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任何渊源,不信等会你看!”
慕容继承道:“那么你何必强自代人出头?”
黑衣人儿道:“只遇不平事,便作不平鸣,这是我辈武林人物的本份!”
慕容继承挑眉怒笑,道:“好个只遇不平事,便作不平鸣,你知道他们几个是善是恶,是正是邪?”
黑友人儿淡然答道:“是恶是善,是邪是正,我比你知道得精楚!”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这就是了,我只知道,我辈侠义中人的本份,是助善除恶,扶正去邪,而役听说过有助纣为虐”
黑衣人儿也报以冷笑:“我也知道我攀侠义中人,该能辨是非,明黑白,也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而没”
慕容继承冷冷一笑,截口说道:“这么说来,你是非阻拦我报仇不可了,你可知道,凡阻拦我报仇者,我慕容继承也视为仇敌?”
黑友人儿道:“我没有阻拦你报仇,而且,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你明辨是非,分清黑白,报仇找元凶”
顿了顿,美目深注,拦道:“至于你要把我当成什么,我不计较,随你的便!”
慕容继承冷冷说道:“我不管什么元凶不元凶,我只知道他三个同样的该死,你不计较那最好,我现在便要杀了他们!”
话落,栗人目光转注三凶,抬起了右掌。
三凶心惊胆颤,脚下不由自主往后移,脸色惨白,目光中,流露着的,是一片惊恐色。
黑衣人儿冷冷说道:“对你这种人,我不愿再多费口舌,你试试看吧!”
双臂轻举,也抬起了纤纤玉掌。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只看慕容继承那一掌是否拍出。
慕容继承眉锋一皱,右掌顿了顿,道:“姑娘,你我一无怨,二无仇”
黑衣人儿冷然截口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愿与你为敌,可是倘若你执迷不悟,不听忠言,非杀这不该杀的人,我不惜一搏!”
话,说得斩钉截铁,很坚决!
慕容继承双眉陡挑,目闪威棱,道:“我也老实说一句,虽明知略逊,慕容继承也不惜流血五步!”
黑衣人儿神情一震,美目神光电闪,恕地笑道:“那随你吧,不过,眼前情势很明显,他三个,加上我,还有那旁立的两位前辈,对你是大大不利,你重任未成,妄谈拼命,我不以为那是智举!”
慕容继承心头一震,手上缓了一缓,望了褚一飞与呼延灼一眼,道:“还未请教,二位跟我何仇何恨?”
呼延灼道:“小子你还不明白?你可知一穷双残、医、卜、酒生死之交,跟武林八剑也是过命的朋友?”
慕容继承双目暴射威棱,仰天长笑,裂石穿云:“原来如此,不过我要告诉两位,除了武维扬之外,其余郝百通与池氏双残均非死在我慕容继承手中!”
呼延灼冷笑道:“慕容继承,这话是你说的!”
慕容继承道:“是我说的怎么样?”
呼延灼道:“就是你舌翻莲花,也没人肯信!”
慕容继承道:“慕容继承敢做敢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信不信那随便你,也随便任何人!”
呼延灼长眉一挑,刚要张口。
黑衣人儿突然说道:“我相信,连武维扬也不是死在你手中!”
褚一飞与呼延灼同是一怔,心想:这姑娘一会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她到底是何来路?
慕容继承冷冷说道:“好意心领,用不着帮我作伪证,武维扬是我杀的,我亲自下的手,他胸前有我独门掌痕!”
呼延灼冷冷说道:“那最好不过,你承认了就好!”黑衣人儿却驳斥道:“胸前有你那独门掌痕,人便是你杀的么?”
慕容继承毅然点头:“该不会错!”
黑衣人儿道:“那么,郝百通胸前也有你那独门掌痕,你为何说人不是你杀的?”这话问得好,也对!
慕容继承道:“这不难解释,我自己没动手!”
呼延灼冷冷说道:“那谁知道?”
慕容继承道:“我自己知道!”
呼延灼道:“你知道恐怕不行,要我们几个知道才行!”
黑衣人儿突然问了一句:“前辈,我知道行不行?”
呼延灼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黑衣人儿淡然一笑,又转向了慕容继承:“这件事儿马上也说不明白,因为你并不是个明白人,暂时不谈,让我先了结刚才那件事再说!”
慕容继承他刚要开口,黑衣人儿已一笑又道:“对我所说他三人不能死之语,你可还有异义?”
慕容继承挑了挑眉,设说话。
因为黑衣人儿她说得有理,毒手天尊贾玉丰也已点头承认,再说,假如坚持杀人,眼前情势也确乎对他大不利。
黑衣人儿嫣然一笑,这回笑得好甜,转注三凶,立刻沉下脸色,是一片凛人寒霜:“好!现在你三个告诉我,那背后阴谋之人是谁?”
目前情势,如今对他三个是更加不利,贾玉丰略一迟疑,只好笑道:“贾玉丰只能说确有其人,但不知其人是谁!”
黑衣人儿道:“怎么说?”
贾玉丰道:“我兄弟屡次奉到命令时,都是仅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我兄弟见着了他老人家”
“老人家?”黑衣人儿冷然问了一句。
贾玉丰点头说道:“不错,他老人家是位古稀老人!”
黑衣人儿冷哼说道:“只怕他年纪超不过四十”
贾玉丰-怔,旋即干笑说道:“贾玉丰实话实说,未敢欺瞒姑娘!”
他倒真是识时务得很,只因为一个慕容继承已够他三个应付的,如今又加上了这位比慕容继承功力犹高一筹的黑衣人儿。
否则,血盟十友桀骛不驯,凶残成性,可从没向人示过弱,绝不会这么好说话。
黑衣人儿道:“我知道你是实话实说,未敢有丝毫瞒我之处,只是你不知道你们几个也被人蒙在鼓中!”
贾玉丰又复一怔,与岑非、知非和尚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本来是,他们几个委实不大清楚。
慕容继承望了她一眼,道:“莫非你知道?”
黑衣人儿挑眉冷笑,傲然说道:“我自然知道!”
“谁?”
黑衣人儿美目闪射神光,突作惊人之语:“九妙秀士百里相!”
褚一飞、呼延灼为之神情震动,脸色一变。
三凶面有诧异色。
慕容继承却淡然冷笑:“那是你的仇人!”
黑衣人儿道:“可也是你的仇人!”
“怎么说?”慕容继承淡然发问。
黑衣人儿道:“因为他是阴谋操纵十九年前贺兰惨事的元凶!”
慕容继承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儿道:“他那歹毒阴谋,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家师一双神目!”
慕容继承唇边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令师是哪位高人?”
黑衣人儿道:“我有告诉你的必要?”
慕容继承抬手一指呼延灼,道:“我要借用这位算卦先生一句话,这是你说的!”
黑衣入儿娇靥变色,道:“你不信?”
慕容继承点头说道:“不错,我不信!”
黑衣人儿神色再变,突然欺进一步,高挑了双眉,瞪圆了美目:“慕容继承,你敢不相信我师父?”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听说的跟你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黑衣人儿道:“你可知道,我师父她老人家修为通玄,胸罗万有,智慧如海,一双神目能仰窥天机,俯察人事!”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我师父不会比你师父差!”
黑衣人儿美目异采一闪,道:“莫非你也是听你师父说的?”
慕容继承道:“正是!”黑衣人儿笑了,笑得很轻鞋,还带着点鄙夷:“你那师父怎么说的?”
慕容继承道:“他老人家告诉我,百里前辈一代仁侠,威誉仅次于先父,也是位顶天立地的盖世奇豪”
黑衣人儿笑得明显了些,那鄙夷之色,也随之明显:“很动听,你说下去!”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目中威棱闪射:“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儿道:“我说你说下去,我洗耳恭听!”
慕容继承威态稍敛,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他老人家并说,百里前辈与先父知友多年,交称莫逆,昔年并肩联手,群魔匿迹,胆落亡魂——”
黑衣人儿淡笑截口:“还有么?”
慕容继承听若无闻,道:“因之,我不相信你的话,也不容你诬蓐百里前辈,冒渎慕容继承的父执,更不容你”黑衣人儿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慕容继承”
慕容继承冷然截口:“你听你师父的,我听我师父的,有什么不成?难不成只许你师父是高人,不许我师父是奇士?”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没什么不对,也没人不许你师父是奇土,而只是怀疑!”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何止是你,我也有点怀疑!”
黑衣人儿道“你怀疑什么?”
慕容继承道:“你怀疑什么?”
黑衣人儿道:“我要你先说!”
慕容继承道:“可巧我也有这个意思!”
黑衣人儿淡然一笑,道:“别忘了,你是昂藏七尺的男子汉、大丈夫!”
慕容继承是激不得的,陡挑双眉,毅然说道:“我怀疑你师父那用心的好坏!”
黑衣人儿没在意,淡淡笑道:“我怀疑你师父自捧自吹,有点”
慕容继承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儿道:“我怀疑你那师父,就是百里相!”
慕容继承脸色又复一变,但旋即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能列百里前辈门墙,也正是我的荣耀!”
黑衣人儿笑道:“好,怎么不好?那的确是你的荣耀!”
慕容继承道:“难道不是?”
黑衣人儿道:“没人说不是,糊涂的人,往往以为祸即是福!”
慕容继承目中寒芒一闪,道:“你说谁糊涂?你说谁祸福不分?”
黑衣人儿道:“没人说你,你紧张什么,发的什么狠?”
慕容继承哑口无言,挑了桃眉,设说话。
本来是,谁也没叫明说他,他哪能自己抢骂?
黑衣人儿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假如你那师父就是百里相,十九年前他背后操纵贺兰惨事,又复于黄山假扮令尊折辱八剑,然后以另一姿态出现贺兰,救去令堂,培育于你,而十九年后的今天,又要你以维护先人威信为词分诛八剑,这用心如何?对你是祸是福?你自己不妨多用点脑筋想想去!”
褚一飞、呼廷灼互观一瞥,目光中充满讶异、惊奇与探询,那是说,此女究竟是何来路?不但敢做此大胆推测,且对武林今昔了若指掌。
慕容继承他可没想那么多,毫不犹豫地冷然说道:“可惜家师他老人家不是百里前辈!”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逼问一句“倘若你那师父就是百里相呢?”
慕容继承这回有了犹疑,不过那犹疑的时间很短暂,旋即挑眉说道:“就算是,我慕容继承也不相信!”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黑衣人儿淡淡一笑,道:“我总有办法让你相信,你那师父就是百里相,而百里相之所以故示恩惠培植于你,不过是之为歹阴狠的奸谋!”
慕容继承冷笑说道:“就是日出西山,铁树开花,也休想动我信念分毫!”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可已禁不住有了怀疑,那就是:为什么人人都说武林八剑不该杀,为什么人人都说武维扬,郝百通,甚至于双残都不是他杀的!(这人人二字,自然指的是他那恩叔与眼前这位神秘黑衣少女。)
既然人不是他杀,那么,武维扬与郝百通胸前那独门掌印,又由何而来!
为什么有人硬说,他那独门掌力是九妙威震宇内的神功绝艺天掌,莫非这两种掌力同出一源,名不同而实同?
又为什么恩叔与黑衣少女都说当年黄山邀斗八剑事是九妙而非十绝?
黑衣人儿的话,或不可靠,他那恩叔却绝不会骗他。
然而,当那义父兼恩师告诉他这件事,并授命他杀八剑之时,他在座的生身之母,为了什么不置一词?
这一连串的疑问,使他百思莫解,虽不足动摇他的信心,可是可讳言地,在他心中荡起了涟漪,涟漪归涟漪,无如,对他那恩师及百里相,他仍是不敢有丝毫不敬念头,因为那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他话落,黑衣人儿笑了笑,道:“信不信,如今随便你,以后,你不妨拭目以待,不过,我奉劝你最好早日悟,早回头,要不然,等到了相信的那一天,恐怕大错已铸,慕容一门家声早堕,你也成了百死莫赎的千古罪人了,到那时再懊悔,可就来不及了!”
黑衣人儿的这番话虽说得平淡,可是听在慕容继承耳中,却使慕容继承由心底里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
只可惜,这股寒意有如朝雾,消失得太快了,快得根本对他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刹那之间,他便将这股来去如电、莫明其妙的寒意抛诸脑后,冷冷一笑,开了口:“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黑衣人儿那气怒之火,为之向上一冲,美目中也陡现懔人冷电,但旋即她又忍了下去,笑了笑,转注三凶:“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三个可以走了!”
三凶一怔,随之狂喜,如奉纶音,如逢大赦,互觑一眼,转身要跑,慕容继承双目一睁,陡扬轻喝:“站住,谁敢走!”
三凶机伶一颤脸上又没了人色,畏缩不再敢动,一副可怜相,昔日穷凶极恶的威风煞气不知何存,令人感叹!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没一丝愠意,美目之中,是一片清柔圣洁的似水光芒,轻轻说道:“慕容继承,你当真”
慕容继承威态忽敛,突然一叹,无力摆手:“没什么,你们走吧!”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杀心毫无地纵走了踏破铁鞋、好不容易聚集一处的三个大仇人。
他脑中是一片空白,丝毫没考虑到别的。
黑衣人儿美目中忽然涌起两道难以言喻的异采,一阵闪动,随之,那清丽如仙的娇靥上也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笑意。
心中一块大石顿落,三凶惊魂甫定,身形刚动。
岂料,呼廷灼他又忽扬沉喝:“三位,慢走一步!”
三凶刚松的心神,猛又一紧。
呼延灼倏然一笑,是一种戏谑的讥笑:“三位也是闯东闯西,成名多年的人物了,怎么连个普通礼数都不懂?活命之恩,不值一个谢字么?”
他是有意促狭,而三凶如今已成丧家之犬,人人欺得,也只有任人作弄,连忙向黑衣人儿道了一声“谢”狼狈遁去。
三凶遁走,铁嘴君平呼延灼不但目送,而且抚掌大笑,连呼痛快,而褚一飞则捋着胡子直摇头。
三凶去远后,黑衣人儿转向了二奇,娇躯忽矮,盈盈裣衽,二奇为之一怔,连忙还礼不迭。
呼廷灼瞪大了一双细目:“姑娘这是”
黑衣人儿嫣然笑道:“到这时才给二位前辈见礼,二位前辈勿要见怪!”
顿了顿,她不等呼延灼答话,横了慕容继承一眼,又道:“前辈,他的事,晚辈知道得很清楚,晚辈有句话,不知两位前辈信不信?”
先以礼,而后再谈正事,此女慧心!
呼延灼忙道:“姑娘有话请说,呼延灼要先听听!”
他可也是个难以应付的老江湖。
黑衣人儿淡淡一笑,道:“慕容继承他自入江湖以来,虽手已沾血腥,但没有伤过一个正派侠士,武前辈等四位,不是死在他手!”
慕容继承只觉全身热血往上一涌,道:“姑娘,你何必为慕容继承”
黑衣人儿白眼相向,娇嗔说道:“你站在一旁少开口,有话等我说完了你再说!”
慕容继承一怔,半晌作声不得。
黑衣人儿转注呼延灼,立又堆起了如花笑容:“前辈!”
她是要呼延灼答话。
呼延灼毫不犹豫,正色说道:“姑娘,事关至友血仇,武林劫运,呼延灼不敢轻信,姑娘体念苦衷,大度谅宥!”
呼延灼歉然一笑,道:“呼延灼私心甚感不安”
“好说!”黑衣人儿淡淡截口说道:“晚辈自己知道,晚辈初入武林,无声无名,两位前辈自然不敢相信,不过,两位前辈身后那位的话,两位前辈也许信得过吧?”
说着皓腕轻抬,玉指往呼延灼二人身后一指。
适时,慕容继承神情震动,脸上一片惊诧色,双目寒芒暴射,逼视呼延灼二人身后。
呼延灼二人一怔,身形飞旋,霍然转过身子,四道目光投注处,不由神情猛震,骇然色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面前,五尺处,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个黑衣白发老妇人,老妇人面含微笑,正看着他们两个。
以神州六奇的功力,那该是十丈内飞花落叶,虫走蚁闹,也绝难瞒过耳目,如今被这白发老妇人欺进身后五尺而茫然无觉,老妇人一身功力可想而知。
其实,别说他两个,就是慕容继承也没有发现白发老妇人是怎么来的,他两个自是更不用说了。
看情形,白发老妇人是没有恶意,否则只消一伸手
二奇机伶一颤,通体透汗,霍然而醒,呼延灼连忙拱了手,瞪目说道:“这位老人家是”
白发老妇人目注褚一飞,指着呼延灼,笑道:“褚老儿,他不认得我,难道你也忘了昔年故人?”
褚一飞目光紧紧凝注,脑际思念疾转,突然想起一人,身躯一抖,骇然变色,失声说道:“你老人家还未,未”
他难以出口,白发老妇人笑着替他接了下去:“我老婆子还未死,虽年高九十,却仍能每餐斗米,褚老儿老眼睁大些,我老婆子可是好好儿站在你面前!”
褚一飞似是灵魂儿归了窍,忽地震声说道:“铁嘴,快见礼,这位是昔年威震宇内、叱咤武林、纵横四海八荒的白发‘白发神妪’闵前辈!”
说着,先已一整衣衫,拜了下去。
呼延灼大惊失色,连忙跟着拜下。
白发老妇人一伸双手,分别架住二人,笑道:“算啦,褚老儿,什么‘白发老妪’?干脆就说‘白发魔女’好啦!褚老儿,老婆子已不比昔年,这一套免了!”
别瞧她骨瘦如柴,二奇他两个可就是拜不下去。
既然拜不下去,便只得作罢,褚一飞涨红了老脸,赧然而笑,笑得很不好意思,站直了身形,道:“闽前辈,这位姑娘莫非前辈的高”
白发老妇人笑道:“褚老儿想左了,她是我老婆子的小师妹!”
这可好,一个年轻女娃儿,陡然之间长了他两个一辈,而白发魔女这位杀人王居然还有师承,这委实令人难信!
二奇闻言立刻怔住,白发老妇人却接着笑道:“褚老儿,可别冲着我老婆子这位师妹来那一套,她脸皮儿可是嫩得很,各交各的,不必拘礼!”
褚一飞老脸又复一红,笑道:“但不知闵前辈的令师是哪位”
他是要弄清楚,到底谁有这大能耐。
白发老妇人面带微笑,干瘪嘴皮一阵翕动。
褚一飞神色大变,老眼瞪得老大,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发老妇人淡淡一笑,道:“褚老儿,如今我老婆子师妹的那句话,怎么说?”
褚一飞略一迟疑,脸色一整,道:“这位姑娘既是前辈师妹,又是她老人家的高足,那句话,褚一飞二人不敢不信,无如”顿了顿,住口不言!
白发老妇人倏然一笑,道:“褚老儿,有话只管说,我老婆子已不是昔年那种不讲理的性情,万事都求一个‘理’字,说吧!”
褚一飞道:“多谢前辈,那点就是武老大兄弟胸前所现慕容继承那独门掌印,颇令褚一飞二人及朋友们难解!”
白发老妇人道:“那不难解释,是另一个擅使此种掌力之人,暗中下的毒手!”
她这说法跟古寒月的说法不谋而合。
褚一飞道:“褚一飞二人虽然相信,但却难以向朋友们交待!”
白发老妇人笑了,目中神光闪动,道:“褚老儿,你是向我老婆子要证据?”
褚一飞老脸一红,连忙欠身陪笑:“褚一飞不敢,事实上”
白发老妇人截口笑道:“褚老儿,你是越老越油了,这位呼延娃儿的词锋,我老婆子适才已见识过,如今看来,他还不如你”褚一飞老脸红透了耳根,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白发老妇人顿了顿,脸色忽整,接道:“这样吧,你几个给我老婆子师姐妹半年时间,半年之内,我老婆子师姐妹倘若找不出明确证据,我老婆子师姐妹便立即撒手不管,任凭你几个向慕容少侠寻仇,如何?”
褚一飞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却不敢不点头,略一迟疑,立刻欠身说道:“既有前辈做主,褚一飞等敢不从命,自当恭候半年!”
白发老妇人展颜一笑,道:“那我老婆子先谢谢了,不过”
寿眉微轩,接道:“我老婆子还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半年之内,你几个不许再向慕容少挟寻仇,要不然,那是你几个自找杀身之祸不说,便是我老婆子也要翻脸无情,到那时候,你几个可别怪我老婆子不顾故人情面!”
她说得轻松,褚一飞可为之神情一懔,忙道:“前辈放心,褚一飞几个一定遵命就是!”白发老妇人笑道:“那就好,我老婆子总算暂时了却-桩心事,褚老儿,这儿没你两个的事了,请吧!”
她竟下了逐客令了!
褚一飞哪敢有半点不悦,连声称是,与呼延灼双双施礼告辞而去。
如今,这清凉月色下,这荒郊旷野中,就剩下慕容继承、黑衣人儿,与那来头极大的白发老妇人。
慕容继承此时心中的感受,真难过极了!
要向他报仇的人救了他,然后才要仗技报仇,此其一也!
而当那要向他报仇之人要向他伸手时,这种非流血不可解决的事,却被两个女人家轻而易举,只凭只字片言地给挡了回去,平白受人惠,此其二也!
有此以上两点,一身傲骨的他,怎不难受?
突然间,白发老妇人开了口,是向着他慕容继承说话:“慕容少侠,人家给了我老婆子半年时间,我老婆子也希望慕容少侠同样地赐以半年时间,这半年中,我老婆子别无企求,只求你慕容少侠以慕容家声为重,以令尊英名为重,找个没人的地方多想想,别再这么糊涂下去,也别再盲目听命于人,闭着眼杀人,要不然你个人福祸事小,慕容大侠的一世英名由此断送事大,言尽于此,望好自为之,我老婆子要告辞了!”
慕容继承自己知道自己是听见了,可是在别人眼中,却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因为他神情木然,俊面煞白,不开口。
白发老妇人可不理会那么多,笑了笑,望向黑衣人儿:“师妹,走吧!”
黑衣人儿有着一份别人难懂的犹豫,没动。
白发老妇人皱了眉,那并不是不悦,又唤了一声:“师妹,忘了上一次的教训?”
黑衣人儿娇靥一红,随即又把它绷紧了,她好不容易轻启檀口,却显得有点没话找话:“慕容继承,我师姐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慕容继承不忍不开口,可又不愿显透内里的懦弱,挑了挑眉,冷冷说道:“我字字听得清晰,怎么样?”
黑衣人儿气得咬牙,嗔声说道:“不怎么样,我要你记住!”
慕容继承想顶撞她一句,并下意识地,要看她生气的模样,甚至于想看她掉泪,可是,不知怎地嘴里说出一句,却不是心里想的那句:“我记住了,怎么样?”
黑衣人儿突然笑了,不过那是昙花一现,短暂得令人顿脚扼腕,随即,她又忙绷紧了娇靥:“记住了就好!”螓首一偏,头也不回地走了,十足的小孩子样儿。
白发老妇人摇摇头,看了慕容继承最后一眼,紧跟黑衣人儿身后而去,转瞬之间没了影子。
望着那无限美好的身影远去,蓦地慕容继承脸上浮现一片落寞、孤寂、惆怅揉合而成的复杂神色!双目黯淡失神,英气尽敛,豪气无存,就在这一会儿工夫中,他就像变了个人,是那么柔弱无力。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
然而,紧接着又一种意念升自心底,使他身形颤抖,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那就是
他懊悔,他痛恨,他懊悔自己为什么先说那句听见了,后说那句记住了,他痛恨自己的懦弱、胆怯、无能!这一种意念,燃烧起胸中莫明的怒火,无如,人家业已远去走得没了影儿,他无从泄愤。
于是,他猛然扬掌“砰”地一声大震,树倒,叶落,沙飞,石走,荡起一阵弥天轻雾。
同时,他暗暗发誓,下次再相逢,他誓必
突然,背后响起了惊讶话声:“老奴在此,幼主这是”
慕容继承神情猛震,霍然转身,面前,一丈内,满脸惊愕地站着那长髯黑衣老者,正是自己那位恩叔铁面神驼古寒月!
这是他在江湖上所能看见的唯一亲人,他禁不住颤声唤了一句:“恩叔”
余话似被什么堵住了,没能说出来。
古寒月脸上惊惧之色未退,道:“幼主这是为什么?”
慕容继承挑了挑眉,道:“没什!”
那一双星目,却微有湿意。
古寒月那双巨目何等厉害!没再问,道:“老奴先至金陵客栈,后至秦淮,又从秦淮”
慕容继承一怔,说道:“恩叔怎知侄儿住在金陵客栈?”
古寒月道:“老奴是打听出来的”
接着就将那夫子庙前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慕容继承变色冷哼:“恩叔是指那铁嘴君子呼延灼、青囊叟褚一飞二人?”
古寒月点头说道:“正是”一怔,满脸惑然,接问:“幼主怎知那呼廷灼铁嘴与褚妙手姓名?”
慕容继承一指脚下地面,道:“他两个适才还在这儿!”
古寒月是越发地诧异了,刚要问,摹容继承已接着说道:“不但是他两个,便是那血盟十友中,贾玉丰、岑非、司徒文三个匹夫适才也曾在此处!”
古寒月简直是诧异欲绝,但是,那满腹仇火掩盖了他心中的诧异,他长眉陡挑,长髯拂动,震声问道:“如今他几个人呢?”
慕容继承道:“恩叔是问前者还是问后者?”
古寒月道:“老奴都问!”
慕容继承道:“侄儿只能告诉恩叔,他们都走了!”
古寒月立刻怔住,都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前者,是一心要找慕容继承为友复仇的,后者,是慕容继承跟他踏破铁鞋难觅的仇家,而如今,却都走了,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搏斗迹象,怎么走的,不难想象,可是,他不明白,怎么也难以明白,那几个为什么愿意这么走?能这么走?
好半天,古寒月方始定过神来,巨目倏现威棱:“幼主,呼延灼与褚一飞是怎么走的?”
慕容继承道:“他两个是自愿走的!”
古寒月道:“贾玉丰那三个匹夫呢?”
慕容继承唇边一阵抽搐,那难言的羞愧,几使他不敢抬头面对这位恩叔,哑声说道:“他三个是侄儿放走的!”
古寒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如,他又知道他没听错,他怒,没敢发作,他惊,却毫不掩饰地流霹出来:“幼主,莫非那不是贾玉丰等三个匹夫?”
“不错,是他三个!”慕容继承毅然点头:“家母口述他几个相貌,侄儿至死不会忘记!”
古寒月可有点难忍怒意了:“幼主可知道,他几个是幼主的什么人,可知道主母是被谁击落悬崖的?”
他没说自己吃的苦头,不愧铁铮的奇豪!
慕容继承颤声说道:“侄儿知道!”
“那么老奴斗胆”
慕容继承悲惨苦笑:“恩叔有所不知,侄儿是不得不放!”
古寒月脸色一变,巨目暴睁:“幼主,怎么说?”
这威态,连身为幼主,从不知怕为何物的慕容继承也为之震慑,他毫不敢怠慢地把适才诸情说了一遍。
古寒月听罢悚然动容,脱口说道:“原来十九年前”倏地改口说道:“幼主,那黑衣女子可是幼主酒楼上所遇那”
慕容继承点头说道:“正是,恩叔如何知道?”
“老奴听说的!”古寒月漫应了一声,道:“幼主可知她是何人?”
慕容继承苦笑摇头:“侄儿不知道!”
“那白发老妇人呢?”
慕容继承道:“侄儿只听那褚一飞称呼她‘白发神妪’闽前辈!”
古寒月巨目忽射奇光,满脸惊喜之色,身形暴颤,默然不语,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不上来。
慕容继承一怔,星目凝注道:“怎么,莫非恩叔认得?”
古寒月不答反问,道:“难道她二位没对幼主说出来历?”
慕容继承摇头说道:“侄儿问了,她没说!”
这个“她”字太含糊。
古寒月巨目深注,道:“那黑衣少女?”
慕容继承被那双炯炯目光看得有点不安,微微点了点头。
古寒月笑了:“那么,老奴也不知她是何人,只知道那白发老妇人名唤‘白发魔女’闵三姑,五十年前便已扬威宇内,正邪侧目!”
慕容继承未能听出什么,他沉默着,没说话。
古寒月却笑了笑,又道:“幼主,她两位说得对,幼主也做得对,那贾玉丰等三个匹夫造化大,命大,该放!”
这下,该慕容继承发愕了,该他诧异了,该他不解了。
半晌,他方始几疑非真地怯怯说道:“恩叔莫非是”
古寒月大笑道:“这等大事,老妈焉敢跟幼主开玩笑,幼主只管放心,幼主做得对,放得对,倘若他日主母见责,自有老奴承担!”
慕容继承越发地不敢相信了,可是他又不能不相信,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迟疑了片刻始道:“恩叔,她两个”
“幼主!”古寒月正色说道:“论辈份,那闵前辈比恩主还长一辈!”
慕容继承连忙改了口,他是这么改的:“那位白发婆婆那位白发婆婆,与那个黑衣女子,当真说得对?”
古寒月道:“老奴不敢蒙骗幼主,她二位当真说得对。”
慕容继承不再置疑了,恩叔也是受害人,而且,所受至为悲惨,他都以为对,自己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恩叔,那十九年前惨事呢?”
古寒月答得够技巧,道:“老奴虽不敢断言,但老奴深信她二位不会无中生有,尤其那位闵前辈,她更不会自败身份!”
慕容继承挑眉说道:“侄儿不敢相信那百里相前辈会”
古寒月截口说道:“幼主,老奴斗胆说一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幼主年纪太轻,江湖历练不够”
慕容继承眉梢儿挑得更高,道:“侄儿年纪太轻,涉世不深,也许江湖历练不够,但家母她老人家该不致”
古寒月一怔说道:“关于百里相,是主母告诉幼主的?”
慕容继承点头说道:“家师家母都说过!”
古寒月眉锋-皱,道:“主母是怎么说的?”
慕容继承道:“侠名声威,仅次于先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顶天立地,盖世奇豪,并要侄儿多多效法这位父执!”
古寒月听得眉锋皱得更深,心想:对百里相那阴谋野心,主母也许不知,对百里相的心性为人,主母却是知道甚为清楚,昔年几度规劝恩主慎交游,少来往,如今怎么反在幼主面前夸扬他,并要幼主效法呢?
这是怎么回事?这与慕容继承那位师尊谈述黄山事,慕容夫人上官兰在座而不置一词同样地使这位风尘奇豪百思莫解,难窥奥秘!
难道说主母真的吃了什么蒙蔽灵智的药物?
难道说主母
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他这里沉吟不语,慕容继承却又开了口:“怎么,恩叔,莫非有什么不对?”
古寒月摇了摇头,道:“对幼主的话,老奴不敢怀疑,对主母的说法,老奴更不敢有丝毫反对,不过,据老奴所知,那百里相”
慕容继承截了口,话声有点不悦:“恩叔是说,家母对百里前辈认识得不如恩叔清楚?”
古寒月连忙躬下身躯,恭谨说道:“老奴不敢,主母慧眼独具,目力如神,对百里相的认识,那是高过老奴多多,老奴焉敢比拟”
慕容继承脸上有了笑容。
古寒月却接着说道:“不过,老奴要斗胆直说一句,宁受幼主呵责,就因为主母知道百里相,比老奴知道得清楚,所以老奴以为主母不该有这种说法,更不该要幼主效法这位父执!”
慕容继承刚起的笑容立即凝住,道:“那么,恩叔是认为家母有不是之处了?”
古寒月身形一颤,头垂得更低:“幼主明鉴,老奴不敢有什么不敬之心,所以冒罪直言,只在陈明事实,要幼主明白”
慕容继承根本不等古寒月把话说完,立即截口说道:“那么恩叔以为家母是”
古寒月道:“老奴不敢妄加猜测,事实上,主母昔年曾数度规劝恩主,慎交游,少来往,希望恩主能摒绝百里相!”
慕容继承挑了挑眉,道:“真的么?”
古寒月道:“老奴不敢欺上,幼主倘若不信,日后下妨叩问主母,如果老奴言有不实,愿领家法!”
慕容继承目中寒芒一闪,道:“那就等以后侄儿见着她老人家后再说吧”
古寒月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然后说道:“多谢幼主不罪!”
慕容继承道:“侄儿岂敢,恩叔请起,莫要折煞了侄儿!”
古寒月应声站直了身形。
慕容继承略一沉吟,又道:“侄儿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位黑衣姑娘对十九年前贺兰惨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古寒月神情一震,道:“有可能是那位闵前辈告诉她的!”
纂容继承抬眼凝注,道:“十九年前贺兰惨事,血盟十友他几个不会说出去,除了侄儿义父,救恩叔那位高人以及救仲孙婶婶那位高人外,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位闵前辈她怎会清楚?”
古寒月一怔,道:“这个,这个,老奴就不也许”
慕容继承可没发现古寒月那支支吾吾的异样神情,道:“恩叔也许什么?”
古寒月“哦”了声,忙道:“也许,那位闵前辈,她当时在场也说不定!”
说完了这句话,古寒月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只因为,他终于说上来了,好不容易!
慕容继承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道:“恩叔,侄儿怎未听义父他老人家提过?”
古寒月道:“闵前辈她可能是隐身暗处”
慕容继承道:“恩叔,那位闵前辈,功力较诸侄儿义父如何?”
古寒月何等老江湖,一听便知慕容继承另有下文,道:“老奴没见过令师他老人家,是故老奴无法把他老人家与那位前辈相比!”
其实,这也是实话!
慕容继承却深吟又道:“侄儿可以这么说,侄儿义父他老人家一身功力,仅比先父他老人家略逊一筹,与前辈百里相不分轩轾!”
古寒月诧异截口,道:“这幼主怎么知道?”
慕容继承道“是家母告诉侄儿的!”
这又是慕容夫人上官兰说的!
古寒月道:“这么说来,那有可能那位闵前辈一身功力,也跟幼主义父他老人家不相上下!”
他仍有说辞!
慕容继承眉锋一皱,道:“那么,天下第二人,该有两位了?”
古寒月又复一怔,险些答不上话来,半晌方强笑说道:“这个,这个,是想必如是”
脑际忽地灵光一闪,忙接道:“不过,那位闵前辈传说仙逝已久,所以这武林第二人,说起来只有一位。”
慕容继承微微点头不语。
古寒月看了他一眼,道:“幼主”
慕容继承忽地挑眉说道:“恩叔,当年黄山约斗八剑之人,当真不是先父么?”
古寒月忙道:“老奴本就说那绝不会是恩主,老奴也曾告诉幼主,当时老奴追随恩主正在唐努乌梁海追诛雪衣八魔,恩主他怎么可能分身两地?”
慕容继承沉吟说道:“那么,为什么家母在座,她老人家对家师所述不置一词?”
这可正是古寒月百思莫解,深为诧异的事,能要他怎么说?他略作思索,只得这么说“这个,老奴不敢妄加猜测!”
慕容继承沉默了,目光呆呆前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突然目射寒芒,凝注古寒月:“恩叔,那武维扬当真也不是死在侄儿之手么?”
显然他如今是有一点动摇了!
古寒月巨目异采一闪,道:“幼主这一问”
慕容继承道:“侄儿明明看着他在侄儿掌下倒地,而且他胸前掌痕明显,为什么人人都说他不是死在侄儿掌下?”
古寒月一叹说道:“老奴现在可以告诉幼主了,当日幼主下手武老大之时,是老奴在外暗中以两仪神罡消弭了幼主掌力!”
慕容继承身形一抖,勃然变色,探掌如电,一把攫上古寒月手臂,双目暴射骇入寒芒,震声说道:“恩叔,此话当真?”
古寒月任那钢钩般五指紧扣,点了点头。
慕容继承身形一阵猛颤,哑声说道:“恩叔该不会是骗侄儿吧”
古寒月道:“事关重大,老奴焉敢蒙骗幼主!”
慕容继承五指一松,低下了头。
古寒月心中一阵悲痛,道:“老奴为的是慕容家声、恩主侠誊、幼主前途,情非得已,冒死出手,还望幼主恕老奴”
慕容继承猛然抬头,星目尽赤,颤声地说道:“恩叔,侄儿所奉的是师命,恩叔此举岂非让侄儿欺师”
古寒月立即躬下了身,须发颤动,道:“老奴不敢,事实上,黄山约斗八剑之人并非恩主!”
慕容继承双目一挑,道:“那么,为什么家母她老人家在家师授命时未加辩正?”
古寒月全身热血往上-涌,他想不顾一切,但,话到了嘴边,他又把它咽了回去,垂首不语。
慕容继承也自默然,良久忽地悲惨苦笑:“恩叔,往者已矣,过去的,侄儿不愿也不敢再追究,以后的,侄儿万请恩叔莫再出手阻拦,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出口,唇边一阵抽搐,住口不言。
古寒月一惊说道:“难道幼主仍要”
慕容继承唇边抽搐加剧,咬牙说道:“师命难违,今侄儿奉行未半,岂敢就此罢手?”
古寒月跨前一步,急道:“幼主是不信老奴之言”
慕容继承道:“侄儿不敢,只是侄儿也不敢违抗师命!”
古寒月道:“幼主,但那当年黄山约斗八剑之人”
慕容继承道:“家母她老人家并没说不是!”古寒月须发微张:“幼主难道忘了闵前辈那半年之约”
“言犹在耳!”慕容继承神色有点怕人:“可是,那是她跟呼延灼、褚一飞之约,侄儿并没有答应,再说,侄儿也不能因为任何的人出面而中止了师尊所命!”
古寒月身形一抖,颤声说道:“幼主明知闵前辈与老奴之言不错”
慕容继承状似疯狂,忽地挥手大叫:“不错,不惜,谁能把当年黄山事重演一遍,让我亲眼看看,谁又能证明给我看看?”
古寒月似乎为慕容继承突然的失态吓住了,巨目圆睁,惊愕不能一言,好半天才颤声说道:“幼主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一时间,也没有谁能证明给幼主看,那闵前辈不是有半年之约么,幼主何妨等她半年?”
慕容继承已然恢复平静,玉面有点苍白,闻言苦笑说道:“侄儿要是能等半年,就回去叩问家母了!”
古寒月将口数张,却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儿,最后说道:“这么说来,幼主是不能等了?”
慕容继承悲笑点头:“谁叫侄儿师命在身?谁叫家母当时未加阻拦?如今侄儿既入江湖,既有了开端,是不敢有丝毫耽误了!”
古寒月道:“幼主可知道这是什么开端?”
慕容继承脸色煞白,呆呆问了一句:“恩叔以为那是什么开端?”
古寒月长眉一挑,毅然说道:“老奴斗胆,以为那是幼主要把自己造成千古罪人的开端!”
慕容继承脸上没有表情,话说得木然:“侄儿说过,为达成师命,侄儿不辞赴汤蹈火,不惜粉身碎骨!”
古寒月长髯一阵拂动,道:“老奴死罪,以为那还事小!”
慕容继承目中寒芒一闪,道:“什么事大?”
古寒月咬牙说道:“幼主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家声,败坏了先人的一世英名事大!”
这说法!跟那白发魔女闵三姑的说法一样。
慕容继承唇边泛起一丝怕人笑意:“这么说来,侄儿义父对侄儿不但没恩,反而是陷害侄儿了?”
那怕人的笑意,看得古寒月一懔心头震动,连忙躬身:“老奴不敢,无如,幼主倘若执意杀八剑,那摧毁家声,败坏先人的一世英名,是在所必然!”
慕容继承身形猛然一阵颤抖,唇边渗血,冷冷笑了笑,笑得好不怕人好不悲惨,道:“说不得那也只好如此”
看来,他当真是不惜一切,要走极端了!
古寒月脸色勃变,一阵寒意倏遍全身,退了一步,骇然说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这就是幼主用以报答生身父母的孝”
慕容继承脸上陡现一片羞愧色,只可惜那羞愧色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太以短暂,消失的太快了!
随即,他冷然而笑:“恩叔责侄儿不孝,那么侄儿要请问,侄儿义父对侄儿恩比天高,义比海深,他老人家教侄儿不孝”
古寒月巨目威棱一闪,刚要张口。
慕容继承冷冷一笑,接着又道:“家母她老人家会眼睁睁地看着侄儿亲手摧毁慕容一门,亲手败坏先父的一世英名,以这不孝来报答父母的生身之恩、养育之德而不闻不问么?”
古寒月身形一阵剧震,哑口无词以对。
那位主母,慕容夫人上官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做,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败慕容家声,坏先人英名,成为千古罪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她当时不发一言,不置一词,丝毫未加阻拦。
这是一个谜,-个疑团,而这个谜,这个疑团,目前是任何人无法解开,不能打破。
主母当代巾帼奇女,她不会屈于威迫,那一缺老人乐全也不会那么傻地自露用心。
主母智慧过人,她也不会看不穿这是一件绝大狠毒阴谋。
细想起来,也不可能是服了什么蒙蔽灵智的药物,因为,凡服用蒙蔽灵智药物之人,目光涣散,黯谈无神,神情痴呆,行动迟缓,那瞒不过聪明的幼主。
那么,难不成会是
古寒月机伶一颤,一阵欲绝的愧疚,没敢再想下去。
而适时,慕容继承却笑了,笑得更冷、更怕人“恩叔怎不答侄儿的话?”
古寒月他能说些什么?有口难言是最大的痛苦,他须发颤动,咬咬满口钢牙,躬下了身:“禀幼主,老奴无话可说!”
慕容继承道:“那是说,恩叔不再阻拦侄儿了?”
古寒月毅然点头:“老奴不敢再行劝阻幼主!”
慕容继承笑了,但那笑容浮现没多久,突然间却凝住了,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又浮上了玉面。
那神色,似乎是阴沉,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
良久,良久,古寒月突然开了口,话说得是那么无力:“幼主,走吧!”
慕容继承的神色,也已恢复正常,只是,一张玉面仍显得有点苍白,牵动了一下唇角道:“恩叔,哪儿去?”
古寒月道:“回城里客栈去!”
慕容继承没说话,也没动。
古寒月抬眼深注,道:“怎么,幼主不打算回客栈了?”
慕容继承摇了摇头:“侄儿没说不打算回客栈!”
古寒月一怔说道:“那么幼主”
慕容继承道:“侄儿想在这儿多站会儿!”
古寒月长眉一皱,道:“幼主这是干什么?”
慕容继承脸上一阵抽搐,紧接着是-丝苦笑:“没什么,侄儿想多清静一会儿。”
古寒月眉锋皱得更深,道:“那么,老奴带路,幼主到雨花台坐坐如何?”
慕春继承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侄儿遵命!”
古寒月不再说话,转身先行。
慕容继承跟在古寒月身后,默默地迈动了脚步,转瞬间,那一个魁伟、一个颀长的两条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