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衡量下来,武当掌人气焰一低,倒是有些气馁了!
他,面色调整得极为平和些,强逞笑意道:
“展小施主既知‘当’与‘不当’,未必我等来石楼山就是‘不当’的行为?”
“正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来得正凸出万分,玄定道长深锁双眉道:
“何以见得?”
展宁对抱剑木立的五个道人投上一瞥,不答反问道:
“若是展某猜得不错,你六位道长冒险来这石楼山,是为报仇而来?”
“不错!”玄定也率直应承下来。
“你认为此时此刻,切全时机吗?”
玄定道长报以厉叱道:
“要报仇,要雪恨,还要等待什么时机?未必要等那地狱谷主引颈就戳吗?”
“至低限度,此时此地却是绝不相宜!”
“为什么呢?”武当掌门人更觉茫然了。
展宁傲然一笑道:
“这石楼山地势本就险恶无比,地狱谷为了对付我展宁又在些地布下了重重陷阱,六位道长若要逞强硬闯,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还?”
“以你之见呢?”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六位道长即刻出林去!”
“退出林去?如此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这是不得不为的权宜之计!”
玄定道人茫然抬眼道:
“你呢?你小施主人何打虎?”
“我?我当然有非得闯一趟石楼山不可的理由!”
“我等结伴深入,不是彼此有个呼应?”
“不可以!”展宁一口拒绝。
“为什么?”
“道长,你既然一定要问,我也就毫不避讳来答覆你,我展宁并非是有心轻蔑武当一派的剑上造诣,我执意不肯让你六位道长随同人林,就因为武当派惨遭浩劫,而六位道长又是在浩劫中硕果仅存的人,我尊重一大门派,要给它保留一份元气!”
眼看玄定道人在哑口无言中仍有不服之色流露,遂又哈哈大笑道:
“要图报仇雪恨,更要力图发奋振新,地狱谷对我来说,可说是血仇似海的对头人,但是,据我所知,今天还没到时机成熟,一快心意的时候,只要我展某今日在石楼山留得命在,报亿的时机便就不远了!”
玄定道人,蹙然中微微抬脸道:
“有这样严重?”
“当然严重!方才的连番阵仗,六位道长不全是耳闻目睹的么?”
展宁有心长话短说,继续又道:
“贵掌门若能见信展某,请即刻退出林去!”
玄定道人忐忑不宁,举止不决之中,一颤苍发正要启口,展宁双手一招,旋步回身,一仰脸,迳当头的密叶树中叫道:
“什么人如此鬼祟?敢情要我上树来请你?”
玄定道人正值心气浮燥不定,哪能注意及此,闻声悚然知警,眼角一瞥五老道,飕地一声,俱各就地飘身闪开
十二只眼睛,同向森林头顶打量上去——
两声惊“咦”起自密叶枝头。
人随声下,红云般冉冉飘下两个来。
原来是两个头戴乌纱,身披大红,手执判官笔的两个判官。
这二人先后飘落在地,出奇地,全是一竖食指在唇,面对展宁做个噤声的暗示。
骤见这一番做作,展宁大雾满头呆了!
没待展宁出声,这二人全将判官笔向领后一插,纱帽一摘,魔术师似的,伸手向头上一抹
这一抹,奇迹出现了!
原来,那一头乱发是假的,却被他俩应手取下来!
假发一除,寸草不生的秃顶上,现出九粒豆大的戒疤,冲着展宁又微微一笑
一见戒疤,展宁便恍然大悟了!
敌意一除,展宁毫不犹豫的含笑走上前去。
两个判官将假发与纱帽迅疾还原,一步向前,抢步拜倒在地道:
“弟子法因、法尘参见师叔祖!”
多这一声称呼,展宁更加了然可知,这二人自是少林二代弟子无疑了!
武当六道,作梦也没想到能有这番张致,玄定不解中,痴痴地也移步跟上前来!
展宁一把扶起两个判官装束的少林二代弟子,口里忙不迭的道:
“起来!起来!起来说话!”
他二人极其恭谨地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急道:
“请师叔祖即刻退出林去,若是势必要到石楼山不可,也须暂缓时日再来!”
“啊?确有恁般严重么?”
“是的!严重得很!师叔祖不必孤身犯险,应以暂避锋头为宜!”
一股傲然如云的豪气一瞬即逝,流露展宁的神色之间,霍地,他心念电转,接又有一念在心,语声急促地启口道:
“谢谢你二人特来关照,我且问你,哪贺芷青姑娘此刻在何处?”
法因正容答道:
“青姑娘被困在石楼山顶的石佛寺中,尽管她身受重重围困,您当然知道,她的生命是决无忧虑的!”
展宁淡淡道:
“你是说,就因为她是地狱谷主的女儿?”
“正是!”法尘和尚抢先答得这一声,接口又道:
“请师叔祖即刻离开石楼山要紧,我师兄弟唯恐暴露行藏,这就请辞”
说着说着就待回身纵去
“慢来!”
展宁也知此处不宜多言,喝住这二人,也就语带急促地说道:
“请你告诉我,这石楼山,地狱谷来了几个什么人?”
“这”两个和尚显然深怕暴露行藏,满脸张惶
展宁微微一笑道:
“不用顾虑什么,我的耳目精灵无比,说吧!”
两个和尚似信又不信地,对展宁一连投上几瞥,神色间,仍满布焦急之色
展宁故意镇定下来,泰然问道:
“地狱谷主在这里?”
“是的!”
“来了几位阎王?”
“两位!”
“就凭一个谷主两个阎王,就要我转身退出林去以?哈哈!”
说完一个哈哈,充分流露他的如云傲气!
两个和尚相互又对瞥一眼,俱都摇摇头道:“师叔祖若能体谅我俩特地冒险前来传言的苦心,还是请您即刻离开石楼山要紧,因为,不但周遭的布置歹毒,而且地狱谷高手尽出,似欲将你置之死地而甘心”
“布置?怎样的布置?”
法因和尚啜嚅道:
“总之,一时片刻说也说不完,当真使您防不胜防就是了!”
展宁心有所悬,急急说道:
“哪么,高手呢?都来了些什么人?巫山婆婆来了?”“来了!”“雪山百乐仙翁呢?”“没来!”“还有谁?”“还有昆仑四番哎呀”
一句话尚未答得完整,一声哎呀,加上一声惊啊,两个和尚踉跄向前连栽两步,一头仆倒在地
脚手却是一伸便就不言不动,死了!
几乎同时,展宁点足飞身而起,扑向当头密叶树中人到,掌也到,两掌迅疾前推咔嚓,咔嚓连续几声响,当顶的枝干折断,叶落如雨林中却是闻无声息!
哪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