但是他们打得太厉害了,就打裂了世界, 太阳和星星就跑掉了。你看下面。”
安绍尼往下一看,只见钟的一个面孔躺在外面的地上。它似乎比它在大教堂里的时候大了一千多倍。
“现在你朝上看。”亮光脚彼得说。安绍尼抬起头来,只见钟的另一个面孔在天空,那么圆,那么大,盖没了所有的星星。它的钟面是黑暗的,地上的钟面也是黑暗的,安绍尼能看到的光来自修道士的脚下,来自地上钟面中心的那朵玫瑰。
“太阳在哪里?”安绍尼问。
“它跑掉了。”
“那么星星呢?”
“它们被毁坏了。”
“还有月亮呢?”
“它被打碎了。”
“不过那朵玫瑰还在那儿。”安绍尼说。
“是的,”亮光脚彼得说,“玫瑰一向都在那里。”
于是安绍尼又问道:“还有那些武士,那两个敲一刻钟的杰克和杰克-勃朗蒂佛到哪里去啦,难道他们也被毁掉了?”
“不,他们都在他们的位置上等钟修好,等时间继续。不到那个时候他们是不会动的。”
“可到了那个时候武士们又会打架,又会把它打破的。”
“是的,还会打破许许多多回。”亮光脚彼得说。
“那你是不是老要把它重新修好?”
“是的,修许许多多回。”亮光脚彼得说。
“现在就修吧,”安绍尼迫不及待地说,“让我看看它的部件!”
“部件就在这儿,”亮光脚彼得说着,伸出他的手来,取走了安绍尼脸颊上的三滴眼泪。一滴放在钟面上月亮说出哪天是哪天的地方,一滴放在太阳说出这个小时那个小时的地方,一滴放在星星说出几分钟几分钟的地方。然后他跨到钟面上,从边上到中心,绕了一圈又一圈,凡他踩到的地方,都有金色的光在闪闪发亮。最后他走到中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安绍尼却看着他越长越高,高得头碰到了天。他把钟的另一个面孔抓了下来,那两个面孔飞起来,合而为一了。这时安绍尼听得大教堂的两个塔楼倾泻出大风琴的乐声,在夜空中鸣响,还看见他的三滴眼泪变成了太阳、月亮和星星,当它们绕着世界中心的玫瑰移动着它们的时间时,它们都在他的头上闪闪发光。
“钟修好了,”亮光脚彼得说,“我要把它放回教堂里去。回到床上去吧,安绍尼,你尽了你的责任。”
第二天早晨,哈那赫姨妈说:“你睡得好吗,安绍尼?”
“不,姨妈,我眼睛都没有闭过。”安绍尼快快活活地说。
“小孩家千万别说瞎话。”哈那赫姨妈说。
“我真的一点也没有说瞎话。”安绍尼说。
“那你一定非常淘气。你整夜不睡在干些什么呢?”
“我一直醒着在尽我的责任,”安绍尼说,“就跟神奇的钟里那两个敲一刻钟的杰克一样。”
哈那赫姨妈目光尖锐地看了他一眼,看看他是不是在跟她无礼。但是安绍尼看上去是那样的高兴,所以她就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