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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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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飞镖局一行出得潼关,向风陵渡口行去。

    日月双钩叶朝云问戴龙豪道:“戴兄提议登程,必是看出那少年可疑之处,方才因为两桌靠得极近,不便出口相问。”

    戴龙豪摇首道:“愚兄一踏入店中,就已瞧见那少年,这少年气宇方正,不像是什么歹人之流,只是他面前食物早已用完,尚赖着不走,未免可疑。

    其实,最令人忧虑的是对街立着九个神情诡秘的汉子,均盯着镖车,是以,愚兄提议起程。”

    叶朝云不由面色微变道:“他们可是冲着我们镖车来的吗?”

    戴龙豪道:“那说不定,是以老朽不如另择途径,一走过地头,他们就是想出手也不敢出手。”

    叶朝云不禁脸上显得有点暗沉,他胸中似被一片阴霾所笼罩着,忐忑不安。

    他只觉有一种从来没有的不祥的感觉冷布全身,生像大祸临头模样。

    镖车渡过滔滔汹涌黄流浊水,已自越过陕境踏上晋南。

    叶朝云接纳戴龙豪建议,取径安邑曲沃直奔太原。

    秋风黄叶,枫凋桑枯,云高天远,雁唳长空,途中景物不胜荒凉。

    天交未时,镖车走过了夏县,已在巍峨高插云汉的中条山脉,峰顶四叠中。

    中条山西起雷首,逶迤而东,直接太行,南跨虞乡芮城平陆,北跨临晋夏县垣曲等境,凡有九名,随地各异,统曰中条。

    因山势狭长,西华岳,东太行,此山居中,故曰中条。

    山势崎岖坎坷,道路虽然广阔,但极为难行,一阵秋风急卷,黄尘漫天扑面,迷眼呛口,镖伙们苦不堪言。

    忽地远处尘土大起,蹄声如雷。

    只见奔来十数匹高头健马,骑上人均是一色黑衣劲装。

    叶朝云脸色猛变,传命镖车停住,在鞍旁取起黑色长囊,一捉马缰,泼剌剌冲前数丈顿住,全神戒备来人。

    霎时,十数骑奔到跟前刹住,只见为首骑上人是一面庞瘦削的中年汉子,面色惨白,显得异常冰冷阴沉。

    只见他目光闪烁,瞥了镖车槛上镖旗中的飞熊标帜一眼,忽地敞声大笑。

    “我只道谁有这般大胆,原来是雄飞镖局,借道经过哪有不投贴拜山的。”笑声入耳,阴寒彻骨,直似枭哭鬼嚎,不像是由人口中发出。

    这时叶朝云面色变了数变,听得那人说完,立即抱拳含笑道:“兄弟叶朝云来得过于匆忙,不知尊驾在此安窑立舵,但请亮个万儿,高手放过,下次兄弟必有补报之处。”

    那面无血色汉子冷笑道:“就凭尊驾几句话就可放过吗?我不过是一下人,奉命为遵,却难以从命,尊驾日月双钩响当当名号,不是一天闯出来的。

    一切江湖规矩,尊驾自该熟悉,问道借径哪有不清楚,想必腰子长肥了,胆子大啦!目中自然无人了。”

    叶朝云只觉热血翻涌,按耐不住,不禁怒哼道:“贵当家是谁?何不请他出来说话,天下的路天下人走,只要贵当家还出一个理来,为何叶某这条道走不得,叶某掉首就走。”

    那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敝当家名号尊驾你也不事先打听清楚,就贸然闯道,足见尊驾是目中无人,当家方才有命,尊驾既以无礼来,我们也无礼相报,二十四辆镖车留下一半便可放行。”声调咄咄逼人。

    西川大侠戴龙豪难受已极,又不便出面答话,事情却又为他而起,假使自己不建议叶朝云改道而行,也不至于出这个岔子,额角不禁冒出豆大汗珠。

    继而转念忖道:“这人对他当家姓名避而不说,显然是早经预谋冲着这批镖货而来,即使不改道,也难免出事。”想至此,心中略安。

    日月双钩叶朝云久已成名,多年雄飞镖局畅然无阻,未免养成心高气傲习性,闻听此人出言狂妄无比,不由气往上冲。

    他冷笑道:“阁下可曾打听清楚这批镖货原主是谁?”

    那人哈哈狂笑道:“大不了是贪官鱼肉所得,献与王公权贵希冀升迁保全权禄贿银罢了,实告知尊驾,贵局镖车我们已一半拿定了,文说武说,也是一样。”

    叶朝云知迟早免不了动手,冷笑道:“朋友,这不是爽利干脆了结吗?何必绕着脖子说歪话,伸手要拿敝镖局镖货,就要瞧朋友有没有这个本领。”

    说时,右手将横放在马背上的钩囊迅疾一提,霍地抽出一对银光雪亮的吴钩,话落人已飘身离鞍。

    他飘落下骑姿势美妙已极,丝毫不沾火气,腿蹬、弓腰、腾身、旋落,无不恰到好处。

    那面无血色汉子刷地跃下骑来,其余十数骑按辔不动,凝眼旁观这剑拔弩张局面。

    雄飞镖局方面镖垛子已圈好,三镖师率领镖伙护定镖车周围,戴龙豪立在叶朝云身后三丈外掠阵。

    面无血色汉子一跃下鞍,望了叶朝云一眼,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缓缓抬起右臂拔出肩后长剑后,一步步走向叶朝云身前而来。

    这时,叶朝云沉声道:“朋友,请报出万儿来,叶某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那人眼睛一翻,喉中迸出慑魄惊魂的枭笑。

    半晌笑定,道:“中条一脉,其山有九,一山九舵,我不过是八十一舵中无名小卒,但无名之辈也不见得是好惹的。”说完又放声大狂笑。

    叶朝云面色变得铁青,霍的双钩一分,身形斜引,右钩一招“指天破日”径刺“乳中”穴,左钩跟着“拨云破雾”扫划对方下盘,飞快如电。

    戴龙豪暗中点头赞叹道:“我这位叶老弟真个艺业精进不少,出手竟是又快又准,无怪名扬中州。”

    忖念之际,但见那人长剑垂地,对叶朝云狠辣的攻招却似视若无睹,待到双钩堪然近身,才猛然身形左滑,长剑上撩“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

    一剑三式,托出九个碗大寒星,分取叶朝云“俞府”、“太乙”、“期门”、“关元”等几处要害大穴,真个又快又猛,宛若龙虎之势。

    叶朝云人虽自负,但从不轻敌,半生盛名皆从谨慎小心得来,钩势走空,对方三招迭出之际,蓦地躬身,魁伟身躯冲霄拔了起来,迅快地半空一个转侧“神龙掉尾”双钩迅取而下。

    今日大战,可算是叶朝云施展平生艺业,日月双钩之名能负盛誉,并非幸致,但见钩影滚滚,招招辛辣。

    对方一柄长剑,丽飞轻灵,无论身形步法出招变式,莫不玄奥之极,奇诡处,但见剑丽满天飞星,漫空飘花,凌虚处,宛如蛰龙出穴,翻江倒海。

    两人激战之下,破空劲风卷起尘土蹈空,草飞叶溅,威势骇人。

    戴龙豪自开始观战起,即双眉浓皱缓缓移在镖车旁与三镖师低语道:“据老朽猜测,贼人已蓄谋已久夺取这批镖物,选择这距黄河渡口不远万山丛中下手。

    即使是不依老朽之言,由芮城平陆取径,亦是中条山势力范围之下,但不知镖物中有何珍异之宝,值得贼人垂涎?”

    面带刀疤镖师答道:“在下等也未知内中究是何物,但闻叶副总镖头说起,镖货中单是明珠一项,就价值百万金。”

    戴龙豪诧道:“均是些世俗之物么?”

    忽听另一镖师说道:“哦,哦,在下明白了,那日在下偶在总镖头门外走过,无意听见总镖头说话,好似说有一件千年火浣兽皮所制紧身内衣,能水火不侵,刀刃无伤,非但如此,任何恶毒掌力俱可卸去三成,护住心脉不断,莫非此衣也在镖车中么?”

    戴龙豪一听,颔首道:“必是此物作崇。”

    心知本朝皇上春秋甚高,朝不保夕,然尚未立储,是以各王子争谋夺储,府中蓄养死士,勾心斗角,倾轧不止。

    甘肃巡抚必是将此衣献与其中一王子,以谋日后固宠。

    他心中懊恼不已,后悔遇上叶朝云,又贸然应允联袂同行,深恐担当为官家充鹰犬之恶名,一世英誉将付之于流水。

    何况,他去京是还另有急事。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就是想撤身一走也不可能了,贼人蓄谋已久非斩尽杀绝不可,恐怕今日无一幸存。

    想至此,不禁心情一阵激动,无言地长叹了一口气。

    三镖师见戴龙豪无端叹气,不禁一愕,面面相觑,不由脊骨之上冒出寒气,皆知今日形势危险,眼神中同现出悸惧之色。

    场中战况激烈,双方迅辣攻守不觉四五十招过去,但见那面无血色汉子忽长身上拔,猛出一剑宛如流星飞坠,身形亦跟着下沉。

    这一剑在招式上玄奥之极,而且剑猛力沉,当的一声,剑身平压在双钩之上,倏地剑身平钩一滑,剑光已点在叶朝云“乳中”穴上。

    那人狂笑一声道:“姓叶的,今日之会不是我孔某心辣手黑,无奈奉命差遣,身不由己,你有什么遗言,孔某日后必定带到。”

    戴龙豪大惊失色,身形才一垫步纵起,忽闻两旁山顶中啸声纷起迭生。

    只见骑上十数匪徒疾跃落鞍,向镖车扑来,顶峰上出现数十身影,鹰隼急泻投身而至,知大势已去,急向叶朝云扑去,想救出叶朝云择隙而逃。

    尚距丈外,只见叶朝云已被那人一剑穿透“乳中”穴,嗥声中翻倒于地,剑身回抽,唰地挥起一道惊虹劈向戴龙豪。

    戴龙豪身在半空,见剑光涌袭而来,忙右脚一垫左腿,本要落下的身形又猛升两尺,斜斜窜去。

    眼前又是三条人影扑到,这时,戴龙豪逃命要紧,哪有心情拒敌,他那数十年的功夫,尽都施展在身形步法之上。

    此刻,一片喝杀惨嗥之声腾起,随风飘传,声震山谷,悲叫之声,惨不忍闻。

    沈谦在店内见戴龙豪叶朝云等人率领镖车一行离去之后,即长身立起想跟踪而去,继又生念忖道:“自己在此已遭他们疑忌,何苦跟去,犯不着与他们无事生非。”随即用于招来店伙。

    正靠着门边立着的店伙,见沈谦用手相招,急急奔来,哈腰笑道:“客官莫非要走了么?”

    沈谦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此刻不打算走了,不知有上房没有?我要稍事歇息后再登程离去。”

    他由鸣凤山庄兼程赶奔华山,断黑已久才投店,天未亮即动身,在华山可是一夜劳累赶来潼关。

    当时还未觉得,此刻身上已生出倦意,眼皮有点发重,直想倒在榻上大睡一场。

    店伙心中暗自嘀咕着:“这客官倒也奇怪,进店时催着快上酒食,说要赶路,如今又说不走了。”

    心中虽是这么想,口中忙道:“有,有,客官请随小的来。”

    沈谦随着店伙走入,跨进一个小院,院中菊花盛放,砌玉堆金,灿烂耀目。

    这间小院中共有三间客房,店伙引着沈谦向最后一间走去,当中一室门窗紧闭,隐隐可听语声传出。

    店伙推开最后一室房门,欠身让沈谦先入,口中笑道:“客官,你瞧还满意么?”

    沈谦目光略略一打量室内晾物,只见窗明几净,雪白粉壁,不由点了点头道:“甚好。”

    他取出一锭纹银交与店伙,又道:“我现在要睡下,不听我呼唤,无事不可惊忧。”

    店伙接下纹银,连声应喏,欠身而退,带上房门走去。

    沈谦伸了一下懒腰,倒在榻上,拉过一角布被盖腹,两眼交睫。

    他正欲睡去,耳中却听得邻室语声越来越响亮了,大声传唤店伙添送酒食,豪笑盈耳扰得不能安睡。

    邻室声音越来越大了,显然是江湖人物。

    忽听一人说道:“这次雄飞镖局算是栽定了,我们当家的是何等人物,雄飞镖局的主儿设下瞒天过海之计,岂能骗得了我们当家的。”

    沈谦一怔,不禁凝耳听下去,只听另一人带着极浓重闽音说道:“凡事百密就有一疏,雄飞镖局的主儿这次派遣叶朝云押运镖货大大显露了破绽。

    在他而言,此着算是高明,不亲身押镖用意在周知这批镖货是普通财物,避免引人注意,却不知当家的事先已洞悉其奸。”

    “究竟为着什么宝物,值得咱们当家的动心,舵主,你是当家心腹,你应获悉内情,不妨说出听听。”

    显然方才浓重闽音那人是一舵之主。

    那人沉吟须臾,才道:“这件宝物凡武林中人莫不均有攘夺之心,但唯独咱们当家的探知,因甘肃巡抚也是讳莫如深,故消息可算是一点不漏”

    “舵主,你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什么宝物呀!”

    那人发出一声得意的笑声,道:“那是一袭千年火浣兽皮所制的内衣,珍贵处在水火不侵,切金断玉的锋刃也难以损伤丝毫。

    最令人欣羡的,就是穿着于身,无论受何种绝毒凌厉的内力击实,俱能护住心脉不断,得以不死,甘肃巡抚重金于西域贾胡处购来,令雄飞镖局故弄玄虚之计,此火浣兽衣定是在雄飞镖局镖主身上,单人赴京,一面派叶朝云浩浩荡荡押送镖车,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哪能骗得了当家的心细如发,料事如神。”说完一阵叽叽怪笑。

    只听一人以困惑口音问道:“既是当家的料知水浣兽衣在雄飞镖局局主齐老儿身上,为何派下各舵能人跟蹑叶朝云等?”

    “那就是当家的睿智,深恐雄飞镖局虚虚实实,万一齐老儿孤身相诱,其实火浣兽衣藏至镖车内却又当何如,是以当家的为了万全,想出这双管齐下之策。”

    说至此一顿,继而发出一声冷笑道:“但愿那件火浣兽衣在齐老儿身上,当家的已跟踪他数日之久,若是不在齐老儿的身上,定在镖车内,这一来,叶朝云等只怕全数溅血陈尸在中条山了。”

    沈谦心中暗惊,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上劫杀纷纭,无非是贪嗔作崇。”

    他深深体悟亡母不准他习武之用意,但为人子者岂可不替其父雪仇伸恨。

    邻室中人声嘈杂,醉意甚重,猜拳行令,大笑大叫,沈谦似乎不堪其扰,翻身离榻立起。

    忽然,邻室顿时鸦雀无声,沉寂异常。

    只听一人朗声说道:“各位弟兄好,本堂适奉当家的飞鸽传书,令各舵弟兄截阻雄飞镖局镖车,护镖之人一律诛杀,不容漏网。

    现在雄飞镖局一行,已过了夏县,候他们到达草沟子即予动手,各位速去,当家的随后就会到。”

    一阵脚步凌乱声出得窗外而去,沈谦思虑了一阵,决意不插手管这段是非,因为力所不及,何必无端牵缠上身。

    想是这么想,可是他内心有种不安的感觉,他拉开房门走出,算清房饭钱离栈而去

    风陵渡口,但见浊流滚滚,泻流千里。

    河面辽阔,眺望对岸,极目无涯。

    沈谦到达河岸,摆渡船只因驶离尚未返转,只好伫立守候,河岸上尚伫候着许多肩客量贩。

    他百无聊赖之际,目光四处眺望,纵觉这暮秋景物,忽地目光一怔,只见远距数十丈外河岸一株秃柳之下,站立着一双男女。

    这女的翠袖劲衣,娇俏婀娜,背影十分眼熟,男的一袭绿色长衫,鸢肩峰腰,负手凝立,英气奕奕。

    他暗惊道:“这男的不是陶迈口中所说的绿衫人么?”

    于是他断定那女的是崔影萍。

    他方动念蹑近两人身后,可以看得清楚一点,只见河面上飞矢般驶来一条小舟。

    小舟尚距河岸七八丈外,一男一女霍地身形穿空斜飞而起,掉首一个盘旋,轻飘飘地落入舟舱,舟身急剧地一转,向对岸驶去。

    浊浪滚滚东流,波涛汹涌,小舟虽是起伏颠簸,但穿浪如箭,其小如豆,逐渐倏隐倏现于起伏不定波涛黄浪中。

    沈谦惋惜地长叹一声,从栾倩倩语言里面,得知崔影萍是芙蓉仙子义女。

    栾瑶琴待她有如己出,与栾倩倩并无二致,便结果背叛了义母,却又不知何事叛离她义母,难道是为了爱情么?

    若说是为此,芙蓉仙子也不会梗阻。

    总而言之,崔影萍之离去却是一个谜,而且是不可能破的谜,那就是芙蓉仙子母女不能测知,何况是沈谦。

    不过沈谦连日来经历,已深深体会出江湖的险恶,人心之难测。

    河岸伫候过渡的人越来越多了,然而摆渡的船只一去无影无踪,久久不见其返。

    人在这个时候,需要极大之耐心,沈谦倚着一棵凋杨树干上,仰注云天变幻,雁行曳翅长空,不禁悠然神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闻有人叫道:“渡船回来啦!”

    沈谦不禁偏头一视,只见渡船缓缓驶了回来,人群一窝蜂般挤向渡口。

    船只靠岸,又是一窝蜂挤了上去,轮到沈谦已是最后一人,却已挤得水泄不通,因为吃水重,水只距船舷两寸。

    到达对岸渡口时,天色已是过午。

    沈谦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走去,一只蓝布包袱,一柄长剑,衣袂在秋风中飘起,潇洒俊逸。

    人生只是为一种好奇心所驱使,沈谦瞧见黄土地面留下雄飞镖局镖车深陷的车辙,即循着车辙赶去。

    赶过了夏县已是残阳衔山,天向昏暮。

    沈谦疾行如飞,身已临近雄飞镖局出事之处。

    他鼻中忽嗅进随风送来一种血腥气味,竟是越来越浓,不禁心中一凛,已知雄飞镖局出了事了。

    急急窜出去数十丈,流目四顾,不禁怵目惊心,见尸体狼籍,均是臂断肢折,身首异处,显然是经过一番殊死的搏斗,尽遭杀戮。

    镖车已被劈得四分五裂,洗劫一空。

    他已辨认出叶朝云及三镖师俱陈尸在地,可说是斩尽杀绝,寸草不留,唯独不见那戴龙豪的尸体。

    他暗暗庆幸戴龙豪见机逃去,雄飞镖局这笔血债不愁无人代报了,犹豫了一下,忽见一辆被砍碎的镖车旁草中光亮耀目。

    心中一动,疾掠了过去,已瞥见两颗如龙眼核般的大明珠藏在草中,心知贼人必是砍碎镖车洗劫时滚落所留。

    他伸手捡起两珠,却发现了一宗奇事。

    只见他双目注视在镖车上,现出惊诧之色。

    原来镖车底板是夹层合铸成的,本来是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锐利目光均难以窥知察觉,虽然经过刀砍猛击,四缘已然坠落,露出双层夹板,夹板中隐隐现出一丝葺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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