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像是屏幕的巨大光板上一一显现,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水晶逐句译介,但我仍似雾中,依然找不到一条可供逃生的出路。
“我们不要再徒劳了,这艘飞船的主人已经死了。”我似乎是突发奇想地说出和写下了这句话。
他们两位面面相觑,对我的话深表怀疑。
“你们看这部航行日志,请注意这个地方。”我边说边写,仔细分析“我现在来不及作具体解释,只是请你们注意,日志从这里有了明显的变化。在这之前,日志不但记录有航行的全部过程和捕猎的具体经过,而且还非常生动地记载了各地的星球景色,风土人情;而以后则记录得非常简单,仅仅是必不可少的技术说明和生物分类而已。我认为这是两种思想的手笔,它们的描绘者分别是飞碟上的智慧生物本身和被他们所制造出的电脑!现在智慧生物已经死了,虽然具体原因我们尚不能了解,但这一点恐怕是确凿无疑的,因为我们居然能无所顾忌地在这里摆弄控制仪器。”
他们稍作思忖,顿感口服心服。
为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用他们通过我的翻译而反复琢磨出来的词说,我这是具有“从表面现象到了解本质的非凡能力”一致认为这一能力较之他们的翻译能力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原来我还有点用。原来人类视为一般的分析能力却并不为每一种族所具备,正如其他种族认为纯属平常的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却高深莫测。
正像飞碟的主人一样,他们拥有如此高的科技水平,能够将三个也算具有高级智慧的生物如探囊取物般地抓了来,而且还能让这种自动程序在自己死去很久之后自动运行下去,可却不懂得制造一个带有人情味的电脑,让它也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用带有感情色彩的语言记录下来。
如果宇宙中的各种族能够联合起来开发大自然,那情形又将会怎样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自救。我建议调试电脑程序,以使航向适应我们的需要。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虽然中心控制机构的输出部分是文字符号系统,但程序输入部分却是声控系统,这对于精通电脑工作原理的哑巴水晶人来简直是一筹莫展;而唯一长于各种语言翻译的绿皮,偏偏又对计算机语言一窍不通,我也几乎是个外行。
不过问题还是很快就得以解决了,以一种极为巧妙而简单的方式解决了。
首先由水晶提出与电脑对话的思路,然后他把这些想法写出来并用文字的形式译成我的母语,然后我再将它们念出来以传达给绿皮,最后由绿皮翻译并转达给电脑。
这真是一次宇宙间各种族之间的团结大协作!
我再一次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假如宇宙中的各种族能够联合开发大自然
经过一番努力,问题终于被解决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先送谁?通过几轮的谈判,我们在友好的气氛中达成这样一个协议:先送离家最近的。
这个幸运者并不是我,因为根据探测,现在飞碟早已远离太阳系。
本来我们还有一种选择方案,那就是先送老者。这一方案的提出是基于一种谁都不愿说出口的考虑——老人来日无多。折合成各自星球的寿命,我最年轻,尚在中年的水晶位居其次,而绿皮则已年逾古稀。但是谁都知道宇宙航行耗时巨大,我们之间短暂的年龄差异未必就能起什么作用,于是我们最后决定选择这一原则——以保护最多的生命为原则。对此,绿皮和水晶都表示完全同意。
漫长的旅途开始了,漫长的旅途到站了。
水晶人到家了,他高兴地下了飞碟,与我们依依惜别。
只剩我和绿皮了。
漫长的旅途开始了,漫长的旅途没有尽头。
本就苍老的绿皮日渐苍老,面对他越来越缓慢的新陈代谢我爱莫能助。
绿皮唯一的心愿就是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故乡,但我却满足不了他的这一愿望。因为程序已经编好,就算我愿意表现出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把先回家的机会让给他,可我们不懂得电脑语言就无法更改程序。虽然也可以试着重调,但我们却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绿皮躺在我的怀里,颜色渐渐变得暗灰。他死了。
漫长的旅途在继续,漫长的旅途很孤独。
我感到四周空荡寂寥,百无聊赖;旅途遥远,终点无期。渐渐地,我似乎开始理解拥有如此高度科技的飞碟主人怎么会莫名奇妙地突然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