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好像漂浮在云端里,四周不着边际,实在说来,这种感觉倒是蛮新鲜和蛮舒畅的。
突然之间,邬诰但觉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那是一下突然而来的剧痛,只痛得他大叫一
声,从九霄云里跌进了十八层地狱,但觉满眼漆黑,金星直冒,随之,全身四肢百穴有如虫
飞蛾走,又似冰冻火炼,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但那种感受的难过。真比把他挫骨扬灰,
还要叫他忍受不了。
邬诰大叫了一声,便持咬牙嚼舌自了残生,以求超脱,可是他的牙齿咬在舌头上,只觉
舌头一阵痉挛,立时全身又增加了一种无以形容的难受感觉,牙床一软,舌根皮都没有被咬
破。真合着白义生说的话,他是想死都来不及了。邬诰既然死不了,那就什么告爷爷求奶奶
的活,都哀求而出。
他现在可知道“冷焰搜魂手”的厉害了,只是已经迟了。
白义生叫邬诰足足受了半顿饭时光的折磨,这才走回洞来,轻轻向邬诰身上点了一指。
就那轻轻地一指,邬诰苦痛应指而解,苦痛解除之后很久很久,他才回过气来。这时,
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傲气全无,而且畏畏缩缩,像是小老鼠见了猫。
他望着白义生,口齿欲动,却不敢真的说出话来。
白义生冷笑一声,道:”冷焰搜魂的味道如何,好不好受?”
这是无以答口的话,白义生也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接着又道:“在下就凭这一手,要
你自动去把那份东西取来,想你一定会尊重这份交情,是不是?”
邬诰连连点头,一门气答应了好几声:“是!是!是!只是那东西现在由家师收
藏着,我我”
白义生冷然道:“那是你的问题,你该自己想办法”
活声微微一顿,双目凌芒逼人的望着邬诰又道:“不过在下要提醒你一句,冷魂宫的冷
焰搜魂手法,也和你们天毒谷的用毒手法一样,不经解除,随时都可能发作。当然,你要是
真舍得死的话,在下的警告就算是多余了,而且在下也只有认命了不过。你年轻轻的,
而且将来就是一谷之主,这样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邬诰脸上神色数变,显得心中烦乱已极,他也似乎不是,视死如归的那一类硬骨头,没
经过多少时候的考虑,便下定了决心,吞吞吐吐地道:“如果我真替你将那文件弄来,你会
不会真的替我解除冷焰搜魂手法?”
白义生冷笑一声,道:“你要和我谈条件?”
邬诰急口道:“不!不!我不是和你谈条件,我只是”
白义生截口道:“那你就去办吧,半个月之后,我们在这里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举步向洞外走去,邬浩急叫了-声,道:“白大侠”白义生头
也不回的走出洞外去了。
邬诰眼看着白义生走出洞外而去,同时也把白义生恼怒得要死,但是他却不敢表现在脸
上,只长长地叹息一声,就坐地调息起来。
邬诰过去是如何对付白义生,他自己心里有数,因此,他怕白义生以其人之道,反治其
人之身,所以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打算,忍受到底。
白义生刚才轻轻一点,显然把邬诰原先被制的穴道也解开了,邬诰提起一口丹田内力,
但觉气顺经通,功力丝毫无损。因此,心中更是惊凛无比,暗自忖道:“白义生当然不会就
此轻易的放过我,但由此看来,他的功力,已是突飞猛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这次只怕
要栽到底了。”
话说白义生离开邬诰之后,甚是不放心,李中元与廖小玫他们把哑姑救走之后对他的看
法,因此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去,于是暗中赶回客栈,正好赶上李中元与廖小玫护送哑姑回转
行宫。
他这时一身冷魂宫绝学,就在冷魂宫来说,也是有数高手之一,而且,对冷魂宫又有了
相当了解,也用不着直接追踪,于是独自一人,先奔向冷魂宫行宫,找一处地方,暗中藏身
起来,伺机查明他们的态度,再作打算。
白义生看着哑姑被抬进了行宫。
现在,又看着廖老太太把李中元、廖小玫一齐请进了她的内厅。
廖老太太的内厅,关防非常严密,同时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白义生虽然已非吴下阿蒙,
却也毫无办法进入窃听。
好不容易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只见李中元先自辞别廖老太太出来,接着便离开冷魂宫
行宫而去。
又过了将近半顿饭时光,才见哑姑与廖小玫-同出来,可是廖小玫带了两个女侍离此而
去。
白义生等了半天,竟然什么机会也没有等到,而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委实非常重要,白
义生非弄个明白不可,廖小玫走了,他暗暗一咬钢牙,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决心去找哑姑
弄个明白。
好在他对哑姑的生活习惯相当了解,不待天色入夜,黄昏时分就偷偷进入了哑姑静院。
哑姑的心情显然非常烦恼,天色暗下来了,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也没点个灯光,侍候
她的丫头跑进房里来要替她点燃灯火,也被她喝止,并且吩咐她,未经呼唤,不要再来打扰
她。
这在白义生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最好机会,于是轻咳一声,走进哑姑房中。哑姑陡闻
白义生声音之际,脸色吃惊的一变,但是当她看清白义生面貌之后,却淡淡的一笑,挥手叫
白义生一旁坐下。
哑姑慈和的态度,使白义生紧张的心理缓和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七姑,晚
辈真不知如何向你老人家表示我心中的歉意,昨天”
哑姑摇手作式,要他不要再说下去,接着起身燃起了桌上灯光,展开文房四宝,提笔写
道:“对于我个人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提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实话,小
玫却是伤心得很,你知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喜欢着你!”
白义生羞红着脸,点头应了一声,道:“晚辈知道,可是晚辈怎样办呢?”
哑姑写道:“为了小玫,老身愿意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但也希望你为了小玫,不要
再使小玫伤心失望,你能不能答应老身这句话?”
白义生顾忌多端,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可是晚辈有”
哑姑写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纵令老身帮不上你的忙,我也一定替你
守密到底,希望你能够信得过老身”
话声微微一顿,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白义生,接着又写道:“其实任何事情,若要人不
知,那是非常困难的,迟早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刚才我们就讨论了你半天,大家认为你
对于某一件事,有着非常大的嫌疑,所以你五师弟赶回你师父故居去了。”
白义生不笨,当然听出了哑姑话中之意,当下心神大震,脱口道:“他们都知道了。”
他无心出口,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了弑师之罪。
哑姑微微一笑,又提笔写道:“你承认了?”
白义生脱口失言,后悔无及,长叹一声,适的离座而起,抱拳道:“多谢前辈,后会有
期!”双脚一顿,便待离去。
谁料,他一顿足之下,身形只跳起来三尺多高,不但未能纵出房外,连窗口都未能到达,
便觉内力不接,愕在当地,道:“七姑,你”哑姑一扬手中纸片,白义生见她纸片上写道:“老身绝无害你之心,你坐回来,我们把
话说完,老身保你安全离开。”
不管哑姑的话能否相信,白义生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途,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
椅子上坐下。
哑姑提笔写道:“不过老身不完全相信,你会是弑师犯上的人。”
这一句话对白义生的心理,似是有着无与比拟的振奋作用,白义生双目精光陡然一亮,
道:“你看我不像是弑师犯上的人?”
哑姑写道:“是!”白义生沉声一叹,道:“可是晚辈却无法不承认那是事实。”
哑姑写道:“老身出身天毒谷,对天毒谷的各种手法,比谁都清楚,你且把当时的经过
情形说出来,让老身看看其中有无可疑之处。”
白义生自己毫无信心,抱着姑妄信之的态变,于是说出一番往事来。
原来,白义生早年虽然不像李中元一样什么坏事都做,可也不是律已严谨的人,当然也
有各种朋友,那时邬诰便找一个机会,与他交上了朋友。
邬诰没有用真名实姓,白义生做梦也没想到他是天毒谷的人,两人一见如故,不几天,
便好得像七八十年的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谈了。有一天,白义生接到师父乾坤一绝傅龙夫一
封信,要他回山去有话相告,邬诰以敬仰乾坤一绝为由,要白义生带他去拜见,白义生情不
可却,于是带着邬诰一同回山去见了师父。
那时,乾坤一绝傅龙夫与李中元已在计划前往翠谷探秘,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见白义
生到来,大喜过望,只是碍着邬诰在场,没有表示出来。这时,邬诰却乖巧得很,借口方便,
给了他们师徒一个谈话的机会。
可是邬诰一走之后,两三句话谈下来,还没有谈到正题,白义生便觉得心烦意乱,不知
一句什么话,招惹得师父也是大冒火气,师徒间弄得非常不愉快,白义生一气之下,便跑到
外面来找邬诰,准备一同离去。
当他离开师父,走到外面,被山风一吹,头脑立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忤逆不敬
之罪,赶忙跑回去向师父请罪时,只见师父已气得昏倒在地上,正当他扶起师父的时候,邬
诰也正好走了回来,邬诰睹状之下,便帮白义生前来照料,同时也由邬诰发现乾坤一绝是彼
人在背后偷袭一掌丧命。
这时,邬诰立时脸色一变,骂他弑师犯上,犯了武林之中万人唾弃的大罪,直骂得白义
生刚刚清醒的头脑又糊里糊涂起来,似乎师父好像真是自己打死的,接着又糊里糊涂的写了
份认罪书,于是,他就完全被邬诰所控制了。
至于,乾坤一绝傅龙夫身上带有“翠谷之秘”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也不见邬诰翻
动任何东西。
白义生一口气把他受制于邬诰的经过说完,哑姑一笑写道:“到底你杀了你师父没有
呢?”
白义生苦笑道:“我现在还是糊里糊涂,有时想想我确实没有杀害我师父,但有时想想,
也好像师父是死在我手中,到底是否杀了我师父没有,我也说不上确定的话来。”
哑姑写道:“那么你现在准备怎样办呢?”
白义生老实地道:“晚辈最初的想法,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要邬诰将那认罪
笔录还给我,而且,我昨天已经做到了,我用冷焰搜魂手法给了邬诰一个厉害,放他回去取
那笔录去了,那天我因为要计算他,所以很是对你老人家不起,请你老人家多多原谅。”
哑姑写道:“老身已经说过,关于老身方面,你不必再表示什么,而且现在我已经能确
定你不是弑师伪人了。”
白义生惊喜欲狂道:“老前辈,晚辈真的不是弑师的人么?”
哑姑写道:“我想你当时大约是中了邬诰的迷神乱性的毒物,被邬诰所欺,就以令师来
说,也一定是先中剧毒,然后被人背后暗算而死。”
白义生道:“但是老五没有发现师父中毒的现象呀!”
哑姑写道:“我问你,以你当时的功力,你就是暗算你师父一掌,你真能把他一掌打死
么?”
白义生摇了一摇头道:“家师已练成了护身罡气,不要说我那时候的功力,不能一掌把
他打死,就是晚辈今天的成就,也不见得能将他老人家,一掌送命。”
哑姑写道:“这就是了,因此老身可以断言令师一定是中毒在先,丧失了功力,所以才
被人家所乘,而天毒谷也正好有那么一种毒药,使用之后,外表看不出一点迹象来,除非用
一种特殊方法,才能验明真象。”
白义生道:“事隔多年,老前辈能不能证实家师中了毒?”
哑姑点了一点头,写道:“可以。”
白义生起身向哑姑一拜道:“有请你老人家,替家师一验,为晚辈洗刷弑师大罪。”
哑姑一叹,伸手扶起白义生,写道:“现在老身不能答应你。”
白义生一怔,说道:“你老人家不是说”
一语未了,只听房屋四周传来阵阵衣袂飘风之声,白义生大惊失色道:“有人来了,晚
辈如何是好”“四哥!”
“义生哥!”
这原本是两声充满了关切与兴奋的呼声,但听在白义生耳中,却像是两把利刃,插上了
他心坎之上,他这时只恨地上少了一个洞,不能钻了下去,避开这尴尬的相会。
他没敢正视他们,倏地低下了头,全身猛的一软,颓然跌坐回椅子之上。他这时,要不
是有力无处使,他真没有面孔与他们相见,而一跑了之。
“四哥!”
“义生哥!”
李中元与廖小玫又呼叫了一声,两人同时到了白义生身前。
李中元接着又道:“四哥,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就不要再难过了吧!”
白义生望了李中元一眼,长声一叹,依然默默无言。
廖小玫灵眸轻轻一转,惊叫了声道:“义生哥,你好险呀”
白义生实是心里羞愧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心理上失去了平衡,不知如何是好,廖小玫
这一招可说是用得正是当口,只见白义生全身一震,道:“此话怎讲?”
廖小玫道:“幸好你和七姑有此一谈,否则你抖手一走,你再是冤枉,以后也没人相信
你的话了。”
白义生冒了一身冷汗,吁了一口长气,道:“你们已经发现我了?”
廖小玫点头道:“可不是我心里提心吊胆,紧张得不得了,正在谢天谢地,这场暴
风雨,总算平平安安地度过去了。”
李中元知道白义生现在的心理状况,还需要松驰和缓,不宜钉着师父之死的问题老谈?
于是话锋一转,道:“四哥,另外一件事情,你也可以无需担心了。”
白义生遭:“什么事?”
李中元道:“小弟已经和廖老前辈,作了一番开诚布公的长谈,她老人家已完全改变主
意,不但不再和我们为敌,而且决定以全力帮助我们了,你不是不需两面做人难了么?”
白义生听了这话,心理顿然一松,转向廖小玫道:“玫妹,谢谢你了。”
廖小玫一笑道:“谢我,凭什么谢我,你该谢谢五哥才是,你不知道,五哥那张嘴也不
知有多会说话.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说得她老人家,张口结舌,答不上话,只有打消
原意,听五哥的了。”
李中元-笑,道:“其实还是该谢你,要不是你帮腔帮得好,她老人家那会如此轻易改
变主张。”
哑姑微微一笑,写道:“识时务者,谓之俊杰,此冷魂宫之冷魂宫也唉!可是天毒
谷”
哑姑出身天毒谷,不无故旧之情,眼看“冷魂宫”趋吉避凶,又安然度过了这次席卷武
林的狂风暴雨,因此不免有感于怀,凄然长叹。
李中元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天毒谷建立门户以来,已经百数十年,过去门规甚严,
在江湖上,为恶不大,只是现在这位掌门人,野心勃勃,至有今日之祸,但天毒谷门人弟子,
为数不少,将来横扫天毒谷时,势难一网打尽,如果任其流窜江湖,那时无人管束,只怕为
害更大,倒不如保留天毒谷一脉,请哑姑重回天毒谷,由她约束领导,以她的为人心性,我
们再暗中予以潜移默化,使用毒-道,转变为有益人生世道的研究,那时岂不胜过今天的岐
视扑灭”
李中元高瞻远瞩,存心又极为厚道,此念-生,觉得哑姑实是将来保留天毒门唯一的理
想人物,当下应声说道:“晚辈师兄弟,将来为师门报仇,只重首恶,无意仇视整个天毒谷,
只是将来重创首恶之后,天毒门难免陷于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面流毒四方,反种恶因,如果
老前辈能为天毒门挺身而出,负责收拾残局,则晚辈现在就可以答应老前辈,将来决不为难
首恶之外的天毒门下。”
哑姑做梦也想不到李中元有这样宽宏的度量,闻言之下,惊喜错愕地望着李中元发了半
天愣,然后慨叹一声,写道:“大侠器识过人,老身敬服心感无比,为大侠的一片仁心,与
先师对老身的无比恩情,老身虽已心如止水,再无出岫之念。也不得不勉为其难,负起这副
担子。”
让李中元看完上面的话后,接着面色一正,又写道:“老身重回天毒之日,也就是天毒
一门以新面目重现江湖之时,请大侠拭目以待。”
这句话写得锵然有声,正气凛然,正表示着她有李中元同样的看法,与坚定的决心。
李中元双拳一抱,道:“晚辈为全武林全江湖谢过七姑。”
哑姑欠身还了一礼。
李中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向廖小玫道:“七妹,四哥的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现在我们就回长安去,把这件事情,向师兄们说个明白,以免另外发生其他的误会,老人家
那里,我们就不再去辞行了,请你代为致意吧!”
廖小玫知道白义生这时绝对无法面对老奶奶,彼此不见面,让时间冲淡彼此之间的尴尬
心情更好,当下点了点头道:“好,过天小妹再到长安去找你们。”
李中元一拉白义生,两人便越墙而出,离开了“冷魂宫”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