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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醋海扬波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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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浩正自惶惑无主,石掌柜又推门走了进来,一见黄石生已经清醒,喜道:“东家兼程赶路,途中想必尚未用过早饭,既然四爷的伤势已无妨碍,属下这就叫他们安排酒菜替东家洗尘。”

    骆伯伧挥挥手,道:“洗啥屁尘,我心里正烦,便有山珍海味也吃不落胃,你倒是去问问齐姑娘他们饿不饿?替他们送些过去。”

    石掌柜道:“属下已经过去问过了,齐少宫主只要了一碗面,那位姑娘却一个人坐在房里发愣,问她话也回答,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骆伯伧微微一惊,目注康浩道:“孩子,过去看看,别让她闷出病来了。”

    康浩迟疑道:“小侄去了恐怕更糟,刚才的情形,伯父已经看见了”

    骆伯伧笑道:“年轻女娃儿,谁没有点脾气,何况她新遭速变,心里难免要烦躁些,你就算看在伯父份上,多忍耐点吧。”

    康浩无耐,只得站起身来。

    石掌柜忙道:“姑娘的房间在右首第三间,老汉替少侠领路”.骆伯伧道:“不用了,人家小两口要说话,你跑去作什么?”

    石掌柜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多亏东家提醒,属下真是老糊涂了。”

    康浩却半点也笑不出来,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向月眉的卧房走去。

    转过檐角,一列三间静室矗立在后园花中,屋前是排竹架,上面长满了藤罗和小花,微风拂过,淡香摇曳,室中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

    康浩走到第三间房门外,方欲举手叩门,但想到月眉那冷冰冰的态度,心里就有些不寒而栗,急忙又把手收了回来,隔门轻咳了一声,低叫道:“齐姑娘,在屋里吗?”

    房中寂然无声,毫无回应。

    康浩等了一会,不见回应,又叫道:“齐姑娘-一”

    这次话音未落,就听见月眉声音冷冷说道:“鬼叫什么?房门又没有拴。”

    语气虽然冷峻,总算有了回答,康浩小心翼翼推门而入,只见月眉独坐在窗前一张木桌旁边,眼睛望着窗外,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小窗遥对花园,显然她早巳看见康浩由园中过来,只是故作不不知而已。

    康浩颇感尴尬,只好无话找话,含笑道:“这房间还好吧?四周都是花园,一定很清静。”

    月眉木然道:“房间好不好,是人家客店的。”

    康浩笑道:“都怪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问姑娘住不住得惯,如果觉得这间房间不好,可以另外再换一间。”

    月眉冷哼一声,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惜这番话问错人了。”

    康浩一怔,道:“怎么问错了呢?”

    月眉道:“咱们住惯江边茅屋,能有这种客房住,等于搬进了皇宫,还敢挑剔什么?你这番话,应该问那些什么堡的千金小姐才对。”

    康浩讪讪笑道:“好!算我又错了,咱们不谈这些据骆伯父说,你们兼程赶路,尚未用过饮食,你想吃点什么?好叫他们去准备。”

    月眉仍然没有回头,冷冷问道:“是骆老前辈要你来问的吗?”’康浩刚想点头,忽觉不妥,忙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月眉道:“你来干什么?”

    康浩道:“我特来道谢,刚才危急之时,若非姑娘赐赠珍贵的虎胆精,黄四叔和我”

    月眉没等他说完,截口道:“你谢错人了。”.康浩讶道:“怎么错了?”

    月眉道:“虎胆精是百禽宫的药物,也就等于是你自己的东西,要谢应该谢你自己。跟我有何相干?”

    康浩呐呐道:“这个这个”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又被月眉连番顶撞嘲讽,一时间,竟窘得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

    月眉虽然没有回头,好像已经看见他的窘态,冷漠的一笑,说道:“一个大男人,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那么不干脆。”

    康浩红着脸说道:“是的,我我唉!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如果我说是特来看望你的,你一定不会相信”

    月眉却道:“你又没说,怎知道我不信?”

    康浩垂首道:“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对我的误会很深。”

    月眉道:“这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对你误会很深呢?除非你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心虚胆怯,怕人知道”

    康浩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决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月眉轻晒道:“既如此,你又怕误会什么?”

    康浩只感到她那冷冰冰的态度令人受不了,却没想到那那张小嘴词锋犀利,更咄咄逼人,竟比刀剑更难招架,不觉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知口舌笨拙,说出来的话总是辞不达意,把惹姑娘生气,如果姑娘嫌我站在这儿厌烦,我就告退了。”

    月眉冷冷截口道:“我可没有说过厌烦两个字,你要走尽管走,别把恶名推在我的头上。”

    康浩动辄得咎,说既说不过她,走又走不得,呆呆站在门旁,好不尴尬。

    月眉目光望着窗外,漠然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康浩只好学金人三缄其口,没有回答,也不出声。

    过了片刻,月眉又冷笑道:“本来嘛,咱们又不是知书达:理的堡主千金,跟咱们这种俗人谈话,自然无味得很,早知如上,又何必来找这份罪受呢”

    说到这里,仍然不闻回应,月眉只当他已经赌气走了,回头一看,却不料康浩正望着她露齿傻笑。

    月眉险些吓了一大跳,又好气,又好笑,低头啐道:“死人,笑你个大头鬼”话没完自己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宛若冰河解冻,大地春回,满天阴霆,顿时消散了大半。

    康浩长吁一声道:“姑娘现在不生气了吧?”

    月眉白了他一眼,哼道:“谁说不的,老实告诉你,这口气,我一辈子也消不了。”

    康浩含笑道:“别气,别气,天大的烦恼,一笑置之度外,好啦,我去拿些酒菜来,陪你喝一杯,消消气。”

    月眉撇撇嘴,一扭头道:“你去拿吧!谁要吃你一口,谁就不是人。”

    康浩笑道:“那又何苦呢?就算要生气,等吃饱了再报不好么?”

    月眉道:“谁跟你瘪皮笑脸,你们男人呀,除了脸厚,就只会欺侮女人。”

    康浩道:“我可没敢欺侮姑娘”

    月眉沉声道:“你还说没有?”

    康浩连忙说道:“姑娘说有,那一定是有了,大约是我健忘,一时竟记不起来了。”

    月眉忍俊不住“嗤”的掩口失笑,邓狠狠瞪了康浩一眼,道:“看不出你倒挺会做戏的。”

    康浩耸耸肩,道:“我本来不会,是姑娘硬逼出来的。”

    月眉低骂一声“该死”脸上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冷漠了,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圈,忽然正色问道:“黄老前辈的伤好了没有?”

    康浩道:“业已痊愈大半,已不碍事了。”

    月眉沉吟了一下,道:“我有几句很重要的话问你,假如现在你没有旁的事,n削门到城外去走走,寻个清静的地方,仔细谈一谈,怎么样?”

    康浩诧道:“姑娘有话相告,这儿不是很清静么?”

    月眉摇摇头道:“这儿往来的人多,我不想被人偷听去,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康浩连声道:“愿意!愿意!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月眉顺手取过一件披风系在肩上,临出房门,又道:“郊外风大,假如你想带点酒去喝,我也不反对。”

    康浩欣然鼓掌,微笑说道:“妙极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携醇醒佳酿,偕如花美眷,信心性以悠游,涤尘嚣以俱生,美景当前,迎风举杯,何难使满腔忧烦,尽化云烟”

    月眉顿足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去了。”

    康浩忙道:“好,不说就不说,姑娘,请吧!”

    两人离了静室,相偕向外行去,刚穿过花园,迎面却遇见齐效先,拦路问道:“姐,你们要到哪儿去?”

    月眉道:“咱们有事,出去一会,如果骆老前辈问起,就说咱们很快就会回来。”

    齐效先笑道:“姐,带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月眉摇头道:“不行,你在店里等着,别去碍事。”说罢,向康浩一扬头,举步而去。

    齐效先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气得哼了一声,低语道:“一会儿不理人家,一会儿又跟人家出去玩,哼!下次别想我再替你送药了”

    他在生气,骆伯伧去在窗后援须而笑,喃喃说道:“真是女貌郎才,一对壁人,看来再大的仇恨,终敌不过一个‘情’字。”

    口口口

    石泉城西郊,面向汉水,有一块巨大的方石,名叫“半枰石。”

    相传吕洞宾曾以石作秤,和张果老赌弃,结果输了,一怒之下,拔剑将棋枰砍为两半,一半被踢落江中,只剩一半留在岸上,石名“半枰石”

    传说固然不足全信,但那块大方石却是真的,而且石上还有残缺的纵横线纹,宛如棋枰模样,大石就在距江岸不远的山坡上,石后有株石松,斜斜展枝于,复罩石上,状若伞盖,倒的确是个敲棋怡性的绝妙所在。

    康浩将酒菜放在半枰石上,展目四顾,不觉由衷的赞道:“这地方依山面水,景色如划,想不到小小石泉县城,居然也有如此佳景。”

    月眉道:“我选上这个地方,倒不是为了它的景色,而是选它地势幽静,视野开阔,不怕有人偷听。”她双手抱膝倚坐在古松下,凝目望着江岸,语气和神色,都显得异常平静,和在客店里已经截然不同。

    康浩笑问道:“姑娘这般慎重,想必那要说的话,一定十,分重要了?”

    月眉道:“不错,事关名节生死,自然重要,否则,咱们也不必老远跑到这儿来了。”

    康浩已猜到她要谈的事,必定和湘琴有关,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先吃饱了,有话慢慢再说。”顺手撕下一大块风鸡,递了过去。

    月眉摇头道:“我不饿,给我一杯酒吧。”

    康浩替她斟了大半杯酒,她接在手中,就像吃药似的,敛眉闭目,一仰头,全部都倒进喉咙里。

    她显然从未喝过酒,那辛辣的酒液一入口,顿时呛咳起来,杯子也摔了,脸儿呛得通红,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康浩急问道:“觉得怎么样?很难过吗?”

    月眉一面拭泪,一面摇头,连声道:“啊!好辣!”

    康浩道:“你喝得太急了,快吃口菜压一压,我去取水来”

    月眉喘息略定,却逞强道:“不要紧,再给我一杯,我还想喝。”

    康浩连忙拦阻道:“不能喝了,这是有名的烈酒,喝醉了更能受。”

    月眉不理,一把抢了酒葫芦,抗声道:“怕什么?醉死了是我自愿,我偏要喝,偏要喝”说着说着,又猛地灌了一大口。

    酒烈力猛,呛咳更甚,月眉好像横了心,竟然不顾一切,举起酒葫芦直向口里倒

    康浩见她几近自虐,不禁吃了一惊,急急上前夺下酒葫芦,两手紧揽着她的双肩,大声问道:“月眉,月眉,你这是为什么?”

    月眉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让我喝,我求求你,我心里烦死了”

    康浩道:“你心里烦,可倾吐出来,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和身子。”

    月眉连连摇头道:“我没有人可以倾吐,奶奶去世了,阿毛年轻,告诉他,他敢不懂”

    康浩柔声道:“月眉,你忘了?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你?”月眉抬起泪眼,痴迷地望望康浩,忽然尖叫道:“你好大胆,快些放开我!”敢情她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竟是依偎在康浩怀中。

    康浩双臂一收,就势将她搂得紧些,低声道:“月眉,咱们名份已定,等于就是一个人,你心里有委屈,当然应该告诉我,怎么竟说无人可以倾诉呢?”

    月眉闭着眼睛,摇头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放开我,放开我!”口里虽然拒绝,却没有用多大力气挣扎,她仿佛觉得康浩的两条手臂不仅有力,更有一种难言的磁性,使她推拒不开,也不愿意推拒。

    康浩低沉的声音又道:“其实,你心里的话,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为了易湘琴,而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对吗?”

    月眉不再挣扎了,却幽怨地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康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这件事误会很深,可是,你一再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我,不让我有解释的机会,这怎能全怪我呢?”

    “哼!不怪你,难道应该怪我?你和她要好是千真万确的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康浩道:“月眉,你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看得太狭窄了,难怪会因此烦恼,‘要好’只是朋友之情,并不是儿女之私,列不能和夫妻之情相比”.月眉抢着道:“我不懂这些大道理,也懒得管你们是友情或是私情,我只恨你既然已经结识了她,为什么又答应咱们的婚事?既然答应了婚事,为什么又对她念念不忘?你这样三心二意,准备置我于何地?”

    康浩正色道:“我受欧阳夫人嘱托,携带易湘琴离堡避祸,这件事发生在前,也是黄四叔预定的策略,如今中途失散,自然要设法打听她的安危下落,这是情理中事,和婚约并无关连,月眉,你怎么竟不能体谅呢?”

    月眉道:“可是你别忘了,奶奶是被谁害死的?她和咱们仇深似海,你却认为关心她的安危下落是情理中事?而且拿她当作‘要好’朋友?”

    康浩感叹道:“提到这桩憾事,凭心而论,不能全怪人家,当时彼此处在敌对立场,同时,事情也是由效先弟夜闯后园,先用毒蜂伤人而起”

    月眉怫然不悦道:“你就知道帮她说话,反来编排咱们的错。”

    康浩道:“事实上,你们都没有错,而是我错了,如果我不给她们阴阳果,就不会发生这场不幸了。”

    月眉道:”撇开奶奶的仇恨不谈,你也应该想想师门沉冤,她父亲易君侠假扮复仇会主,这总是真的了吧?”

    康浩道:“此事尚在存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月眉道:“如果有了确实证据,证明易君侠就是复仇会主,那时候你能割舍得下吗?”

    康浩肃然道:“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果真证实易君侠就是复仇会主,我自然以师门沉冤为重,不过”

    月眉道:“不过什么?”

    康浩仰面长吁道:“月眉,咱们必须恩怨分明,罪魁祸首固然不能放过,却也不能连累无辜”

    月眉用力推开康浩,气愤的站立起来,冷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舍不得跟她分手,还是千方百计想替她开脱,好吧!从今以后,你别再理我。”

    康浩急道:“月眉,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下去”

    月眉一扭头,强忍住盈盈泪欲坠的水,咽声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反正咱们两个人总得死一个才能了结。”说完,忿忿一摔衣袖。转身便走。

    康浩慌忙叫道:“月眉,月眉”随后追了下去。

    这时候,江边正有一艘客船泊岸,船上走下两位身穿绿衣的少女,迎面望见康浩,其中一个竟扬手招呼道:“请问是康少侠吗?”

    康浩和月眉不期然都停了下来,但康浩打量那两位绿衣少女,却不认识,诧道:“二位姑娘怎会识得在下?”

    两名绿衣少女彼此互望一眼,脸上同时流露出欣喜之色,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低怕说道:“姐姐,果然不错吧?我说得像,可不就是他”

    年纪略大的点点头,道:“让我再问仔细些,别像上次那样又认错了人。”

    于是,举步上前,向康浩端详了好一会,含笑问道:“康少侠的大名,是不是叫做康浩?”.康浩道:“不错,在下正是康浩。”

    那绿衣少女又道:“令师是不是风铃魔剑杨君达杨大侠?”

    “不错啊!”“敢问康少侠,可认识一剑堡的易湘琴?”

    “正是相识。”;

    绿衣少女轻吁一声,道:“这就不错了,唉!上天有眼,竟让咱们在此地碰上了康少侠。”

    康浩诧道:“两位姑娘是”

    那绿衣少女笑道:“康少侠不认识咱们,想必也听小琴提起过,咱们姓李,家住怀玉山马金岭下”’康浩恍然道:“啊!原来是白云山庄李家姊妹,前在洛阳本当拜访,不幸交臂错过,如今,却无意在相遇,这真是太巧了。”

    李樱儿道:“康少侠还记得洛阳白马寺的约会?那一次,咱们都上了人家的当;险些连命也断送了呢”

    李梅儿接道:“那次咱们虽然没有见到康少侠,却遇见一个假冒的,依稀还记得少侠的相貌,所以刚才瞧着眼熟,才冒昧动问一声;”

    康浩问道:“二位姑娘准备往何处去?是路经此地吗?”

    李樱儿道:“咱们是特意去一剑堡探望小琴的,为了抄近路,才由石泉经过,不料竟和康少侠巧遇。”

    梅儿接口道:“琴姐姐病了,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为了你才病的哩”

    樱儿又道:“小琴本来和咱们在一起的,后来听说你被东海火焰岛的船掳去,在铜瓦厢附近失火沉舟,才得了病,如果她看见你和咱们一块儿去,准会高兴得发疯,咱们趁此机会,好好敲她一下,叫她请客。”

    姊妹俩一团高兴,围着康浩又说又笑,而且句句都和湘琴有关,全没留意到旁边还有一位月眉。

    月眉冷眼旁观,听了这些话,自然如火上添油,怒上加怒,含着两眶泪水,向康浩恨恨的说道:“难怪你旧情难忘,原来人家为你害了相思病呢,是该去看看人家,好让她去高兴,让她去发疯,让她好请客。”

    她越说越气,用力跺着莲足,大叫道:“我恨死了你们这些无耻的东西了,快滚吧!去发疯吧!让你们一个个都疯死了最好!”说着,掩面大哭,飞奔而去。

    康浩连声呼叫,欲要拦阻,却已来不及了。

    李家姊妹被骂得满头雾水,愕然相顾,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梅儿困惑的问道:“这女子是谁?怎么这样凶?”

    樱儿瞪目道:“她好像在骂咱们嘛?康少侠,你认识她吗?”

    康浩点点头,叹道:“二位别见怪,她心绪欠佳,言语失礼,由我替她向二位姑娘赔罪。”

    樱儿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康浩道:“她姓齐,乃是在下的未婚妻子。”

    樱儿姊妹俩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你你已经有妻室了?”

    康浩垂首道:“是的”

    樱儿勃然大怒,叱道:“你既然已有妻室,就不该再用假情假意去欺骗小琴,她和你有什么仇恨?害死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康浩惭然道:“李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订定婚约,乃是最近几天的事,并非在与湘琴结识之前”

    樱儿怒目道:“那更不应该,难道相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湘琴对你的情意?她为你受了多少苦,到现在病犹未愈,你却昧着良心,另结新欢,你说,你还是人吗?”.梅儿在旁劝道:“姐姐,你先别发火,也听听人家少侠的苦衷”

    樱儿大怒道:“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还有什么狗屁苦衷,算咱们瞎了眼睛,认划了人,走吧!”一手挽着梅儿,扭头便走。

    康浩道:“两位要到那儿去?”

    樱儿瞪眼道:“咱们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康浩道:“在下只想问二侠是不是欲往一剑堡?”

    樱儿冷哼道:“你猜对了,咱们正是要去一剑堡告诉小琴,让她知道你是天下最可恶的大骗子。”

    康浩长叹一声,道:“姑娘不谅解我,我无法勉强,但小琴现在已不在一剑堡,两位大可不必再徒劳往返.”

    梅儿对康浩尚有好感,闻言咤道:“为什么呢?她怎么不在堡中?”

    康浩道:“不瞒姑娘说,小琴是和我一同离开了终南的;’不料竟在途中失散了。”

    梅儿惊道:“真的吗”.

    樱儿却冷哼道:“妹妹,别听他胡说,他是怕咱们见到小琴后,拆穿他的假面目,才故意骗咱们的。”

    康浩摇头道:“在下句句实话,决没有欺骗两位。”

    樱儿道:“哼!你就是想骗咱们,咱们也不信,妹妹,不用再跟他废话了,走吧!”

    说完,不待康浩再开口,拉着梅儿忿忿而去。

    康浩凄然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无限委屈拥塞心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过了许久许久,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并不抱怨樱儿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因为他深深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形,根本不是言语所能解释的,他虽然并不介意别人的误会,却不能不为这些情感上的纠结而忧心忡忡。

    江中舟揖纷坛,岸上人群喧嚷,这乱哄哄的江岸,恰似纷扰的人生,使人心烦意乱,没个遁避之处,康浩忽然觉得有一种迫切的需要那就是“酒”

    是的,酒,那醇郁的液汁,至少可以使人暂时忘却烦恼,获得片刻快乐,古人说:醉乡路稳且频到,此外不堪行,如果真能“一醉解千愁”为什么不畅饮一醉呢?

    康浩一顿足,转身直趋“棋枰石”抓起酒葫芦,正待痛饮逐愁,忽然,身后一声轻咳,有人低低问道:“朋友,能分润一杯给不速之客吗?”

    那语声细如蚊纳,但字字清楚人耳,而且,发话之处分明就在身后数尺内,以康浩耳目之灵敏,事先竟毫无所觉,显然这人必非平常人物。

    康浩心头微震,缓缓放下手中酒葫芦,也不转身,只镇静的反问道:“阁下是谁?”

    身后那人答道:“一个不揣冒昧的酒徒。”-康浩仰面笑道:“既称酒徒,想必是能喝几杯的了?”

    那人道:“不敢,嗜酒之徒,未必能喝多少,只不过适逢其会,见朋友独饮无伴,故而毛遂自荐,愿与朋友共享这醇冽佳酿,如画景色。”

    康浩听他谈吐不俗,心里越觉惊疑,点了点头,道:“好极了,在下正感独饮无聊,难得朋友有些雅兴,来,在下先敬你一杯。”

    说着,从石上取了一只酒杯,反手一掷。

    同时旋身扬臂,将内力逼人酒葫芦中,一股酒箭,循杯射去。

    他为了敌友未明,出手已留分寸,先掷杯,后注酒,杯子掷出的方向,亦并未正对那人,而是略偏了半尺,以便万一那人无法接住酒杯之时,也不难从容趋避闪让。

    谁知道这些顾虑却全属多余,当他旋身注酒的刹那,只见那酒杯已被一个蓝衣人轻轻接住。

    那蓝衣人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竹笠,帽沿前垂着一幅黑纱,几乎将整个面庞全部掩去,用左手中食二指挟住酒杯,迎着激射而来的酒箭,连声道:“多谢盛情,实在愧不敢当!”

    奇怪的是酒射入那倾斜的杯口内,居然点滴不漏,顷刻之间,竟凝结成一团冰丸。

    蓝衣人屈指轻弹杯身,那酒液凝成的冰丸应手飞起,直投入口中,但人口忽又化为液汁,蓝衣人“咕嘟”一声咽下肚去,赞道:“好酒!好酒!至少是窖藏二十年以上的陈年佳酿吧?”

    康浩看得心惊不已,暗忖道:此人武功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身形又如此眼熟,倒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只怕不会无因而来”

    心念转动,口里却笑道:“酒质粗劣,在承谬誉,倒是阁下这一身精纯内功,少说也该有三十年以上的苦练吧?”

    蓝衣人哈哈笑道:“朋友看走眼了,在下今年才二十一岁。”

    康浩轻哦道:“这么说,阁下必是出身在名门,习练的是武林绝技神功了?”

    蓝衣人摇头道:“也不对,在下师门只是武林中默默无闻的人物。”

    康浩趁机探问道:“敢问令师.”

    那蓝衣人似乎不愿再提,截口笑道:“佳酿在手,美景当前,在下肚子里的酒虫已经等不及了,能容我再讨几杯,先解解馋么?”

    康浩耸肩一笑,道:“是我太失礼了,朋友,请坐吧!”

    蓝衣人毫不客气在大石后面盘膝坐下,却把竹笠向下拉了拉,连头带颈全部遮住。

    康浩看不见他的面貌,越加好奇,便斟满两杯酒,举杯相邀,道:“朋友,干杯!”

    蓝衣人道声谢,却不仰面干杯,仍然用手指轻轻一弹酒杯,凝酒成冰,直投口中。

    一颗头始终掩藏在竹笠下。

    连饮三杯,俱是如此,康浩疑心更甚,含笑道:“朋友,此地景色不俗,何不除下竹笠,以免遮住了视线?”

    蓝衣个道:“正因此地景色不差,在下这顶竹笠才不能除下来,否则,阁下就没有雅兴再喝酒了。”

    康浩道:“那是为什么?”

    蓝衣人道:“鄙人丑陋不堪人目。”

    康浩正色道:“朋友错了,在下虽不敢自夸高明,却也不似以貌取人的俗夫,如蒙不弃,还请以本来面目相见,不然,在下亦不敢高攀,就此告辞。”

    那蓝衣人喟然道:“在下非仅貌丑,简直狰狞可怖,只怕会惊了阁下。”

    康浩道:“君子相交之心,纵然形同鬼魅,又何惧之有?”

    蓝衣人道:“这么说,阁下是一定要在下当面现丑了。”

    康浩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明白,既承相交,就该坦然相对。”.蓝衣人轻吁道:“阁下一定要见识我这副丑像,我无法拒绝,但见了之后,最好别再追问我貌丑的原因,这一点,尚盼俯允”

    康浩爽然道:“谨遵台命。”

    那蓝衣人缓缓举起左手,掀开了黑纱和竹笠,说道:“朋友,请看吧!”.康浩早已凝目而待,一望之下,不觉机伶伶打个寒襟,险些惊呼失声

    原来竹笠黑纱掩蔽之下,果然是一张满布疤痕的丑脸,难怪他总觉得这蓝衣人的身形十分眼熟,敢情就是曾在一剑堡后山峭壁顶上见过的那个神秘少年。

    蓝衣人丑脸牵动,目光炯炯凝视着康浩,似笑非笑的问道:“朋友看清楚了?可是觉得鄙人‘才不压众’,但却‘貌很惊人’对吗?”

    康浩忙道:“啊!不!在下只是觉得这些伤痕”

    蓝衣人截口道:“朋友,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不要问我原因。”

    康浩语声微顿,道:“如果在下请问朋友的尊姓大名,这总可以吧?”

    蓝衣人说道:“姓名不过是一个人的记号,朋友叵不吝赐告,鄙人自然也不隐瞒。”

    康浩拱手道:“在下名叫康浩,敢问兄台”

    蓝衣人应声道:“鄙人姓黄,贱名无父。”;康浩施礼道:“原来是黄兄”忽然神情一愣,惊诧问道:“黄兄的台甫,莫非是化名。”

    黄无父道:“不!这就是小弟的真实姓名。”

    康浩道:“但是黄兄为何要取这古怪的名字呢?”

    黄无父哂道:“小弟本来就没有父亲,以实情为名,有什么不妥?”

    康浩呐呐道:“黄兄请恕小弟交浅言深,人无父母,身份何来?世上岂有‘无父’之人”

    黄无父冷然一笑,道:“怎么没有?小弟就是一个。”说着抓起酒葫芦,连饮了几大口。

    酒液淋漓满腮,黄无父也不去拭擦,烈酒下肚,使她丑脸上泛现一片血红,看来越加狰狞可怖。

    康浩默默的看着他,心里虽有许多疑问,却不便追问太急,直等黄无父将一葫芦酒都喝完了,才含笑道:“得与黄兄相识,足慰平生,可惜酒带得不多,难得尽兴,小弟寄寓的客栈就在城中,如果黄兄有暇,何不结伴入城共谋一醉?”

    黄无父摇头道:“那倒不必了,小弟有几句话想请教康兄,倘蒙不弃,此地清静幽僻,正好畅谈。”

    康浩浩问道:“不知黄兄有何见教?”

    黄无父道:“康兄可是由终南一剑堡面来,”

    康浩微惊道:“不错,黄兄怎么知道的?”

    黄无父没有回答,径自问道:“康兄既与一剑堡相识,想必了解一剑堡主易君侠的为人如何?”

    康浩一怔,道:“这个黄兄怎会忽然问起这个,莫非与一剑堡”

    黄无父道:“小弟与一剑堡毫无渊源,只是想向康兄打听打听那易君侠的品格和心性而已。”

    康浩道:“品格心性包含甚广,但不知黄兄想知道的是那一方面?”

    黄无父沉吟了一下,说道:“譬如说,易君侠颇负盛名,被誉为正道武林翘楚,他实际的为人,是否真如传闻的那么高超。”

    康浩默然良久,摇头道:“这一点,小弟很难妄论,因为小弟和易堡主仅有一面之识,从表面看,其人气度雍容,平易近人,的确不愧一代大侠,但是”

    黄无父注目问道:“但是什么?康兄怎么不说下去了?”

    康浩苦笑道:“据小弟所知,环绕在易君侠周围,地有许多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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