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慧娥娇笑道:“伊人不见,望穿秋水,依小妹看来不到十五月明之夜,无法与其相见,展姐姐何不放开愁怀,与往昔一般爽朗大方。”
展飞虹娇嗔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是在理解不透此事更云诡波谲了,使人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小妹并非胡说,凡事只要听从徐老爷子之命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有什么事可以烦心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为了程乃恭,被诱陷身洞穴,洞主定非普通凶邪,你在隔墙圆孔与百了大师设计求救,我等才可安然脱困,无疑是简少侠得知赶来,只不知你如何得知简少侠形踪,不然百了大师如何能找到他?”
陆慧娥道:“小妹何能知悉简少侠行踪,但小妹第一句话则问百了大师认识简松逸否?百了大师答称认识,那么小妹言说简少侠形踪必不在远,随便大师用什么方法,只须将口信带到,他一定会赶来相救,仅此而已,别无他言。”
“真的吗?”展飞虹眨眨眼,似信非信道:“还有许多事更难理解,你说丝毫不知,莫非是受了百了大师之嘱,即使你大哥也瞒住了?”
忽听窗外传来擒龙手陆慧乾宏亮大笑道:“展女侠说得一点不错,我这做大哥老朽无用了!”说时已推门而入。
陆慧娥嗔道:“大哥,为何在窗外偷听人家说话?”
擒龙手陆慧乾正色道:“愚兄是奉徐老爷子之命而来,我等从此多事了,也许片刻不得安宁,永福客栈来了甚多江湖人物,徐老爷子命愚兄将金狮镖旗插在院外,并通知严加戒备,防有人来此滋事生非。”
“什么?”展飞虹诧道:“将金狮镖旗插在院外,这岂非自招祸灾?”
陆慧娥道:“徐老爷子此举委实高明!”
展飞虹与陆慧乾相显错愕。“眼前无人不知徐老爷子应允相劝长江镖局追回失镖,免得居心叵测的江湖人物藉故生事,他们如暗中来,便可格杀无论,话虽如此,恐有心而来的江湖人物诡计多端,防不胜防。”陆慧娥笑笑道:“大哥,你说是么?”
擒龙手陆慧乾恍然大悟,颔首道:“九妹,真有你的。”转身快步迈出。
陆慧娥忙一牵展飞虹,道:“展姐姐,走,我们也去瞧瞧!”
口口口
客栈座北朝南,进门便是大院,占地甚广,三合土浇筑分外光洁,似一座校武场。
此刻已是晌午时分,骄阳如火,晒得三合土上冒出热气,院中不时现出江湖中人,三三两两徘徊游荡,目光有意无意注视着东厢。
东厢两片黑趋趋的大门虚掩着,门侧檐下插着一面金狮镖旗,在阳光反映下,那金线绣织狮身分外耀眼眩目。
在南昌府城金狮与长江两家镖局是两雄并峙,字号响亮,那些江湖中人无不望而生畏,不敢走近东厢,惧惹祸上身,却有一双中年化子走近东厢十丈开外停住。
一个少了一目,貌像狞恶,一身短衣千创百孔,赤足草鞋,污秽不堪,腰系一条蛇首软鞭,仅剩下的独眼,开阖之间精芒逼吐。
另一个亦是一身短装丐衣,却洗濯得乾乾净净,獐头蛇眼,眯戍一条线缝,嘴角下垂,更显得阴狠森沈,手持一根暗青竹杖,腰胁隆起,不言而知身怀暗器。
少一目丐者忽冷笑道:“老大,你知道么?不插长江镖旗却插金狮,分明是却敌之计!”
“这个我知道,但我们要逼出程乃恭,只有多树一徐三泰这个强敌了。”忽平飞而出,五指攫向那面金狮镖旗。
五指堪堪触及旗身,东厢门蓦然开启,一股劲风涌出,响起一声大-道:“游恭找死!”
獐头蛇眼丐者如风车般轮转翻了回来。
只见数条身影鱼贯疾掠而出,正是铁胆孟尝徐三泰、擒龙手陆慧乾、紫面韦护东方旭、辣手罗刹展飞虹和陆慧娥五人。
紫面韦护东方旭冷笑道:“原来是丐中双恶!”
展飞虹久闻丐中双恶竹杖追命游恭,蛇鞭桥长坤凶名久著,无恶不作,不由眸中泛出杀机。
徐三泰哈哈大笑道:“老朽与二位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冲着老朽所为何来?”
游恭阴阴一笑道:“实不相瞒,要饭的要找程乃恭!”
“程乃恭并未与老朽等同行,十五月圆之夜在含鄱口自必见到,两位不妨去含鄱口等候才是。”
桥长坤独目一瞪,冷笑道:“就凭你三百两语便妄想将我两个要饭的退走,要饭的偏不相信!”
江湖人物渐围观如堵,突从人丛后响起语声道:“老夫相信!”
人群一分,大步跨出日月双环易焕堂。
丐中双恶目睹易焕堂现身不由面色一变。
桥长坤冷笑道:“易大人,江湖恩怨,与官府何关?”
“桥长坤,你存心无事生非,程万恭与你们何怨何仇?说得明白,还可免去一死,否则难逃丧身之罹!”
桥长坪桀桀怪笑道:“易焕堂,别人怕你,要饭的却不怕你!”
易焕堂冷冷答道:“易某今天须将你们官府治罪,你们行刺抚台逃去,别以为易某不知!”
双丐面色大变,游恭道:“易焕堂,你不要持着官府之势诬人入罪!”
“易某怎能不使你们心服口服!”易焕堂冷笑道:“那日清晨你们丐中双恶易着黑衣蒙面潜入府署,志在掳走颜中铮程乃恭妻儿,不料其家小已移至他处,又为人发现,不得已改变心意袭杀抚台,欲图嫁祸于人,殊不知救星天降,你们被惊驱退,却在桥长坤身上留下一点记号。”
桥长坤大惊失色道:“什么记号,你无须危言恫吓!”
易焕堂不禁狂笑道:“桥长坤,只怪你一年半载难得洗一次澡,不信,你不妨卷上腿管,右腿上有五只手指印,愈久愈青,洗拭不脱。”
桥长坤面色一呆,暗道:“那有这等事情。”逐在众目昭彰之下卷起腿管。
赫然果见五个淤青指印。
桥长坤不禁用手擦拭。
淤青指印仍然留在腿上,擦拭不脱。
易焕堂冷笑道:“如何?桥长坤游恭,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丐中双恶心意相通,猛地穿空腾起,欲逃逸而去。
不料半空中传来一声娇叱,一片寒茫凌空罩袭而下,剑气侵肤如割,双丐魂不附体,身形猛地沉落在地。
双丐发现飞掠下地的正是辣手罗刹展飞虹,游恭欲秽骂出口,易焕堂已手摇日月双环磕下,忙以蛇鞭竹杖对敌。
围观如堵的江湖人物惧受池鱼之殃,纷纷散了开去。
双丐武功精湛,搜起鹤落,出招辛辣狠毒,与易焕堂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擒龙手陆慧乾、紫面韦护东方旭、辣手罗刹展飞虹分立三个方位俟机相助易焕堂,更防双丐逃走。
只有徐三泰陆慧娥立在远处观战。
易焕堂不愧为大内高手,一双日月双环奇奥诡谲,逼得丐中双恶不能有丝毫时间施展暗器。
双丐虽未落败,却也暗暗心惊,不论或胜或败,尚有徐三泰等五人在旁虎视眈眈,绝不容他们轻易逃出,口中厉声叱-,更以相互之间暗语,拼着受伤也要逃离。
不料被陆慧娥瞧出双丐心意,缓缓撤出肩后长剑,剑光凝向上空,右足前挪微弓,左足足尖点地。
徐三泰见状诧异:“陆姑娘你要出手?”
陆慧娥不答。
双丐突杖鞭合璧急攻三招,逼得易焕堂退开半步,双丐突穿空腾身拔起,打下漫空暗器,急如骤雨。
非但易焕堂需闪避,而且展飞虹东方旭陆慧乾三人也不得不跃了开去。
正在此时,陆慧娥竟比丐中双恶抢先拔起,剑起“双龙取水”寒芒只闪了两闪,丐中双恶已中剑断线之鸢般坠下地来。
易焕堂怒火高涌,日月双环一式“双风贯耳”磕碎丐中双恶足底。
只听传惨-出声,双丐血涌如汪,晕死过去。
陆慧乾哈哈大笑,飞落在陆慧娥身前,赞道:“好妹子,太乙分光剑法委实拿捏得极准。”
易焕堂忙命店夥通知地方保正,押双丐送往府城治罪,又谢了陆慧娥,赞道:“倘非姑娘,易某恐徒劳无功了。”他拼搏丐中双恶时心无二用,未曾瞥明陆慧娥如何出剑狙伤双丐的,不然他又对陆慧娥增了一种警惕戒心。
陆慧娥谦让了几句,退在一旁。
徐三泰抱拳笑道:“恭贺易大人捕获刺客,其功非小!”
“惭愧,惭愧!”易焕堂抱拳速拱道:“程副总镖头呢?为何不见?”
“他有事邀友,约定于十四晚在含鄱口见面。”徐三泰右手一让,道:“易大人请入内叙谈如何?”
“不敢,易某另有公务在身,无暇稽留片刻。”易焕堂略一沉吟含笑道:“易某预祝徐爷诸位马到成功,早日起间失镖及寻得颜中铮的下落,告辞!”
徐三泰等人送出永福客栈门外后转回东厢。
东方旭道:“易焕堂似有什么话说,却又隐忍不言!”
徐三泰道:“此人擅于心机,阴险谏毒,不可不防,我等此行,易焕堂必在暗中蹑随。”说着又哈哈大笑道:“不过,有他暗中相护,大可安心睡觉了!”
陆慧乾发现其妹陆慧娥若有所思,道:“九妹,你在想什么?”
陆慧娥微抬螓首,嫣然笑道:“大哥,我是在想,丐中双恶行刺赣抚时,易焕堂适在长江镖局,为何知道桥长坤指伤部位?程乃恭不在此处他亦漠然处之,未予追问,其中必有隐情!”
“不错!”徐三泰颔首道:“易焕堂实有难言之隐,老朽知道他自庐陵总镇安祥溺毙起就霉运当头,迭受斥责,再也不敢妄自言传,节外生枝,以免性命身家不保,这无须顾虑。”
店夥送来一桌丰盛的酒席,哈腰笑道:“柜上吩咐,说是徐老爷子等诸位达官姑娘住店酒饭钱均由易大人结算,将来知会一声。”
徐三泰呵呵大笑这:“又要易大人破费了!”
店夥将酒菜摆设停妥退了出去。
小达摩江上云一字慧剑丁源伤势差不乡巳完全痊愈,请出一同饮用酒菜。
约莫一个时辰后,店夥进入收拾碗盘,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小的店内住有一位少年侠士,命小的送与展女侠,说他与展女侠乃是旧识!”
展飞虹不禁一怔,只道是简松逸,忖道:“他为何不过来相见,难道他便于查访有意如此么?”伸手接过折阅,目中不禁泛出愠色。
陆慧娥道:“是谁写得信?”
展飞虹淡淡一笑道:“济南千佛崖下沧浪山庄四少庄主玉面狻猊端木风。”
徐三泰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谅沧浪山庄今天来到永福客栈的人必不在少,展女侠,端木风函中之意可否见告?”
“没什么。”展飞虹淡淡一笑道:“端木风约我日落时分在客栈外湖堤上见面,说是有事奉告,我准备不去赴约。”
“老朽知道,沧浪山庄最近几年声势浩大,雄-一方,端木老四休看他外貌文质彬彬,其实阴险诡谲,笑里藏刀,除去异己,惯以借刀杀人,展女侠不可不去,虚与委蛇,藉明来意动机。”
陆慧娥忽低声一笑道:“他们擅以借刀杀人,难道我们就不会借刀杀人么?”
擒龙手陆慧乾闻言大感惊愕。
展飞虹诧道:“借刀杀谁?”
“大内鹰犬及为虎作伥之辈。”陆慧娥道:“假沧浪山庄之力,除却他们,永福客栈内必来得不少。”
“这话有理,不过”徐三泰略一沉吟道:“沧浪山庄恐系大内鹰犬同路人物!”
陆慧娥道:“这就要靠展姐姐了!”
突然紫面韦护东方旭向擒龙手陆慧乾道:“令妹说得一点不错,走,我俩出外走走,摸摸他们的底。”
“江某也去。”小达摩江上云似闷得发慌,霍地立起,与东方旭陆慧乾两人走出东厢。
展飞虹拉着陆慧娥向内厢走去。
厅内徐三泰与丁源低声商谈,通臂猿倪凤子则四处巡视
口口口
夏天落日永远此往常来得慢些,永福客栈面对鄱阳湖岸却是奇景诡丽,碧波万顷上闪耀泛现着万道金鳞,虽是座北南向,站立湖堤上却可见天际遥处烘托着一轮红日,云彩幻变。
尤其是千帆风影,沙鸟追逐,堤畔柳丝拂翠,湖风阵阵透爽,暑气全滑,目凝一碧万顷,令人心胸浩-,恬目恬情。
湖堤上一棵古柳下凝立着一个猿臂鸢肩佩剑青衣少年,面如冠玉,英俊中却流露阴鸷神态,未免美中不足。
这少年正是沧浪山庄四少庄主玉面狻猊端木风,他不是面对湖水,却是正视着永辐客栈大门。
端木风突星目一亮,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发现辣手罗刹展飞虹款款走出门外。
展飞虹已换着一身紫衣罗衫,裙带随风起舞,益显得秀丽无俦,美若天仙。
端木风已迎上前去,长施一揖道:“展女侠,久违了,别来可好?”
“不敢,托四少庄主福庇,贱体粗安。”展飞虹道:“蒙四少庄主宠召,不知有何见教?”
“好说,好说!展女侠越来越会说话了。”端木凤赧然笑了笑,道:“在下途中便已风闻展女侠神威诛敌,令人钦佩,在下不擅客套,说话也不喜转弯抹角,家父与长江镖局颜总镖头交情颇深,闻讯自不能袖手不顾,是以命在下等赶来略效棉薄。”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不是我说话不中听,贵庄一行远来不易,含鄱口路程较近,来到永福客栈岂非舍近就远了么?”
端木风笑笑道:“长江镖局失镖太过离奇诡异,江湖道听途说又人言人殊,莫衷谁是,不瞒展女侠,在下一行非但去过淮河南岸长江镖局失事地点,也去过含鄱口,并未侦出蛛丝马迹,那复仇者只不过是与程乃恭有私怨过节,并未明言他就是劫镖之人,那黑底白狼旗帜恐亦是杜撰,其中必有很大阴谋在内!”说着端木风又哈哈朗笑一声道:“是以在下决意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程乃恭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唯有他最清楚”
“是以四少庄主打听到我等一行形踪,也就跟着来了。”展飞虹答道:“只可惜程乃恭仍茫无所知,并且他亦不在客栈内,只怕贵庄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端木风微微一笑道:“没有白跑,至少在下可查明其中阴谋!”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贵庄与大内高手交情如何?”
“虚与委蛇,彼此相安,说不上有什么深厚交情!”端木风诧道:“展女侠问这个有何用意?”
“没什么?”展飞虹忙答道:“东方旭大侠在客栈酒楼内发现不少江湖人物对贵庄似有敌意,其中似有大内高手在内!”
“真的!”端木风面色微变道:“在下不是不信,而是不能相信。”
展飞虹微微一笑道:“二少庄主也来了么?据我所知,贵庄来了廿三人,但不知这廿三人中是否都忠心耿耿,誓死不二?”
端木风不禁呆得一呆。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我们且不谈这些,奉劝一句,慎防暗算,病在心腹,告辞!”话未落人已穿空飞起。
端木风忙道:“展女侠”
展飞虹身影已杳失在客栈墙内,只见一劲装带刀汉子匆忙奔来,躬身道:“禀四少庄主,英爷在酒楼饮酒时忽猝然毙命,全身泛黑,显然遭阴毒暗器所算!”
端木风大惊失色道:“为何断定是暗器,也许是为毒酒毙命!”
“这无此可能,英爷并非独自一人饮酒,二少庄主也在座”
端木风未听完,已自快步如风掠入。
酒楼上一张座前倒着一具尸体,面肤业已紫黑,五旬上下年岁,依希可察生前长相威猛,此刻已是瞪目口张,惊恐痛苦之色犹存。
楼内上已上了七成座,食客均已立起,却未离去。多半带有不忿之色。
死者旁站着一绵袍中年人,貌像悍鸷阴沉,目光炯炯若电,冷笑道:“各位请暂勿离座,兄弟再作斯言对各位有益无害,须知人命关天,敞庄属下英尤德显然罹受阴毒暗器所害,若不察明,各位均蒙有重嫌。”
忽听一人阴恻恻冷笑道:“端木杰,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双头鹰英尤德藉沧浪山庄之势,无恶不作,积怨山积,死有余辜,他为仇家所害,与我等无干,此地又非沧浪山庄,容不得你发号施舍横行-道!”
端木杰大喝道:“尊驾是谁?何不话讲当面?”
只见一个黑袍人闪出,穿行过十数张桌面,站在端木杰身前不远处,冷冷一笑道:“在下是何来历,本不愿让二少庄主知道,为避免滋生误会,不妨让你一瞧就知!”说时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接道:“强龙不斗地头蛇,此处并非你沧浪山庄,明哲自保,少惹事为妙。”说着怀中之物已收回怀中。
端木杰不禁面色大变,道:“原来尊驾”
黑袍人已自嗖地腾身而起,飞落楼下疾杳。
此时端木风已登楼拾级而上,道:“二哥,这黑袍人”
端木杰右拳一摆,道:“不要说了。”
楼内上食客已散去多半,胆大的依然复又就座饮酒低声谈论。
端木凤呆得一呆,目光落在英尤德尸体上,转了转足,道:“二哥,此事发生情形总要让小弟知道。”
端木杰长叹一声道:“愚兄正与英老杜氏双雄等人正开怀痛饮之际,英老忽目露惊悸痛苦之色,手中酒杯堕地粉碎,瞬眼面泛青紫翻倒横尸在地!”
“可曾发现可疑人物?”
“未曾,愚兄立即检视英老尸体,明知是毒器致命却找不出伤口,因此愚兄请食客暂勿离开!”
“那黑袍人是何来历?”
“大内!”
端木风忽忆起展飞虹慎防暗算之语,面色一变,忙道:“二哥,咱们去拜望展女侠,或可明白何人暗算英老!”
忽闻身后一声闷哼,又是一名沧浪山庄手下倒下,面泛青紫淤黑毙命
端木杰不禁目瞪口呆
端木风忙道:“事不宜迟,速去东厢拜望徐三泰及展女侠!”随命手下不得将尸体移动,并需准备一份厚礼。
沧浪山庄手下无不岌岌自危,胆寒心惊,这等歹毒暗器竟能在无声无息中致人于死,而又无法察知何人所发,委实神乎其技,座上食客更面现惊愕之色。
端木兄弟表面上镇定如恒,其实心中已是发毛,双双走下楼去。
暮暝四合,永福客栈内外灯火明亮,照耀如昼。
东厢客厅内铁胆孟尝徐三泰正与东方旭等群雄商谈,忽见店夥手持拜帖礼物走入,躬身道:“济南沧浪山庄两位端木少庄主来拜徐老爷子。”
徐三泰哦了一声,忙道:“有请!”随即离座趋迎。
端木杰端木风昆仲两人目睹徐三泰出迎,各各长袍一揖道:“晚辈端木杰端木风拜见徐老爷子!”
“快请,快请。”徐三泰呵呵大笑道:“多年前冀宁道上与会尊相遇,言谈甚欢,贤昆仲可是衔令尊之命南来。”说时已引入客厅。
端木杰道:“晚辈两人正是奉家父之命来赣。”
徐三泰为端木兄弟逐一引见群雄后落座。
端木兄弟平日倨傲异常,此时有事相求不得不执礼甚恭,端木风不见展飞虹在座,甚感失望。
徐三泰捋须含笑道:“贤昆仲亦是为了长江镶局失镖之事来赣查访么?”
端木杰道:“正是,但探不出可疑蛛丝马迹,晚辈现有一事遑惑,欲请徐老爷子指点一条明路。”
“请说说看。”徐三泰道:“老朽如有所知,无不明言相告。”
端木杰立郎说出英元德二人之死,不知是何毒物所伤,随即望了其弟一眼。
端木风接着说出蒙展飞虹相告慎防暗算等语。
徐三泰略一思忖,答道:“贤昆仲知否展女侠数次遭受暗算,险遭不测之事么?”
端木兄弟答说不知。
徐三泰将展飞虹险遭不测之事隐约道出,却未将鲁东双煞等人相告,长叹一声道:“此乃展姑娘经验并非预有所知,老朽可以断言贵庄两名属下纯因私怨招致杀身之祸,行凶之人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否则贤昆仲岂能幸免么?”
端木风道:“是何毒物所伤?”
徐三泰道:“倘老朽推测无讹,此人委实招惹不起,不过此人久未露面江湖,年已老迈,恐墓木已拱,骨化成灰,怎么”
端木杰道:“请老爷子明言相告。”
“姜翰林!”徐三泰道:“贤昆仲可曾闻听令尊提及此人么?”
端木兄弟不禁相显骇然。
东方旭忍不住宏声道:“久闻姜翰林这老鬼虽心狠手辣,亲疏不认,但绝不妄自施展他那绝毒暗器蝎尾针,除非他认为必要”说着哈哈一笑道:“老朽是说除非他被人说动首允,不然以他的武功置对方于死地绰绰有余,何必施展蝎尾针!”
“东方大侠说得一点不错,姜老鬼除非遇上生死攸关之际或辣手强敌时决不妄施蝎尾针。”展飞虹从内厢姗姗而出,接道:“但此人绝非姜翰林!”
端木风眼中一亮,抱拳笑道:“展女侠请将此人来历见告,在下日后定当图报。”
“难,难,”展飞虹道:“此人并非本来面目,即使他仍在客栈,也必洗去易容药物,换了衣衫,他认识你,你却未必能辨识他就是杀人凶手!”
客栈外湖之遥处忽随风送来数声尖锐刺耳长啸。
东方旭等人不禁面色一变,纷纷窜出。
展飞虹轻笑一声道:“失陪!”翩然疾闪也随之掠去。
徐三泰道:“老朽等另有强敌,此行艰险异常,歉难替贤昆仲分忧。”
端木兄弟听出话意,立即告辞。
徐三泰送出门外,双肩一振,陡的潜龙升天拔起,穿空斜飞,去势若电,身影转眼杳失无踪。
沧浪山庄南来本有莫大隐秘阴谋,骤料节外生枝,使端木兄弟进退失据。
端木风阴谲多智,此刻却显得有些旁徨,低声道:“二哥,倘是姜翰林老鬼从中作梗,此行的确相当棘手了!”
端木杰摇首答道:“真如展飞虹之言并非姜老鬼,而另有其人,那真是棘手难办了!”
“为什么?”
“我们到何处寻觅这隐身冒名之人?”
玉面狻猊端木风只觉乃兄之言有理,不禁长叹一声,回到酒楼上,更是骇然色变。
只见沧浪山庄手下又是三人横尸在地,其余之人均伏案昏睡如死,不言而知均被点了穴道。
楼面食客业已散去一空。
一桌面上酒杯镇着一纸,上书:“陈家庄荷湾灭门惨死,妇女先奸后杀,令人发指,所杀五人皆为凶徒,英元德罪魁祸首,千里追踪,诛杀无愧!”
这件灭门罪案,端木兄弟俱各知情,情不由主的猛泛寒意。
端木风一一为属下拍开穴道,正欲询问究竟时,忽闻楼下响起宏亮语声道:“沧浪山庄一行人等,请速至大院中相见,大内铁侍卫易焕堂大人立等回话!”
端木兄弟不禁大感惊异,立即率领手下快步下楼跨入大院中。
只见日月双环易焕堂率领二十余名黑衣劲装快刀杀手,另外却是胡姥姥黎丽珠散立在大院中。
月魄明很,映在易焕堂等人面上涌泛一股腾腾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端木杰抱拳一拱,道:“易大人相召何事?”
易焕堂沉声道:“烦劳二位少庄主及贵属一行随易某去抚署一趟。”
端木杰愕然诧道:“易大人,这却是何故?”
“明人不说假话!”易焕堂嘿嘿冷笑道:“实不相瞒,两位让丐中双恶游蒙桥长坤攀下了一项私通叛逆,密谋杀官之罪,犯下了灭族大祸!”
端木兄弟不禁面色大变。
玉面后猊端木风厉声道:“易大人,此罪非同小可,乌泰棋这人易大人想必认识。”
易焕堂道:“不识,两位快请!”
端木杰知事态严重,忙道:“在下怀中另有信物,易大人一瞧便可知道丐中双恶诬攀,以免滋生误会,引起轩然大波。”说时伸手入怀,只觉空空如也,不禁脸色又是一变。
易焕堂面色一冷,沉声道:“易某只请贵庄去抚署一行,并未说缉捕归案,一切都会澄清,话已说得够明白了,易某此来只尽护送之责,贵庄仇家甚众,途中难免发生意外。”
端木杰心中思绪飞转,权衡利害,知遭了仇家陷害,当即朗声道:“好,愚兄弟及属下愿随易大人前往,但不敢有劳易大人护送!”
易焕堂哈哈大笑道:“颜面攸关,易某也应允你们就是,贵庄仇家甚众,必遭狙击,只有你们能安然却敌,易某决不露面,请立即上路。”右掌一摆,率众退出客栈。
端木风悄声道:“二哥,怎么怀中信符会不翼而飞?”
端木杰摇首答道:“有没有也是一样,为今之计应如何把讯息飞送到沧浪山庄,也好让爹从容准备。”
“二哥,这一切都是预谋,不必了,只怪大哥太纵容庄人在外为恶,积怨如山,幸亏易焕堂不否认认识乌泰棋大人,小弟看来屈辱虽不可避免,但却能化免灾祸于无形!”端木风说时望了东厢一眼,金狮镖旗仍在,厢房灯火明亮,却阗无一人,暗叹一声,道:“走吧!”
口口口
易焕堂一行途中却遇上了铁胆孟尝徐三泰等人返回客栈。
徐三泰诧道:“易大人尚未赶回府城么?”
易焕堂伸手将徐三泰拉在一旁,悄声道:“可恨沧浪山庄竟与叛贼暗中勾结,丐中双恶系奉沧浪山庄之命行刺抚军!”
“是丐中双恶招认的么?”
“不,接奉抚署飞讯,大内萨督使差点中了叛贼反间之计,在冀豫院内-捕四人,易某亦奉令赶去吴城缉捕,如非”易焕堂几乎漏出简松逸,赶紧打住,抱拳一笑道:“易某公务在身,无暇细-,十五月圆之夜当再相见!”
黎丽珠临去之际,未曾发现徐三泰一行中有简松逸在,芳心大感失望,运足一跺,疾掠而去。
口口
口
璇玑洞主悠悠醒转,爬了起来,只见丹室中阒无一人,体内麻痒噬咬感觉仍有,但减轻大半而已。
他心心念念就是那册珍藏的秘笈,想起前情,他已把枢纽旋开,伸手欲取出之际忽遭暗算倒下不知人事,此刻察觉开封如初,不由脸色惨变,情知不妙,忙将石案旋转。
果然不出璇玑秀士所料,藏处已空空如也,厉声唤道:“沙豹!”
唤了数声后,才见沙豹麦天奴等人飞掠而来,躬身施礼道:“洞主呼唤为了何事?”
“你们往何处去了?忆!麦天奴,你何时醒了过来?”
沙豹答道:“属下等发觉徐三泰等人俱已逃出禁制,却又未离开洞内,为此逐处搜觅。”
璇玑秀士此刻急欲问知秘笈去向,其余的事概不重要,沉声道:“老朽的秘笈是你们拿去了么?”
沙豹等俱否认拿去秘笈。
璇玑秀土目中暴泛浓森杀机,嘿嘿冷笑道:“老朽明白了,是你等勾结外人密谋不轨,留你们不得!”双掌疾拂而去。
沙豹、麦天奴等大惊失色,纷纷闪避开去。
只见璇玑秀士如受重击,身形踉跄震跌出数步。
蓦闻一声宏亮如雷佛号响起,洞径中缓步走出披发灰袍的百了大师。
璇玑秀士一见百了大师,不禁面色惨变,伸指颤声道:“原来是”
声犹未了,耳眼口鼻内冒出如泉黑血,气绝毙命。
百了大师高喧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各位施主认清了你们洞主真面目么?凡人在天地间,不过数十年寒暑,与其没没无闻,反不如轰轰烈烈为炎黄子孙继往开来创功立业,驱逐满奴,还我河山。”
沙豹等人诚谈遵命,誓死不谕。
百了大师道:“贫衲吩咐三事,望诸位施主分头去办,贫衲尚须在此静思今后之计及迎接侯爷到来。”
沙豹等闻言躬身施礼退出丹室。
简松逸忽飘然走入,含笑道:“大师,诸事已办妥了么?”
“已有了一个头绪,沙豹麦天奴等亦忠诚可用,极是难得,贫衲业已飞讯禀知侯爷,何时设立分舵尚不得而知。”百了大师望了简松逸一眼,道:“少侠此行办得如何?”
简松逸略一沉吟道:“家师尝夜观天象,言满狗气数正旺,但盛极必衰,只要我等锲而不舍,方底于成,为此在下不惜釜底抽薪,保全志士实力,揭竿四起,必可削弱满清国势!”语声略略一转后,又道:“含鄱口之约实系大内鹰犬诡计,掀起江湖血腥杀劫,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在下拟用借刀杀人嫁之大内鹰犬,幸得陆姑娘智慧过人,与在下不谋而合,嫁祸于沧浪山庄之计得售,使鹰犬相互猜忌,自乱步骤。”
百了大师点了点头,道:“幸得少施主奇才,不然千百志士定遭毒手。”说着望了简松逸一眼,接道:“陆女施主与少施主堪称天生佳藕”
简松逸哈哈朗笑道:“在下尚无暇谈及儿女私情,大师,在下尚有事别过,数日后当亲押程乃恭至含鄱口。”话落人闪,飘然走出璇玑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