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康浩摇摇头道:“这只能证明一剑堡有人投靠了复仇会,并不足以证明易君侠就是复仇会主。”
冉肖莲道:“不错,绝大多数的银花堂弟子,甚至包括堂主游西园在内,都是这样想,大家却忽略了金松和秦梦熊全是一剑堡主易君侠的心腹,而且,就是复仇会主跟咱们晤面的第二在,金松和秦梦熊又随侍着易君侠,出现在关洛第一楼。”
康浩默然片刻,仍旧摇头道:“即使如此,也只能说可疑,不能作为证据。”
冉肖莲道:“当时,我也仅是觉有些可疑而已,谁知会主地我发生了更大的兴趣,谒见之后,竟将我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脸上不期然出现两朵红云,偷眼瞄了康浩,没见他有何鄙薄的表示,这才继续说道:“那天夜晚,我便将西园逼害经过,全盘告诉了会主,求他作主,会主听完冷笑了两声,对我说:‘你放心,他不会活着离开洛阳的。’”
“果然,关洛第一楼第一场血战,游西园首无丧命,而且,竟是死在一剑堡主易君侠的紫电剑下以此印证那天夜晚的话,就不只是可疑了。”
康浩略作沉吟,问道:“那天关洛第一楼激战之夜,复仇会总共死多少人?”
冉肖莲道:“当场折损一共二十七名,其中除游西园之外,全部是鬼武士。”
康浩心头一震,颔首道:“这倒真有些奇怪了。”
冉肖莲道:“岂止奇怪,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背转身子,低头从胸前紧身肚兜内,取出一把钥匙来。
那钥匙长约三寸,铸造十分粗糙!一望而知是件复制品。
但匙柄两侧,却可以清晰地看出有一幅宝剑图案和一行小字。
宝剑图案并无奇特之处,那行小字,赫然竟是“终南一剑堡内库”七个字。
康浩大吃一惊,急急问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把钥匙?”
冉肖莲耸耸肩,说道:“你先别紧张,这一把不是真的,它仅是我偷偷仿造的假货”
康浩道:“我知道这是假货,但那把真的却在什么地方?”
冉肖莲道:“那把真正的钥匙,现在还系在复仇会主的贴身腰带上。”
康浩失声一“哦”又道:“你能不能设法将那把真的弄来呢?”
冉肖莲摇头道:“复仇会主行事一向谨慎,警惕之心也很高,他对我虽然宠信,却从不肯留我在身边过夜,为了偷印模型仿制这把假钥匙,我已经冒了生命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康浩道将那把钥匙反复看了看,说道:“那么,你愿意把这东西送给我吗?”
冉肖莲道:“你若瞧着喜欢,尽管拿去好了,不过,我可得提你个醒儿,如果你是想用它去一剑堡查证,务心要严守秘密,暗地进行,千万别傻里傻气告诉易湘琴!”
冉肖莲又道:“还有,易君侠名重武林,不是等闲人物,你纵或查出什么,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肯信,果真撕破了脸皮,须防他众口金,反咬你一口,最好能趁他不备,抢先下手将他除去,然后再揭穿他的秘密,那就万无一失了。”
康浩又点点头,道:“我理会得到,到时候一定见机而行。”
接着,站起身来,抱拳一礼,说道:“关于赠钥的盛情,这儿先谢谢了。”
冉肖莲急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泫然注视道:“不用谢我,只要你心里记住,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受尽屈辱的苦命女子”语声一哽,扭头便无法说下去。
康浩也不禁鼻酸欲位,强笑道:“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应该珍惜的是将来,你年纪还轻,来日方长”
正说到这里,突然一阵急促叩门声,有人叫道:“姑娘,姑娘请开门,会主回来了。”
康浩和冉肖莲同吃一惊,顿时都骇然变色
冉肖莲目光一闪,低声道:“别怕,跟我来。”
牵着康浩直趋向左壁书橱,蹬起足尖,将最上一列橱中书籍接连抽出五六本,然后又由最低一列书籍内也抽取了五六本,举掌按紧橱门,缓缓用力推去。
书橱内发出一阵低沉的格格声响,竟然向石壁内退去。片刻间,露出一个门户。
康浩探头一望,只觉一股潮霉气味冲鼻而人,门内一片漆黑,伸手难辨五指,但很显然,这儿必是一条秘密出路。
冉肖莲道:“你从这儿下去,一直向前走,可以通到一座巨大的地底古墓,然后由左第三个石门,穿过一条分岔的甬道,就能脱身出险了,但千万记住,无论那雨道内有多少岔路,逢单就向左转,逢双就向右拐,这一点,绝对不能弄错。”
康浩点点头,覆诵道:“第三个石门逢单向左逢双向右:-好!记住”突然一愣,诧问道:“难道你不跟我一起走?”
冉肖莲道:“我不能走,也不想走在你还没有除去易君侠之前,我留在这儿,对你多少总有帮助”
话犹未毕,门外已传来复仇会主的喝声:“肖莲,为什么还不开门?你在里面搞什么鬼?”康浩急道:“不行了,他对你已经起疑,你得跟我一起走!”
冉肖莲催促道:“你别管我,快些走吧!”
康浩:“不!要走咱们一起走,不走就留下来。”
冉肖莲柔声道:“不要这样,我有我不走的道理,但现在时机急迫,没有办法跟你细说,听我的话,快走吧。”
康浩摇头道:“我不能只顾自己,你不走,我也宁可不走。”
这时,叩门之声更急,复仇会主连声喝问,显得已有怒意。
冉肖莲跺脚道:“真要命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康浩道:“并不是我逼你,皆因我若脱身一走,你秘然脱不了纵放的罪嫌,复仇会主不会饶你,那样,岂不成了我连累你么”
冉肖莲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别说大道理了,我跟你一起走吧!”
第二个“吧”字才出口,纤掌倏伸,竟将康浩一掌推进暗门。
门内是一列既滑又陡的石级,怕不有三四十多级之多,康浩踉跄前冲,脚下一虚,沿石级直滚了下去
待他滚到石级尽头,挣扎着站起来,顶端暗门业已关闭了。
康浩怔了好一会,再摸怀中那把仿制的钥匙,心里感慨万端,黯然长叹一声,只好独自的向前行去
地道内又黑又潮湿,行走颇感困难,康浩摸索前行。直走了顿饭时间,果抵达一座石室。
他停了下来,运中足目力观察那座石室,只见那座石室竟然修缀得十分精致,不仅占地极广,室中石柱上,更雕刻着蟠龙花纹,此外,尚有丹挥和屏风,严然帝王陵寝。
四周壁上嵌珠镶玉,彩饰金装,环墓共有十二道门户,门上分别镂刻着十二生肖图形,显然是按着“六合阵式”布置而成。
正中一具石棺,却是空的,棺前有块石碑,上刻“武王曹公义陵”六个大字,原来竟是好雄曹操所建疑家之一。
相传曹操临终,曾遗命于彰德府讲武城外,设立疑家七十二处,以免被人发掘,其子曹丕继位魏王,益曰“武王”葬于螂郡高陵,其实曹操疑家被人先后发现的,却不止七十二处,好雄胸襟,可笑亦复可怜。
康浩感叹一阵,绕过空棺,跨进三道石门。
行约十余丈,前面突然出现三条岔路,康浩依照冉肖莲的话,逢单左转,毫不迟疑选择了左手一条岔路,又行数丈,甬道越见纷歧,岔路越来越多,左转右折,恍若蛛网一般,而且地势忽高忽低,令人如迷宫
康浩牢记“左单右双”原则,在那纷歧交错的甬道内团团乱转,有时分明正向前走,接连转了几次,竟变成回头向后;有时明明记得这条路曾经走过,不知怎的又绕了回来直走了将一个时辰,仍然是在黑暗甬道中绕着圈子。
他不禁怀疑起来,心想:地底墓穴建筑不易,就算范围再大些,走了这么久,也该通过了,莫非是我途中转弯错误,迷路了不?果然如此,岂不要困在地底,活被饿死?
谁知脚下刚停,即听见一缕极轻微的水声,恍惚就在头上流过。
康浩凝神倾扣,惊讶更甚,他记得那座庄院正是面对着黄河而建的,难道自己竟走到河床底下来了么?
刹那间,他恍然而悟,古墓石室既是一代奸好雄有意设置的疑爱,位置必定十分隐蔽,很可能墓穴就在河床之下,而出路则分设黄河两岸,后来被复仇会主发现,便特地在出口处建了那座庄园,准备急危的时候,利用墓穴另一端出口作为退路。
假如这个猜想正确的话,自己听到水声,正表示甬道地势已经升高,换言之,也就是快要接近出口了。
康浩心里一高兴,精神顿振,刚要继续向前走,甬道中忽然传来人语声,同时,远处有火光闪了闪
只听一个粗重的男子的声音说道:“这地方眼熟,咱们刚才分明已经从这儿走过,怎么又转回原地来了?”
另一个女子声音道:“不错,刚才经过的时候,我曾经用剑刻了个记号,大哥你瞧,可不是就在这儿么。”
那男的道:“如此看来,咱们竟是迷途了。”.女的叹了一口气,道:“一点也没错,的确是迷途了。”
男的道:“咱们再道来路走,也许还能回去。”
女的道:“很难,咱们已经试过五次,结果,仍旧转回原处唉!看来这些甬道不仅复杂,其中更蕴藏着奇门变化。咱们只怕永远也出不去了。”
男的道:“兰妹何必灰心,至多咱们多化费些时间,将这些岔路走遍,总能找到出路。”.女的道:“那没有用,咱们一路走来所经岔路,不下七八处,每处又有许多岔路,假如一条条去找,决非三五个月能走遍,那时,咱们就算没有累死,也被饿死了。”
男的又道:“那么,咱们就坐在这里等候,丁领班不见咱们出去,一定会带人寻来。”
女的苦笑一声,道:“这更是痴人说梦,你仔细想想看,连咱们都出不去,他还能寻到这儿来么,即使能够寻来,也不过多几个人困在一起等死而已。”
男的默然片刻,说道:“兰妹的意思,咱们竟是死定了?”
女的幽幽道:“我没有说一定会死,只是说很难寻出路你先别着急,且让我冷静的想一想,好吗?”
男的连忙答应道:“好,兰妹请在这儿休息,待愚兄去寻找出路!”
女的接口道:“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吧,咱们两人必须走在一起,千万别分开了。
那男的没有说话,语声也至此沉寂,显然两人都已经坐了下来。
康浩听到这里,心头狂跳,几乎无法自持从那男女两人语气和声音判断,分明正是丑潘安罗凡和霍玉兰。
他深纳一口气,按下内心的激动,缓缓移步向前走了数十丈,转过两处壁角,火光已清晰可见。
前面是一处岔路口,地势亦较开阔,康浩紧贴壁角,吵目望去,但见霍玉兰正盘膝而坐,支颐沉思,丑潘安罗凡也倚壁跌坐,手里握着半支火炬。
闪耀的火花,照在罗凡脸上,搜他那本已丑陋的脸庞,越发显得阴沉冷漠,狰狞可怖
康浩看得剑眉紧皱,大感为难,因为两人所坐的地方。正是通往出口必经之路,尤其罗凡那张丑脸,恰好面对他这边,别说偷越过去,身形若稍失隐蔽,也会被对方发现。
甬道狭窄,无处回避,而霍玉兰对他又怀着极深恨意,如今偏偏竞在这地底甭道中相遇,的确叫他进退两难。
康浩正寻思无计,却见霍玉兰缓缓抬起头来,目注罗凡问道:“罗大哥,你听到流水的声音么?,”
罗凡点头道:“听到了。”
霍玉兰道:“这么说,咱们现在竟已置身黄河之下了?”
罗凡又点点头,道:“不错。”
霍玉兰道:“这些复杂的甬道,修建工和一定很浩大,怎么可能在河床之下施工呢?”
罗凡却摇了摇头,道:“这个愚兄就不知道了。”
霍玉兰沉吟道:“我在想,当年修建这些秘密甬道的时候,此地必然还不是河道,而是修完成以后,才将河水引来的。”
罗凡点头道:“一定是这样的但这跟咱们寻找出路有什么关系呢?”
霍玉兰道:“自然有关系。你想,当年修建甬道,引河水,这要花费多大的金钱和人力,如果没有特别目的,谁愿意这样做?如果不是富甲天下的人,谁又有财力这样做?”
罗凡听得连连颔首,脸上却满是困惑之色。
霍玉兰接着又道:“所以我猜这些甬道,极可能通往一处帝王陵寝或秘密宝藏,是真如此,出口就决不止一个,而且,那陵寝或宝藏一定还在更深的地层下,咱们走到这里,不过才算开始而已,假如继续再往乱走,找到那陵寝或宝藏所在,也许就可以找到另一个出口了。”
罗凡苦笑道:“可是,咱们如今连方向都搅不清,即使想往前走,也不知道该走那一条路?”
霍玉兰道:“分辨方向倒不难,咱们只要朝水声较弱,地势较低的地方走,那就是往前了”
罗凡接口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向前去试试。”说着,便想立身而起。
康浩吃了-惊,忙不迭提气戒备皆因霍玉兰的推测十分正确,岔路口虽然有六七条道,却只有康浩藏身的一条地势最低,如果二人当真按地势而行,康浩决难回避。
谁知霍玉兰并未起身,反向罗凡摇了摇手,说道:“你先别忙着找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哩。”
罗凡问道:“兰妹有什么话要说?”
霍玉兰略一凝思,道:“在咱们继续向前走之前,有几件事必须考虑周到:其一,甬道通往何处,只凭藉揣测,是否真如所料,上前还无法确定,但越往前走,危险越大,这却是可以断言的,其二,咱们身边既无干粮,也没有饮水,万一找不到另一个出口,反而越陷越深,很可能会被饿死在河床地底,其三,我发现这些雨道布置诡橘,似乎是按照一种阵法修建的,假如这猜测不错;那就决不能再任意乱闯,必须冷静的审度形势,窥查阵势变化秘奥,然后才能采取行动。”罗凡颓然道:“可惜愚兄资质钝拙,对阵法一道,毫无所知”
霍玉兰淡淡一笑,道:“我又何尝懂得?但咱们既然窥不透其中奥妙,宁可过分谨慎,却不可鲁莽的。”
罗凡点点头表示领会,接着叹道:“愚兄一向自负,只道练成了绝顶剑术,便能纵横天下,想不到那天晚上,竟受制于小小毒蜂,现在又被区区几条用道所困,看来仅有精湛武功实在不足仗恃了。”
霍玉兰目光闪动,轻吁道:“这都是我连累了你”罗凡忙道:“兰妹休要误会,愚兄纯系感慨之词,决无抱怨的意思”
霍玉兰凄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抱怨,但为了我的缘故,使你涉入武林恩怨是非,不仅船毁人伤,如今更陷身绝地,你纵不抱怨,我又怎能不负疚呢?”
罗凡急得丑脸扭曲,大声道:“兰妹,你这样说,便是不知我的心”
霍玉兰探手握住他的左腕,摇头道:“不!正因为我太知‘道你的心,所以才这样说。咱们相处虽短,你待我一片深情,却使我永世难忘,只因我是个女人,有些话,委实难以启口,现在咱们困以这儿,生死同命,我也就顾不得羞耻了,罗大哥,你愿意听听我内心的话么?”
罗凡道:“我当然愿意听,但是”
霍玉兰含笑截口道:“让我先说,好不好?”
罗凡怔了怔,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
霍玉兰收敛了笑容,仰面幽幽道:“我的遭遇和身世,你都知道得很清楚,自从父兄惨死之后,我矢志报仇,曾经跟随四门五派掌门人同上九峰山,不料堂堂少林一代高僧,竟会私纵元凶,才造成太原西郊第二次血案和最近关洛一带这种血腥后果。”
“从此,我以所谓武林正义失去了信心,同时也深感自己势孤力薄。而杨君达气焰正盛,若欲凭藉自己的力量报仇,今生今世是毫无希望了,所以,我在亡父灵前立下誓言:倘有人能助我报得父兄血仇,是女的,我愿终生为奴婢,是男的,我愿终身为妾”
这时,罗凡忽然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来。
霍玉兰似未察觉,仍旧继续说道:“我不敢夸容貌,更不敢妄论武技,唯先父一生诚谨,在武林也算簿有名声,至少,我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大家闺秀’了,但为报血海深仇,我不惜任何牺牲,女孩儿家别无所恃,只有用这清白身子,酬那如山重恩”
她语声一哽,眼中泪光微闪,却凝注罗凡凄然一笑,又道:“罗大哥,我告诉你这些,既非以色相为饵,更非自贬身分。我只是要你知道此身已为父兄舍,不复兼顾女儿情。倘若有一天,不得不辜风你一片深情时,还望你能曲谅微衷,勿以薄幸见责。”
罗凡激动地问道:“兰妹,这是何苦呢?莫非你认为愚兄无力替你报仇么?”
霍玉兰赦然一笑,道:“我以身酬恩的心愿,并无亲疏之分,罗大哥如能替我报得血仇,自然也不例外。”
罗凡应声道:“我一定要替你报仇,你放心,只要咱们能离开这些地道,我立刻去寻那杨君达分个高下。”
霍玉兰却摇摇头道:“罗大哥,别怪我说句泄气的话,这不是单凭意气就能办得到的”
罗凡道:“你是说我的剑术胜不了杨君达?”
霍玉兰道:“那倒不是,但杨君达也是剑术名家,而且,复仇会声势浩大,会中高手甚多,像莫家四剑,武功已算不错,在复仇会却仅仅充当堂堂主,你剑术再高,个人怎能敌得过他们许多人?”
罗凡倔强地道:“我不怕他们人多,就算为你而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霍玉兰纤掌疾伸,掩住了他的嘴,正色道:“罗大哥,不许说这种话,你们罗家只有你一个独子,东海威誉,武林霸业,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你真想替我报仇雪恨,更不该轻言死字。”
罗凡惶然道:“可是,你叫我该怎么说呢?我只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霍玉兰移身靠近一些,无限深情地注视着罗凡那张丑脸,柔声道:“我不要你为我而死,只要你替我报仇,但事实上以咱们两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敌得这杨君达的,我几经深思,觉得若要报仇,只有一个办法”
罗凡急问道:“什么办法?”
霍玉兰幽幽道:“杨君达气焰正盛,除非能求得令尊亲来中原,否则,报仇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罗凡大喜道:“这个容易,咱们可以同返东海,一块去请他老人家”
谁知话犹未毕,手中火炬忽然闪了两闪,随即熄灭。、罗凡由喜而惊,失声道:“糟了,方才只说话,忘了先将火炬灭掉,现在需要用的时候,却已经燃尽了。”
霍玉兰道:“不要紧,我身上还有火招子。”
这时,火光初灭,目力尚难适应,雨道中显得特别黑暗,正是偷越的好机会。
康浩毫不迟疑,立即闪身而出,一手扶壁,疾步奔向岔路口。
他因一直藏身在暗处,两眼早已习于黑暗,故而尚能分辨方向,略一扫顾,见路口岔道共有七条,照冉肖莲的叮嘱,逢单左转,便飞步径向左手甬道奔去。
不料奔行太急,却忽略了衣袂振风声响,当他刚要到达岔。路口,丑潘安罗凡已翟然惊觉,沉声喝道:“什么人?”
紧接着,火光一闪,霍玉兰也晃燃了火摺子。
康浩没等她火光稳住,右手一挥,直向火招子上指去。
风过处,火摺子随之熄灭,霍玉兰和罗凡同吃一惊,双双从地上跃了起来。
罗凡低喝道:“兰妹后退!”
两人霍地一分“呛”然声中罗凡长剑业已闪电般出鞘,向康浩立身处卷到。
康浩被剑势所阻,迫不得已缩身急退,脚下一转,扑向了霍玉兰。
罗凡一剑走空,忙不迭收招护身,一面凝目搜视,一面急叫道:“兰妹当心了,来人身手不俗,快亮火招子!”
霍平兰刚应了一声:“我”倏觉劲风扑面,手中火招子竟被人劈手夺去,同时右腕一麻,腕脉穴道已遭扣住。
罗凡连声问道:“兰妹!兰妹!你怎么了?”
康浩反手点闭了霍玉兰哑穴,冷冷答道:“她已经落在在下手中,朋友如再动武,可得留神剑锋划破她的身体。”
罗凡骇然倒退了一步,喝道:“你是谁?”
康浩:“别问我是谁,只问你愿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罗凡应声道:“不!你若敢伤她一分一毫,我发誓要将你剁成肉涨,撒人海里喂鱼。”
康浩笑:“我和你们并无仇恨,本来无意伤害于她,但若被情势所迫,那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罗凡急道:“你要怎样才肯放她”
罗浩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要放她不难,你得答应三个条件。”
罗凡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康浩道:“第一,你先向右,横移三步。”
罗凡毫未迟疑,果然向右横跨三步,恰好让开了甬道出口。
康浩将霍玉兰挡在自己面前,缓步退人甬道,然后说道:
“第二,把你身上携带的暗器取出来,抛到那边甬道里去。”
罗凡道:“我从不携带暗器,你若不信,只管过来搜查。”
康浩笑笑道:“那就将兵刃抛过去也行。”
罗凡一抖手,抛了和剑,问道:“还有什么?”
康浩道:“这最后一个条件,比较困难,你如不答应,可以提出反对”
罗凡接口道:“只要你能放她,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康浩道:“很好,你仔细听着了咱们之间无仇无恨,刚才我由此经过,并未碍你们什么,可是,你不问情由,便拔剑出手,若非我闪避得快,险些伤在你的剑下,现在我要你自断右臂,以示谢罪,你答应不答应?”
罗凡反问道:“我若自断右臂,怎知你是不是真会放她呢?”
康浩道:“为求公正,我暂时将她双脚穴道点闭,然后咱们各离开她五步,待你断去右臂,我掉头就走,这办法你看出何?”
罗凡想了想,竟然毫无为难之色,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康浩冷笑道:“朋友,你可别玩什么花样?须知我暗器手法极准,虽在五步以外,要取她的性命并不困难!”
罗凡傲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只要你能守信不;爽,别说区区右臂,便是项上人头,我也照样给你。”
康浩点点头,道:“听来倒是颇有豪气的,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一次吧。”
说着,拔出霍玉兰所佩长剑,抖手向对面石壁掷去。
“铮”地一声响,长剑没人石壁,深达半尺,剑柄兀自颤动不已。
康浩骈指点了霍玉兰双腿穴道,又用一幅布中,掩住自己脸部,然后松手扬声道:“朋友看清楚了,由对面石壁距此正好五步左右,现在咱们同时后退,待我从一数到五的时候就请’拔剑履约。”
罗凡但然道:“请计数。”
两人各自缓步后退,康浩开始高声计数:一、二、三、四数到第五,罗凡刚好退到石壁下,只见他毫不迟疑,反手从壁上拔出长剑,剑锋一圈,便向自己右臂挥去
岂料锋镐尚未及臂,突然迎面飞来一粒石子,正中他握剑的左腕,手一松,长剑“当!”地一声坠落地上,剑锋划过,仅仅割破衣袖,伤了一点皮肉。
罗凡一愣,扬目看时,对面已不见了康浩的人影,却闻黑暗的甬道中,传来一声长叹和渐渐远去的语声,说道:“朋友挚情感人,在下何能忍心,临别奉赠一语:循此甬道而行,凡遇岔路交错处,谨记‘单左双右’四次,便可退出地穴”口口口口春暖,花开。
长安城南的玄都观外,桃树成林,每逢春季桃花盛开的时候,红艳一片,香传十里,附近“曲江池”更是仕女云集,人花争美,蔚然成风。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诗句,是春临曲江的最佳写照,年年此日,鬓影花香,人面桃红映红,不知吸引了多少憬薄少年,纨挎子弟。
如今,就在桃林深处,曲江池傍一座高丛的坟岗上,并肩坐着两名少年。
这两名少年决不是来寻春赏花的,因为他们衣衫破;日面有饥色,虽然置身鲜艳的桃花阵中,却躲躲藏藏不敢露脸,只是一味闪着四道惊悸的光,向水畔间偷偷张望着。
左边一个年纪较大,身上紫衣已破烂不堪,右边一个年龄略小,一套白色剑衣,都快变成灰黑色的了。
从他们衣着神情看,几与乞丐相似,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他们竟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抱阳山庄”两位少庄主。
咦,奇怪,堂堂“日月双剑”怎么变成了“日月双丐”?瞧他们,一身破衣,连仗以成名的宝剑也不见了?
而且,月剑应虎正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大哥我我已饿得受不了啦”
应龙却恨声埋怨道:“饿!饿!饿!你就只会叫,难道你饿我不饿?难道叫几声,就能叫出牛肉焰过来?”
一句“牛肉焰饼”听得应虎连咽了两口馋沫,非仅不怒,反而摇头轻叹道:“唉!如果真是有牛肉焰饼吃吃,死也甘心了。”
应龙望了他一眼,情不自禁也咽了一口馋水,苦笑道:“谁说不是?想当初,鸡鸭鱼肉吃得发腻,整天为了换口味发脾气骂人,如今却嘿嘿嘿”干笑两声,又恨恨说道:“老二,不是我又要骂你,假如你不砍爹爹一剑,咱们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应虎道:“你怎能怪我一个人?动手的时候,你也有份,只不过你那一剑没有砍中而已”
应龙怔了怔,也叹道:“对!事情已经做了,咱们谁也不用怨谁,其实,这件事连爹爹也有错,谁叫他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跟咱们抢一个女人?”
应虎接道:“说来也真奇怪,他不是约咱们事后在这儿见面的么?怎么至今不见人影呢?”
应龙耸耸肩,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应虎把眼一瞪,又道:“可是,我说咱们再回洛阳去找她,你偏不肯,咱们身上带的钱花光了,你又不让我去干一票,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应龙默然片刻,摇头道:“老二,你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了?那抢劫金钱的事,岂是你我能做的事情”
应虎道:“连爹爹都敢杀,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应龙仰面一笑,道:“你若一定要去做,我也不拦你。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冉姑娘曾经告诉我一句话:她爱的是堂堂君子,恨的是卑劣小人,假如你不要做君子,你就尽管去抢吧,反正我是宁可饿死,也不能被她轻视。”
应虎-怔,也仰面笑道:“我不过说说笑话罢了,莫非你能做‘伯夷’,我就不能效法‘叔齐’?咱们就等着饿死南山吧!”
应龙笑:“老二,你提起‘伯夷叔齐’,我倒也想起两位古人了。”
应虎道:“哪两位古人?”
应龙道:“昔日‘娥皇女英’二女同事一夫,传为千古佳话,咱们兄弟如同娶一妻,不让古人专美于前,岂非也创下亘古未有之美谈?”
应虎抚掌大笑道:“对!对极了,咱们不仅要效法古人,更要胜过古人!哈!哈哈”应龙也纵声大笑:“哈哈哈哈”两人穷开心,意兴遗飞,把臂而笑,似乎忘了肚饿,也忘了置身何处。
这笑声,却惊动附近赏花游客,许多游春仕女循声望过来,只是两个‘叫化子’坐在墓头上大笑,初则惊,继则奇,’一个个都忍不住,用手指点着掩口窃笑。
这些追香寻艳的儇薄少年,看见女人笑,也跟着发笑,刹那间,桃林中竟扬起一片欢笑之声。
应虎笑着笑着,忽然瞥见一条蓝色人影,正急步穿林而来,顿时一惊道:“大哥!你看那人是谁,应龙看,连忙跳了起来,叫道:“快!快走1”口里说着,-翻身,已从墓头上跳了下去。
应虎急道:“大哥,等我一下。”也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兄弟俩迈着虚弱的脚步,刚奔过两座墓头,眼前一花,迎面一人拦住了去路,含笑手道:“贤昆仲请留步!”
两人一惊却步,定神看时,两张脸刹那都成了猪肝-敢情那人一身蓝衣,竟是康浩。
应龙只好硬着头皮,强笑抱拳道:“原来是康兄幸会!幸会”
康浩凝目道:“适才望见二位衣色有些像,正想趋近探问,却不料”
应虎忙道:“咱们突然想起一件事,因此走得太急,没有瞧见康兄,实在失礼得很。”
康浩微微颔首道:“难得巧遇,二位如能够稍留片刻,即请去那边林中一叙如何?”应虎连声道:“不!不!不!咱们确实有点急事,只是负康兄盛意了。”一面向应龙施个眼色,举步欲行。康浩笑道:“两位如此匆忙,欲往何处?”
应虎道:“咱们进城去办一件要紧事”
康浩一哦,道:“巧得很,小弟也正想进城,咱们就此结伴同行,连走边谈可好?”
应虎急了,连连摇头道:“不!咱们并不进城,只是咳!咳!只是”
康浩道:“小弟反正没有事,无论两位去哪里,小弟都可奉陪。”
应虎一呆:随即呐呐道:“这个这个”
应龙轻轻扯他一把,低声道:“脸已经丢定了,老二,别推推拖拖了,还是去林子好讲话。”
康浩接口道:“小弟先往林中恭候。”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走进桃林。应家兄弟互望一眼,皆露羞惭之色,应虑轻吁道:“我宁可遇见爹爹,也不愿碰上他”
应龙道:“既已碰上,也只好勉为其难了。”