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自己送命,咱们走上面看看!”
说着,拉着百里相,率同众人破林而起,直上树顶。
在他意料中,平地或难出火海,由树顶半空中该不难飞渡,岂知,意料虽好,事实却大大不如想像,他几人刚踏上树梢,慕容岚便自心头一震,凉了半截。
举目望去,四周火势如海,火焰上冲云霄如一圈围墙,正好把他几人围在当中,同时,一眼望去,四周火势如海,火焰上冲云霄,如火焰既高,幅度也广,距离更远,便是插翅也难飞渡。
再说,上面力尽,下面火烤,真气一泄,坠入火海,那死得更惨,必然是落个尸骨尽焦、毛发无存。
震惊之余,慕容岚可也暗暗诧异不解,似这种阵仗,分明有意置他几人于死地,不留一丝缝隙,没有一丝顾忌,难道说,他料错了,百里相跟罗刹教没有勾结。
前数日那场搏斗负伤,或可来个假戏逼真,掩掩天下人耳目,但今日事关生死,这假戏却真做不得!
看来,他是冤枉百里相了
突听百里相问道:“慕容兄!如何?”
慕容岚苦笑说道:“我料错了,也失算了,下去吧。”
说着,率先同众人又掠下树去,落回原处。
此际火势燃烧更近,热风炙人,拂面有热意,不但令人不能站立,而且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人人神情凝重之余,百里相挑眉说道:“慕容兄,难道真没确办法可想了么?”
慕容岚苦笑说道:“贤弟也看见了,倘若有办法可想,谁愿意坐以待毙,葬身火海,愚兄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了!”
百里相默然不语,但旋即跺脚恨声说道:“死不足惜,小弟也不怕死,但咱们英雄一生,落得个这般死法,而且是死在罗刹教手中,却令人好恨!”
转身往石屋内行去。慕容岚一把拉住了他,道:“贤弟,你要哪里去?”
百里相回身说道:“虽然俱是一个‘死’字,但小弟宁愿被烤却不愿落个尸骨尽焦、毛发无存地被烧死!”
慕容岚笑道:“尸骨尽焦,毛发无存,岂不干净?”
不愧盖世奇豪,宇内第一,到了这时候,他还能平静、泰然、专详,语出诙谐地开个玩笑。
百里相目光深沉,默然不浯,良久,突然说道:“慕容兄当真了无惧意?”
慕容岚扬眉笑道:“人生百年,谁无一死,不过迟早与死法各异而已,贤弟与愚兄知交多年,怎做此-问?”
百里相面有愧色,一叹说道:“别的不谈,单这一点九妙便难及十绝,小弟虽也能不畏死,但却不如慕容岚这般镇定、泰然!”
慕容岚笑道:“那是贤弟忒谦,你我知交多年,生不问时同地,死却要同时同地,走,咱们-起都进去!”
百里相面上飞快掠过-丝极其轻微的异样神色,笑道:“慕容兄友情感人,那是小弟的荣幸!”
与慕容岚当先住石屋中行去。
上官兰与古寒月、闵三姑等人对望一眼,一手拉起慕容继承,一于拉起仲孙飞琼,跟着行了过去。
这表示什么,任何人不难明白。
那该表示,她要跟她的爱子、儿螅死在一起。
古寒门与闵三姑父换了一瞥,那-瞥目光中,多少带着点悲伤、黯然意味,头一低,跟着行去。
刚进石屋,一副景象看得几人既惊又诧,简直是惊诧欲绝,立刻怔住,瞪目张口,作声不得。
便是连慕容岚那等宇内第一的奇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欲绝的莫明所以,其余几人就更不必说了。
百里相更禁不住惊呼出声地退了一步。
石屋那花砖地上,多了个人。
这个人,是盘膝打坐,脸上还带着微笑。
这个人,是个红脸银髯的清癯古稀老僧。
他,赫然竟会是老和尚神僧圣心!
半晌,慕容岚先定过神来,急步趋前诧声说道:“大和尚何来?”
问得是,唯一的可能,是老和尚在几人破林而起,腾身上树时,进了石屋,但四面皆火,飞鸟难渡,便是金刚不坏之身,也不能在烈火中来去自如,他何来?
老和尚一笑而起,合十微躬身形,答得妙:“诸位檀越受惊,贫衲来处而来!”
慕容岚道:“大和尚,慕容岚不相信你能”
圣心和尚截口说道:“而事实上,贫衲如今站在檀越面前!”
慕容岚还待再问,百里相等也自定过神来,一起趋前见礼,见礼中,老和尚还开了百里相一个玩笑,他说:“百里大侠终于还是见着了贫衲!”
百里相脸微红,赧然而笑,神色显得有点不安。
适时,慕容岚问道:“大和尚,你来此为何,莫非”
圣心神僧笑道:“贫衲与檀越多年之交,虽不同生,义愿同死,知道檀越有难,焉敢不赶来舍命奉陪!”
儿人不禁失笑,慕容岚笑道:“这么说来,你大和尚是自知时辰已至了?”
圣心神憎笑道:“不错,贫衲飞升之时已至,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慕容岚笑道:“我不领这个情,你和尚是讨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圣心神僧笑道:“贫衲静中打坐,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立知诸位有难,未敢怠慢,连忙腾云驾雾而来!”
慕容岚道:“大和尚,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倒把你这禅门说成了野孤禅了!”
圣心神僧笑道:“那是你儒家,我佛门难离怪力乱神!”
慕容岚皱眉说道:“大和尚,你不能说点正经的么?”
圣心神僧道:“檀越好大的‘火’,外面火势熊熊,倘若这石屋之内再点燃起来,咱们一个也别想出去了”
慕容岚摇头苦笑,圣心神僧却接着说道:“不敢再不正经,贫衲行经此处,这才知道诸位被困此中,所以立刻赶了来!”
慕容岚道:“大和尚,我是问你怎么来的?”
圣心神僧笑道:“檀越不相信贫衲有腾云驾雾之道行,想必可以相信贫衲有借土遁行之能耐,贫衲由地下而来!”
慕容岚恍然大悟,笑道:“大和尚,你是说”
圣心神僧截口说道:“亏得檀越胸罗万有,惊世奇才,傲称第一,怎么连此处是什么所在都不晓得,真是令人”
百里相突然插口说道:“大和尚,此处是什么所在?”
圣心神僧目光转注,望了百里相一眼,道:“怎么百里大侠也难得糊涂起来”
百里相脸一红,不安地笑道:“大和尚指教!”
圣心神憎道:“好说,此处是严嵩假冢,坟下辟有一条地道直通当涂城下,于安葬之后,棺木及一干珍物,皆山此地道中运往真冢,严嵩一代奸相,他是唯恐死后遭人挖墓”
百里相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罗刹教是不知有此地道了?”
圣心神僧笑了笑道:“那就非贫衲所能知了,不过罗刹教并未把地道封死是实!”
老和尚高明,他不说“倘若罗刹教知道,地道早被封死了”那意思是说,知与不知,要问罗刹教自己。
由老和尚的话,再想百里相适才要进石屋,不知是巧合,还是慕容岚目中异采为之一闪,暗暗寻思不已。
百里相却丝毫不懂地赧然笑道:“说的是,是百里相问的糊涂,不过,倘若罗刹教已有所发觉,在大和尚进入地道来此之后封死地道出口”
圣心神僧笑道:“多谢百里大侠提醒,贫衲事先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故此在这地道的出口处留了一个人!”
百里相忙问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圣心神僧淡淡说道:“贫衲佛门之交,三音神尼!”
百里相神情猛地一震,忙笑道:“原来是三音神尼,那就不虞”
慕容岚几人也自震动,尤其闵三姑与仲孙飞琼更是惊喜,闵三姑失声一呼,忙道:“大和尚,家师她老人家当真”
圣心神憎笑道:“贫衲焉敢欺骗各位,是贫衲往访,半途不期而遇”
闵三姑老脸一红,赧然不语。
圣心神僧抬眼外望,道:“此处已不能久待,莫让神尼久等,咱们走吧!”
横跨一步,单掌虚空微提,一块五尺见方的铺地方砖应掌而起,老和尚合十微躬身形,道:“容贫衲为诸位带路!”当先行了下去。
顺石阶拾级而下,眼前顿时一片黝黑,好在这难不了几人中的任何一人,顺着地道,一路婉蜒曲折,未片刻,眼前忽亮,走出地上回身望处,果如圣心神僧之言,这出口正在当涂城下,而且是一株合围白杨之后。
往前看,丈余外。站立着一位面貌清癯、威严慑人的高年比丘,正是与圣心神僧并称僧尼二圣的三音神尼。
美姑娘仲孙飞琼早如归巢乳燕般掠了过去,飞投三音神尼怀中,闵三姑也紧跟着而至。
慕容岚等人也慌忙趋前见礼,互相寒喧之中,三音神尼双目之中神光湛湛,逼视百里相,道:“百里大侠,多年末见,别来无恙?”
百里相慌忙笑答:“多谢神尼,百里相托福,尚称粗健!”
三音神尼道:“听说百里大侠义伸授手,除去一缺老人,为慕容大侠一门洗刷子不白之冤,贫尼好生钦佩!”
百里相扬眉笑道:“神尼夸赞谬奖,令百里相羞愧汗颜,实际上说,百里相也是为了自己,再说,百里相与慕容大侠知交多年,那也是义不容辞!”
三音神尼道:“据贫尼所知,那一缺老人乐全相卜筮,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所缺者唯武学一途,故自号‘缺’引为憾事,如今看来,是传闻有误,贫尼所知不确!”
此言一出,慕容岚目中异采飞闪,百里相则笑道:“想必是传闻有误,他若不懂武学,如何能教出承侄儿这般身手高绝的徒弟?”
三音神尼未再多说,转注上官兰,面上立刻堆起笑容:“十九年前贫尼迟到一步,至今夫人与慕容小施主沦入魔手,引出这大祸患,贫尼每每难安”
“好说!”上官兰忙道:“福祸吉凶,冥冥早订,半点由人不得,岂是人为之过?倒是慕容一门,不但扰乱武林,且惊动神尼与大和尚佛驾,上官兰以为罪孽良深,神尼救援仲孙夫人,上官兰已感同身受,引为大恩!”
三音神尼谦逊之余,点头叹道:“夫人福祸吉凶,冥冥早订之语说得好,阴妙香只为一念糊徐,为人所惑,卷土重来,再上中原,他日的后果恐已难如当年,只怕会落个万劫难复”
百里相挑眉插口说道:“神尼与大和尚当年悲天悯人,一片佛心,如今如何?佛心也有难渡之人,他日无论她落个什么后果,那都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天尤人不得!”
三音神尼脸色一变,合十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上官兰有心改变话题,嫣然笑问:“神尼,上官兰那婉妹妹可好?”
三背神尼道:“仲孙夫人近年来一直很好,也至为想念夫人,此次贫尼临出门时,她还要贫尼代问夫人安好!”上官兰道:“多谢神尼,上官兰也至为思念婉妹妹,多年来忙于己身私事也一直难往探望,但愿妖氛早日扫灭,我姐妹早日重逢!”
三音神尼点头说道:“说得是,不过,罗剃教令非昔比,不但有厉无影夫妇为之所惑,倾力为助,便是长白天池老怪及座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也都离巢而出,同上阿尔金山”
此言一出,群情齐震,闵三姑:“叭”地击了一掌,老眼圆瞪,失声叫道:“我怎未想起他来,一妖白摩天”
慕容岚震声说道:“闽婆婆,那所谓罗刹教主车夫的白姓老者,莫非便是天池老怪座下一妖白摩天不成?”
闵三姑点头说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既有天池老怪,准是他!”
三音神尼愕然忙问所以。
闵三姑遂把百里相受挫负伤之事说了一遍。
三音神尼听完,白眉一皱,转望百里相,道:“百里大侠,那老车夫确实姓白么?”
百里相点头说道:“不错,百里相听得清楚,那班剑手呼他为白老!”
三音神尼沉吟说道:“便是天池老怪本人也得跟百里大侠拼上个百招方得见出胜负,一妖白摩天他何来这高功力?”
百里相道:“这就令人费解了,倘若那人确是一妖白摩天,除非他近年来有什么奇遇,功力大进,否则他伤不了百里相!”
三音神尼道:“何止伤不了百里大侠,他根本不是百里大侠的对手!”
百里相道:“那就有可能他近年来有甚惊人奇遇了!”
三音神尼轩了轩眉,道:“倘若果不幸被百里大侠言中,那天池老怪本人岂非更为可怕,恐合你我几人之力也非他对手!”
慕容岚突然说道:“果真如此,咱们就不必言武了。”
百里相却眉锋深皱连连摇头地道:“这委实令人费解,这委实令人费解”
圣心神僧忽地笑道:“贫衲明白了”
百里相微微一惊,忙道:“大和尚明白了什么?”
圣心神憎道:“贫衲明白,那拼战之过,非百里大侠不敌,乃是白摩天他诡谲狡猾,耍了花招,愚弄了百里大侠!”
百里相呆了一呆,讶然说道:“大和尚这话怎么说?百里相自信目力不差,并未见他有任何异动,也末见他耍什么花招啊!”本来是,九妙心智商绝,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愚弄的?
无如,圣心神僧他有说辞,淡淡笑道:“百里大侠如今莫问,便是贫衲如今说出来,百里大侠与诸位也未必肯信,还是等贫衲届时证明给百里大侠与诸位看吧!”
他既然这么说,诸人自然不便再问,百里相遂也闭口不言,可是他脸上那神色,却难掩心中困惑之情。而,慕容岚却面带微笑,望了圣心神僧一眼。
老和尚他看见了,可是他故作未见方欲开口。
闵三姑突热说道:“这么说来,阴妙香那宝贝女儿口中的教主,当是指天池老怪而言了,换个人谁能让白摩天甘为车夫!”
百里相点头说道:“不错,该是如此,没想到阴妙香竟会嫁了天池老怪!”
慕容岚却忽地摇头说道:“闵婆婆与贤弟之见,我不敢苟同!”
百里相呆了一呆,道:“怎么,莫非慕容兄不以为那罗刹女口中所指的教主,是天池老怪么?”
慕容岚淡笑点头说道:“不错,愚兄既不以为那罗刹女口中所指的教主是天池老怪,也不以为阴妙香会嫁给天池老怪!”
百里相诧声说道:“那么会是谁?”
慕容岚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不以为那会是天池老怪!”
百里相道:“何以见得?”
慕容岚淡淡笑道:“贤弟奈何糊涂一时?贤弟可记得天池老怪那惨痛教训?事后作何誓言,以后的性情如何?”
百里相瞿然说道:“慕容兄是指当年他那爱姬与他那唯一爱徒私奔一事?”
慕容岚点头说道:“不错,贤弟该记得事后他一怒追杀了二人,甚至发下重誓,以后绝不近女人,而且武林中凡属荡妇淫娃一流,碰在他手中,便绝无活口,以此看来,他如何肯要阴妙香!”
百里相点了点头,沉吟说道:“话虽不错,可是白摩天”
慕容岚笑道:“贤弟今天是怎么了?天池老怪都肯自抑身份,降尊纡贵地尊那人为教主,何况他座下的白摩天?”
百里相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阿弥陀佛!”圣心神憎突扬佛号,道:“天色不早,此地非谈话之地,咱们该换个地方!”
慕容岚道:“大和尚,咱们该哪儿去?”
圣心神僧笑了笑,道:“诸位不追那辆马车了么?”
慕容岚道:“焉有不追之理?大和尚请指点!”
圣心神僧道:“诸位可往九华、黄山方向追下去!”
慕容岚道:“大和尚,你说诸位?”
圣心神僧点头说道:“贫衲跟神尼另有他事,必须他往,不过,当诸位追上那辆马车时,贫衲跟神尼必会及时赶到!”
慕容岚皱了皱眉,方欲再说。
百里相突然说道:“大和尚可知,那罗刹女与厉玉哪里去了?”
圣心神僧道:“百里大侠是要”
百里相道:“只要擒下他两个,何愁阴妙香不乖乖交出八剑与六奇?”
慕容岚笑道:“对,倘若他二人就在左近,何必舍近而求远。”
圣心神憎望着百里相笑道:“百里大侠难道不急着要贫衲证明,白摩天耍的什么花枪么?”
百里相神情微震,毅然挑眉说道:“大和尚,胜败乃兵家常事,武林没有常胜之人,百里相不在乎被人愚弄,被人耍花招!”
圣心神僧笑了笑,道:“百里大侠胸怀坦荡,令人佩服,只是那罗刹女与厉玉如今下落,百里大侠何须问贫衲?”
百里相呆了一呆,惑然说道:“大和尚这话”
圣心神憎道:“百里大侠高智,当该想得到,诸位该到密林石屋走一趟!”
百里相又复一怔,诧声说道:“大和尚,百里相愚昧”
圣心神僧截口说道:“百里大侠何忒谦?贫衲不以为他放过一把火之后,也不管阴谋是否得逞,便会不顾而去!”
百里相一震说道:“大和尚是说,他们必会去探视?”
圣心神僧点头笑道:“百里大侠毕竟明白了,不过,是不是那罗刹女与厉玉,贫衲不敢断言,但至少他们该有个人去探视一番!”
百里相冷哼一声,道:“多谢大和尚明教!”翻身便要走。
“阿弥陀佛!”圣心神僧突扬佛号,笑道:“百里大侠何其莽撞,火不熄,他们也难进入,倘若他们有人隐身左近,等待火熄,百里大侠此一去岂非暴露行迹,打草惊蛇,不如等火熄后再去!”
百里相抬眼左望,果见密林方向火苗犹高,浓烟蔽天,赧然一笑,道:“多谢大和尚及时阻止,否则百里相当真做了莽撞懵懂之人!”
圣心神僧笑了笑道:“好说,贫衲”
慕容岚突然说道:“大和尚,以你看,他们必会派人前往探视究竟么?”这话中有话,含意颇深!
原先以罗刹教其欲置几人于死地的手法看,他不敢怀疑百里相,但石屋中既有了退路,百里相要进石屋,说什么宁愿被烤死,这情形,又使他怀疑罗刹教仍不是真欲置几人于死地,而是在扫除他对百里相的怀疑。
既如此,倘百里相与罗刹教有勾结,而这一着阴谋又是出自百里相授意,那么,罗刹教还会派人探视么?
而,圣心神僧却仍然点头,答得至为肯定,道:“以贫衲看,他们必会派人前往探视!”
这就令人难懂了,慕容岚终感不解,但没有往下问。
圣心神僧又道:“火再片刻便会熄去,贫袖与神尼未克久待,要先走一步了!”说着,合十微微躬了躬身。
美姑娘有依依不舍意,三音神尼却笑着道:“傻孩子,如今跟着你未来的公公婆婆,又有你承哥为伴,还缠着为师做什么?别让人笑话了。”
一句话羞红了两张脸,美姑娘头垂得更低。
三音神尼也趁势合十施礼,与圣心神僧双双飘然离去。
僧尼二圣离去后,未到片刻,看看密林方向火苗已缩,浓烟渐散,火已差不多将熄。
百里相忽地挑眉说道:“是时候了!”当先腾身疾掠而去。
慕容岚向着几人一打眼色,古寒月与闵三姑联袂掠起,紧跟着百里相身后追射而去。
慕容岚与上官兰、慕容继承、仲孙飞琼几人也跟着起步,望望前行百里相相隔甚远,上官兰压低了声音,问道:“岚哥,那白摩天真的耍了什么花枪?”
慕容岚笑道:“兰妹智慧高绝,奈何作此一问,何妨拭目以待。”
上官兰笑了,道:“还是大和尚高明”顿了顿,笑容凝住,接道:“以岚哥看,那天池老怪与他座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
慕容岚摇头说道:“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兰妹没见大和尚那眉宇间难掩的凝重、忧虑神色?只怕天池老怪等今非昔比,毒魔夫妇精擅施毒,再加上天池老怪等几人的一身诡异武学,后果不太乐观!”
上官兰皱了皱眉,道:“岚哥真不以为天池老怪是罗刹教主?”
慕容岚点了点头,道:“是谁我不敢断言,但绝不会是天池老怪!”
上官兰道:“那么,对百里相”
慕容岚道:“我仍表怀疑,他很高明,适才密林中,险些推翻了我的想法!”
上官兰道:“那么!罗刹教既并不真欲置咱们于死地,又怎会派人前往探视究竟?”
慕容岚道:“大和尚的话,我有点明白了,唯一的可能,便是罗刹教除阴妙香等有数几人外,只知道他是站在咱们这一方的九妙秀士百里相,兰妹没见他如今跑在最前面?”
上官兰冷笑道:“他高明,可是大和尚比他更高明,岚哥,关于那一缺老人,岚哥作何看法?”
慕容岚道:“秦游魂证明于前,神尼复证明于后,足见确有其人,而并非百里相他假造出来的。”
上宫兰眉锋微皱,道:“这么说来”
忽听前面百里相大喝一声,几人抬眼望去,只见百里相一闪扑进那堆堆火烬犹未全熄的焦木丛中,在他前面,隐隐约约地另有一条人影一闪而没。
随见古寒月与闵三姑如脱弩之矢,身形似电,跟着扑了进去,一闪两个身形俱都不见。
上官兰挑眉说道:“果然被大和尚料中了!”
慕容岚道:“大和尚由来料事如神,令人钦佩”
说话间已抵林缘,满地焦木,火星飞舞,热犹灼人,触目惊心,只见古寒月与闵三姑双双自石屋中掠了出来,闵三姑扬声说道:“慕容大侠,他追人追往地道中去了!”
慕容岚略一沉吟,立即挑眉说道:“麻烦闵婆婆与古大哥折回去,守住出口,快!”
闵三姑笑道:“我老婆子就是这个意思!”一拍手,与古寒月双双折了回去,去势比来势还要快速。
上宫兰道:“岚哥是怕他放了那个人?”
慕容岚摇头笑道:“不,我怕他跟那人一起跑了!”
上官兰呆了一呆,道:“怎么,岚哥以为”
慕容岚截口说道:“事实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咱们,这也是他离开咱们最佳时机、最好借口,兰妹想想看,对不对?”
上官兰悚然动容,美姑娘也挑了眉,慕容继承则冷哼说道:“承儿明白了,原来如此,好高明的手法”
上宫兰忽地笑道:“承儿,多学学你爹那冷静慎思与观察入微,也多学学你琼妹妹那隐敛锋芒,不动声色!”
慕容继承神情一震红了脸,闭口不言。
按说,百里相追入地道之后,凭他的武力,再说那出口还有古寒月与闵三姑把守,入口也好,出口也好,这片刻功夫后,该有动静了。
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片刻工夫已过,别说未见百里相或擒着人,或追丢了人出来,便是连一丝声息也无。
按理说,那个人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可是既未见那出口处有回音,也末见这入口处石屋中有动静。
这可奇了,那个人未见出来不说,怎么百里相也未见露头?
难道说,百里相跟那人犹在地道中搏斗?
莫非是地道中有什么埋伏,两个人俱都中了埋伏?
这地道,适才已走过一道,未见有任何埋仗,也未见有任何异状,大和尚也未说有埋伏。
那么慕容岚等几人正自皱眉寻思,忽见古寒月遥遥如飞而来,慕容岚一怔与上官兰交换了一瞥。
适时,古寒月已至近前,他也一怔,道:“怎么,恩主,这方面未见”
显然,那方面也末见动静!
慕容岚双眉-挑,道:“古大哥,那方面情形如何?”
古寒月道:“老奴与闵婆婆-直守候至今,末见动静!”
慕容岚眉锋一皱,道:“会不会古大哥跟闵婆婆迟到了一步?”
古寒月摇头说道:“不会,老奴跟闵婆婆到了之后,曾登高眺望,一里内未见人影,纵是迟到了一步,他们也不会跑得那么快!”
慕容岚回首苦笑,道:“兰妹,看来!有八成咱们是失算了!”
上官兰没答话,慕容岚却转向慕容继承,道:“承儿,跟爹这头下去看看!”
慕容继承闻言点头应声,脚下才动,古寒月忙道:“恩主,还是由老奴下去看看”
慕容岚摆手笑道:“有承儿保驾,便是龙潭虎穴,我两个也能来去自如,古大哥过去吧,闵婆婆一人恐怕照顾不了,兰妹有琼儿相件,也可无虞!”带着慕容继承向石屋中行去。
这边,古寒月也腾身掠起,飞射折回。
上官兰与仲孙飞琼眼见着慕容岚与慕容继承父子进入石屋中不见,半晌之后,又见他爷儿俩皱着眉先后由石屋中走出,再看看,古寒月与闵三姑也由那边掠了回来,心中立即明白了八分,迎前问道:“岚哥,怎么样?”
慕容岚摇摇头苦笑说道:“大和尚没有借土遁之道行,他俩却有隐身之能耐,我跟承儿一路前找纤细不遗,就是未见他两个踪迹。”
上官兰道:“这么说来,那地道之中必另有出路?”
慕容岚点头说道:“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可是我跟承儿一直找到那头,并未找到一处暗门,也未能寻获一点蛛丝马迹!”
上官兰道:“总而言之,他跟那人一起不见了是事实!”
只听闵三姑一声冷笑说道:“好狡猾的东西,我老婆子说什么也该跟他下地道,看看他还能往哪儿溜!”
慕容岚淡淡笑道:“咱们又怎想到,这地道之中另有出路,我让闵婆婆跟古大哥紧跟着他,就是为防他来这一着,结果”摇摇头,自嘲一笑,住口不言。
闵三姑冷哼说道:“日后就别见面,见了面看他怎么说?”
慕容岚道:“那好办,他会说,眼见那人遁入另一出口,他来不及打招呼,只好追了下去,咱们能怎么办?”
上官兰道:“难怪他,他是该走了,要不然,以后的他更难应付!”
闵三姑呆了一呆,忙问所以。
上官兰谈淡笑道:“我也学岚哥卖个关子,闵婆婆何妨拭目以待!”
闵三姑一怔,摇头苦笑不语。
上官兰转望慕客岚,道:“岚哥,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慕容岚道:“一头已落空,不能两头都落空,咱们迫那辆马车去!”
上官兰道:“要不要到丐帮‘当涂’分舵去看看?”
慕容岚摇头说道:“不必了,想必他们”
只见一人由城门口方向飞奔而来。
慕容岚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那不是,丐帮来了人,且听听他怎么说,说不定咱们能够听到些”
适时,来人已至近前,那是一名蓬头垢面的中年要饭化子,他停步一丈内,扬声说道:“当面可是十绝慕容大侠?”
慕容岚点头说道:“慕容岚在此,阁下是丐帮当涂分舵弟兄?”
那名中年要饭化子近前曲下一膝,道:“敝分舵久候慕容大侠不至”
闵三姑哈哈笑道:“说什么久候不至,我老婆子几人早就到了,差一点没被你们这要饭化子坑苦害死!”
那名中年要饭化子呆了一呆,满面讶然,不知所以。
慕容岚笑了笑,遂把适才诸事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那名中年要饭化子脸色连变,慕容岚话落,他脸色煞白,倏又一膝点地,道:“多谢慕容大侠明智,否则敝分舵”
慕容岚忙还礼说道:“阁下不必多说,丐帮人人忠义,个个英豪,岂会有此不肖败类,阁下见我有何教言?”
那名中年要饭化子忙道:“禀慕容大侠,敞分舵今早接获南陵分舵传书,说罗刹教马车已至南陵地畀,顷接青阳分舵传书,说该马车已近青阳。”
圣心神僧果然料事如神,慕容岚暗暗佩服之余,点头说道:“多谢相告,我知道了,我请教,贵分舵可知道石屋底下有地道通往外间?”
那名中年化子呆了一呆,道:“这个敝分舵倒不知道”
连有地道都不知道,其他的就不必问了。
慕容岚忙道:“归告贵分舵主,请代我致谢,就说慕容岚等已赶往九华,追那辆罗刹教马车去了,后会有期,告辞!”
说着,一拱手,偕同上宫兰等由官道直奔青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