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华一听麦鹏喝出龙飞玉之名,不禁大惊。
这龙飞玉是当今皇上贴身侍卫首领,年岁约在六旬上下,无论武功、诡谋、机智俱超人一等,武功不知是何宗派,他那大力鹰爪手,抓石成粉,武林中无逾其右,曾去打磨厂见过两面,他深恐龙飞玉瞧出他来。
长笑声落,陡闻林中传出一洪亮语声道∶“麦鹏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和闵缕玉翠云杯是大内珍物,你岂能觊觎?屡次被你做梗,才为这妞儿从容逸去,龙某看在武林同源分上,一再容忍,这次可饶不了你,任凭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此时,麦鹏已颓身倒地,满地乱滚,强忍着不叫出惨嚎声来。
林中人声又起,道∶“李公子,别来无恙,令尊为你之事赔累不少,端刚估恶不俊,年少为非,罪无不死之理,老夫至表同情。”
李仲华微笑道∶“龙大人您好?”
龙飞玉在林中答道∶“老夫甚好,李公子,老夫看这妞儿与你为一双爱侣,你劝这妞儿将玉杯放置地上,任凭你们离去如何?”
李仲华望了郝云-一眼,微笑道∶“在下知这位姑娘劫取玉杯,为救治其母重疾,龙大人平日古道热肠,何不等他母疾痊愈后,才亲身赴京璧还亲王府中。”
龙飞玉纵声大笑道∶“李公子你真少不更事,老夫身奉王命,严命追获,这还有人情可说?”
李仲华略一沉吟,仰面朗声道∶“既然如此,容在下与这位姑娘商量,约在小庙晤面,还求龙大人宽限些时。”
龙飞玉道∶“这个使得,老夫在前面相候,你们休生异心图逃,这环周附近,危机四伏,有如天罗地网,那时,勿谓老夫心辣手狠。”说罢,寂然无声。
李仲华偏首一望,见麦鹏已气绝多时,心中殊为感慨侧然,飞步走在郝云-身前。
只见郝云-媚笑嫣然,眼前危机好似一点末放在心上。
李仲华执着郝云-纤手,悄声道:“依小弟之见,此时千万不可逞强,我们不如暂避一时。”
郝云-抿嘴娇笑道∶“你说得容易,姊姊哪想不及此,非要出手伤人不可,否则岂容你我安然而退?”
李仲华摇首道∶“不要紧,这事包在小弟身上。”说时,已潜运真力凝蓄掌心,条地旋身回扫,狂台山涌而出。
他展出了西域“矮仙”所授的“移花接木”之学,扶以阴阳二气,它在激撞,绵绵不息。只见林中四周叁天古木,纷纷连根拔起倒下,枝叶溅飞,尘漫涌天,轰隆如雷,真个山崩地裂,方圆数里之内,地土动摇,风云变色。
那阴阳二气互生不绝,林木连续断折,激撞相碰,轰隆声中隐约传出数声嘎叫。
郝云-星目圆睁,她料不到李仲华有如此惊世骇然的绝学,正要启齿询问,忽然李仲华一把抓住自己手腕,喝了声“起!”
两人“潜龙升天”上拔七、八丈,突然身形转换为平射激飞,朝尘埃雾涌中掠去。
林中叁天古木连珠倒塌之势,持续了一刻之久,待尘埃落定时,只见林中面目全非。
往昔林葱郁茂,如今疮夷满目,叁天古木最少倒塌数百株以上,横七竖八,梗阻叠积。
此时,远处扬出一声长啸,龙吟清越,由远而近,电飞疾至,转瞬,迅捷无比地掠落数具身影,身似飘叶,纷纷落在横歪断木之上。
为首是个荐肩身硕的老者,身着护卫服饰,一-还有两名大内能手,及“茅山双剑”均自露惊骇之色。
为首老者长叹一声道∶“天演大变,必不是人为,还视千百年武林,还找不出一个能力劈千百株古木之能手异人,看来,这一对男女葬身在林内了,如今我们非找出这妞儿尸体不可,搜搜和闽缕玉翠云杯还完整无缺么?”
“青云道人”突说道∶“依贫道臆测,这片林木倒折,乃是人力所为,若论天动地变,也不仅局限于此数里方圆之内,龙大人,贫道推断这双男女必脱逃无踪。”
龙飞玉闻言冷笑道∶你茅山双剑竟然见识浅陋如此,我等人身血肉之躯,武功纵然练得登峰造极,也不能真力稍无亏损,林中倒塌林木,至少在五百株以上,如不以我见为是,请道长凝蓄内力,在一刻之中能劈断百株,龙某自甘向道长执弟子之礼,何况龙某所布林中暗桩数十人,均未见生还,这不是天动地变则甚?”
“青云道人”面色一红,犹自强辩道:“贫道还是不信这是天动地变所致。”
龙飞玉目光电射凝在“青云道人”脸上,冷冷说道∶“这就请道长发掌试试,日后至京,也好请道长做个人证,免得龙某落个谎言蒙蔽之罪。”
武林中人却是生具强傲之性“青云道人”三盲不发,身形疾展,飞掠至林木森天之处。
龙飞玉等人亦如风跟到。
“青云道人”潜运双掌,猛然往外一堆,那株径尺古木果然应掌齐中断折倒下。
尘叶弥漫中,只见“青云道人”吐气开声,双掌转向另一株古木虚空撞去。
但听木段断裂声响,树身缓缓倒下,可是树皮仍借连着。
“青云道人”连劈两株叁天古树之后,真力已趋衰弱,胸前微微感觉血涌气浮。
待他双掌转向第三株击去时,真力已呈强弩之末,只见树身一阵乱颤,飞落数片枝叶后,仍是傲然匾立,丝毫无损。
“青云道人”只感气血狂逆,直涌口腔,强沉着一口真气,面上土现愧赦之色。
龙飞玉哈哈大笑道∶“道长,敝见如何?”
“青云道人”眼力本不虚,这片数百株林木非人力所可断折,这是无可置疑的,但细察每株古树断裂形势,又显然是人为真力震倒所致,却又还不出理来,只有闷声不语,这疑团始终梗在“茅山双剑”胸中。
道∶“眼前急务,需清理断折林木不可,俾找出一双男女尸体,有无玉杯在身。”说着转面向身旁一护卫服饰汉子道:“徐大人,你急去附近之云阳县,面见县尊请他派遣丁夫来清理林木,老夫等在此相候。”
那人躬身从命,如飞趋去。
龙飞玉仰视蓝天白云,眼中露出迷悯之色,他口中虽是说得断钉截铁,却也胸中满腹疑云,遍思不得其解米米米米
米这日,嘉陵江上忽驶来一苇扁舟,风帆张得甚满,尚有一舟子持嵩行撑,舟中伫立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一袭天蓝彷衫,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神采潇洒;少女身穿翠色罗衣,长得沉鱼落雁,艳光照人,江风劲吹,衫裙飘飘。
两人并肩携手,纵目眺望江中帆影,山川形胜,男的口中长吟道∶十年磨剑五处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老去慎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图燕钗蝉鬓不师秦七
不师黄九倚龙声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分付歌筵红粉料封侯白弦无分这闵解佩令,出自少年口中,音调铿锵,声韵逸扬,动听之极。
那少女斜倪了他一眼,娇笑道∶“华弟,人还未老,你唱此凄凉词调则甚?”
少年更把她纤手捉得更紧了,微微一笑道∶“云姊,我们不是落拓江湖是甚么?”
说罢,又朗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少女轻碎了声,玉颜红生。
这对璧人正是在林中逸出的李仲华、郝云-渡越川江后,直奔嘉陵江上游,出资买来一苇小舟,顺流而下。
嘉陵江源出秦岭,南流纳浩江、渠江,李仲华两人登舟之处正是渠江。
这条水道,江流宛转,水色澄碧,青林弯影,风光极佳,尤其抵小三峡附近,山高水急,尤为奇秀。
再抵嘉陵,两人弃舟步行至嘉陵城中,匆匆进食,选购了两匹健骑,风驰电掣而去。
抵达川黔交界附近之暴江县城已是薄暮时分。
李仲华欲前往昆明黑龙潭,取道黔省,避免途中为敌慑棕骚扰。
他不知阎王令手下眼线广布,踏入嘉陵县城就被知悉,他们进在纂江县城一家客店中,李仲华忽发觉掌柜神色有异,望见自己两人时,目光闪烁,令人可疑,暗道∶“难道这家的客栈也是阎王令的眼线暗卡么?4”
艺高人胆大,两人傲然不惧,进入一间上房,命店夥送上酒菜。
等店夥走出后不久,李仲华向姑娘悄语数声,身形一晃,穿窗而出。
一落在柜旁密室窗外,沾唾印破窗纸,觑眼一望,只见掌柜与那店夥正在言谈。
只听得店夥道:“酒菜中要不要放入蒙汗药p.”
掌柜道:“不要,嘉陵传来飞报,这双男女正是少当家与女少当家对头人,女少当家说不可轻举妄动,只可留意他们来综去迹,违令者杀。”
“这与女少当家平日行事不符?”店夥疑诧问道。
“你知道甚么?分明是女少当家暗中爱上了这少年,听说为着此事与少当家还争辩了一场例!”掌柜悄声谈论着,又道:“这少年也真英俊不凡,难怪女少当家平日孤芳自赏,明知这少年心目中已有爱侣,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说着微微叹息一声后,对店夥道∶“你速去准备酒食,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俟女少当家谕令下来,再做道理。”
店夥唯唯趋出。
李仲华在窗外不禁发了半天征!心说:“不要此事应在我的头上,但愿掌柜此话是无稽之谈才好。”脑中不由泛出白帝城楼之一幕情景,自己心生绮念,揭去那少女蒙面玄巾,露出一方明眉皓齿,清丽无尘面庞。
他忖道:“若真个如此,那就是自己一念之差了。”忽听一人步履声进入室内,由窗孔望内一望,只见是一浓眉重枣,黑衫中年人与掌柜又握手寒暄,侃侃而谈。
但闻掌柜道∶“陈香主“我们兄弟也有近一年末晤面了,这次前来秦江,是否奉了女少当家之令,为了这一双男女而来?”
那人点点首说∶“谁说不是!不过女少当家曲意保全,一再传令千万容忍,最要紧的事,就是松坎花家堡黔九三霸明日设下英雄擂,柬邀我们当家前来。”
掌柜道∶“这事徐某知道,当家的年前请黔九三霸执意不允,这犹自可说,尚与我七星门故意为难,三霸近年所为,也真罪恶山积,擢发难数,这样说来,我们当家的要前往松坎么?”
那人道∶“当家的不去,飞令女少当家,及少当家赴会,密遣能手,趁此一击,将黔九三霸势力连根铲除,当家的此举虽是雄图伟略,却也解除黔南兆万生灵长溺水深火热中。”
两人并肩边谈边走出室外,李仲华见无可探听,便返回店房。
一掠入室内后,店夥后脚从门外进入,送上酒食。
店夥告辞离去,李仲华便将所闻一一告知姑娘。
郝云-斜现了他一眼,媚态逗人,氓嘴娇笑道∶“这女少当家长得绝色艳丽,我见犹怜,你难道不动心吗?”
李仲华俊脸绯红,苦笑道∶“云姊,别拿小弟作趣好么?”
郝云-更是笑不可抑道∶“男人的心,做姊姊的哪有看不出之理?那日在白帝城楼揭开面巾的一幕,姊姊瞧得一清二楚,是何居心,不言而知。”
李仲华顿足争辩道:“云姊,你真是”底下的话,却喃喃说不出口,事实已摆在郝云-面前,徒辩无益,涨红着脸,尴尬异常。
郝云-见李仲华如此神情,心说:“华弟诚正敦厚,喜爱美色,是男子天性,柳下惠再世,也不能目中无色,何苦逗弄他?”于是转变话题道∶“黔九三霸天南憨凶,我们不如前去松坎花家堡,助歼三霸?”
李仲华点首道好xxxx
x一宿已过,东方犹呈薄曙,晨雾弥飞之中,李仲华、郝云-两人已纵骑望松坎道奔驰。李仲华与郝云-仿效一双蒙面人,将玄纱遮住面首,仅露出眼孔。
川南黔北本蛮渎之地,山道崎岖,灵气笼罩,帕云滞移,峦垦垫峭峻争奇。
峰峦翠色贾贾,多为菌松,然无乔枝巨木,皆弱干行缠,垂岚拂霹,无复中原北国之凌宵傲风之景致。
一抵松坎境内,即见形形色色武林人物,来往匆匆。
花家堡设有多处迎宾客栈,李仲薛两人直趋而入,伪造了两个名字,即有人迎往花家堡位于彩霞岭中山坞内,堡屋连互绵延。
环堡为山涧一围,水流急湍汹涌,深不过三、五尺,涧内怪石罗列,突出如棱,石齿如锯,横锋竖铐,莫可投足。
涧外石峰森森,挺峭峻险,踞山川之险胜。
堡中广场设有擂台一座,开擂尚须停午时分,此时尚在午初,台上静荡荡阐无人影。
台下却来了七、八个化子,老少均有,垂首向阳捉虱,不声不语。
李仲华二人到处散荡,因为他们遮以玄巾,遇见的人均投以惊奇的一瞥。
郝云-悄声道∶“这八个化子均是天南丐帮,那坐在当中一瘦小老化子,是天南丐帮门中最难缠人物,但却耿介梗直,想必他们亦与黔九三霸结有怨隙。”
李仲华间道:“黔九三霸是何等人物,敢与阎王令抗衡o.”
郝云-笑道∶“三霸是耶峡掌门师弟,耶峡代出奇才,三霸功力也委实不凡,堪为一代宗师。”
李仲华“哦”了一声,两人望前走去。
忽然李仲华眼见一人,如行云流水般走来,鼻中冷哼了声。
原来是归云庄所见之“天风真人”背插双剑,道袍飘飘,迳望两人迎面而来。
李仲华一想起“天风真人”乘危曾袭“怪面人熊”宋真之事,真恨不得就此手刃“天风真人”皆为小不忍则吼大谋,强予抑制。
“天风真人”见这一双男女蒙面诡魅,不由深深打量了二人两眼,冷笑一声,掉面直往庄屋走去。
李仲华一拉姑娘衣襟,低声道:“云姊,我们跟-其后好么?此人正是归云庄上所见之“天风真人”他那背上一对鸳鸯宝剑,千古神物珍品,待小弟俟机夺取,遂与云姊如何?”
郝云-此时百依百顺,娇笑一声,两人同时倒转身形,随着“天风真人”亦步亦趋。
只见“天风真人”每遇上熟悉友人,均留步片刻,立谈数句,这样约莫耽误了半个时辰。
李仲华两人装着随处游荡,不予人疑窦,忽见“天风真人”走入石砌小楼而去。
两人四外游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紧随了数步,却见楼外布有明桩多人,均持着雪亮兵刃虎视耽耽。
李仲华向郝云-示了一眼色,郝云-会意,两人身形一分,飞云闪电,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伸出,将全数明桩点住,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明桩均是好手,怎奈两人身法诡疾鬼魅,手出如风,发觉有人暗袭时,已是不及,声都末出,已被点住。
两人将环楼明桩悉数制住,身如闪电地掠入楼内,只听室内有人正在谈论。
“天风真人”道∶“贫道探出穿云燕归南樵已将内功拳谱献与阎王令七星手浦六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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