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桨猛力一摇,舟如离弦之弩般射出,水面上划起一道白线,穿出三四丈远近。
沈谦掉首一望,只见这三人已遥遥跟踪划来,心中大怒,知他们心生疑念,不由脸上变色。
罗凝碧已瞧在眼里,暗想:“谦弟平时深居简出,从未结怨于人,然在他眼光中,似对这三人有着极深恐惧之意,只怕事不寻常。”
突然发现舟上三人已跟踪追来,眉梢突泛起杀机,道:“谦弟,我们舍舟登岸,瞧瞧他们敢跟着来吗?”
沈谦知自己带来了一场危难,不由愧疚良深,忙摇将急靠湖岸,舍舟登陆。
才走出两步,忽觉眼前人影乱闪。
哈哈大笑中,三条身形已作品字形圈定自己两人。
沈谦此时心情已定,反而镇静起来,沉声问道:“在下与三位素昧平生,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但闻那老者冷冷说道:“既与我等不相识,为何向我等舟中频频注视?”
沈谦不知勇气从何而来,扬声大笑道:“天生两眼,就是用来瞧物察人,请问三位生着两眼作何用处?”
老者不禁语塞,神态鸷怒,两目闪过逼人寒光,狞笑一声道:“年轻人,哪来这般巧言令舌,今日若不教训你一顿,你尚不知天高地厚。”
电欺晃身,伸掌向沈谦挥来。
沈谦一来无交手经验,再猝不料这老者出手如此之快,迅如电光石火,待惊觉时,已自闪避不及,叭的一声脆响,右颊只感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罗凝碧一见老者出手打人,不禁芳心大怒,一式飞燕投林激射而出,左掌平胸推出一片凌厉劲风,右手迅疾无伦向老者颊上劈去。
老者打了沈谦一掌后,心中甚是追悔,这一来无异自露形迹,顿时怔得一怔。
忽见罗凝碧飞身猝袭,忙身形一闪,但为罗凝碧指风扫及脸上,生出一阵割痛感觉,不由心中一凛。
突见钩鼻削脸的中年汉子大喝道:“好贱婢,胆敢向我们巴香主无礼!”
双掌平推而出,劲风汹涌如潮,激起落叶漩飞漫天。
老者忙沉声喝道:“还不撤掌!”
那人闻喝,心中不免一怔,忽悟出自己道出巴香主名号,有犯大忌,赶紧硬撤掌力。
哪知在此一怔之间,罗凝碧身形从空电奔而降。
那人肩上已中了一掌,不禁痛得哼了一声,窜出数步,头也不回,与老者及另一人疾奔而去。
这时已暮色深垂,皓月东升,西子湖充满了雾样如谜的景色。
罗凝碧与沈谦经此一搅,顿感意兴索然。
两人并肩策骑返回宣威镖局,途中均默不作声。
一跨入宣威镖局大门,就有一小厮向罗凝碧禀道:“小姐,七如神尼来啦,现与夫人谈话等候着小姐。”
罗凝碧闻恩师已来,不由喜笑颜开,道:“师父来啦!”
伸出柔荑抓着沈谦手臂,道:“走,谦弟,随姐姐去见恩师去!”
沈谦身不由主地被她拉着向内院奔去,镖局进出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不由一张俊脸涨红。
进得罗夫人居室,只见一凤眉慈祥,银鬓霜白的老尼正与罗夫人促膝谈心。
罗凝碧放开执着沈谦的手,飞扑老尼怀中,娇笑道:“师父,您怎么今年比往年来得早?”
老尼伸掌轻轻抚摸罗凝碧云发,慈祥无比说道:“孩子,为师怀念于你,来得早不是好吗?”
沈谦已自与罗夫人见礼。
罗夫人含笑说道:“谦侄少礼,你也与碧儿恩师七如神尼见礼。”
沈谦恭谨向七如神尼长施一揖。
七如神尼面露微笑,颔首答礼后,望着罗夫人道:“此子真金璞玉,英华内蕴,不尚浮夸,真个难得,与碧儿不啻天生一对。”
沈谦忽觉面上一阵燥热,几乎手足无措。
罗凝碧虽落落大方,也不由得玉靥绯红,一颗螓首紧钻在七如神尼怀中,娇嗔道:“师父,您也取笑人,徒儿不依啦!”
七如神尼发出一声清脆的笑音,凤目中慈祥光辉更加浓数分,她待罗凝碧不啻亲身爱女。
沈谦见状,不由心中一阵感慨激动,暗道:“碧姐真是几生修来之福,有此母师,唯我孓然一身,虽然舅父母对自己善徒无差,但究竟不是亲生父母,有许多事尚须避嫌。”
不禁黯唏神伤。
忽然,七如神尼目光注视在沈谦脸上一阵,问道:“沈贤侄,你为何左颊红肿未消,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打过,难道你与人发生争执”
罗凝碧闻言,倏地由七如神尼怀中长身立起,用手掠了一掠鬓间乱发,娇笑道:“徒儿与谦弟舟泛西冷观枫,谦弟被一不知名老头打了一耳聒。
徒儿不忍挺身出斗时,他们却飞奔离去,但从谦弟神色察视,谦弟必认得他们,徒儿逼问谦弟,但只是不肯说出”
七如神尼望了沈谦一眼,意料这少年必有难言之隐,遂淡淡一笑道:“只要不是你打的就好,少年人总要招致无谓的烦恼。你何必逼问沈贤侄,我们师徒现去后院,为师要考你武学有进境否?”
说时,立起与罗夫人告辞,牵着罗凝碧皓腕走向门处。
忽然,七如神尼回首向沈谦微笑道:“沈贤侄,何不同去后院,听碧儿曾言贤侄性喜学武,老尼意欲传授你几手手法,不知贤侄可愿否?”
沈谦闻言大喜,立刻躬身道谢。
罗凝碧娇笑道:“师父,您看他那付猴急像哩!”
七如神尼哼了一声,佯作怒容,牵着罗凝碧走去。
罗凝碧回眸望着沈谦一笑,娉娉生姿,罗衣飘飘离开内室,沈谦在后亦步亦趋。
只见七如神尼与罗凝碧走在后园并未停步,迳向罗凝碧闺阁走去。
沈谦此时心情,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觉激动的忐忑不安。
寒月萧瑟,落叶随风飞舞,袭体生凉。
到得闺阁之内落坐后,七如神尼正色问道:“沈贤侄,老尼虽是方外之人,多年不问世事,但事关武林噩运,老尼不得不过问。”
沈谦听得茫然不解,不知七如神尼何所而指。
但见七如神尼微笑道:“老尼远避尘世,结庵荒山,却对武林一举一动,颇有耳闻,数月前小瀛洲湖水中发现江湖人物无名尸体,又小瀛洲留下多处血迹,此事不同寻常。
更巧的是灵隐寺方丈与一俗家施主在小瀛洲上同罹中风不语瘫痪重症,送回到灵隐寺后即行远去,明说求治,老尼臆测,必是避迹他处恐沾惹是非。
那护送了无大师之人丁氏兄弟,突告弃尸于岳王墓后,一一综合起来,此中大有问题,虽在杭州居民心目中或日久淡忘,但在武林中轰动遐迩。
可惜目击之人或离或死,否则不无蛛丝马迹可循,老尼心料沈贤侄目击当时情形,今日在湖上所遇之人,亦料是与此有关,能否详告老尼?”
沈谦大感惊异,不知她何以知道自己曾目击小瀛洲当晚之事,当下略一沉吟,遂将那晚适逢其会详细说出,只瞒下黑煞星钉与自己有关之事。
七如神尼点点头道:“沈贤侄,你还有点不尽不实之处,当时鹰神徐拜庭突现身与了无大师两人见面,说了什么言语,你还未说出,如非必要,鹰神徐拜庭何致现身?”
沈谦大惊失色,心说:“这七如神尼见事知明,察事入微,此等慎密心机人所难能,不由大大佩服。”
沈谦答道:“徐拜庭曾言身为黑煞星钉所算,并说破了无大师深藏武功,相求了无大师伸手相助,却不料冷相杰酆豹忽然露面,徐拜庭事先惊觉隐身树后。
面了无大师两人毫不抗拒,即被制住穴道,迄今为止,晚辈犹在疑惑了无大师不似身怀武功模样。”
七如神尼闪出惊异光芒,道:“黑煞星钉黑煞星钉难道这两个魔头又出世了吗?”
罗凝碧与沈谦同声问道:“是谁?”
七如神尼不答,似有所思,一片寂然。
风动叶梢,涛起天籁,冲淡这如水的寂静。
良久,七如神尼才道:“沈贤侄,高元亮这人武林从未听说过,必是一秘密水道枭雄,虽说在富春江上,不然,他们如何存心鸠占”
说此略略一顿,逼视了沈谦一眼,又道:“你还瞒了老尼最重要一点,是否你在小瀛洲上觅得鹰神徐拜庭断臂,取出黑煞星钉。
不幸冷相杰、酆豹两人不放心这只断臂,匆匆又返,适巧遇见你,以你当时的功力,不够与两人对敌,为武林异人所救,那湖滨弃尸不是冷相杰,即是酆豹。”
说时神光炯炯,一瞬不瞬盯在沈谦面上。
沈谦不禁失声道:“老前辈真是神人,如同当场目击,只不知老前辈何以知道得这么清楚?”
七如神尼微微一笑,不即置答,又道:“照理而论,常人遇上此事,惟恐不能远避,你那晚种种遭遇经历,谅有心窥察此种隐秘真象,依老尼所测,莫非你本身与黑煞星钉有着极大的关连吗?”
沈谦默然无语。
七如神尼见他神色,已瞧料了三分,遂向罗凝碧笑道:“碧儿,你心中似乎诧异为师何以知道这么详尽,是吗?”
罗凝碧点点头。
七如神尼接道:“月之前,为师南雁荡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在武林近百年是最著盛名,一身武学玄奥莫测,超神入化。未闻他有败绩之说,惜以他不喜多管闲事,只偶而心动为之,见过他的人,举世武林中寥寥无几”
罗凝碧眉头一皱,道:“师父,你说了这么久,还未说出是谁?”
七如神尼含笑答道:“此人就是桫椤散人,黑白两道无不闻名敬畏有加,也就是沈贤侄在小瀛洲上目击杀冷相杰、酆豹之人。”
沈谦诧道:“桫椤散人就是他吗?”
心中悟出七如神尼能知道这么清楚,无疑问地是桫椤散人告知。
七如神尼道:“不错就是他,桫椤散人已息影峨嵋四十年,足迹未履出峨嵋半步,武林中逐渐将他淡忘,这次出山固然是静极思动,欲赏玩东南山水名胜。
最重要的是,就是他年届已九旬,行将就木,不想把一身绝学带归黄土,是以动念觅一传人,他瞧上沈贤侄,只可惜沈贤侄畏缩藏匿。
桫椤散人明知沈贤侄藏身之处,但他因此灰心翩然离去了”
沈谦心中顿感懊丧欲死,此为旷世奇缘平白失去,面上不禁浮起怅惘懊悔神色。
七如神尼道:“桫椤散人离山已将一年,在杭州逗留七日,小瀛洲之事他已有耳闻,只是不知黑煞星钉之事,因他不愿再伸手管武林是非,是以他又翩然离开杭州。
他足迹所至,浙省名山胜境,无不游历殆尽,直到月前,才飘然惠临老尼荒庵,谈及杭城见闻,老尼就知他遇上沈贤侄。”
罗凝碧忙道:“桫椤散人既然看中谦弟,师父您为何不荐引成全谦弟,收归桫椤散人门下?”
七如神尼微笑道:“碧儿,你知道什么?大凡武林奇人,避尘之士都有一种与人不同奇特习性,尤其是桫萝散人怪僻异常。
他若求你什么好说,你若求他百不得一,往往避不见面,为师知他积习已深,只有旁侧敲击,讽语武林,除他以外,继起无人。
蜉蝣岁月,弹指即逝,一身绝学随归黄土,未免可惜,桫椤散人知我说话用意,只微微一笑,即告辞离山而去。”
说时,望了沈谦一眼,又道:“沈贤侄你倘决心学武,自可寻上峨嵋,但他非峨嵋一派,结庐于万佛项峨嵋绝峰左侧。
纵然他有心收你为徒,然而是你求他,非具有百折不挠决心,诸般加之你身上苦难,非逆来顺受不可,否则全功尽弃”
忽然,七如神尼双眉一剔,一袖窗外挥出,只听得窗外低哼一声,罗凝碧双肩微振,身如激弩穿出窗外。
凌空之际,只见一条人影往楼下飞坠而落,罗姑娘娇叱一声,十指箕张,以泰山压项之势,往那条人影飞扑而下。
那人身未落地,倏感头项劲风凌厉,忙横挪三尺,滚开罗姑娘雷厉无俦扑势。
罗凝碧身形落下,借着寒月光辉之下,已瞥明那是西湖所遇的巴姓老者,当即冷笑道:“原来是你这老鬼,胆敢侵入内宅,姑娘已饶你不死,为何一再的故意藉事生非?”
巴姓老者哈哈大笑道:“不错,今日之事错在老朽无理取闹,老朽亦不是冲着姑娘而来,只因老朽同行两同伴,无故被人暗害丧身。想起方才在西湖偶因误会结怨,为此来此窥探姑娘是否怀恨前事”
罗姑娘啐了一声,接道:“你可是说姑娘杀害你两同党,哼!这等腌脏无耻之辈,还不配污了姑娘手掌。”
巴姓老者闻言色变道:“既不是姑娘所为,就此揭过,姑娘为何出口伤人!”
罗姑娘突然响起一阵银铃笑声,道:“夜闯私宅,无耻小人何止他们两个?”
巴姓老者面色突变得阴沉骇人,厉声说道:“姑娘,如果不是老朽不愿生事,错过今晚,在哪里遇上,姑娘也难逃老朽掌下,青山绿水不改,他日定当相见”
说时,身形一动,即待冲霄而起
忽听身后飘来一阵冷冷语声道:“巴大魁施主,别来无恙!”
巴姓老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斜跨两步,回身旋面喝道:“什么人胆敢呼喝老朽名号!”
只见丈外丹枫之下立着一位老尼,凤目生威,凝目之下,猛然想起一人,不由心中猛震,方才跃身上楼,还未落定,就觉一片刚柔并济之劲风袭身。
甚似佛家降魔掌力,令人无法抗拒,百忙中翻下楼来,原来是这老不死的贼尼所发。
三十年前在她手中吃过苦头,现在想起心中犹悸,大喝道:“原来是你!”
双掌陡然推出,迅快无俦,只见狂飚骤起,势如奔雷。
哪知他出掌明实暗虚,双掌推出半途,疾然改式往下虚按。
飕地一声,巴大魁身形如冲天火炮般,电射拔起半空,猛一张臂,腾空作弧形仰飞而去。
老贼心中暗暗庆幸能逃出虎口之际,只两腿一紧,酸麻之感飞袭全身,真力猛泄,身形如断线之鸢般向地面飞坠落下。
叭哒一声大震,老贼只摔得骨骸奇疼欲裂,两眼直冒金星。
强提真气,一翻一挺屹立地面。
罗凝碧电欺而前,扬掌打了老贼两个耳聒,叱道:“姑娘只道你是什么英雄,原来也是虎头蛇尾之辈!”
老贼虽在头晕眼花中,功力并未失去。
他怎经得此等凌辱,虎吼一声,双掌倏抬,一式“分攻日月”向姑娘两肋抓去,指带劲风,破空锐啸。
七如神尼大惊道:“碧儿留心老贼煞手!”
姑娘已然警觉,两手飞戳而出,老贼双肩云门穴上各中了一指,臂骨顿时卸下。
然而老贼手式已出,虽劲力全泄,两手沾得姑娘腰上,姑娘不由羞得满面绯红,星目中陡露杀机。
罗凝碧冷笑一声,右手两指未撤,改式往老贼喉结穴戳去,左腿同时踢出,疾厉无伦。
老贼被卸下两臂,就知今宵不能逃命,不禁魂飞胆荡,眼前姑娘两指向喉结穴戳来,不由得仰面闪避。
哪知小腹丹田穴上如受千斤重击,不禁惨嗥一声,身形震飞半空,口中鲜血喷出,如雨飞洒。
只见老贼无巧不巧,一颗头颅撞在一块太湖石上,叭地爆音生出,天灵盖已被撞得四分五裂,鲜血横飞,脑浆溢出。
面目为一片鲜血白浆掩没,模糊不清,死状惨不忍睹,尤其是在夜月生寒下,令人不寒而栗。
那声嗥叫,更是惨厉已极,回荡夜空,远播四外,更是惊心动魄,胆战魂飞。
立在远处,藏身在树荫丛中的沈谦,几曾见过这等惨状,不禁面目变色,股悚肤栗,浑身战颤不止
只见罗凝碧一双秋水无尘的眼神注向自己,抿嘴微笑。
猛觉自己胆小如鼠,当着玉人面前如此张惶,未免有失男儿气慨,益发坚定了投师习武的决心。
这时,惊动了宣威镖局内上下人等,纷纷赶来。
局主金鞭罗耀华飞身而至,两眼凝视了巴大魁尸体一眼,张目望着七如神尼道:“这是何人?”
七如神尼微笑道:“这人与小瀛洲之事有关,名唤巴大魁,三十年前在老尼手下逃生,显然他与湖中弃尸同党。
碧儿与沈贤侄泛舟西湖恰巧与他遇上,他心疑同党之死,是碧儿她等所为,追踪而来。”
罗耀华掀髯沉吟道:“神尼在他身上可找出一点线索吗?”
七如神尼道:“他们现要新近崛起,行事隐秘异常,不可能要他嘴中套出什么事情,故杀之以除后患。
如此次他并无同党前来,罗施主严嘱上下不得泄露今宵之事,暂可安然无事,不过武林中从此多事矣!”
罗耀华心料神尼已知小瀛洲之事个中梗概,但神尼不说,他也不好多问,严嘱上下人等不准泄露。
七如神尼微笑道:“老尼还须率同碧儿沈贤侄返回楼上,恕不奉陪。”
稽首合十,转身离去。
翌晨,七如神尼命罗凝碧前往四达镖局请方士达之妻来宣威镖局,不言而知是劝服方氏准许沈谦习武,最重要的是就是要查出沈谦之父死因。
七如神尼与方士达之妻两人独癖静室喁喁密谈,方妻说出沈母临终谆谆相嘱之言,七如神尼唏嘘不止,委婉劝说方妻准许沈谦习武,大仇不报,何以慰沈父在天之灵。
继又道:“贫尼乃佛门中人,本应戒嗔戒杀,但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因果报应,线毫不爽,令甥根骨天赋,无一不是绝乘人才,纵使贫尼不怂恿夫人让令甥习武,日后令甥亦必自有所遇,然而为善为恶只在一线之隔,万一令甥为江湖凶邪巨擘相中,将来武林苍生遭劫,贫尼难逃未曾指引之咎。”
几番劝说,方妻终于首允,沈谦闻讯,雀跃欣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