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正的复仇会主,戒备之心,无形中便松弛下来。
火堆旁两个复仇会主越打越快,一央挥剑激战,一面围着火堆盘旋游走,那本来十分旺盛的火堆,肢层层剑气压制,时明时暗,几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正恶斗中,突然其中一个大喝道:“小心脚下一尺之内的界限。”
另一个闻言一惊,不由自主低头查看,手中剑招顿显缓慢。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对面那一个忽然剑尖一沉一扬,挑起一截正在燃烧的木头,猛向对方面门射去。
那截燃木虽然不大,但因彼此距离太近,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另一个复仇会主心里慌,急忙跃退闪避。
对面那一个大笑着道:“朋友,你输了!”
笑声中,木剑连挥,四截燃木应剑飞起,宛如流星火矢般,分射向四名青衣少女。
冉肖莲睹状,急忙喝道:“快些施放天火霹雳袋”
四名少女齐扬手掷出了天火霹雳袋,各自仰身倒射,窜出庙外。
霹雳袋落地即爆“轰轰”连声,刹里列焰腾空,山动地摇,整座破庙登时倒塌下来
康浩闪避不及,连忙俯伏在墙脚下,但见霹雳袋爆炸之际,几条人影冲天射起,掠过残窗断棂,急急向下逃去
过了许久,尘埃落定,烈焰也逐渐熄灭了,康浩推开积压在身上的碎砖破瓦,缓缓站了起来。
破庙已经墙倒梁塌,面目全非,余烬在瓦砾中冒着白色的烟雾,天火霹雳袋一震之肆,委实令人咋舌。
康浩摘下木剑,扫拨塌梁断柱,在废墟里低头寻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神台附近,找到了那具尸体。
那尸体,也就是身上涂了剧毒,被用来假扮易湘琴的女子,可怜竟遭受鱼池之殃,断送了无辜的生命。
康浩用厚布垫手,小心翼翼将她从断梁下拖出来,见她面貌尚还完整,肢体也只烧坏了一小部分,推想她并非被烈焰焚毙,而是被破庙梁柱倒塌下来,活活压死的。
康浩暗想:此女代替湘琴而死,遭遇颇堪同情,我总得替她挖掘一座坟墓,不能任她暴尸荒山,被野兽虫蛇啃嚼,于是,便用木剑在废霸占墟侧面挖了一个土坑,又在坑内填些砖瓦碎砾,准备埋葬尸体。
谁知就在他将尸体放人土坑,刚要开始掩埋的时候,身后突然悄没声息出现了两条人影。
这两人显然是被天火霹雳袋的爆炸声引来,及至登上山顶,恰好看见康浩在挖坑埋尸,其中一个立即沉声喝道:“小辈,你在干什么?”
康浩扭头回顾,不由暗吃-惊,原来,那两人竟是屠龙手秦梦熊和八臂天上金松。
秦金二老俱有双重身份,表面是-剑堡的武术总教练,暗中却是复仇会的护法,而这两种身份,无论用哪一种,眼前都对康浩十分不利。
果然,两人看清这挖坑埋尸的年轻人竟是康浩,脸上不约而同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屠龙手秦梦熊耸肩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姓康的,你还认得咱们是谁吗?”
康浩情知无法善了,索性把心一横,冷冷一哼,答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秦梦熊椰榆的道:“如果认得,咱们卖你一个交情,让你顾点颜面,自己跟咱们走,如果不认得,嘿嘿!那就别怪咱们以老欺小,要将你五花大绑,像捉贼似的押了同走了。”
康浩微笑道:“但不知二位欲将在下押到何处去?”
秦梦熊道:“你私人一剑堡,诱拐无知少女私奔,咱们奉了堡主严令追拿,自然是押解你到一剑堡去。”
康浩哼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二位是奉了复仇会主的令谕,准备用在下去向复仇会主请功领赏呢!”
秦梦熊心头一惊,脸上登时涌出两朵红晕,急忙扭头四顾了一遍,见附近并无第四个人,这才冷笑说道:“小辈死在眼前,还敢妄逞口舌之利,老夫本想留你活口,这是你自作聪明,自寻死路。”说着,一探手,撤出了长剑。
八臂开王金松突然低声道:“秦兄且莫动手,小弟还有话同他。”
秦梦熊也压低声音道:“小辈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留他不得”
金松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但必须先有杀他的藉口,堡主面前,才好交待。”
接着,提高声音问道:“姓康的小辈,你那土坑中的尸体,究竟是什么人?”
康浩漠然道:“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怎么样?”
金松冷笑一道,道:“既不相识,你又何必替她营葬?莫非你在这儿千了什么伤天害的勾当,准备消灭证据,藏匿尸体不成?”
康浩怒叱道:“金松,你最好嘴里放干净些,别惹小爷骂你。”
金松嘿嘿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毁尸灭迹就无人知道吗?谁想天网恢恢,仍被咱们撞见了。”
秦梦熊也帮腔道:“这小子好色成性,心狠手辣,什么坏事干不出来,金兄,咱们查验一下,看看那被害的女人是谁?”说着,大步走到土坑边,低头一看,不禁骇然失声。
金松问道:“怎么样?”
秦梦熊大声道:“不得了,这小子害死的竟是琴姑娘”
金松心弦一震,肩间微晃,也到了土坑旁边,目光一扫坑底,忽然仰面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康浩道:“小子,你死定了,堡主平生只此一个女儿,被你诱拐私奔不算,竟然逼奸不遂,辣手摧花”
康浩一抖木剑,喝道:“住手。”
秦梦熊只当他要对金松出手,急忙横剑挡住,厉声大喝道:“小辈,你想怎么样?”
康浩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君子不欺暗室,我仍要警告你们,那尸体上有毒,假如你们还不想死,最好别去碰它。
金松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你的鬼话?真若有毒,你还会告诉咱们么?”
康浩道:“在下话已说明,信不信悉由尊便,不过,等一会你若中毒死了,却别怪在下没有事先警告你。”
金松傲然道:“老夫宁可中毒而死,也不会上你的当。”话声一落,双臂齐探,已将尸体抱出了土坑。
秦梦熊面对康浩,背向着金松,无法看见身后情况,便低声问道:“金兄,你没事吧?”
连问几声不闻回应,秦梦熊横剑护胸,扭头一看,不由机伶伶打个寒襟,原来金松虽然直挺挺站在土坑边,嘴唇嗡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触抱尸体的手臂,从时间以下,从时间以下,业已腐烂见骨,正不停的向下滴着血水。
秦梦熊大叫一声,道:“金兄,快些松手啊!”金松张了张嘴已,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肉不住扭曲抽动,两行泪水簌簌直落,分明内心正万分痛苦,只恨无法表达出来。
康浩见了这般惨状,也扭头不忍卒睹,沉声道:“他中毒太重,已无法说话和活动了,你若要救他,必须赶快将他的双臂砍断”
秦梦熊情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得把心一横,长剑挥拳,猛向金松双臂斩落。
剑锋过处,烂臂齐肩而断,那尸体“蓬”地一声重又跌回坑中,金松身子一连晃了几晃,也仰面栽倒地上。
秦梦熊举步上前,似想替他闭穴止筹办量想到他身上业已染上了剧毒,竟迟疑着不敢动手。
康浩摇了摇头,喃喃道:“平时狼狈为奸,临事畏首畏尾,这种朋友还是少交的好。”顺手执起两粒石子,屈指弹去,先封闭了金松双肩的穴道,然后推石填平土坑,将尸体和两截断臂一齐掩埋了。
秦梦熊默默看着他埋葬尸体,既未出声,也没有拦阻,直待康浩埋好了断臂毒尸,抖去身上尘埃准备离去,才突然低喝道:“小辈,不许走。”
康浩驻足道:“你还要干什么?”
秦梦熊道:“留下解药,随老夫同往一剑堡领罪。”
康浩道:“毒不是我下的,哪儿来的解药?我更没有杀人害命,领什么罪?”说完,径自举步向前走去。
秦梦熊突追数步,横身挡住去路,阴恻恻道:“老夫念你预告尸上有毒的情份,才对你稍示客气,你可别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康浩怒道:“在下话已说明,你还要一味纠缠,是什么意思?”
秦梦熊冷笑道:“有话等到堡主面前再说不迟,你说身上没有解药,且让老夫搜一搜才能相信”
康浩叱道:“胡说,我自问无愧于心,凭什么要让你搜查?凭什么要跟你去一剑堡?”
秦梦熊掂了掂手中长剑,冷冷一哼,道:“你若不识趣,老夫就凭这件东西擒了你去。”
康浩道:“在下已经尽力忍让,你却一再相逼,好!咱们就试试看。”
木剑一圈一抖,剑尖斜举,敞开门户,沉声道:“姓秦的,动手吧!”
秦梦熊做然笑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先对小辈出手。”
康浩无意跟他多费唇舌,喝道:“那就有僭了。”木剑一探,飞点而出。
秦梦熊存心要凭自己深厚的内力,震飞康浩手中木剑,右臂疾转,剑走偏锋,迎着来势反撩了过去。
康浩明白自己的兵刃是木制的,不敢硬接,剑招才使出一半,忽然顿腕变招,剑尖幻起斗大一朵剑花,避开秦梦熊的长剑,改向下盘攻去。
秦梦熊呼的一沉剑身,仍然打算用真剑硬砸康浩的木剑。
康浩急忙撤招,脚下横移两尺,剑式斜划,使了一招“魔影幢幢”顿时涌起一片密密层层的剑幕。
这一招“魔影幢幢”乃是魔剑十三式中精华,按玄天周转之法“九虚一实”之数,随意变幻,奇妙无穷,乍看之下,漫天都是虚招,其实每一招都能在转瞬变为实招,故而有“触目皆幻影,招招可追魂”的威誉,当年杨君达仗此一招“魔影幢幢”不知击败过多少武林高手。”秦梦熊也是剑术名家,自然识得这一招虚实变幻,不能硬封硬架,但他一则欺康浩年轻,二则仗着自己的兵刃是锋利的真剑,康浩手中仅是一柄木剑,故而胆壮气豪,长剑一振,使了一招“含沙射月”剑如惊虹横空,直向层层幻影中刺去。
那些剑幕幻影,看来都是虚招,但就在秦梦熊振剑人的刹那,突然光影尽敛,眼前竟不见了康浩的踪迹。
秦梦熊一剑刺了个空,心知不妙,急忙中途变招,化为“怒龙摆尾”反手回扫
招式甫变,只听康浩一声轻喝:“道!”一缕劲风已向左胁袭到。
康浩不想伤他性命,所以这一剑用的力量不大,剑尖只在秦梦熊胁下轻轻点了一下,却蓄力未吐,沉声道:“姓秦的,你认输了么?”
秦梦熊清楚的感觉到木剑尖端抵在。自己左胁“朝门”穴道上,如果康浩一吐力,自己纵然不死也非重伤不可,只得收住剑势,不敢动弹,一面悻悻地说道:“你怎么不敢杀了老夫?”
康浩道:“我现在若想杀你,实在易如反掌,以你平时的恶行劣迹,也已经死有余辜,但如今金松身负重伤,又中了剧毒,我若杀了你,金松必然也活不成,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
秦梦熊仰面冷笑道:“你口里说得漂亮,其实却是个卑鄙无耳耻的小人。”
康浩道:“我怎么卑鄙无耻了。”
秦梦熊道:“你始乱终弃,诱拐良家妇女,你仗着一身武功剑术,在关洛一带残杀无辜,你欺师灭祖,不顾养育大恩,你”康浩手上略一用力,大喝一声,道:“老匹夫,你满口胡说,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秦梦熊只觉期门穴上宛如刀刺般疼痛,哼了一声,额际渗出冷汗,但他咬牙强自忍耐昂首说道:“你当然不敢杀害老夫,可是,你若以为杀了老夫就可以灭口,那就打错主意了。”
康浩暗忖道:这老匹夫莫非憨不畏死的人,他为什么一再用言语激怒我?难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目光一转,发现金松虽然双臂俱断,却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地上运功压制体内余毒,不禁恍然而悟,原来这家伙料定自己不会杀他,这些话乃是说给金松听的,以表示秦某人如何“英雄’’而已。
康浩想到这里,只觉这批邪道人物,外表凶狠霸道,实则比谁都胆怯,彼此之间更充满了疑忌,如果看透了他们的内心,委实可笑亦复可怜。
于是,收回木剑,感慨的一叹,说道:“我说过了不杀你,今天,权且饶你一遭,金松所中剧毒,原是复仇会弄的诡计,你们若能尽快寻到主子,还来得及救他一命”
秦梦熊阴森说道:“你以为咱们会相信吗?”
康浩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们,信不信由你啊!你这个无耻的老贼”
惊呼声中,剑光倏现,原来秦梦熊竟趁他话未说完,突然反手出剑,正扫中康浩的右腿。
康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地上,怒恼之下,木剑一抖,猛向秦梦熊颈顶戮去。
秦梦熊偷袭未得手,早巳迅速地转过了身躯,一侧颈避开木剑,手中剑势一翻,竟将木剑削断,得意的笑道:“小辈,叫你也知道秦某人的厉害。”
一面说着,一面运剑如风,涮涮涮一连三剑,直奔康浩双腿砍去。
老家伙果然是老奸巨滑,他见康浩木剑折断,右腿又负了伤,估量他下盘必然不稳,这三剑既快又狠,攻的都是康浩下半身。
康浩只剩下半截木剑,无法封拒,急急向后退避,无奈右腿乏力,一个不稳,仰面摔倒泥地上。
秦梦熊毫不放松,紧紧的挥剑追击而至。
康浩被迫得在地上翻滚闪躲,雨后地滑,不片刻,已弄得满身泥泞,险象环生,好几次仅都以毫厘之差避开,几乎死在剑下。
这时,金松忽然睁开眼睛,喘息着叫道:“秦兄,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梦熊阴恻侧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小杂种是个祸胎,绝对饶不得。”
说话之间,不剑疾沉,又刺中了康浩的右手臂。
这一剑伤在臂时以上四分左右,肌肤破碎,深将及骨,只痛得康浩闷哼了一声,五指一松,半截木剑也脱了手。
秦梦熊紧迫而上,长剑一式“神针定海”直插下去,大喝道:“小辈,纳命来吧!”
康浩向左一翻滚,堪堪避开剑尖,身上衣衫却被长剑穿透,牢牢钉在地上。
秦梦熊大笑道:“老夫倒要看你再往哪儿逃!”右手压住长剑,左掌一举,向康浩当胸抓下去。
他号称“屠龙手”掌上功夫十分深厚,康浩身子无法转动,这一爪如果被他抓实,怕不要胸骨尽碎,当场惨死。
情急之下,突然智生,康浩双手一撑地面,左手捏了一团烂泥,右手却摸着一块石头,用尽平生之力,大喝一声,猛地对准秦梦熊面门打去。
那泥团不歪不斜,正打在秦梦熊鼻梁上,两眼同时被泥水封迷,刚一怔愣“拍”的一声响,左边脸颊上又遭石块击中,石块碎裂四散,秦梦熊的脸颊上也开了花,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并流。
只听他一声惨号,两手掩住左用,接连倒退了四五步,指逢里血水淋沥,碎肉翻现,痛得浑身不住的颤抖
康浩趁势夺得长剑挣扎着站起身来,用剑尖指着秦梦熊骂“老匹夫,现在该怎么说?”
秦梦熊痛哼不已,那里还再说得出话来。
金松望见这般情形,长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垂下头去。
康浩又道:“我本来应该杀了你,只是不屑为了你这无耻老贼而自食诺言,算你侥幸,快滚!”
秦梦熊的脸骨已经粉碎,嘴角翻肿,难以出声。
再加上手无寸铁,心知这个跟斗是栽定了,恨恨一顿脚,转身便走。
康浩喝道:“老贼,”你就只顾自己逃命吗?”
秦梦熊万般无奈,只得低头向金松走过去。
金松却挣扎着站起来,木然说道:“不劳秦兄扶持,我自己还能行动。”
秦金二老在江湖中都是闯出名声的人物,如今一个失去了手臂,变成了“铁臂”天王,一个满脸鲜血,狼狈不堪,同时,在利剑威迫之下,垂头丧气,相偕蹒跚而去。
康浩目注二人去远,才用长剑支撑着身体,由另一个方向踉跄奔下了小山。
这时子夜初过,山区浓雾弥漫,寒意特重,康浩盲目的奔走了一段路;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渐渐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自知伤口失血太多,必须抱扎止血,但想到破庙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既能引来秦金二老,也可能会引来其他人,为了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只好趁天色未亮以前,负伤赶路,设法脱离山区。
可是,走了许久,却总在乱山中打转,极目所至,全是层层叠叠的峰峦,竟连方向也迷失了。
康浩长叹一声,停下脚步,见置身处是一座险峻的山壁,附近有许多天然洞穴,倒也颇为隐密,便寻了一个较大洞穴上盘膝坐下,撕破外衣,将手臂和脚上伤口紧紧扎好,敷了些止血的刀伤药。一番折腾下来,渴意更甚,而且,自从进入山区,业已整夜未用过食物,饥寒交迫之下,体力越发显得虚弱。
他重又匍匐爬出洞穴,以手掬水早饮了一阵,苒回到洞里,取出身上所携带的干粮一看,却已被雨水湿透,面饼成了“泡饽”全变了模样。
康浩顾不得这些,胡乱塞了些进肚子里,索性连身上的湿衣裤全脱下来,将外衣挂在洞口,作为门幢,又由洞底收集了一堆干草桔叶,生了个小小的火堆。
火堆虽然称不上旺盛,却顿使这狭小的洞穴,充满了融融暖意。
只那一丝暖意,已使人困力秒的康浩,渐渐眼皮沉重,呵欠连连,蜷卧在火堆旁,不知不觉走述了梦乡
口口口
一梦香憩,不知火堆是何时熄灭?更不知一夜已尽,又是黎明,尤其不知道洞外来了一行人。、那是一乘用厚纱掩垂的软轿,由六名劲装负剑的少女簇拥着,缓缓到了洞外。
六名少女全都不足二十岁,一个个容貌姣好,体态轻盈,其中两人抬着软轿,其余两名侧分在软轿前后护卫,但那软轿却帘帏深垂,厚纱环绕,不知轿中坐的是个什么人物?
一行人轿来到洞外忽然停步,轿前两名青衣少女在附近查看了一遍,而后向软轿折腰躬身道:“启禀长老,血渍到此为止。”
软轿内传出一声轻哼,一个音调微弱,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附近有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一名少女答道:“山壁之下,有许多石洞。”
“好!仔细搜查。”软轿内语声沙哑的说了这句话,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又好像是睡熟了,轿中沉寂如死,毫无声息。
两名青衣少女举手一挥,软轿轻轻放落,轿后另外两名少女拔出佩剑,分别守护在轿子两侧。
六个少女四名守护软轿,两名展开搜索,地上足迹和血水痕渍,不片刻,便寻到了康浩想睡的石洞。
尤其那洞口还挂着康浩的外衣,更是目标显著,一望即知。洞内有人。
两名少女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道:“人在这儿了,我守住洞口,你快去禀告长老。”
另外一个却道:“最好先查看确实了再回报,长老脾气不好,省弄弄错了又挨他的骂。”
那个点点头,道:“这话也对,你替我掩护,让我挑起那件外衣,看看洞里是不是真有人。”
两女商议定妥,一个提剑守候洞外,另一人则将长剑反藏在背后,蹑足向石洞欺去。
到了洞口,侧耳倾听,洞里正荡漾着一阵阵香憩的鼾声,于是,掉转长剑,用剑尖轻轻挑开洞外的衣角。
洞中光线阴暗,充满了烟火气味,那青衣少女低头俯身,凝目向里一望,只惊得“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粉脸儿通红,心头直如小鹿般乱跳
守在洞外的一个诧问道:“小桃姐姐,看见了什么?竟吓成这样?”
被称为“小桃”的少女不住摇头道:“别问了,是一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那留守洞外的不知缘故,怔怔地又问道:“他是不是长老要搜寻的人?”’小桃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看清楚。”
那少女更觉诧异,忙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清楚呢?”
小桃顿足道:“唉呀,你这个人,为什么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实告诉你吧,那男人没有穿裤子。”
那少女听得吃了一惊,脱口道:“他为什么不穿裤子?”
小桃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问得好奇怪,他为什么不穿裤子,我怎么知道”
那少女脸上一红,忙道:“姐姐别生气,我的意思是问那男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小桃道:“他睡得正香想,怎么会是死了?”
那少女讪讪笑道:“原来他正躲在洞里睡沉,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小桃摇头道:“没有,我只看见他一个。”
那少女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既然如此,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小桃姐姐,咱们合力将他擒住,解去向长老请功,你看如何?”.小桃耸耸肩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干?”
那少女道:“为什么不干?”
小桃道:“你自己想想吧,一个赤精光条的大男人,叫咱们如何下手?”
那少女低啊一声,赦然道:“不错,我竟没有想到这个”接着,又恨恨地道:“这家伙真可恶,睡觉就睡觉好了,为什么把衣服裤子全部脱掉,倒像早知道咱们会寻来似的。”
小桃道:“小红妹妹,你守在这儿,别惊动了他,我去禀报长老。”
小红望望洞口,心里竟有怯意,低声催促道:“你快去快回,等久了,他若是光条条冲出来,小妹只怕拦不住他。”
小桃点点头转身而去,回到软轿前,躬岙禀告道:“婢子们已经发现一处山洞,里面睡着一个男人,请长老定夺。”
那软轿停放的地方,距离康浩藏身的山洞不过十余丈,只因洞外有一片矮树掩遮,看不见洞口情形。
轿中“长老”听得回报,似乎很兴奋,大声吩咐道:“快给我老人家抓过来。”话声虽然仍旧沙哑,音调却比先前提高了许多,更流露着欣慰的意味。
小桃迟疑了一下,俯首答道:“回长老的话,婢子们不便出手,最好请长老亲自移驾”
沙哑的声音道:“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了么?”语气颇感不悦。
小桃忙道:“并非婢子们斗胆违命,、而是而是”
沙哑的声音喝道:“而是什么?”
小桃腼腆的道:“求长老宽宥,因为-因为那男人睡觉赤身露体,婢子们实在无法下手”
软轿中“啊”了一声,问道:“你说那家伙正在睡觉?一共有几个人?”
小桃道:“只有一个人。”
轿中忽然传出一阵吃吃轻笑,说道:“妙极了,一个人独睡,居然也不穿裤子,这可是上天有眼,注定要让老夫报雪恨。”
话落,轿帘微扬,伸出一只乌黑的桔手,手中握着两枚闪闪发光的圆形小筒,哑声说道:“你们先持老夫这‘落魂喷筒’守住洞口,待老夫亲自擒他。”
小桃躬身接过,一挥手,说道:“起轿!”
软轿离,迅速绕过矮树林,面对面停在康浩藏身的石洞洞口,四名随轿少女一字儿排开,护卫着轿门两侧。
小桃将“落魂喷简”分了一枚给小红,两人各取方位,守住洞口,蓄势而待。
轿中沙哑的声音说道:“现在他插翅也飞不掉了,来人呀,卷起轿帘。”
两名抬轿的少女应声卷起轿帘,只见软轿内半躺半坐倚着一个肢体不全的老头子。
那老头面目丑恶难以分辨,头上乱蓬蓬的枯发,脸部和手颈等处皮肤却一片乌黑,而且,鼻眼五官全都变了地方,齐膝以下空空荡荡,用一件宽大的黑袍罩住,虽然看不见实情,但可以猜想得到,老人的两条腿早已断了。
总之,这老头子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寸完整的地方,整个人就像火堆里栓拾出来的一截焦木,偏偏竟穿着一袭簇新衣袍,手里拿着一支五彩斑斓的小竹杖,看来触目刺眼,反增无限阴森和恐怖。
丑老头的神态显得十分得意,扬起手中小竹杖,遥指着山洞“呷呷”笑道:“康浩,你逃不掉了,出来吧!”
康浩经过一夜想睡,此进正在朦胧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惊而醒,翻身爬了起来,急忙穿衣着裤,无奈伤处乏力,衣衫又破烂,心里越急,越是穿了袖子漏了裤脚,弄了个手忙脚乱。
那丑老头未闻洞中回应,疑心顿起,沉声问道:“你们没有弄错吧?那小辈真在里面?”
小桃道:“不会错,方才婢子亲眼见他在洞里睡觉,小红一直守在洞外,没见他出来过。”
丑老人道:“难道那小辈还没有睡醒?你们上去一个人。把洞口衣服扯下来看看。”
小桃口里答应着,暗暗却有些迟疑,低声问小红道:“你当真没有看见他出来过?”
小红道:“小妹敢保证,他一定还在洞里”
小桃诧异道:“你凭什么保证?”
小红被问得脸上一阵臊热,羞怯的低声说道:“不瞒姐姐,刚才小妹曾经偷偷查看过”
小桃恍然道:“啊!原来如此”
小红忙道:“姐姐别想左了,小妹只是查看他还在不在洞里,恐怕洞中另有出口,被他溜了。”
小桃窃笑道:“反正你已经见识过一次又何妨,长老有令,要咱们去扯下那件掩在洞口的外衣,这件好差使,就交给你吧!.”
小红呐呐道:“这个我看还是咱们俩一起去比较好,有人作伴,胆量也大些”
小桃神秘的一笑,点头道:“好吧!咱们一齐动手,你扯左边,我扯右边。”
两人说定了,便蹑足掩近石洞前,刚刚伸手去扯那件悬挂洞口的外衣,不料康浩也正在取衣穿着,三个人几乎同时拉住那件衣服,同时将它扯落下来。
“嘶”地一声,原已破烂的外衣,登时裂成三片。
二人遽见康浩立在洞外,无暇分辨他是否已穿了衣服,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急急掩面转身便跑。
康浩发觉洞口有两个年轻少女,也吃了一惊,忙不迭又退了回去其实,他业已穿好了内衫底裤,只不过仍有些“衣冠不整”而已。
但就在康浩出现洞口的一刹那,软轿中的丑老人已看清了他的面貌,蓦的脸肉扭曲,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声,目光进射出森森杀意。
他心中分明已将康浩恨人骨髓,表面上却仍旧挂着似喜似怒的笑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康浩,还认识老夫吗?”
康浩侧身藏在洞角暗处,仿佛觉得那沙哑的语声有几分熟悉,偷眼望去,又见那软轿中的丑老人颇为陌生,可是,他怎会-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心里惊疑不已,便大回答道:“恕康某眼拙,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拜识过老前辈。”
丑老人吃吃而笑,说道:“你出来仔细看看,一定会记得的,咱们分手才不过数月,老夫对你片刻未忘,你怎么就不认识老夫了?”
康浩说道:“在下衣衫不整,多有失礼。”
丑老人笑道:“不要紧,不要紧,老朋友见面,何须顾虑那么多礼节。”
康浩道:“贵属都是年轻姑娘,只恐有些不便,老前辈一定要见,能否请姑娘们暂时回避一下,或借一件外衣给在下蔽体?”
丑老人略一沉吟,道:“既然你如此多礼,老夫就送你一件新衣吧!”
回头对轿侧一名劲装少女道:“打开衣箱,将老夫的新衣取一袭来。”
那少女躬身应诺,由软轿后面行李箱中,取了一袭簇新男色外衣,双手递给老人。
丑老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新衣,眼中异光连闪,低声喃喃自语道:“阎王注定三更死,岂能容人到五更,有这件衣服,李魂喷筒也用不到了。”
说到这里,难掩心中得意,仰面一笑,喝道:“接住”!一抖手,新衣破空而起,直向石洞中飘去。
康浩不疑有诈,接住新衣便匆匆穿了起来,只觉那衣服圭然稍嫌短小,却是崭新毕挺,而且衣上隐约有一缕异香透出令人闻了心里十分舒畅。
着好外衣,以剑拄地,一拐一拐走出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