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此刻谅必在宫内密商翦除明珠党羽大计,虽说他仅在京逗留七日,却也无其余暇可克分身,事了又要匆匆赶回豫东。”
紫面韦护东方旭道:“明珠乃满室宗亲,又膺托孤之倚,多年来植党营私,根基劳固,如预将明珠治罪,必先削弱其党羽,京畿兵将调往戍边,如此则使孤掌难鸣,否则恐会引起兵变,以杆卫京畿为名,遂其逼供篡弑逆谋。”
薛瑜颔首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少侠之见也是如此,他说清廷自相残杀,内部混乱,此乃不失匡复汉室的良机,但满人气数正旺,未必对我等有利,三藩又私心自用,延平郑氏更孤离海隅,恐神州又遭涂炭。”
群雄不禁赞佩简松逸深谋远虑。
这一席酒吃到三更已残,四更多起,意兴仍浓。
蓦地,一个门下慌慌张张奔入,向一真神尼躬身道:“禀师太,泰亲王府一等侍卫周俊周大人求见。”
一真师太不禁一愕,她与周俊并无一面之缘,值此深夜求见于她谅事出非常,但闻得是泰亲王府,猜是简松逸所遣,立道:“就说贫尼出迎。”
“不必了。”神枪谷鸣道:“就说有请,你领周大人入内吧!”
门下应了一声是,急急转身而去。
须臾,只见一五旬上下,貌像威武,身着大内侍卫服饰老者随着门丁迈步走来,胁下却夹有一个壮年道者,浑身血迹斑斑,似身负重伤。
展飞虹眼尖,瞧出周俊胁下所夹道者乃华山弟子,不由失声诧道:“恩师!那不是混元殿开明师兄么?”
一真师太也瞧出那是开明,不禁面色微变。
周俊放下开明,向一真神尼抱拳道:“久闻神尼威名,只是无缘识荆,今晚得见快何如之。”说着手指开明,接道:“周某与同僚出京办事,归途之际突遇七黑衣蒙面人合攻贵派弟子,为周某喝阻,七黑衣蒙面人竟弃而逃遁无踪,贵派弟子告知华山有变,赶来寻求神尼相劝,言毕立即昏蹶过去。周某舆他服下治伤圣药后,即点了睡穴,自王府探得一真神尼在此,特地送来。”
一真师太备极感激,连声道谢。
周俊抱拳一笑道:“周某还有事在身,尚须去王府覆命,有扰清兴,还望见谅,告辞。”
神枪谷鸣道:“谷某相送。”与周俊并肩走出大厅。
一真师太急点开道者睡穴。
开明道人睁眼醒来,瞥见一真神尼,立郎爬起施礼道:“弟子开明叩见师伯!”
一真神尼道:“你受伤沉重,坐下也好说话,本门出了什么事?又是西华子判孽么?”
开明道人诧道:“师伯委实料事如神,西华子被逐怀恨,邀来无数武林高手,其中最棘手的许久未露面江湖的高黎贡山三奇”
群雄闻言不禁心神一震,东方旭道:“什么?高黎贡山三怪?他们还未死?”
擒龙手陆慧干哈哈大笑道:“废话!自然没有死,否则怎么会被西华子贼道说动?”
小达摩江上云道:“两位别打岔,让开明道长叙说详情吧。”
开明道人道:“西华子率领群邪,强自闯登三清大殿,阻者不死必伤,强要夺回掌门之位,本门三老不敌,困守在通天门老君观,本门中更有不少附从西华子门下,助纣为虐,将四处通道封闭,三老见情势危急,命弟子突闯逃出,闻得师伯在京一路奔来,却被迫踪截杀,有几次弟子修幸死里逃生,这一次弟子自分必死,幸得周大人及时解救。”
御风乘龙符韶高声道:“不对呀不对!”
谷鸣诧道:“符贤弟,有何不对?”
符韶诧道:“官府已通令各大小门派自守门户,不得发生凶杀械门情事,怎么西岳官府就袖手不闻不问?其中定有蹊跷。”
开明道人道:“据闻官府认是本门中事,兄弟阅墙,不能相提并论。”
薛瑜点点头道:“对,其个蹊跷老朽想起来了,西华子并非说动高黎贡山三怪,而是高黎贡山三怪找上了西华子。”
此言一出,群雄不禁呆住。
铁胆孟尝徐三泰诧问其故。
“现任陕甘总督乃高黎三怪记名弟子,又是明珠心腹死党,看来明珠改弦易辙,声东击西,淆惑眼目。”薛瑜手按桌面,冷笑道:“老朽即去面见少侠,不要中了奸相诡计,以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诸位请立即赶往西岳,老朽与少侠随后就到。”
口口口
第三日黎明薄晓。
晨雾霏霏,一只碧翠巨鹫从云霄飞降在官道右侧不远,林叶翁翳翠郁中。
一间竹屋外卓立一个鸢眉蜂腰,浓眉虎目、神态精悍劲装少年,牵着两匹毛片黄黑相间的高头骏马,翘首凝望苍空,嘴角忽泛出一丝笑容。
他发现碧鸢双足各悬着一人翔落而下,赫然都是铁侍卫统领萨磊及泰亲王府内长史孔廷芳。
孔廷芳道:“都准备好了么?”
少年躬身道:“回大人的话,都准备好了。”
孔廷芳颔首道:“我等立即上路,你见过萨大人。”
那少年躬身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萨大人。”
萨磊右手一摆,道:“不用多礼,孔大人咱们走吧。”
孔廷芳、萨磊在少年手中接过绳缰,一跃登骑。
少年击掌三声。
竹屋之后突飞快现出八人八骑,一式王府戈什哈装束,跃奔迳向官道而去。
孔廷芳临去之际,回面向少年道:“小千岁日落之前必可赶至,你要遵照指示办理。”
少年道:“属下不会出错,大人请放心。”
孔廷芳与萨磊扬鞭策骑奔上官道,一行十人蹄声如雷,绝尘而去。
那活碧鹫倏地展翅扑扑腾空自叶隙中穿上云霄飞往京师方向,瞬眼即杳。
孔廷芳十人十骑奔向潼关。
潼关在华阴县东北廿九里;古树林寒,上跻高隅,俯视洪流,盘行峻极,实为天险,乃历来兵家所争之要地。
潼关总兵石振远闻报泰亲王府内史孔廷芳及铁侍卫郡统领萨磊迳向潼关奔来,慌忙出城相迎
入署落坐,献茗寒喧了几句。
萨磊不待石振远开口,即冷笑道:“石总镇,你知罪么?”
石振远不禁面色大变,道:“本镇并未犯罪,萨统领何出此言?”
萨磊道:“石大人,萨某不明白若知你还蒙在鼓里,西华子实乃叛徒,藉夺回掌门之名,将西岳以为前明叛逆秘密根据地,石大人为何布置重兵围住华山暗助叛逆西华子?”
石振远神色恐惧,忙道:“本镇系奉总督之命行事,总督可不是这么说的?”
孔廷芳微微一笑道:“石总镇可清楚西华子为何被逐?枢廷早获密报,而且罪证确凿,额附简小千岁日落之前必然赶到,他奉有王命及上方宝剑,准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石振远不禁面色如土,忙道:“本镇立即传令撤回兵马!既然西华子乃叛逆,恐被其脱逃。”
萨磊冷笑道:“他们均是武功高强,石大人兵马恐不堪一击,萨某来前已有甚多大内高手扑奔华山而去。”
石振远闻言传令撤回兵马。
孔廷芳目注萨磊微笑道:“萨统领,依学生看来,陕甘总督琦恩大有可疑,务必查明其事奏知圣裁。”
萨磊道:“琦恩本系宗亲,他未必与前明叛逆勾结,或系受人愚弄误中奸计。”
石振远道:“本镇听琦恩总督说是受了明相之命。”
孔廷芳不禁一怔,道:“口说无凭,石大人可要谨慎,但不知石大人奉命,总督是否有合檄文书?不然石大人恐受株连之祸。”
石振远只觉背脊上泛升一缕奇寒,忙道:“本镇一生行事谨慎,若无令檄岂能妄自调动兵马。”
“那就好。”孔廷芳颔首道:“石总镇可否将令檄借来一阅?学生有几句话不知石总镇愿不愿听?”
石振远道:“孔大人有话请说,石振远洗耳恭听。”
孔廷芳道:“但愿出自下官之口,入石大人之耳,慎勿外泄,否则石大人无法保全首级。”
石振远闻言不禁面色一变,知事态严重,忙道:“本镇守口如瓶,决不外泄!”
孔廷芳略一沉吟道:“石大人方才说琦恩总督乃系受明相之命?”
“不错,令檄中亦提及此言。”
孔廷芳微笑道:“下官只说八个字,石大人可曾听说过‘功高震主,觊觎神器’这两句话么?”
石振远面色大变,忙将总督发来令檄文书及一封新函递与孔廷芳。
令檄文书及私函果有奉明珠恩相亲笔手谕字样。
孔廷芳不禁慨然长叹道:“明珠相国倘确有篡弑之意,恐株连之祸将不远矣。”
萨磊涞深目注石振远一眼,道:“孔大人,萨某恐石总镇祸不旋踵,性命难保。”
孔廷芳诧道:“这话怎么说?”
萨磊道:“若西华贼道事败,又知石总镇撤军,明相倘不先发制人,把石总镇杀之灭口,岂非自身岌岌可危,只有一法可救石总镇。”
石振远已面无人色,听有策可救,不禁大喜问计萨磊。
萨磊道:“简小千岁已兼程赶来,要不了日落时分便已抵达潼关,石总镇只把令檄私函送呈,非但无事,而且明相也不敢动石总镇分毫。”
石振远大喜,盛宴款待。
军令如山,华山围困军马不到两个时辰尽数撤回潼开。
中午时分,简松遥已自绕过潼关奔望华山涂中
华山上清官内西华子重掌掌门,意气飞扬,异己者俱固守在百尺峡方圆十数内,凭险对峙,此无异于瓮中之鳌,伸手可擒。
不料闻得飞报官军尽撤回潼关而去,西华子闻言不禁呆住,道:“此是为何?万一被他们突围而去,如何是好?”急询问百尺峡情势如何?
门下答道:“长老们据险以守,弓弩矢石为坠如雨,高黎三位老前辈率众奋勇上扑,但仅及半崖又退了下来。”
西华子道:“速请三位高黎老前辈返来有要事商议。”
门下领命飞奔而去。
噩讯又传,报知突围逃出的开明道人奔往京城求援,追杀开明道长之人,迫至距京城百里之外正要得手之际,不料遇上三个大内高手拦下,其中一人系铁侍卫首领萨磊,将开明道人带往京城。
西华子有种不祥之兆遍布全身,浑身奇寒,面色泛青,半晌不语。
这时高黎三怪赶回上清宫。
三怪均是皓首银须,却肤色黧黑,高瘦嶙崎,双眼洞凹炯炯,慑人心魄,锋袍垂飘,眉宇之间泛布森森杀气。
大怪道:“西华掌门,百尺峡指日可下,何故将老朽三人请回?”
西华子告知其故。
三怪不禁面面相觑。
老三不禁面色一变道:“事有不妥!”
老大喝道:“什么不妥?”
“事很显然明白,潼关总镇石振远奉了琦恩令撤调遣兵马,如今又急撤回,倘不是奉了琦恩之命石振远怎有此胆子?再说开明道人已被萨磊带回宫中,两件事凑在一起,可想过半了。”
西华子闻言急得坐立不安,道:“这怎么是好?开明逃往京师必向本门贼尼一真求援,想不到贼尼竟有如此奥援。”
高黎三怪老三道:“方才是老朽猜测之言,未必全对,但有一策谅可补救。”
西华子急问何策。
老三道:“老朽这就修书一封,掌门人派一轻功造诣甚高门下,急奔省城,谨琦恩仍留在省城抚署,探问潼关撤军为了何故?如是琦恩所命其中原故不难自明,再行定策。倘琦恩不知,无疑京城方面出了问题,请琦恩火急修书一封呈递明相,就说华山三长老及一真贼尼均为前明逃逆勾结,意图藉华山为根据,兴兵作乱,严控关中淆函之地,如不及早翦灭后患无穷。”
大怪哈哈大笑道:“人称老三机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愧,老三你快修书,时不宜迟,说做就做。”
片刻,一个樵夫模样中年汉子疾掠如飞奔下华山,身背一把柴刀。腰系东带,蓝布短装,足踏一双抓地虎麻鞋,不言而知正是西华子门下改扮。
樵夫一下得华山立定,四顾了一眼,见附近无人,双肩一振,欲启开脚步奔去。
蓦闻身后一声断喝道:“站住!”
樵夫不禁心神一颤,暗道:“此人隐藏何处?方才为何不会察觉?”回身只见一气度威严老者,目光炯炯逼视着自己。
老者沉声道:“你是华山西华子掌门人所遣么?”
樵夫忙道:“不是,小可乃上山砍柴的。”
老者望了樵夫一眼,笑道:“你说是砍柴樵子,为何不见你担柴,竟空手而归?老朽乃琦恩总督麾下办事,方才见你下山身法颇高,定非樵夫,速实话实说,否则别怪老朽出手狠辣!”
樵夫一听老者系琦恩总督亲信麾下,不禁如释重负,忙抱拳施礼,告知详情。
老者神色一复,惊诧道:“老朽正不解总镇军马不见一人?原来如此。你我速一同去见琦恩大人。”
这老者却是无影刀薛瑜,与樵夫临行之际,回显了一眼,只见林中闪现一真师太等人,薛瑜一牵樵夫宏声道:“去吧!”
左手打了一个手式,这话似向樵夫而发,其实是暗中示意一真师太等人速去百尺峡,手式示意神枪谷鸣御风乘龙符韶两人暗随自己之后。
途中薛瑜问了樵夫甚多西岳情势。
那樵夫由于坚信薛瑜确系陕甘总督琦恩麾下无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脚乘本快,不到半个时辰,便自到了渭南城郊。
薛瑜笑道:“老朽腹中饥肠辘辘,不如填饱了肚子再说,长安已近,晌午以前必可赶到。”说着拉着樵夫进入一家饭庄,择了二间板房落座。
樵夫心中虽然急于见到琦恩,却也不便拒绝,唯唯喏喏遵命。
薛瑜叫了甚多酒菜,笑道:“咱们快吃,吃饱了立即上路!”
樵夫背向着门外,忽感脊后一冷,声犹未出,便自伏案昏去。
门外忽走入神枪谷鸣、御风乘龙符韶两人。
薛瑜急从樵夫贴身怀内搜出一封书信,递交符韶。
符韶小心翼翼地拆开缄封,抽出函笺细阅,不禁脸色一变,冷笑道:“好一个令狐彪,心机如此歹毒,这密函我等立即交与少侠,及早将奸相定罪。”
薛瑜摇首道:“不可,这书信系高黎三怪老三令狐彪写的,尚未到达琦恩手中,反使奸相说我等诬陷,不如这般”
神枪谷鸣目中神光一亮,道:“好,谷某就扮作樵夫携书求见琦恩,依计行事,这贼道如何处置?”
符韶道:“反正高黎贡山三怪及西华子一干匪徒一网打尽,他回华山与否无关宏旨。”
谷鸣道:“那我也无须扮作樵夫模样,冒充相府红带护卫迳见那琦恩了。”
三人坐下饱食一顿,会了饭钱,扶起樵夫走出店外。
店中的人以为樵夫烂醉如泥,也不生疑。
三人在僻静之处,将樵夫点了死穴,掘一土坑座埋。
薛瑜、符韶回奔华山而去。
神枪谷鸣独自一人迳望长安道上疾行如风而去。
未至傍午,谷鸣赶抵抚衙门前,只见守卫森严,他看一个四旬上下带刀戈什哈,知是琦恩身旁武士,即昂然走向前去。
那戈什哈双眼一张,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谷鸣不慌不忙地从胁下取出一方令牌,沉声道:“在下系明相身旁护卫,有机密大事求见琦大人,烦劳通禀。”
戈什哈面色一惊,道:“无须通禀,咱们大人现在后花园,兄弟这就领阁下去见咱们大人!”
陕甘总督琦恩坐在后花园内,方才与巡抚晤谈了良久,巡抚有事辞去,独自于凉亭内静思。
忽见戈什哈带着一名年岁虽在五旬开外,却英气逼人的武林人物走来不禁一怔。
戈什哈施礼道:“这位是明相遣来的护卫,有机密大事禀告大人!”
琦恩闻知是明珠所遣,堆上满面笑容哦了一声道:“请问护卫尊姓大名?”
谷鸣道:“不敢,小的霍天祥,叩见大人。”说着行礼问安。
琦恩到是平易亲人,不端架子,手掌一伸,忙道:“霍老弟请坐,不知恩相又有何事指示本督。”
谷鸣自贴身怀中取出令狐彪书信,道:“大人过目郎知。”
琦恩接过拆阅,不禁目露诧容道:“函中谓西华山弟子送来怎么竟是霍老弟呢?”
谷鸣道:“小的相随红带都统领鄂图海多人奉命去豫东办事,突奉相爷飞令,调出五人赶往华山西华子重登掌门之位,小的等赶去华山相距不远发现一名扮作樵夫的华山弟子身负重伤,一息奄奄,临终前重托嘱把这封重要书信送往大人。”
琦恩点头道:“原来如此。”挥手令戈什哈退出后,接道:“为何石总镇调返军马,霍老弟可知其原因么?”
谷鸣道:“听说御史过境,向石总镇探问军马围困华山何故?石总镇不能实告,托词操练,急将兵马调回。”
“不知那位御史过境?”
“小的不知。”
琦恩沉吟须臾,道:“这封书信请求本官急函送达恩相,当不难办到,但不知霍老弟可愿跑-趟京城?”
谷鸣道:“依小的之见,大人不妨以十万火急、八百里飞骑,星夜并驰,抚马急赶,一日一夜当可赶至京师。”
琦恩点点头道:“就依霍老弟之见!”
谷鸣忙道:“小的受人之托,忠人所事。烦请大人在原信上附上几笔,也好带回交与令狐前辈。”
琦恩道:“有此必要么?”
谷鸣道:“小的原非送信人,只是受了临危华山门下之托。”
琦恩颔首道:“好!”并垂询华山情势。
谷鸣道:“小的尚未登上华山,仅略知一二,西华子及三位令狐前辈已将敌方数人困在百尺峡上,似指日可下,惟令狐前辈闻知潼关军马撤回,恐其中有变,是以修书求人报知相爷早为之计。”
琦恩点点头道:“霍老弟请在此稍待,本督即刻修书。”
谷鸣艺高瞻大,心细如发。琦恩毫不起疑,霍天祥实有其人,相随鄂图海也是真的不假,但已毙命不知下落。
片刻时分,琦恩缓步走来,手中两封书信,其中一封由谷鸣带来。
只见琦恩微笑道:“原书带回,有劳霍老弟了。华山事了霍老弟回京时请代向恩相问安。”
谷鸣道:“小的遵命。”
琦恩立即传呼宣得胜进入。
宣得胜就是方才带谷鸣晋见琦恩的戈什哈。
琦恩道:“你带着书信,以八百里飞骑,驿站换马,星夜并驰,明晚须赶至京城送呈明相。”
宣得胜接过书信,躬身道:“卑职遵命。”
谷鸣立即告辞。
琦恩道:“本督就不送霍老弟了。”
谷鸣和宣得胜双双趋出。
陕甘总督衙门虽不在长安,但却是私函,借巡抚衙门以签押文书替发送呈相国一样可行。
谷鸣眼看着宣得胜办好了手续登骑而去,这才赶回华山,途中空际传来一声鹫鸣,立即扬手,一道火光冲霄而上,只见那碧鹫飞泻落在谷鸣肩头。
碧鸶通灵,早经薛瑜嘱咐跟随谷鸣,若有差遣立即飞递,多日来碧鹫经这些怪杰调教得通晓人语,按着指示送达地头,居然毫无差失,不愧为珍禽异物。
谷鸣手书了一纸系于信管内,吩咐飞京交与清莲格格,问道:“你主人到了华山么?”
碧鹫鸣叫两声,展翅穿入云霄飞去。
谷鸣放开脚步,赶向西岳华山
口口口
百尺峡天险,峭壁危崖,登道峻拔,易守难攻,常人稍一失足,必粉身碎骨陈尸崖下,纵有一身武功,但矢石如雨之下也无法攻登。
华山正义之士固守天险,三长老指挥若定,西华子同高黎贡山三怪等群邪无法攻上,只气得暴跳如雷,惟恐夜长梦多,却无计奈何。
西华子站在百尺峡对崖与高黎贡山三怪等商计如何才能攻破百尺峡天险之际,忽见一中年背剑道人奔来施礼道:“禀掌门人,京城明相派下红带护卫多人相助,现在上清官坐侯掌门人。”
令狐龙不禁一怔,诧道:“明相怎敢明目张胆派下红带护卫相助西岳?”
令狐豹道:“他有什么不敢?权倾天下,威振廷枢,当今皇帝还要怕他三分,不过红带护卫武功泛泛,无济于事,似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西华子笑道:“不论如何,来者是客,尤其是明相所遣,不可失礼。”同着高黎贡三怪回向上清宫而去。
上清官内端坐着简松逸、神枪谷鸣、无影刀薛瑜、御风乘龙符韶四人,扮作红带护卫模样,低声谈话。
简松逸扮作鄂图海,谷鸣依然是霍天祥,薛瑜、符韶分扮詹干、詹坤兄弟。
偌大的上清宫内仅一老道及一双道童同侯着简松逸四人,均无法听懂简松逸四人在说什么?他们用的是一种稀有方言。
简松逸道:“谷老,在下已飞讯告知清莲格格,请其在京师外截捕宣得胜。”
谷鸣道:“宣得胜明天日落前必可赶至京城,那时少侠也已赶回内禁了。”
他们相互讨论,诸如司徒白与阎白枫相偕望嵩山而去,如何避开灵霄,蓬莱双魅等群邪追踪,诸葛敬到达京城后应否与言晓岚约斗及鄂图海家小已及时救出情事。
谈的都是一麟半爪,聊以打发孤寂,重要的是如何激怒高黎贡三怪杀之,除掉明珠羽翼,也为明珠引来无穷祸患。
宫外传呼:“掌门人到。”
简松逸立时寒森着脸,一言不发,傲然倨坐不动。
西华子与高黎三怪疾步跨入,一见红带护卫面色冶漠如冰,一动不动。不由自主地一种不祥之兆,认定上首踞坐的无疑是此行之首红带护卫副首领鄂图海,忙稽首行礼,含笑道:“贫道不知四位驾到,获讯来迟未及远迎,望求见谅。”
简松逸身形仍不动分毫,冷冷一笑道“西华道长么?请坐!”
西华子道:“贫道为鄂护卫引见三位高人。”
简松逸道:“西华道长欲为鄂某引见高黎贡山令狐龙、虎、豹三兄弟么?其实不必多此一举,鄂某就是为他们而来。”
西华子不禁一怔。
高黎贡山三怪神色为之一变,目中怒光逼射。
令狐虎阴侧恻一笑道:“一个区区护卫,竟敢在老夫等面前跃武扬威,颐指气使,老夫却未必把你们放在眼里。”
“当然!”简松逸哈哈狂笑道:“老辈人物,英雄盖世,我等武林末学,焉可与三位相提并论!不过”说至此,面色一沉,笑容尽敛,接道:“鄂某虽不才,却蒙圣恩,御赐三品参将衔,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位虽是武林人物,却也不能不听命约束,傲慢无礼。”
这席话只激怒得高黎贡山三怪胸中怒火沸腾,须发怒张如猥。
简松逸存心拖延时间,以便一真神尼师徒及铁胆孟尝徐三泰及百尺峡华山门下前后夹攻,一鼓尽歼随西华子而来的群邪,再出言激怒高黎贡山三怪出手,目睹三怪怒气难耐,淡淡一笑又道:“三位可知为明珠恩相与陕甘总督琦恩大人几乎带来一场抄家灭门大祸么?”
高黎贡山三怪闻言不禁一呆。
西华子诧道:“鄂大人这话何解?请道其详。”
简松逸望了西华子一眼,泛闪一抹卑视之色,道:“西华道长知否潼阅兵马为何尽数撤回?”
西华子不禁神色一变道:“贫道不知。”
“哼,谅道长也不知!”简松逸道:“潼关总镇石振远出动兵马系应琦恩制台之请,琦恩大人又系应高黎贡山三位所求,因三位乃琦恩制台记名师父,而国家用兵典有令制”
高黎贡山三怪闻言不由面色一变。
西华子忙道:“明珠相国事先已经允准,琦恩大人始令檄潼关总镇。”
“这个鄂某知道。”鄂图海冷冷一笑道:“不幸适遇铁面董御史奉诏秘密离京办案还朝,路经华阴华岳庙进香,闻知潼关军马扎靠华山,迳赴潼关询问石总振何事,石总振推词操练,不使兵马荒弛,密令将兵马撤回”说此语声略略一顿,沉声道:“如今恩相树大招风,迭受严参恩相怀有不逵之心,广树私党,以结奥援。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何况董御史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回京奏参一本,诬琦恩制军及石总镇勾结乱党,以华山为根据地,有兴兵叛国之图,试问令狐三位能担待么?”
高黎贡山三怪不禁神色大变,面面相觐。
西华子猛泛寒意,嗫嚅道:“此事当真么?”
“怎么不真?眼前董御史尚在潼关,更不巧的是,京中那鼎鼎大名大内铁护卫都统领萨磊和宫廷密使亦已赶至潼关了。”鄂图海阴恻恻一笑道:“一步差,满盘皆输。更有令狐豹老师不该修书去琦恩总督命华山弟子扮成樵夫模样赶往长安,那知一下得华山就形踪暴露,遭大内高手重重追杀,幸为鄂某所救”
西华子急道:“贫道门下现在何处?”
“身负重伤,内腑糜碎,已然死了。”鄂图侮沉声道:“他临终前将来信交付鄂某命人送往琦大人了,请以十万火急通知恩相早为之备。”
这时薛瑜冷笑道:“西华道长,以高黎贡山三位又邀来甚多武林高手之能,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焉可用官兵以助其威,岂非法之下乘,弄巧成拙?”
符韶淡淡一笑道:“这话还要问?都是些老朽无能,虚有其名之辈。”
令狐虎性情最是火烈刚暴,厉喝道:“尊驾瞻敢出冒藐视老夫等?”
“怎么不敢?”符韶反唇相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三位老朽昏味,早该埋迹荒山了此风蜡残年了,眼前就是三位坏了恩相大事,还有何面目逞凶狂妄!我等此来,就是要押三位去京为恩相脱除干系。”
高黎贡山三怪顿时怒火狂涌,须发无风自扬。
令狐龙放声狂笑道:“凭你们也配!”
简松逸冷冷说道:“看来,三位是想与我等动手拒捕了?”
令狐龙道:“只要阁下四位能胜过老夫三人一招半式,老夫三人自甘束手就缚。”语气森冷,怒火抑制平息。
西华子见状,不由心神一凛,暗感自身岌岌可危,忙向简松逸稽首一礼道:“鄂大人,此事没有转圜之余地么?”
“有,当然有,不过”简松逸沉声道:“高黎贡山三怪眼高于顶,竟然瞧不起我等区区相府护卫,鄂某到要瞧瞧他们三人有何能耐。”说着撤出肩后长剑,指向令狐龙道:“三位要一齐上还是一对一?”
高黎贡山三怪料不到鄂图海如此狂妄,平日江湖人物只闻听其名立即望风而逃,不禁一怔。
忽闻宫外天际遥处随风送来一声长啸,简松逸立大喝一声,剑起飙奔,狂风三式展出。
高黎贡山三怪猛感身形不由自主地卷入旋风中,激撞踉舱立桩不稳。
合狐龙大喝道:“快走!”
那知寒芒狂飙变成一束漩涡,卷束高黎贡山三怪身躯,越束越紧,竟身不由己地急漩打转。
蓦然,三声凄然惨嗥先后腾起,风势急漩内人影纵横,血光进闪,倏地风止飙息。
只见地面侧着高黎贡山三怪躯体,各斩断一只手臂,齐层砍下,却被封住了穴道,血流止住,三怪一脸悲愤惊悸之色,怒目瞪着那持剑面现怜悯之色的简松逸。
西华子面色惨白如纸,呆若木鸡,早在简松逸出剑之前已知不妙,意欲逃出上清宫外,却不料神枪谷鸣于他心慌意乱之前,迅如电光石火出指点住九处穴道。
殿上老道及一双道童均倒地昏死过去。
狂风三式威势强猛,把整个大殿内神祗鑫笼桌椅震得残缺不整,东倒西歪。
无影刀薛瑜、御风乘龙符韶、神枪谷鸣三人相视一笑,快步走向大殿外,仅留下薛瑜守在广坪上,其余两人腾身向百尺峡方向飞掠而去。
大殿上,高黎贡山三怪神色惨淡,目中却露出极为困惑之色,令狐豹忽目注简松逸苦笑一声道:“鄂大人,老朽一事不明,欲请教于大人。”
他终于称简松逸为鄂大人,但似乎勉强得很。
简松逸道:“阁下有何话说?”
令狐豹道:“鄂大人方才施展的什么剑法?”
“狂风三式!”
高黎三怪不由一呆。
令狐豹太息一声道:“老朽实未曾耳闻,亦不知鄂大人是否谎言,但老朽却不信恩相跟前护卫具此绝伦精彩武功。”
简松逸朗笑一声道:“无论三位相信与否,待三位见到恩相便知不假。三位现在倦极欲眠否?最好安睡,免得三位徒增屈辱之感。”
高黎贡山三怪只觉眼皮沉重,虽极力不想睡着,却不由自主地双眼合了起来。
令人振奋的是百尺峡那面业已改困,凶邪尽歼,附从西华子的华山门下除丧命外俱已附首就擒。
一真神尼、辣手罗刹展飞虹师徒二人由秘径往捷途登上百尺峡与由背后攻入的铁胆孟尝徐三泰等群雄,前后夹攻一举成功,但群雄亦负伤多半。
武林群雄留在华山为一真师太清理门户,简松逸则偕同薛瑜、符韶、谷鸣三人星夜兼程赶回燕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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